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祖不姓柳,姓孟,偶尔来访的客人都喊伯祖孟爷,是柳家嫁出去的女儿生的孩
子,父亲病亡后母子俩回来投靠。
不是柳姓本家的人却拥有一片柳家名下祖传的山头,洗墨父辈的伯伯叔叔们有时
喝酒总会对此有些微词。
据说当初是要让柳家老爷收养伯祖的,但是伯祖死活不改姓,柳家老爷只好妥协
,就让伯祖留着原姓,继承这片山头。
伯祖守着这片山头,一守就是一甲子,从十来岁的少年郎变成年迈的老头儿,独
自一人住在这山中大宅的一处小院子里,静静的度过这几十年。
洗墨刚开始在这宅子住下,只觉得无聊到发慌,没有电视没有电玩没有电话没有
电脑,唯一的娱乐是拿细竹枝戳池塘里的肥金鱼。
无聊到了极点,洗墨会在大宅里到处走,打开每一个他有兴趣的门,看看里面有
什么东西。
大宅很大,非常大,大到洗墨不会形容的大,一个院子接着一个院子,一处厢房
又接着一处厢房,有次还看到一座操场大的小湖,湖边座落着一个凉亭跟小楼。
洗墨没有搞清楚这大宅的路线,却从来没有迷路过,当他想回伯祖的院子时,就
会出现熟悉的路,让他走回伯祖的院子。
一开始洗墨不觉得奇怪,但住了一两年后,也慢慢的了解到,自己住的地方跟别
处不一样。
有时候,一早起来会在门口看到奇怪的东西,通常都用箱子装着,但也有就大剌
剌放著的,洗墨很怀疑,他上次看到摆在门口比他高、闪到眼睛痛的千手观音像
可能是纯金的。
问伯祖那是什么,伯祖只是淡淡的回答:“房租。”
洗墨很聪明的不去问哪来的房客,因为他上次在某个房间看到似乎不该看的东西
……
小学毕业那年,除了生活用品以外,鲜少问洗墨想要什么额外的东西的伯祖,难
得的开口询问他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嗯…电话吧…”因为无法电话家庭访问,所以他的小学老师每次都一边发抖一
边走进这栋大宅。
“或者电视吧……”伯祖连报纸都不订,想要知道社会上发生什么事情,他还得
去学校翻图书馆的报纸。
“再不然洗衣机也不错。”洗墨最后开玩笑的说,因为他们的衣服是打井水用手
洗的,夏天还好,冬天可就冻得手都麻了。
“不要再说了……”伯祖表情微妙的转过头,似乎不希望洗墨再说更多。
但洗墨也只是随口说说,毕竟伯祖这屋子使用电最多的就是灯泡,就连煮饭洗澡
都还用灶烧火煮水,哪来的电线电缆可以牵。
没想到的是,洗墨从国中的入学式回来,才走进屋子,就被里面的电器产品给吓
了一大跳。
墙上挂著42吋的液晶电视,书桌上摆了一台电脑,就连天井上的灯都换成全新的
欧洲吊灯。
“……伯祖,这哪来的?”洗墨楞楞地问。
“房客送的…我没让他们装冷气,他们要拆窗櫺上的木雕窗花。”伯祖敲敲旱烟
,再点上一管。
洗墨走进厨房,苦笑了起来。
瓦斯炉就摆在灶上,抽油烟机挂在门上,冰箱空虚的在木制橱柜旁边运转着,想
必后院那口井旁边一定也放著一台洗衣机吧。
晚上,洗墨倒了壶绍兴,炒盘花生,端到在院子竹躺椅上赏月的伯祖。
“伯祖。”喝着冰箱里面莫名其妙塞满的汽水,洗墨看着不够圆的月亮说。
“嗯?”
“我也喜欢窗子上的木雕窗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