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叫杨士楷,今年24岁,就读oo大学,家住中坜市冠圣路65号7楼
,家中电话是03-4541xxx,如果你看这本笔记本,表示我已经死了,请打电
话通知我的父母,让他们不要再找我了。
今天是几月几日,我已经没有概念了。好像被困了很久,我失去对时间的意
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因为我们十二个之中,已经死了九个。
而接下来快轮到我了。
按照之前九个人的经验,我剩下的时间不多,我想趁著还能动,把这一切记
录下来,要是有一天有人发现这本笔记本时,会知道在我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
么事情。
我一直想当一个小说家,所以接下来的故事,就让我发挥一下,把这件离奇
恐怖的事情,当作小说一样记录下来。
也或许只有这样,才能让减轻我的恐惧。当然,如果捡到笔记本的人能帮我
拿去投稿,完成我出书的梦想,我一定会很开心的。
开玩笑而已。
*
一切要从九月十日说起,那是所有事情的开始。
九月十日,我参加了一个网络聚会,举办人是希尔。
如果你不知道希尔是谁,可以上google查询一下,搜寻结果的前十条
里大概他会包办八、九条吧,总之,他是网络上很有名的部落格主,也“曾经”
是我很喜欢的偶像。
“曾经”是指这一切发生之前。
不过这是个人喜好了,以下我会尽量客观叙述事情。
那天的聚会是在中午十一点半开始,去了快一百人,大家都穿着事先订做的
衣服,一百个人聚集在一起,简直像以前学校穿制服参加朝会一样。
网友报到完毕后,希尔先发表了简短的演讲,带着大家喊部落格的口号,虽
然感觉有点蠢,但气氛突然变得很热烈,接着大家就开始吃东西、聊天或拿书给
希尔签名、抢著跟他合照。
因为每次聚会我都有参加,新书也在签书会签过了,所以没去排队。
对我们这些聚会元老来说,这些初级的见面会已经不是我们的目的,等官方
网聚结束后跟希尔的私下行程才是精彩的部份。
今天跟我比较熟的兽人、北斗和可可也都来了,我们坐同桌,边吃东西边聊
天,一边等续摊。
兽人是个个子矮小、身材瘦瘦、有点驼背的竹科工程师,形象跟他的网络暱
称不太吻合,讲话轻轻的,感觉像是有点胆小的人。
北斗刚好相反,北斗是科大学生,快一百九十公分,高高胖胖的,头发卷卷
的,很外向,感觉是个乐观开朗的人。
而可可是网聚中难得会出现的女生,还是个大正妹,有点傻傻的,很可爱。
记得第一次聚会是两年前的事情,那时她还是高中生,煞到了一堆网友,连我、
兽人、北斗都承认偷偷喜欢过她,只不过她就像希尔聚会中的女神一样,属于公
有财产,没有人能成功把到她。而她现在已经是艺术大学的新鲜人,这次她还带
了一个同学一起来。
顺便介绍一下,她的同学叫嘉惠,人如其名,很平凡的女生,也很安静,不
太说话,大家不太记得她的名字,都叫她“同学”。
活动进行到下午两点多,有些人已经陆续离开,希尔带着大家再呼了一次口
号,宣布解散,就过来跟我们打招呼。
希尔带着我们一群人,包括兽人、北斗、可可和同学在内,一共十个人,就
到会场隔壁的“沏茶馆”续摊。
到这里为止,一切都进行得很正常也很顺利。
可是在四点十三分时,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我们十个人的手机突然同时
响起,而我们同时接了手机。
这也是我们最后的共同印象,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的记忆都空白了。
*
再次醒来时,我们被关在一个破旧的小屋子里。
那屋子有点像是我小时候外婆家的砖瓦古厝,摆设很古老、充满灰尘,还有
有一种恶心、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大家互相问著,却没有人有答案,只记
得最后那声电话响。
“难道我们被下药绑架了吗?”北斗开玩笑地说,但没有人笑。
“一次要绑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不被看到?”有人反驳著,声音有点过份严厉
,像是在隐藏恐惧。
我没有加入讨论,专心打量这屋子,屋里没灯,靠着窗外的光线才能看见,
我偷偷数了一下人数,刚刚是我在茶馆柜台结帐,点了十杯饮料,如果我们全都
