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阿乐一个人走在路上，夕阳把她的影子拖得好长好长，
好似她的心情般——如一摊烂泥般毫无她以往富有的清爽决断。
阿乐整个人烦躁得快爆炸。
她跷掉了辣舞社的团练，手机里小冰的来电不知道已经响了十几次。
除了小冰的来电，也有那头丑猪的来电——
数十通的未接来电，就是不见任何来自小昭的电话。
阿乐的心已经被小昭看阿福的柔顺眼神给碎尸万段。
她不明白，前一周的暧昧气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乐，还好有妳。”
“如果没有妳，我不会在这边那么开心、那么地有所依靠。”
“阿乐，妳对我非常、非常重要，妳知道吗？”
“我可以接受和女生交往阿！”
“有阿乐真好。”
“我现在比较喜欢阿乐喔！”
这些话语到昨天为止都还甜甜地依附在阿乐的耳膜跟心内膜，
如今回想起来都像一句句嗤笑的语句跟在她身边耻笑着。
“干！”阿乐气得在街道大骂。
小昭依然在她每日陪伴的坐镇之下溜走了，很好。
身为好兄弟的美珠也非常顺利地跟张霁安在一起了，也很好。
美珠可以如愿跟张霁安在一起，美珠本该不用有任何歉疚的，
明明阿乐是可以为她办一场脱单欢庆会的；
可不知怎么搞的，她就是无法在美珠跟张霁安面前笑着跟他们说话。
一句话都不行。
她想起张霁安跟美珠站在她面前的画面，
美珠那一脸应该在小昭脸上出现的歉疚，
一再地压得阿乐不敢再抬起头来面对这一切耀眼的爱情闪光。
最后她无礼地一句话都没回，就这样转身走出教室。
“美珠应该很想把我这颗芭乐杀了吧？”阿乐苦笑起来。
回到家，一打开家门，阿乐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除了老张一样悠闲地在修剪脚趾甲、除了臭青一样围着一条娘砲围裙准备煮晚饭，
还多了美珠。
……美珠？
她有看错吗？
除了小昭在国中那一次偷偷跟踪她回家，
美珠根本没来过她家，也应该不知道她家在哪里阿？
她揉了揉眼睛，想确认她是不是眼花。
“还揉！妳这个臭芭乐！”美珠气得牙痒痒的，“为什么死不接电话！”
“…妳怎么会在这里？妳不是去……”
阿乐的“跟张霁安恩爱吗？”还没说完，脸上已经吃了一记橡皮筋。
“妳还敢说！”
美珠气得在阿乐脸上又射了第二条橡皮筋，看着美珠气噗噗的模样，
阿乐一动也不敢动，乖乖地让美珠射在脸上。
“要不是妳电话死不接，我有需要放弃我跟霁安的第一次约会来找妳吗？！”
美珠气得扼腕，“妳到底知不知道妳做了什么阿！！！”
“喔喔，所以妳是小昭？”
听见“霁安”两个字，本来一直忙着修剪脚趾甲的老张抬起头，
挑了眉，一道杀机从那双鹰眼射了出来，“所以妳就是那个害我女儿失恋的小昭？”
“……不是啦老爸。”
阿乐赶忙澄清，深怕美珠有生命危险，
“小昭已经跟霁安分手了，现在霁安跟美珠在一起…这位是美珠，美珠，她是我爸。”
“伯父好。”
美珠笑容可掬，一边想着眼前这个疯老男人如果失控，
她应该要把橡皮筋瞄准他的小鸟好？还是他那双瞪得老大的双眼好？
“蛤？那个叫技安的少年仔这么花心？想被我揍吗？”
老张越听越不爽，就这样对着美珠咆哮：“所以，妳到底来干嘛的？！”
美珠被那一声咆哮吓到，手上吃便当收集剩余的五条橡皮筋赶忙上紧发条。
“美、美珠小姐是来安慰、安慰小乐的吧？”
臭青又探出头，看见阿乐脸又瞬间涨红，
“我刚刚听美珠、美珠小姐说，小、小乐又失恋了…
昭小姐现在、现在跟阿福在一、在一起……。”
“干，你消息可以不要那么灵通吗？”
阿乐愕然，想不到明明一直在她家工作几乎不外出的臭青，
怎么可以一直对她的失恋状态一直保持最新进度。
“嗯…因、因为人家有、有加昭小姐…的Line呀…
刚刚跟美珠小姐的也、也有加……小乐、也、也想一起来组、组一个对话群组吗？”
臭青边说边拿出手机，上面的画面已经转到加好友的QR code。
阿乐正觉得臭青的提议不错，也想拿手机来加一下的同时。
“干，一下枝安一下阿福，妳怎么都输给这种瘪三？！”老张气炸了。
“伯父，是‘技’安不是‘枝’安。”美珠兴奋地举起手找出错字。
“干！！！”
老张气到要喷火了，美珠见状赶紧把举起的手放下来上紧发条，
但老张根本没理她，只一个劲对着阿乐吼：
“所以臭小子，妳居然为了那两个臭瘪三失恋到不接人家电话？！”
“你好烦！”阿乐被老张吼得整个失恋的郁闷一下爆发，
“可以让我静静，不要这么大吼大叫可以吗？！”
这应该是生平第一次，阿乐这样对老张大吼。
吼完后，那个狭小破烂的空间忽然像被抽走空气般地安静，她的脑袋也随之一片空白。
时间似乎暂停了三秒后。
“干！妳这臭小子！”
老张怒炸到极点，将阿乐的后衣领一提，居然就像提垃圾这样提了起来往外走！
“呃？伯父？”
美珠想不到老张居然会就这样把阿乐提了出去，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出言解救阿乐。
忽然一只手轻轻拍了美珠的肩膀两三下，美珠回过头去，
只见臭青酷著一张脸，一脸了然于心：“让他们父子去。”
看着渐渐远去的老张跟眼前的臭青，美珠似乎慢慢了解为何阿乐会这么奇耙了。
在路灯崭亮的街道上，却不见人来人往的稀疏银楼前，
一个老头正提着一个短发少女像逛大街那样走着，
丝毫不理会路人异样却又不敢太放肆注视的眼光。
“干嘛啦！放我下来！！讨厌！！”阿乐紧张起来，老头到底要把她提去哪里阿？
“别吵，臭小子！”老张愤怒道。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阿乐哪肯安静？老张把她提着沿途经过那么多户邻居，
她快糗翻了，以后还要不要在这边过活？
“吵死了！”老张怒吼一声，总算松手让阿乐掉在地上。
“爸！你干嘛啦！丢脸丢死了！”阿乐又气又恼。
“吵死了！”老张只是一股劲地想要阿乐住嘴，“小子，妳看这叫什么路牌？”
只见一块绿色的偌大路牌，昂然挺立在有着鹅黄色灯光遍撒的街道上，
街道很安静，只有少数几间银楼还闪耀在如此安宁的黄色氛围中。
“‘新乐街’阿！怎样啦！”阿乐看着跟自己同名的路牌，一点都不觉得怎样。
因为这个路牌，阿乐从小就一直被同侪“新乐街”、“新乐街”的叫，
所以小昭才把阿乐取为“阿乐”，从此脱离了这个不好笑的笑柄。
“臭小子！”老张愤怒，一个拳头又要打了下来。
“别打了！你都这样！妈妈都不会乱打我！”
阿乐完全不懂老张到底想干嘛，忽然一个情绪激动，
阿乐说出了老张严格禁止臭青跟阿乐在他面前提及的字眼。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