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分享这个故事之前,我想先纪念一位"很亲近的远亲"。今天是她的祭日。虽然从
小我就都叫她姑婆,不过她跟我们家族真正的关系我至今还是搞不懂,复杂得很。因为
某些原因,很不幸的她年轻时就发疯了,发疯的原因众说纷纭,听说在当时还造成乡里
间茶余饭后热烈的讨论,而故事中亦会提及。
又因为某些原因,自从她发疯之后就是我阿祖在照顾她,当阿祖跟爷爷相继去世,
我奶奶也是毫无怨言的继续照顾,就这样相处了几十年了,感情就跟家人没什么两样,
虽然没有很浓的血缘关系,但还是愿意无怨无悔的付出,我想这就是乡下人可爱的地方
吧...
虽然她平时疯疯癫癫,但不会无故伤害人,我还记得小时候,我被邻居小孩欺负时
,她还会大吼大叫要吓他们保护我......当她心情好时,就会从她的保险库(一个旧铁盒)
给我一块两块钱的让我去买饼干糖果,不过其实当时已经不是一块两块钱就可以买到饼
干糖果的年代了...
今天是她的祭日,几年前她以高龄无病无痛在睡梦中自然的过世了,大家都说这样
走很有福气。
我还记得几年前她离开时,整个家族就我爸爸哭得最伤心,因为姑婆不只是他的长
辈,更是他的恩人。后来爸爸跟我说了这个故事:
(以下是我爸说的故事,故第一人称为我爸)
================故事开始之前言好长分隔线=========================
我小的时候很皮,每天放学就跟邻居同学到处跑到处玩,常常玩到吃晚餐才回家。
夏天时天色暗的晚比较没关系,冬天就不行了,常常五点而已天色就暗了,那就一定要
回家,不然绝对会被打的很惨。
当时我们村庄周围都是甘蔗园,不过很奇怪的是大人常常不准我们去,不过我们就
是偏偏很爱去,爱唱反调,被打也不怕。倒是阿姑每次坐在旁边听到我爸骂我去甘蔗园
玩的时候,就会忽然变的很生气,又很激动,真的就像开关,一按到"甘蔗园"这个按钮
,她就变了。小时候我们看她疯疯的喜欢整她,常常远远对她大喊"甘蔗园",把她害得
一直哭一直哭,我们觉得很好玩,结果又被大人狠打,反正被打又不怕,还是继续玩。
不过她有时候又很精明,曾经我们想要骗她去甘蔗园看看会怎样,结果她异常的敏感,
根本还没到甘蔗园就转身跑回家了,连靠近都不愿意。
后来长大了一点,我从一些大人口中听到一些事情,关于阿姑的,她发疯好像跟甘
蔗园有关。听说她是年轻时有一天忽然不见的,在甘蔗园外面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发疯
了。有人说她是被吓疯的,因为她被找到的时候整个人完好无缺,只有神智已经混乱了
,人家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也说的哩哩落落,没人搞得清楚。
乡下地方总是特别敏感,后来演变成甘蔗园有一些东西,被她遇到了才会被吓疯。
我国中以后对这件事很有兴趣,常常趁大人不注意偷偷问她:
"甘蔗园有什么?"
她几乎每次一听到就跑走,只有一次,她听到我问她时忽然愣住,跟我说:
"恐怖,不行去。"
那次她没有跑走,还给了我一个清楚的回答,我反而吓一跳。
我对这件事越来越有兴趣,但其实还是很怕,问大人也都不清楚,不然就是被骂小孩
子不要问这么多。后来我才探听到当初发现她的甘蔗园是那一区,有一天下午我找了一群
同学一起去探险,结果到了那里发现,根本和其他甘蔗园没什么两样。觉得无聊要离开前
,我不甘心的说:"我们晚上再来啦,晚上才恐怖啦。"一群人附议约好之后,就各自回家
吃晚饭了。
吃饱饭之后,我偷溜出去约定集合的地方,一群人又回到了甘蔗园。夜晚的甘蔗园果
然和白天不一样,不由自主的令人心生恐惧,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路灯,几千颗甘蔗在黑
暗中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就算是几个国中男生在一起,大家心里一定也是后悔当时
冲动的决定。最后我觉得当初是我找他们来的,现在我应该起个头替众人壮壮胆,就硬著
头皮对大家说:
"干!惊啥啦?是有鬼喔?"
