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w: [培力] 陈夏民:“你们让爱家变成一句脏话。”

楼主: nahald (影子)   2018-10-09 16:32:18
Sharky Chen(陈夏民,逗点文创 + 书店)
10月4日下午12:15 ·
桃园火车站有人在推 #爱家公投,把文宣推到我面前要对我推广他们的爱,但我只想跟他
们说:“你们让爱家变成一句脏话。”
这世界每天都有人骂他者死T、娘炮、臭gay,或甚至说“你没有跟男人做过才会变成女同
志”,这些从来不正常的词语,却在这一群透过文宣煽动恐惧的所谓爱家者的推波助澜下
,成为了同志或甚至是“未符合性别刻板印象者”每天都要应付的日常炼狱。
他们或许会说,一旦让同志结婚,男人就没有男人的样子,女人也不会像是女人。
那我想问这些爱家者,你妈要是穿了牛仔裤或是剪了短发,你会对她说:“妈,你为什么
不穿裙子,真是个男人婆。”又或是你爸爸声音比较尖,比隔壁陈伯伯的声音高五个音阶
,你是否又会对他说:“爸,你娘娘腔吗?”
再换另一个角度来看,你会因为你的亲人不符合社会期待(就算他们不曾伤害你而且爱着
你),而认为他们就不正常,不应该享有一般人的生活权利,然后,就不爱他了吗?
如果你无法对你家里的人说出这些话,那你怎么会认定这些恐怖的话语都是正常的?
那么多的人,尤其是很年轻的人,还无法理解世界的运作,还没办法找到苦难之间的缝隙
可以逃进去,就自己决定结束生命了。
当然,也有更多的,那些侥幸逃过逼迫的人,自此染上阴影。好一点的就变成助人者,想
办法让更多的年轻人不用重复面对这些可怕的事情,但也有人就此坏掉,反复在自己或他
人身上重演悲剧。
所谓爱家,不是口号,更不是公投。
家,永远是复杂的成长痛,永远都在磨合、发烧,但也因为彼此包容,也哭过痛过,才让
我们变得更柔软,更愿意去体谅其他人。
《我的蚁人父亲》就是讲述家的一本书:一个同志孩子与他的版模工父亲、家管母亲、哥
哥,如何面对彼此的真实样貌,从冲突回避到面对、理解,再从接受到互相扶持。作者认
分地记录家中事以及自我认同的苦,不敢说百分百诚实,但让人理解了家庭的艰难与可贵

家,没那么简单。
要爱家,更要付出许多代价。
昨天在火车站,我很想把《我的蚁人父亲》打开来读给他们听,但想到可能是对牛弹琴我
也就闭嘴了(我也刚好没有带啦)。
其实,经过爱家公投得以成案,我受到很大的震撼。也领悟接下来不应该耗费心力在那些
讨论恨的人身上,而更应该去影响其他人。
那就让书去沟通,去传达我们认定重要的价值观。
但如果有人愿意把爱传出去,我认为《我的蚁人父亲》是很好的媒介。正遭遇自我认同困
境的年轻人或是柜父母,应该都能从中得到一些力量。
谢谢谢凯特 写出了这样的一本书。
希望有一天,我们不会再听到有人用自嘲的方式,说自己是死T、臭gay或任何不应该承受
的名词。直到那一天,我们才能相信,爱家、尊重与包容不再是脏话,而是具体落实。
希望那一天,不会太久。
_____
天啊,也写太长了,真的是对爱家公投很有爱啊我。如果你有其他的推荐书单,也欢迎留
言分享,或直接拿著书与朋友谈。当然,我还是希望大家可以多多支持谢凯特的作品,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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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谢凯特
父亲是喜欢小东西的;父亲曾是三十年的版模工人;父亲也曾好赌成性但至终为了家庭收
手;父亲退休了;父亲是知道我的同志身分的。
父亲是沉默的。
二○○五年,台湾加入国际反恐同日的联合游行,同志活动未艾方兴,媒体却像筛子般过
滤消息,一切就像一颗即溶颗粒无色无味消失在每个家庭电视里。当晚我从大学宿舍返家
,放下行李就到厨房帮忙准备晚餐。锅铲锒铛,镬气腾腾。母亲在一旁洗菜,问了一句:
有女朋友吗?
