结果洗墨还是赶不上入学式了,赶到了学校,发现自己穿得比起学生还比较像家长,有
点尴尬的把还是抓在手上的领带塞进口袋里。
跟老人家住久了,洗墨跟平辈的接触反而少,即使过去也鲜少跟同窗私下出门,总是窝
在那小院子里面帮忙伯祖抓菜虫、画画,或者担心肥金鱼挑饲料又瘦了;即使同学闹著
说要来玩,结果来两次就不再来了,别人问起同学洗墨家如何,每个都白著脸摇头。
所以祖父照着以前父亲上大学的时候,要洗墨穿西装去入学式,洗墨也认为老人家的想
法理所当然,一点怀疑都没有。
在礼堂外偷看了一下,讲台上口沫横飞,下面睡倒了一大片,比什么安眠曲都有用;犹
豫了一下,洗墨还是退出来等在外面。
坐在树下的长椅,洗墨深呼吸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感觉上最近异常忙碌的生活总算是
稍微的空闲了下来。
伯祖过世后,就是祖父带着亲戚们风风火火的来了又走,接下来又是大学联考、推甄,
还有一堆想不起来的杂事,忙得洗墨都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忙。
其实洗墨的成绩只算中上,并没有好到可以念大学,国中的时候数理老师两个看着他的
考卷差点抱在一起痛哭,直呼要是他考零分都还没有他认真填考卷那么惨;国文英文倒
是伯祖催着他念,说是身为中国人理所当然就要把中文唸好,英文则是装了电视以后,
发现洋鬼子唱的戏名扬全球,连广告都一大片洋文,要是连洋话都看不懂以后怎么出门
。
高中的时候念商职设计,老师们对国英数倒是宽容,只要不多不少及格就好,术科不外
乎就是画纸拿起来不停的画,每学期叠起来作回收的纸都可以装上一柜子。
洗墨的才能是让教专科的老师们惊艳的,导师还开玩笑着要洗墨小心,同学们哪天一上
火,从后面偷袭把他的手给剁下来了都有可能,有回一个跟他不错的同学还抱着他的右
手直喊:“把手给我,拆下来跟我换。”
其实哪里是什么才能呢,也就是每张画都用心认真的去画,每一笔都仔细用心,花时间
慢慢的去磨,将色彩涂到最满意的程度;并不是拥有天赋就比别人高人一等,就是因为
有这样天赋,所以洗墨才更需要去认真的去学习锻炼自己。
也因为这样的认真用心,洗墨才可以用作品集的分数补上平平的成绩,硬是挤入大学的
门槛里面。
伯祖的积蓄办了后事以后其实所剩不多,再算了每年学杂费更是没多少;问父亲要是不
可能的了,所以找了钱律师来,带着到书房后的仓库,一打开钱律师的瞇瞇眼瞬间睁大
两三倍不止。
房客给的房租其实东西不多,一给一次就是五十年起跳,五十年的房租在一样东西上,
价值自然非凡,随便卖了其中一样,洗墨就可以轻松的过下半辈子。
可是钱律师却只看着金光闪闪的千手观音摇头,“这不能卖,也卖不出去,只算金块卖
还好,可是你看这细工、这庄严法相,谁舍得熔了来换钱啊。”
“……那我敲只手下来总可以吧。”洗墨闷著说。
“别闹了,我的少爷,”钱律师大惊失色,一脸的惊恐,“你知道里头封了什么?就算
少个手指都会出问题,别打这观音的主意了吧。”
不卖那观音,就说那脸盆大的红宝石、拳头大的珍珠,或者随便哪个花瓶架子,随便一
样都好,就是拿来换钱总可以吧。
“上哪儿卖?不是陪葬品就是国宝,你想被告还是上社会新闻?”钱律师环顾了一下四
周的珍品,又是赞叹的说,“我父亲也就只跟我说过这么一次,当年他也来这么一趟,
就忘不了这景象。”
“不然你出个价,全部都给你吧。”洗墨随便拿起一只盒子塞给钱律师。
“我只是个小律师,天天战战兢兢的赚钱呢,没那个财力好收你这些无价之宝。”钱律
师推了推眼镜,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无价之宝,所谓无价,就是没有价钱,没有价钱的东西就跟没用的垃圾没两样;洗墨回
想到那屋子的无价珍品,就只想叹气。
同情我,就给我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