结果大家还是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商量结果还是回家好了。其实我也是很想回家的,
但自己约人家来又爱逞强,还好最后他们决定要回家,我才不用被笑。不过回家前我回头
往甘蔗园看了一眼,竟然看到一个黑影站在一颗甘蔗后面,然后钻入甘蔗丛内,我很害怕
,又不敢说,只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回到家时看见阿姑坐在门口乘凉,她一看到我回来,神色忽然惊恐起来,不知为何的
,一边大叫一边往回跑,躲进她的房间。她以前从未如此害怕过我,这次看到我就躲起来
,让我觉得很奇怪。也因为她大叫的关系害我被家人逮到偷跑出去玩,不过我只说去找同
学,并没有说到甘蔗园的事。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算了,没想到当天晚上我开始做恶梦,然后每天晚上都做恶梦,真
的很玄,梦到的都是我去甘蔗园那天,离开前回头看到黑影的那个景象。在梦中,有时候
我跟现实一样离开甘蔗园回到家,有时候我却跟着黑影进入甘蔗园,在黑暗的甘蔗丛间穿
梭来回。就这样持续做着可怕的梦,我也发现阿姑开始躲着我,我在家时她会躲进他的房
间,从窗户偷看我,一边喃喃自语。
后来有一次我抓到机会,站在她背后远远的问她:
"阿姑~妳说我是怎样?"
她被我吓了一跳,转身过来看到是我后,一边跑走一边大喊:
"不能说!有人啦!"
我持续做恶梦,那一阵子精神都不好,有一天早上集会我还昏倒了。爸妈放下田里的
工作来保健室带我回家休息,又请医生来家里检查,说是我太累了,身体才会撑不住。我
在家躺了一整天,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又持续做恶梦,做那个我跟着黑影在甘蔗园中穿梭
的梦。在梦中我跟着它走了好久,走到一个地洞,黑漆漆的,正当我要跟着它进去时,忽
然被一阵吵杂的声音吵醒。
当我清醒过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路边,有人一直叫我的名字。
爸妈焦急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我看到我妈哭了,周遭还有好多人,很吵。
邻居的阿伯大婶什么的都来了,我还看到漆黑的天空,还有路边的甘蔗园,发出沙沙
的声音。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事后问了我爸,他说我在家躺了一整天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到晚餐时我妈拿了一碗热
汤到房间给我,发现我不见了,家里也没人看见我什么时候出门。他们觉得以我当时的身
体状况应该不可能到处乱跑,于是到邻居家问看看,却也没有半个人看过我。
他们开始紧张了,问了住在附近几个我比较好的同学,没人看过我。天色越来越暗,
几个家里的大人们跟热心的邻居赶紧商量要分散去找人。就在这个时候,阿姑忽然跑进来
客厅,一边拉着我爷爷的衣服,一边大叫:
"快!快!有人!快!在那!"
大人们以为她看到我了,跟着她跑出房子,没想到她一直跑一直跑,竟然是往平时她
不敢接近的甘蔗园方向跑。她一直跑,大人跟在后面,就这样一路跑到了甘蔗园,发现了
倒在甘蔗丛中的我。他们把我抱上马路,发现还好我只是昏倒了,便大声叫着我的名字,
然后一会儿,我便醒了。
大人带我到宫里给师父看,请示神明之后,神明说那块地本来就是它的,我们算是跟
它"借用"来种甘蔗的,它很生气我对它不礼貌,所以它要惩罚我,不过神明已经跟它商量
好了,要到它的甘蔗园前祭祀它,它可以原谅我。很玄,因为我从来没有告诉家人夜游甘
蔗园的事。
事后我想起当时在现场并没有看到阿姑,原来她带着大人们到甘蔗园后,又赶紧逃回
家了,她的心里还是很畏惧这个地方的。知道她为了带人来救我,竟然可以鼓起勇气回到
这个令她发疯的地方,我真的是很感谢她。当然,这件事情结束后,她也没再躲过我了。
至于她发疯的原因,还是一个谜。
===============我爸的回忆结束=======================================
小时候的我不懂事,曾经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有点疯疯的姑婆会跟我们一起住,还常跟
堂兄弟一起作弄她,不过最后总是被打。当初听到这个故事,是在姑婆过世之后,很后悔
小时候没有好好对待她,还一直觉得她臭臭的......原来她对老爸是如此重要的人。
我爸说这个故事时,我奶奶一直叫他不要说,因为她一想到就觉得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