母亲是知道的。
许多人家里都有一个善于推理的母亲吧,任何日记、书信往复都是证据,甚至光凭口头一
句:有女朋友吗?就把当时国中的我给吓傻了。尽管我推托别词,问题就盘在她的心里多
年─在陪她上市场入厨房的好儿子,与遭异样眼光的同志儿子两者之间推拉。时间一久,
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她总还有那么一点期望:拜托,告诉我你还会交女朋友;或者干脆掀
开底牌,让她一次死心也好。
那天,我选了后者。
水声仍在继续,菜叶在母亲手上折断,一次次发出清脆声。我还来不及盘算万一,她就先
开口:“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说了。”
因为这句话,几日后我邀了当时男友来家中吃饭。母亲和他相谈甚欢,尽管聊的都是股票
基金,不过对于未来的规划,母亲是满意他的。
送走男友后,不知情的父亲从工地回来,睡前我听见他在房里说了一句:“啊,错过了啊
。”
我与父亲的距离,一直是这样的。
我和父亲鲜少交谈,印象中的他总是在我的生命中缺席。升上高中第一年,纳莉台风侵台
,所有公共汽车被泥水一泡全成了废铁。复课后,父亲载我上学,这一载,高中三年我就成了
有父亲接送的小孩。
那时因着青春,我学着打扮,有时身上是香水味,有时是发蜡果香。我遗传了父亲的鼻炎
,两人早晨起床都闻不太到味道,遂以为这些胀满车子里的气味终将成为父子以外的祕密
。闭口不语的两人直至我下了车,父亲才说:太香了,小心被教官盯上。
我应允一声,关上车门往校门走去。
小学时经常羡慕有爸爸接送的同学,车子到了校门口,同学打开车门,回头对着驾驶座上
的爸爸说说话,再开心进了学校。我常想像,在那样密闭的空间里,小孩子会和自己的爸
爸偷偷说什么?会不会是讨亲、讨抱,说说我爱你。而关上车门后的爸爸,握著方向盘,
该是带着愉悦心情开往这一天的大道吧。
小心被教官盯上。
车程中,眼神在后照镜里无意间和父亲交会,两人很有默契地闪躲,头望向车窗外,偷偷
再把视线拉回后照镜,看着父亲眉毛末端越来越长,越来越白,梦境般恍然间就到了学校
。校门口同学彼此相伴有说有笑,我就成了其中一个异类。
是该自己上学的年纪了。
背后的父亲打着方向盘,车子回拐,弯上高速公路,往城市边缘驶去。
这个城市似乎是因着父亲的脚步而扩大的。
一九八○年代房市热潮,房价飙涨,城里人往城边移动,搜寻更适居住地点。当时父亲娶
妻生子还没个稳定工作,家中老母又爱邀约亲友到三合院里赌博,麻将、骰子、四色牌,
想得到的赌具一样不缺,就连路边临时来了香肠摊车,众人也会一窝蜂跑出来插花外赌十
八啦。母亲一气之下翻倒家中所有柜橱桌椅,将仍是婴儿的我藏在衣服堆中就离家出走。
三合院里赌得昏天黑地,父亲赌累了起身小解,走到房间看见散落一地的物品还以为遭了
窃,仔细一看,妻子皆不见人影。怎么回事?