被绑,应该要有十个人。
不过,屋子里却有十二个人,多了两个。
其中一个很明显,是坐在角落的男生,因为所有人都穿着统一购买的橘色T
恤,只有他,是穿着白衬衫和西装长裤。
这个男生我们大家都认识,叫孤狼,他帮希尔开了一个网站,担任管理站长
,是超级狂热的希尔迷。
“孤狼,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不是说今天不会来吗?”我问。
“对啊。今天是我哥的婚礼,我记得我在婚礼会场绑气球,不知道为什么会
在这里……”他似乎也很困惑。
“不管怎样,我们先出去看看。”希尔身为领袖,先提议了。“反正这么多
人没在怕的啦。”
虽然我还想着到底第十二个人是谁,但似乎不是问的时候,只好跟着大家一
起走出了屋子。
一踏出屋子,眼睛差点睁不开,屋外的阳光死白得发亮。
眼睛习惯了光线后,才看清楚四周的环境。
我们竟然在山上。
“怎么办?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可可毕竟是女生,她很害怕地抱着同学的
手臂,表情快哭了。
“别怕,我们先绕一绕,看附近有没有什么人?”希尔安慰她。
我、北斗跟兽人走在队伍的最后方。
才走几步路,兽人突然拉了拉我,然后指了指我的鞋子、他的鞋子、和大家
的鞋子。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一种可怕的想法让我全身发冷。
所有人的鞋子都是脏的,很脏!沾满了泥土,裤子颜色稍浅的人,还能看出
上头有污泥。
为什么会沾上这些土呢?
我连忙抬脚检查马汀大夫鞋的鞋底,果然,鞋缝里都卡满了泥土,那是行走
时,随着体重压迫松软土质而陷进去的。
当然!我们刚走那几步路是绝对不可能造成这种结果,这绝对是走了很长的
一段路,才会把鞋子弄脏成这样。
所以我们是自己走上来的?在完全没有记忆的情况下自己走上山的吗?
我跟兽人都不作声,各想各的。
很快,我们就绕完了一圈,也大致对环境有了了解。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山中废弃的小村庄,这个村庄非常小,只有十几户
人家,大部分的房舍都已经烧成焦炭,只剩下两间房舍是完整的。
一间是我们醒来时所在的房子,另一间,在村庄的另一端,跟其他的房子隔
得特别远,外观被涂成全黑的颜色,让人很不舒服,方才经过时,众人都不自觉
加快脚步。
现在我们又回到了原点,下一步该怎么办?所有人都看着希尔。
希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大家这才想起这回事,纷纷跟着拿出手机。
如果有手机能求救的话,那就没问题了,而且如果我们之中有人的手机有定
位系统,那很快我们就会脱离困境了。
只不过,燃起的希望很快被浇熄。
所有人的手机都打不开。
“我的没电了……”
“我的也是……”
“我的也没电……”
当第四个人附和的时候,所有的人很有默契地停住了。
“该不会大家的手机都开不了吧?”北斗问,依旧没有人回答。
“我、我有带备用电池。”可可的同学突然小小声地开口。
“太好了,赶快换上!”可可催促她。
同学从包包里拿出备用电池,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将手机翻转,打开电池
盒盖,就在盒盖打开的瞬间,一股红色的液体哗地流出来,同学尖叫一声,连忙
把手机扔在地上,一面甩着手,想甩掉手上沾到的黏稠液体。
白色的手机躺在地上,盒盖和手机分开,背面该是放电池的位子,什么也没
有的,只有鲜血一样的红色液体。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大家都吓傻了。
最先有反应的是兽人,他蹲了下来,把自己的手机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用
指尖压开电池盖,同样的鲜红色液体流了出来。
看着眼前这一幕,大家握着手机的手,都有点迟疑了。
可可更是尖叫地把自己的手机扔到了地上,像是鸡蛋破了流出蛋液一般,摔
在地上的手机流出了鲜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希尔环顾著众人,声音变得很严厉。“到底是谁
在恶作剧?”
