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夜里,街上却全都是人潮,灯火通明……不对!不是灯火,是熊熊火光!
众人惊骇地看着已成为炼狱的宣州城,仿佛百年前的惨剧又重演。
不同的是,当时是由龙子一面倒的屠杀,现在却是人与人之间的互相残杀。
白天时街上的乱象现在变本加厉,只是那些寻找食物的发狂人们,现在却疯狂地
追求着血肉,满街全是追逐的人们,有人厉声嚎叫、有人凄声哭喊,整座城已经完全
陷入疯狂的失序。
“天啊……这……太惨了……”小芹看着一个男人抓住一名衣衫褴褛的妇人,扯
着她的头发,那妇人死命挣扎惨叫,但那男人死不放手,猛一用力,将妇人头上一半
的头发连着头皮血淋淋地扯将下来,小芹吓得瞠目结舌,连尖叫都叫不出来。
“妳别看了,我们快走,不然连我们都有危险。”白乐天一把攫住她,右手盖上
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臂强把她拉离残酷的现场。
“他说的没错,这座城已经完全受到饕餮的邪法控制,我们一定要尽速想办法将
牠们封印。”苏月吟冷酷地说,但是她微微颤抖的身躯却出卖了她的感觉。
自从父母过世后,她所学全是靠家中那些断简残编,虽然曾听说过百年前的传说
,但遇上这么骇人的惨状她也是第一次,但是现在城内秩序已经纷乱,连要回到倚红
楼都并非易事。
四人满怀着恐惧,随着苏月吟匆匆赶往倚红楼,但小芹无法不看、不听周遭发出
的惨况与惨叫声,不断发著抖,白乐天似乎感受到她的恐惧,将她拉往自己身边,虽
然一言不发,但小芹却从他的手上感受到一丝沉稳与安宁,她抬头看了他坚定的脸一
眼,竟不自觉双颊绯红。
苏月吟边走边轻声道:“照这样看来,饕餮的妖法并没有影响到城里所有人,但
是现在不管有没有喝井水的百姓,全都陷入危机,表面看来,喝了井水的虽然力大无
穷是加害者,但是一到望日,饕餮之毒侵入他们全身,他们就会变成人不像人、鬼不
像鬼的怪物,到时别说是宣州城,整片中土都岌岌可危……”
她左右观察著情况,所幸她身上佩服的彩玉有着克制龙子妖术的法力,所以跟她
在一起的三人暂时不会有危险,但这一切的恐怖平衡都将在望日告终,一到望日,龙
子的妖力大增,届时若不把他们封印在黄山洞窟……
苏月吟不敢再往下想,她也不确信自己能否不负祖先期望拯救万民,只是希望以
白乐天的才智,说不定可以突破她所想不透的瓶颈。
街上的人们不断发出惨叫声,有些没喝井水的人,睁大眼睛死不瞑目,不明白为
什么自己会被邻居给撕成了四块,一个女子嘴角流出鲜血,但却不是她自己的。
而她手上那个手抱的婴儿,身子却已经少了半截,显然进了女人的口。
他们全都咬住牙假装看不见,现在没有时间让他们一一停下来救人,就算救了,
又怎么样呢?救得了一人,很快他又被其他饿得发慌的居民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在这
个时候他们只能硬起心肠,忍住不听那些旁人的哀嚎。
但当他们终于苦撑到倚红楼门口时,却更加惊恐。
倚红楼已陷入一片火海中,许多发狂的人们早已在里面杀得鲜血遍地,苏月吟惊
骇道:“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设下了结界……”这下她可再也冷静不起来,
刚才那些外面的居民,还可以说他们只是陌生人,来骗过自己悲悯的感情。
但现在在倚红楼里生死未卜的,是对她恩同再造的花姨啊!
她为了帮自己掩饰身份,将所有家财散尽建造了倚红楼,甚至自己扮演着老鸨的
角色,这对一个良家妇女来说是多大的羞辱?但她为了爱苏月吟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
女儿,什么都豁出去做。
苏月吟失去了冷静,上一回她露出这样惊慌的表情是在多久前?有十年了吧?
“花姨!妳千万不要有事……”她不理身后众人,直直奔入倚红楼内。
本来气派的大厅变得狼藉不堪,高挂的粉红色帘幕被扯破,垂落一地,地上满是
杯盘碎片,放在厅边的汉朝玉如意被砸烂在地上,上面沾满了血渍,几只野狗闻到了
血腥味,纷纷窜了进来舔着地上的血。
两名身穿薄纱的花姑娘,衣服被撕得将近全毁,身上的肉也被咬得七零八落,一
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子,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嘴里嚼著东西口齿不清地说:“莺
莺妳老是嫌我没钱不肯理我,现在好了,我终于可以吃了妳,把妳一口吃掉……呵呵
呵……”他语无伦次说著颠三倒四的话,抬起其中一位花姑娘雪白的玉臂,将柔若无
骨的手掌放到嘴边,一根一根地将她的指头咬下。
“喀吱喀吱……这凤爪真有嚼劲……”他吃得津津有味,站在他身后的小芹却是
连连干呕了几下,苏月吟一下子冲进倚红楼,小芹他们来不及跟上,三人一进来看见
这番景况也是被吓得呆滞,直到白乐天清醒过来,才四处打量倚红楼里的环境。
“小芹,别看,我们去找苏姑娘吧!”古嘉榕柔声劝慰小芹,她困难地点点头,
白乐天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我想苏姑娘恐怕是上了二楼,我们跟上去看看。”
他语音刚落,刚才一直背对着他们吃”凤爪”的中年男子忽然转过脸来,手上还
拿着那名花姑娘的手。
只是那上面的五只指头已被吃个干净,现在只剩光秃秃不断冒血的秃掌。
“咦?这位小姑娘看起来也很美味啊……要不要让叔叔饱餐一顿啊?”他猥琐地
扔开那只秃掌,笑嘻嘻地走向小芹,脸上身上全是恶心的黑红色血迹。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