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族为了守护九龙的封印,一直生活在离黄山不远的宣州城,但是事情
经过百年,人们的口耳相传难免变调,苏华和杜彩瑶的故事成了传奇,而九龙子的
法力也被夸大到不像样,这时有些具有野心的人听闻了这些传说,认为他们可以利
用九龙子的力量夺取世上最大的利益,有人追求权贵、有人渴望财富,而他们认为
可以利用我们苏家血脉控制九龙子,故开始有人上门威逼利诱,我爹娘自然不可能
为了这群人的私利毁了我们世代的使命,但是那群人开始认为家里一定有些祖传的
法宝可以教他们如何克制九龙子,于是他们……”
苏月吟原本的淡然表情有些动摇,刚才说的是百年前的祖传事蹟也就罢了,但
现在说的却是永远烙印在她心里的伤痛,就算她再怎么习惯压抑情感,却也不经意
流露出悲伤与愤怒的神情。
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夜,年方八岁的她在熟睡中被娘慌乱地摇醒,她揉揉惺忪的
睡眼道:“天亮了吗?”却在蒙眬的眼里看见了披头散发满脸泪水的娘,娘将温暖
的手紧紧压在她嘴上,抱着她离开房间,刚开房门就见到家中的老仆人横躺在门口
,睁大双眼,脸上全是一道道血痕,她想哭,本能的恐惧却让她流不下一滴眼泪。
娘抱着她穿过柴房从后门逃走时,苏月吟隐约听到前院传来打斗呼喝声,但她
不敢问娘爹去那儿了,只是静静地任著娘将瘦小的她抱离满地是血的家,而娘正准
备带她离开柴房时,却听见柴房的门被粗鲁踢开,娘一心慌,便将苏月吟塞进了厨
房里的大水缸里,所幸水缸里只有半满的水,苏月吟乖乖听娘的话躲在水缸里,娘
轻轻将水缸盖子半掩上,只对她说了一声:“别出声,我们只有妳了。”
当时她不懂娘的意思,只是瑟缩在冰冷的水里,任那些寒意刺入骨髓,听见外
面的打斗声由激烈转微,她的手脚全都冻得发麻,但是她完全没有移动过半分,一
个八岁的孩子,对于时间的流逝浑然不觉,只记得娘最后对她说的那句话。
“我们只有妳了。”
她在水缸里过了不知多久,全身都失去知觉,却始终记得这句话,多年以来,
也是娘最后的希望支持她以花魁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当她颤抖著被人从水缸里发现时,已经是一天以后的事了,她只记得邻居有位
一直把她当亲生女儿般疼爱的姨,含着满眼泪水紧紧抱着她,只是喃喃说道:“今
后妳就做我的孩子……”
而她被姨抱离已成血海的残破家里时,因为被紧紧掩著双眼,所以她始终没有
看清爹娘去那儿了。
等她再一次见到爹娘,已经是在一坏坟土前。
她没有哭,从那夜在水缸里待过后,她再也没流过一滴眼泪,因为她知道爹娘
还活着,活在她的血脉里,她被耳提面命多少次,她是苏家的子孙,她有着守护者
的宿命,她被姨给收养,带离了旧家,却常常偷跑回家,偷偷回到百年前苏华所建
造的密道,翻阅有关于龙子的书籍,虽然有些书籍在遇袭之夜在书房被撕破弄毁了
,她仍然耐著性子,一片一片碎纸拼起,身体里的血缘似乎指引着她要这么做。
几年后,姨为了遂她心愿,用尽了丈夫留下的遗产将苏家改建,为了掩人耳目
,她们异想天开决意建造一座倚红楼,没人想到苏家的后裔就毫不避忌地继续住在
改建后的苏家,甚至抛头露面成了花魁,因此平静了许多年,那些野心份子没能在
苏家搜到什么,九龙子依旧沉睡着。
也没人能想到,封印九龙子的神秘法器,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挂在当年那个八
岁女孩的颈上。
“若是没有花姨,我早已死在十年前。”苏月吟收敛起略微激动的神情,又转
回平淡的浅笑,但小芹早已听得眼眶含泪,这个女孩太可怜、也太坚强了!为什么
她在遇到这种惨事后,还能够背负起那沉重的所谓使命?
而一直没说话的古嘉榕只是默默不语,他从第一次见到苏月吟,就被这个女子
的神秘气质给吸引,他现在才明白她那神秘中带有哀伤的氛围所为何来,只是上天
未免太不公平,为什么让她就为了那无聊的宿命赔上自己一生?他看着她,心中涌
起难以言喻的怜悯,若要他保护眼前这个坚强又柔弱的女子,他什么都愿意做。
“以妳和小芹的说法,现在应该是在一千多年后的黄山,饕餮和睚眦侥幸解开
封印,而又因为某种原因,让小芹和那两只怪物一起到了我们现在的宣州城,现在
城内变成这样,我们能做些什么事阻止?”白乐天冷静说道,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
时候,既然上天安排由他们来面对这件灾劫,以苏月吟对于龙子的了解,应该有办
法可以对付牠们才对。
“我也认为如此,而杜彩瑶留下的预言,也指出了小芹与此事的密不可分。”
苏月吟将预言背诵一遍给白乐天听,他听完之后,抬起头仿佛在思考着些什么,却
又不断摇头,最后才道:“不行,光凭这些字我也读不出什么线索,不如我们现在
前往妳说的地道,大家一块儿参详研究。”
小芹急道:“那我们快去!”她想起之前曾和元微之闯进地道,还被关了好一
阵子,当时她就对地道的谜团充满了好奇,现在有机会再重新进去一次,她简直无
法再多等。
苏月吟点头道:“也好,我们先去倚红楼后巷。”四人匆匆离开了白乐天家里
,出了街上,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得动弹不得。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