没有人恶作剧。
“先别管这些,我们想办法离开比较重要。”兽人开口说。“趁现在白天,
能见度高,我们要赶快下山。”
或许是他身材瘦小,声音又轻,所以以前对兽人的印象总是有点软弱,不过
现在却对他改观了。
危险的时刻,才能看出一个人的真正性情。这句话真的没错。
“对啊,只要遇到其他人或是有其它人住这附近,就可以逃出去了。”附和
的男生我不太熟,只知道他叫草田,他看起来脸色很白,一副快昏倒的样子。
大家也觉得兽人的提议正确,纷纷表示赞同,但我注意到希尔表情有点不高
兴。
“那大家要跟紧,小心一点。”希尔最后结论。
于是大家自动按照刚刚排列的方式,开始跟着前进。
带头的是希尔,孤狼就像网络中,头号追随者的角色一样,紧跟在旁,我、
北斗跟兽人殿后。
我们先在村庄周围又绕了一圈,试图找到可以行走的路径,可是奇怪的是,
村庄四周全都长著一种比人高的杂草,密密麻麻,根本没有路径通行。
最后我们找了几根长树枝当作引路杖,决定穿过草心前进。
我们既然是走进来的,一定也能走出去。我跟兽人都是这样想。
倒是希尔跟孤狼交头接耳小声不知道讲了什么,要准备下山时,孤狼跑过来
跟我和北斗讲话。
“你跟北斗比较高,就由你们走前面,我跟希尔大换到后面去。”
“好啊。”北斗一口答应了。
我也没推辞,不过看着站在一旁,装作若无其事的希尔一眼,突然对这个人
有点反感。
兽人似乎也不想跟他们走在后头,便主动调到我跟北斗后面。
我跟北斗拿着树枝,一左一右开道前进。
一开始,为了缓和紧张的气氛,几个男生还会讲讲笑话,气氛轻松了一点,
偶尔还有闲情逸致逗弄可可和另一个女生小兰,不时传来女生可爱的轻笑,可可
的同学被忽略在一旁,一直没出声音。
只不过越往前走,草越高越密,似乎没有尽头,大家也渐渐沉默下来,只剩
下刷刷刷的草声,大家心里不安起来。
是走的有点太久了。
前面的路到底还有多长?万一到了天黑,我们还困在草丛里怎么办?
“我的脚好酸,脚底好痛。”可可在后头开口,声音有点哭腔。
我很同情她,也佩服她现在才抱怨,因为刚看鞋子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鞋
子是有跟的凉鞋,走这种崎岖的山路一定很受罪。
“要不要休息一下?”兽人问。
“也好,我们停几分钟好了。”我附和他,和北斗同时停下脚步。
虽说要赶路,但休息个五分钟,恢复一下体力也好。
我一面讲,一面举起没拿树枝左手想看手表的时间,却发现手表上的指针停
在一点十七分,和我上一次看手表的时间相同。
见我看手表,也带了手表的人也纷纷看了一下手表。
“我的手表好像坏了……”草田说。
“我的也停了……”
“现在是一点十八分啦。”
“可是我的之前在屋子里的时候,就是一点十八分了。”
就像手机坏掉的恶梦重演,所有人再度噤声。
女生们反应比较激烈,连忙把手表脱下来丢得远远的,大概是怕放电池的地
方也有异状吧。
休息了一下,我们才继续往前走。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天色已经开始昏黄,身旁的北斗突然“啊”了一声。
“我看到了!我看到前面有房子了!我们快走出去了!”
北斗比我高了将近十公分,我就算垫脚也没看到他说的房子,倒是他这么一
嚷嚷,大家突然精神都来了,脚下的速度也加快了。
随着脚步前进,我逐渐感觉到空气的流动开始不一样了,不再像是刚在草丛
深处里那种滞闷死寂的感觉。
渐渐地,我也看见了红瓦屋顶。
确实是有房子没错。
我们越走越快,拨开最后一丛杂草,一栋破旧的砖瓦平房出现在眼前。
我们终于走出来了!
大家先是一阵欢呼,然后一阵微弱的音乐响起,像是会传染似的,一个接一
个的安静下来。
只见房子前的小片空地上,白色的手机趴在地上,空荡荡的电池座上染著红
色的鲜血,手机却在地上振动着欢唱专属铃声。
“花落水流 春去无踪 只剩下遍地 醉人东风
桃花时节 露滴梧桐 那正是深闺 话长情浓……”
我们,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