小孩时机算得忒巧,轰然一哭,所有人都在满桌子命运交织的数术里醒来,父亲循声找人
,抱西瓜般将我抱起。那时他顶着爆炸头,手中抱着婴儿的样子,就像 Disco 舞厅外浪
荡少年在门口捡到了个婴儿,不得不当起了大人。但故做镇定模样任凭一个垂髫小儿都看
得出他慌了手脚发出各种逗弄牲畜的声音,啧啧啧、啾啾啾。
父亲到丈人家把妻子求回来,代价是戒赌、戒菸和戒酒,还用了点积蓄在别处置办新房。
正愁著接下来的贷款光凭夫妻俩薪水负担不起,某日就搭了建案潮,成了版模工人。
似乎定下心,父亲方能被称做父亲,先前都还只是个空军少爷兵退伍的浪荡公子哥。
房子搭起钢筋后,灌水泥之前,得先按设计图来钉版模,才能让混土定型。公子哥成了父
亲,剃了爆炸头,也天天带着一身土木脏污返家。
小学到高中,每天听到父亲灰扑扑地回到家中,吆喝问小孩吃饭没、功课写完没、什么时
候考试,然后被母亲吆喝着:去洗澡啦!小孩子自己都做好了!
父亲讪讪进了浴室,把沾满木屑灰尘的衣服丢进浴缸用脚洗踏,再用洗衣机洗,再将洗衣
机中的尘屑冲掉,才能洗我的制服。有时夜里他脚步蹬蹬蹬在家里转悠,到冰箱找水果、
到客厅看电视、走到我房门外看着看书的我。我转头看他一眼,他也看我一眼,照例若没
重要的事情就彼此闪躲。
我们之间有一条令人尴尬又切不开的脐带。
大学暑假前我准备搬回家住,请父亲帮忙到宿舍载行李。衣鞋课本,零碎杂物,父亲提起
一袋叮叮咚咚瓶子撞击,溢出各种洗发造型香水的香味,瞥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没多说
什么。
父亲从大学城中开车出来,突然说:你学校这几栋也是我钉的版模。
这些日日进出的大楼,原来都是父亲一版一钉,架构出来遮风避雨的世界。从城的边缘往
中心,他沿路指著建筑说:这栋也是、那栋也是。这样一指就在风景里画出城市的线稿,
一幢幢建筑灌了浆,在轮廓里填上颜色,都市在他手中变成一座以同心圆无限扩张、巨大
的城。
他指著二十多层的大厦说:我盖这栋的时候,你小学刚毕业。
小学毕业那天,所有毕业生别著胸花参加典礼。爱哭的我想着:我应该骊歌唱到一半就会
哭出来吧。但我到底没哭,直至走到礼堂外,看到大家纷纷被父母领走,眼泪才掉下来。
答应我会参加典礼的父母亲在哪里呢?那些该在礼堂二楼热烈关注的眼神应该要像聚光灯
照着我。如果没有被照亮,人生就会有一个断层永远被埋没。
我拿钥匙开门回家,换下制服丢进洗衣篮,关在房里昏沉睡去。
那天父亲从工地回来,一定看到了写着“毕业生”三个字的胸花吧。
时光会轮回,以一种看不见的形式重新安排父母子女间的关系。当父亲工作时,我安心念
书;当他退休时,我忙于工作,在他豢养的家中宇宙频频缺席。
早晨起床梳洗,对着镜子开始打理仪容。用收敛水在脸上拍打,擦上防晒乳,有时气色不
佳得用润色的隔离霜,或用眉笔补上眉毛,用面纸推匀,戴上隐形眼镜,用发蜡整理头发
,选香水,在衣柜前三挑四拣,出门上班。
多年前母亲一开始嫌我花太多时间准备,但那句“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说了”像手术刀
,切开我与她之间原本紧张尴尬的瘤,此后变得姐妹一样,有时互换保养心得,有时光明
正大到我房里拿香水去用,有时她会像少女般跟我评论某个男星如何如何,还问是不是我
的菜。
当我拍打收敛水,发出可笑的啪搭啪搭声音,父亲也已起床,替满阳台的香草植物浇水、
撚香拜拜、烧了开水泡好芝麻糊当早餐,安静走到我房门口,看着我在镜子前挤眉弄眼,
做一些他一辈子都不会理解为什么的事情。
他小声地敲敲门,我转过头,“冰箱有水果带去公司吃”。
