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我参加了陈雪《无人知晓的我》的新书发表,在女书店,整场座谈会只有大概五
六个人,比《附魔者》的10来人还少。陈雪笑说“取了这个书名,还真是没有人知道”。
陈雪在《无人知晓的我》里,每篇主角都叫做“李美云”,我问她是否看过黄碧云的小说
,里面的主角都叫叶细细?(其中许之行和叶细细的故事是女同志的)陈雪说只是因为自
己懒得取名字,她还笑说,当时取了陈雪的笔名,只是因为她养了一只狗(还是猫)叫做
雪莉,冠了妈妈的姓就叫做陈雪莉,“陈雪莉”喊得很顺口,她就让自己叫做陈雪。至于
黄碧云的小说,印象中陈雪说是没看过。
后来陈雪开始写脸书,她和早餐人的故事很温馨,就像我刚开始接触陈雪的小说一样:当
时我很惊讶的发现同志不是一个议题,而是这样自然而然的出现在生活里;书里的角色可
以就直接是个同志,不需要理由,不用像《逆女》还要名词解释小百科,同志自己就能长
出故事来。
恭喜附魔者三版。附上陈雪脸书一则:
陈雪
2017年04月13日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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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魔者》
滂沱大雨中收到快递送来的包裹,从包裹的重量跟厚度可以推测大概是再版书的赠书,我
猜想大概是近几年出版的新书,打开之后发现是2009年出版的长篇小说《附魔者》。
那感觉非常奇怪,就像在街头与失联多年的旧情人(且当时分手场面有些悲痛)突然相遇,
我怔怔地望著书的封面,“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吗?”然而因为太过激动与唐突,反而
无话可说。我们只是站在街头定住不动,街上的车流开始流动起来,噪音响起....
因为是长篇小说狂,我这些年也写了两本大长篇,几本散文集,拥有越来越多的读者,然
而2009年出版的《附魔者》始终是我生命里一个难以描述的长篇,还记得2007年底到2008
年中如仪式般纪律严格却又频频入魔的写作过程,那原本是我曲折人生以为最美好、最快
乐的写作时光,多年自我放逐后,我正在恋爱,几本长篇写作之后,我疯狂抄书半年,把
自己整个打掉重练,才得以进行以当时心智状态都在最圆熟时期的重要长篇,亦是那时我
已与阿早偶而地通信,08年六月小说一稿完成,一早醒来突然发现右手虎口疼痛不堪
......
之后的事如恶梦般层层叠叠,将我引向了迷宫深处。经历各式各样中医西医民俗疗法又回
到教学医院的骨科外科复健科最后是风湿科确诊为自体免疫病“风湿症”,然后是一连串
身体的崩坏、生活的倒塌,十月我在危难中把长篇改完,交给出版社。
出书已经是隔年2009年四月,那时的我没有脸书,也没什么读者,我记得新书出版也只在
小小书店办了唯一一场所谓的新书发表会,当时已经知道女友外遇,两人正在协调关系,
我连哭了几天几夜,我清楚记得那天的小小现场,台下坐着零零散散十来个人,其中有两
个是我的朋友,当时的女友坐在最后排,我心中混乱,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想着绝对不能
在现场哭出来,必需好好把话说完。我心里只是想着:“怎么办?”
这本应该对我而言是极度重要的作品,却因为生病、情变等种种因素,被蒙上了奇怪的阴
影(因为写一本长篇弄坏了身体、弄坏了感情、失去了一切),当时书没有卖好,没有得奖
,连我自己都像是唯恐避之不及那样,很少提及它。
直到今天,刚才我一页一页翻著书,心中无比感动,时光仿佛又回到那幸福如梦的写作时
光,从白天醒来就迫不亟待地开笔,直写到下午时分,抱着瑜珈袋子、或装泳衣的提袋,
去练瑜珈、水中健走,我记得我是如何让自己变得极度专注、贞静、身体甚至变得洁净、
头脑清醒地,投入那仿佛不可能翻跃的一层又一层山谷,深入那比恶梦更深的恶梦,走进
随时都可能迷失的荒原,我把自己清空,以便可以进入角色的内心,描摩那些我其实很难
以接近的心魂深处,那些为了爱情疯狂、痴迷、沈醉、心碎的男女,那些被命运无情摆弄
、面临深渊、背后有地狱追赶的人,内心的哭嚎,有时我必需到沙发上躺躺,才有能力平
复自己心中感受到强烈的,他人的痛楚。
真幸福。
后来我又经历了几次不同程度、规模、难度也不下此的超级长篇写作,然而《附魔者》的
写作经验是难以忘怀,也为我规律写作打下严实的基础。
我翻到版权页,2009年出版,2017年三刷,简单几个字,标志着这本书艰难的跋涉。
在此,想替这本书说说话,像一个迟来的感谢,这是一本好书,当时我错怪它了,其实它
没有毁灭我,是这本书真正让我确认了自己至今依然在感受着、丰沛地享受着的一切,爱
情、写作、生命、以及身为一个职业小说家必然承受的一切代价、以及什么也交换不走的
意义,感谢这本书让我成熟,勇敢,当时它是孤独的,但愿从以它可以拥有更多的读者。
这是一本镇魂之书。可以给予一个疲惫、勤苦的写作者以安慰、给予各种各样在爱情里痛
苦煎熬、疲惫求生的人们以祝福。
但愿你们也会喜欢。
现在有书了,请把她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