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报专访】挺修民法 张悬:停止区分“哪种人”是多么重要的事
http://www.upmedia.mg/news_info.php?SerialNo=9357
黄驿渊 2016年12月22日 15:00:00
“停止去区分是多么重要的事。当停止去区分的时候,我们才有可能挤在这么小的空间里
,去讨论我们要怎么一起活着、去交换我们各自想怎么活着,然后再去找出最大公约数;
而不是到处去跟人家讲,‘因为你这样活着让我很痛苦,所以你不可以那样活着’。”谈
婚姻平权,歌手张悬接受《上报》专访时,带记者走了一趟她的思考历程。
上月底,已闭关埋首创作一年多的张悬,首度以本名“焦安溥”现身立法院同性婚姻修法
公听会,公开力挺婚姻平权。自此一个月,她亲上脸书一一回复那些支持或反对的留言,
与网友交流意见。
但这还不够;跨年前,她决定再发起一系列“公民对谈”,地点就选在她发迹的女巫店。
每场3小时、每周3场的系列对谈,同时也接受学校团体提出座谈邀约,活动一路持续到农
历年前。
这一回,张悬不再只是歌手,反而更像个公民课的“张老师”,要与不分立场、年龄的民
众,一起面对面地交换对于婚姻平权及公民权利的看法。
这样爱说话又乐于与大家交换意见的张悬,对她的忠实听众来说一点也不陌生。
即便没有英国海德公园当年的“肥皂箱”,张悬只要一站上舞台,总可以在每首歌曲演唱
前,对着台下滔滔不绝地说东说西;有关创作的、人生的、爱情的,当然还有公共议题的
。“说唱会”实际上比“演唱会”更适合用来形容她的表演,这也成了张悬独一无二的风
格。
时光倒回2013年末,跨年夜的前一晚,她在女巫店唱着自己的创作曲《关于我爱你》;开
口前,便先吐露了一段未曾在萤光幕前说过的故事。
“我整理房间时发现,我以前爱过一个女孩子非常多年。原来这两句话,是当年那个女孩
子写给我的。”张悬口中的“这两句话”,正是《关于我爱你》一曲中、令人印象深刻的
歌词片段:“我拥有的都是侥幸啊,我失去的都是人生 。”
可她一直记不起,写在笔记本里的这两句话,当初到底是自己写的又或是怎么抄下的,直
到有天整理房间,发现书里夹着一封“青春期最重要的信”,这才想起,原来笔记本里、
歌里的这两句话是出自这封信。而写这封信的人,正是那个她在青春期爱过的女孩。
“世上有各式各样的爱,不可能只是靠交配或单纯的性就可以概括;而你爱一个人,绝对
不只是性向而已。”时隔多年,张悬受访未再多谈这段往事,但对于爱这件事,她说,“
无论怎么开始,无论是出自欲望、出自性倾向、出自虚荣等等,都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断
。”
“我们从来不会轻易地使用‘他就是什么什么人’或‘他就是什么性向的人’,因为,在
我们的成长过程中,也被贴上很多标签。”张悬如是说。
所以,她与作家哥哥焦元溥、妹妹焦慈溥,都非常介意而不去使用“各式各样的特定字眼
”,也不会站在“我是哪种人,所以我喜欢什么”的立场去看任何事情。张悬说,她从小
学会的便是,“这世界上没有真正奇怪的人”,只有在当时时空下,看起来“不一样”的
人。
在她的眼中,台湾那么小,遇见人的机率却那么大,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们都不断地与各
式各样的人,紧密地分享自己的生活;于是,互相陪伴显得特别重要。“当我们能看见每
个人背后不能被复制的故事,就有可能真正不在行为或观念上物化别人,也不会去区分或
驱逐任何一种人,更不会觉得是‘哪一种人’威胁到了自己的安全感。”
张悬因而认为,当区分“哪种人”的现象愈来愈少,而人与人相处的经验愈来愈多时,台
湾社会对于人权的想像跟坚持就会更健康、更笃定一点。
这样的想法,同样展现在她对婚姻平权的态度上。前阵子,她出席立法院公听会便表态力
挺修《民法》,认为它“应该被挑战、修缮”,不该高高在上,更不是“可以砸破别人头
的匾额”。
这次接受《上报》专访,张悬进一步阐述,尽管台湾历经好几次民主选举,但婚姻平权却
是少见从社会中熟成、爆发的议题;这不是“我喜欢或不喜欢、我觉得或不觉得”的问题
,而是社会上真的就有那么多人对于修正民法是有需求的,最重要的是,“这是被我们当
前政治人物所许诺过要讨论的议题”。
因此,当有人抛出“专法”作为修法选项时,这让她感到不可思议:“我们的政治人物实
在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甚至拿政治协商的手段跟过程,在媒体上引导成为一个法律的
选项,这件事情我认为是非常非常不可取的!”
张悬说,对法律有一定认识的人,哪怕是相关科系的学生都会知道,专法的作法不只不成
立,而且还会让台湾可能将要进入讨论的人权议题,“谈都没得谈”;而台湾的民主进程
走到现在,“该是我们拉着政治人物进步的时候了”,如果还想要依靠政治人物的话,那
就太自欺欺人了。
公听会之后,张悬决定再发起一系列“公民对谈”,地点就选在她发迹的女巫店,有网友
留言发问:“如果是自己的问题也可以跟妳讲话吗?”
“我就是为了这些而办的。”张悬回答。
她并要政治人物重新把政治良知找回来;因为,当年轻世代都可以从网络等多元的资讯管
道,得知这世界“正在发生”以及“可能可以发生”的事,“那就不是你可以对着年轻人
打混水仗的时候了!”
有人说,若想“一步到位”修《民法》,这太激进了,政治怎可能不妥协?但张悬对这说
法可不买帐。
“激进这两个字,有时候是我们自己心里想像出来的怪物,就像高中女生的裙子一样。”
张悬打了个比方,说这就像是解严后的校园,面对不合时宜的校规,怎样修改才叫做不激
进?“光要动校规就是激进了不是吗?”
“过去的校规写得清清楚楚,女生裙子不能超过膝盖以上,因为害怕学生会露出内裤,但
不是每个希望穿短一点的女生就是为了要露内裤啊!”她说,若怕激进就不断降低公民讨
论的门槛,那就会动辄得咎,什么都可以被说是激进了;但激进的行为也可以是大破大立
,至于结果会是“前瞻”或“激进”,完全取决于我们的作为。
张悬认为,所谓人权是,具有高度公民意识的社会,愿意为了任何一个身分及处境的人去
做努力,但却不觉得这是在伤害国家利益,反之,是这个国家必须扛起照顾每个人的责任
;而讨论人权议题,本来就是一个会发生摩擦的过程,一个经得起摩擦的社会才是真正健
康的社会,“如果这个社会跟我一样,去参加公听会就得流感的话,那也太烂了吧?”
她说,如果台湾是个自诩经得起挑战的国家,那就应该继续讨论下去,而不是开出其他选
项,用专法或把人划分范围去讨论;因为人类不是产品,而人权议题,不正是一个不断破
除“擅自把人做分类”的过程吗?
===
说得真好,不小心就会全部都上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