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先选择了放弃，是不是就不用害怕失去。”
《2015年 3月》
其实你早就忘记她的味道该如何形容了。是花香、果香、牛奶香还是肥皂香，是清甜的芬
芳还是清新的草香，不记得了。可是，妳将那份味道和自身的生命牵上连结，自此以后，
无论哪时哪刻，只要遇见这份味道，回忆恍如重现眼前，变得立体。
可能妳早就忘记依偎在她脖子的感觉了，是安定、是放心还是放松，不记得了。可是，妳
将那份感觉和自身的生命重新接轨，从今以后，无论今生来世，只要遇见的人是她，就能
认定彼此是那个唯一。
全世界的人再多，妳都知道她有多无可取代。她总是走在妳几步之遥的前方，频频回头看
妳，事到如今，妳有时仍会走着走着走了神，怔忡停留在原地，却没人提醒妳继续往前走
。她爱拉着妳的手，把妳的手拉着有着能让其他人事物都追不上那样的义无反顾。
妳也最喜欢看着他的脖子后方。削得短短的头发，露出脖子后方的肌肤，白白的肤色衬著
穿的制服很好看。于是妳养成了坏习惯，喜欢把头埋进他的肩窝，闻着他的脖子。那里是
一般人难以触碰的地方。所以妳很贪婪地享受这份殊荣：只有妳可以闻到的味道。
任凭时光辗转流落，去过的地方、遇见的人已数不尽，妳心中仍有一块地方，被抽去了空
气，抽去了时间，冻结在那时还拥有全世界的，妳和她。
《2007》11月
我们的开始，就像任何校园偶像剧会出现的场景一样，这么生涩又不自在，但是却又满是
欢喜。每天睁开眼就想着要到学校看见对方，睡前都要等待一声晚安才甘心阖眼。
可我以为事情可以很顺利的发展下去，至少当时是这样相信着。原来，是我太低估爱情这
一回事，是我错估了感情的难易度。其实很多他者，是不乐见我和她这样的关系的，特别
是丝丝。她是林育文从国中就同班的同学，对丝丝而言，林育文就像是种“特别的存在”
。而我就像是把林育文从他身边夺走的恶魔，令人难以原谅。
隔天下午，我拉着育文陪着我去一楼学务处拿下堂课要写的考卷，走经楼梯间的走廊时，
我趁机把她的手拉下来紧握著，希望我的温暖可以透过手心传达到她心里。
林育文站在我后方较高的阶梯上，突然伸手一把揽住我的脖子，
将我往她身上的方向拉近。
“欸你这样...等下会被下楼的人撞见啦！”
我手足无措的样子在她眼里看起来一定很蠢。
“可是我今天都还没机会可以单独跟你相处...就让我们在这楼梯间多留一下嘛。”
“我们...接下来可能会遇到一些很困难的处境，你可以坚持住吗？”
本来就比我高半个头的林育文，站在高处更是让我恰好可以被她稳稳地揽进怀中，
她温柔的语气，始终令我无法招架。
“好...我答应妳。”我往上踩了一个阶梯，向她更靠近一点，好把头埋进她的脖子处，
她有一股独特的香气，好像被太阳晒过的衣服暖烘烘的气味，又好像是某种牌子柔软精的
味道，总之，那是令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味道，甚至至今寻寻觅觅也无法复制出当时记忆
里的香味。
从学务处出来，要上楼梯的转角处，我顺势往三楼教室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
就看到丝丝和依珩靠在栏杆处往下瞧着我们的方向。回到教室，果不其然，一张纸条传来
我这，“跟我们出去一下”纸条上这样写着。午休时间，我和林育文一起去了教室顶楼。
“为什么？妳什么都没跟我说。”丝丝一开口就这样质问林育文，我不知为何竟有种地下
恋情被迫公开的感觉。
“我只是想说之后再找时间好好跟你讲，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察觉。”
“你当我是眼瞎了吗？我们在同个教室上课，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最近跟陈以薰越走越
近？”
除了丝丝，依珩以及其他几个班上和林育文十分要好的女生，都坐在我们的对面，阵仗宛
如一场法庭审判，我是被告，需要他人来评断这份爱情是否可以成立。
“丝丝，你干嘛这么凶，我觉得有以薰照顾育文很好啊！”
连抬头看都不敢的我，只能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鞋子，觉得自己好似犯了千刀万剐的罪
。是因为我不该接近她吗？还是我根本就不该拥有这样的感情呢？两人之间的关系，为什
么，需要全世界的人同意才准发生、才能发生。
眼泪积在眼眶打转，试着不让它掉下来，否则，我就是在他们面前承认我错了，那么属于
我的最后一丝尊严，也将随着泪滴滑落。
突然，我的左手感到一阵温度。
林育文的右手紧抓住我的左手，眼神坚定，语气更是坚定。
“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妳不用再担心我了好不好？从国中到现在，你总是害怕我被人
欺负、再一次被欺骗感情，可是现在的我已经不一样了，我想选择我自己想要的。”
丝丝一语不发，像是隐忍着什么的神情，握紧的拳头微微发抖。依珩在旁见状拉住丝丝的
手臂。“薰，我其实早就发现妳对育文的感情了，不然那天我也不会那样做。我想丝丝只
是希望...希望妳可以好好对待育文，不要让她再受伤好吗？”
她转身往顶楼门的方向走去。
我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在林育文面前大哭了起来，人生已经如此艰难，为什么连追求一份
感情都要如此费尽心力。林育文拉住我的双手，一声不吭地陪伴着我崩溃。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发现世界上有个人可以在你快要坠落时稳稳地扶住自己，
是一件多么多么幸运的事。
“撑住我，止不住的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