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4/23 — 16:32
【文:大不列癫佬】
作为一个在欧洲居住的香港人,回到香港发现我们对素食、纯素、动物权益的关注,仍然
是比较落后,甚至是敌视。
例如说,在英国几乎所有餐厅,包括有如“鬼佬版大快活”的平民快餐店(e.g. Pret /
EAT / Wasabi),都会有特定的素食选择。但香港的餐厅都不一定有素食主菜,如果要吃
素的话,就只能点颓废沙律或者青菜。假如去约会时你的女伴是一位素食者,而你希望取
悦她的话,那就只能到高级西餐厅(或者如果有吴彦祖的外型,带她去吃佛光斋)。
又例如说,在欧洲超市买肉和蛋,很多都会提供大约贵 15-20% 的 free range 选项。在
香港,走地鸡蛋价钱总是超过普通鸡蛋的一两倍。换言之,普通人根本没有能力当一个动
物权益者。
第一次思考动物的问题,始于 2011 年前在中文大学听钱永祥、梁文道谈动物伦理。至今
我仍然不是素食者,而是钱永祥口中说的“量化素食主义者”,意思是心里认同素食主义
的主张,但无法全面控制口腹之欲,唯有少吃一点,总比不减少的好。
这个做法,倒也不必刻意强逼自己,而是自自然然发生的。例如说,我还记得有一次在公
司的员工餐厅,看到橱窗中的咸蛋肉饼饭,那一刻大脑里同时反射出两个交杂的感觉,(
一)咸蛋肉饼很好吃,(二)活生生的猪被切肉搅碎好让人反胃。
这种矛盾感觉很奇妙,我的大脑好像自己困惑了自己。
工业化的人类文明里,我们看到的食物,大多是超市里面呈现,切割包装好的型态。一只
猪和一块切开的五花肉,不止是用字不同(pig vs pork),在我们大脑里,大概也是不
同类别的概念。
猪,是动物;五花肉,和杯杯碟碟一样属于死物,而一个人是很难把道德感延伸去一件死
物上的。
“If slaughterhouses had glass walls, everyone would be vegetarian.” — Paul
McCartney
但是归根究底,为什么要在意动物的生命和痛苦?
其中一个流行的说法是,人类道德关怀的对象,自自然然会扩大。例如黑奴解放、女权主
义、平等主义,都是把一些本来被区分开的他者,纳入关怀的对象中。同理,随着道德范
围扩大,恻隐之心也应延伸到猪狗牛羊等的动物上(Animal Liberation — Peter
Singer)。
但这个说法仍然有很多空白之处。对于完全放弃吃肉,说服力还是不够。例如一个很流行
的辩解是,人类本来就是杂食性动物,我们只要退而求其次,宰杀时避免不必要的伤害,
那就大可以维持吃肉。
去年读了 Eating Animals,它的精彩之处,在于完全避过离地的哲学讨论,只用实证、
访问、研究、考察,描述今天工业屠场(Factory farming)的真实环境。
Jonathan Safran Foer《Eating Animals》
它的论点很简单:今天你所吃的所有肉类,基本上全部都在极之残酷和不人道的环境里生
产,无一幸免。
原因有三点:
(一)自从六十年代起,企业的工业化农场把传统家庭式农场完全淘汰。传统家庭农场的
农夫,饲养动物仍然会有情感,但企业的唯一目标是追求利润,把成本转嫁到动物、环境
、消费者健康上,所以以购买力来计算,今天的蛋白质是历史上最廉价,但代价却是最高
的。(“At the end of the day, factory farming isn’t about feeding people; it
’s about money.”)。
(二)继承上一点,由于屠场环境恶劣,屠场生产线刻意物化动物和工人,许多工人有明
显的虐待倾向。因此,刻意虐待动物在业内是非常普遍的常态。
(三)除了行业内没有约束力的守则外,政府对动物权益和屠场环境没有监管。当然,有
很多证据指这是强大利益集团游说和利益输送的结果。
那么,吃肉到底关乎动物权益(道德)、资本主义(政治)、政府监管(法律),还是纯
粹的个人选择(哲学)问题?又或者其实这些全部都是相互贯穿,无法抽空的同一个大问
题?
作者自我简介:生于加国,长于香港,居于英伦。闲时写作的投行冗员。前新城电台主持
。作者 Facebo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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