小时候,清晨六点多,父亲听到闹钟起床,穿上旧衣服,在满阳台破破烂烂的长筒袜中拿
一双堪穿的,坐到我房门口的台阶穿起袜子。他的身子都还没睡醒,缓缓地像是抗拒著上
班却又不得不把袜子套上,以防工作中任一个长钉会穿过鞋底但至少还有袜子─不是能挡
钉子,而是能吸掉伤口流出来的血。
眼神迷濛中,我看着父亲的背影,不能理解他那时的心情是什么。
现在,换他看着我的背影了。
出门前,我到阳台看着那些当年我种成兴趣的香草植物,被退休的父亲分株,扦插,不断
蔓延开来,一盆薄荷养成了一整排的薄荷丛;九层塔和迷迭香从草本种成了木本的小树一
株;多肉的左手香挺著丰饶的枝叶亭亭如盖。我每带回一株香草植物,就放在阳台,附上
一张小纸条写下习性和用途:百里香,喜干燥,搭海鲜;甜菊,日照充足,可替代砂糖,
适合你用;芸香,耐旱,防虫。
留下纸条的隔天,就会看到植物从花市的廉价塑胶盆移到了大花盆中。培土、石子、砂土
怎么混的,只有父亲知道,分株扦插的方式也不知道他从哪边学来的,他也许到图书馆翻
书,也许上网搜寻资料,我只确定那些纸条必然是被父亲好好阅读,就像情书一般,留在
了他的抽屉里。父亲还在阳台上编了一整片塑胶藤编底垫,那是趁着手工编织流行,自己
戴着老花眼镜,一边看HBO,一边编织巨大的网,承载着那些香草植物们。
他远比我想像的还擅长于这些细小的手工活。
芸香种了一年,家中再也没见过蚊子。下班后母亲转述父亲在某个夜里曾说:都用不到电
蚊拍了。
“你和你爸的感情比较好,就算没说什么话。”母亲吃味地说。
有时我更觉得自己像父亲的女儿。
进房间时,枕头棉被被父亲重整理了一遍,衣服被他挂上衣架,垃圾桶里的垃圾被清空,
那原是有着日抛眼镜盒、保养品外包装、推开眉笔晕成黑黑的面纸。面对这些垃圾,他再
也不说“太香了,小心被盯上”这样的话,只是不动声色地把一个他不甚理解的房间,还
原成一个干净而有秩序的宇宙。
父亲是沉默的。
他从城市中心离开,到了边缘,又走回城市,回到家里。就像他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远离
,现在又回来了。尽管我们已经遗忘了怎么口头交谈,但就像蚂蚁一样,在彼此留下的线
索里接头,交换讯息,确认彼此存在。
最近拜访亲友时,年近三十的我总会被问到结婚生子之事。正当我哑然不知做何回应时,
父亲就会用一种吊儿郎当的口气,挡掉我不知道该怎么替父亲转圜的社会眼光:“他啊,
只喜欢自由自在的过,谁跟他在一起谁倒楣。”
父亲自己很懂得怎么用浪荡公子哥的态度,滑腻地在各种压力下闪身而过。
电影《蚁人》中,男主角的女儿遭挟持,他穿起蚁人装束,缩成米粒大小,在女儿卧房里
和坏人拼斗。两人站上行驶中的火车,神力般抓起车厢互砸,以雷射死光互相射击,惊险
宛如西部牛仔片的场面;镜头一拉远,女儿站在门口疑惑不解地看着玩具轨道上一道道像
是 LED 的光彼此闪烁,突然一个东西飞到窗台上─父亲没事吧─原来,只是一节汤玛士
小火车的车厢。
版模、植物、垃圾、衣物、保养品,从城市到我房里潜移默化的宇宙,都是父亲和世界拼
斗的过程。
我突然理解多年前那句“啊,错过了啊”的意思,父亲始终与我保持一种亲暱的距离感─
他背着巨大的包袱,放任我在他构筑好的领域外探索,但最终回首,动动触须,还是找得
到那条,只有我和他才嗅得到的隐形轨道。
※ 本文摘自《我的蚁人父亲》,原篇名为〈我的蚁人父亲〉,立即前往试读
https://goo.gl/V1vj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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