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不晓得自己该往哪里去。
妳还记不记得妳第一次体认到付出却不能换回相等回报,
那是怎样的心情?
她说,她要离开一座城市,去到远方。
那里有一片大海,越过广袤的土地正前方两棵大树随风摆动,
圈出一条通往海岸的道路。
城市里的冷风在这里是干热酷暑的炎夏,和城市不相同的,
那是人烟罕至的海边,沙子细软,紫色的花长在沙上,
海岸线那么长,
她便要轻轻哼起了歌。
那天深夜,她沿着红砖走到J的住所,「我们去看星星。”
J说,「站好。”女孩双腿打直,嘟哝著。
她翻找,拿出一瓶防蚊液,喷在女孩晒成麦色的肌肤上。
「他不曾这样体贴我。”当女孩这么说的同时J抬了眼,似乎有话,
过了几秒只吐出了"脚底板也要"这样的字眼。
「蚊子也叮脚板么。”
「这里的蚊子很毒。”J也喷了一些在身上,妥当后转身回房,
再度出来时手里已抱着布料,那是鹅黄色的,大张的床单。
两人走了三十多分,打着电筒往那片海去。
海风直扑,深夜十二点的海岸边,她们踏着细沙,
拉开薄薄鹅黄,一屁股坐落。
早晚温差大,女孩哆嗦,拉紧衣襟躺下,难掩失望。
「太亮了。”她指向天空,将近圆满的月,没有星星。
连一点点思念都不被允许么?
她和他曾在这片海滩枕着彼此看双子座流星雨,如此贴近。
「妳和男朋友怎么了。”J跟着躺下,
肌肤接触柔软布料她轻轻哼了一声,侧过身子看她。
「呐,不是哦。”女孩也转过来,落寞而笑,她说,什么都不是。
「阿阿,是笨蛋。”J伸手拍了拍女孩凌乱的长发。
「啧。”她嗔。
「很冷么。”这或许不是个问句,
当J这么说的时候已经脱下黑色的外套,女孩唉唉两声,
直说不冷妳穿着。
「嘴硬什么。”
「妳才嘴硬,真的不冷。”
J把外套给她,放软了语调,「就穿着吧,我肉多,不怕。”
握著袖口女孩一阵沉默,心里酸酸的,默默将外套套上,
不说话翻找起她的药罐子。
药罐子里装的是一根根亲手卷的菸,这里硬盒菸贵,她舍不得买,
就买最便宜的菸草,卷了几十根平常上班带着抽,
海风特大,她们点了好几次才成。
女孩深深吸了一口,为了省菸草钱她一次都装两个滤嘴,
menthol的,J总笑她投机取巧。
「我觉得自己像小旻。”她看着J,突然说。
「谁是小旻。”J歪头,一脸困惑。
「妳不懂。”
「我是真的不懂阿。”
女孩微笑,「不懂就好。”
「我只知道妳现在心情不好。”
J试图坐靠女孩近一些,再近一些,将身子轻轻靠向她肩膀,
她们就这么静默,却不显得尴尬。
明灭熄捻之间,女孩突地推了推肩上沉重,说,
「欸,我们来拍照吧。”
「不要。”
「快点啦,拍照。”
「拍不起来,太暗了。”
「那妳开闪光。”
女孩也不管了,硬是拉着J做些奇怪举动,闪光刺眼,
她们睁得大大的眼睛拍起来却成了细缝,
看着手机里一连串失败的照片女孩笑得夸张。
「要传给我喔。”
「好啦。”
后来,她们在J住所的那条巷口拥抱道别。
「真的不用陪妳走回去么。”J接过女孩递还的外套,再度开口。
「再走十分钟而已,没什么。”
没有说的话是,何况,妳已经从海边陪我走回来了。
那是她一直所期待的,可是从住家往返他所在的那片海域,
那人从未在深夜陪她走上这么一段。
「那么,注意安全。”J再次叮嘱,女孩摆了摆手,说知道啦。
比注意安全更大声一点的是J的那句,「不可以忘记我哦。”
女孩愣愣,「说,说什么呢,后天还要一起上班呀......”
「反正就是,不可以忘记我。”
她目送J转进巷口,看那小小人影消失在前方尽头。
该继续向前走的她在广大漆黑的道路上蹲了下来,
莫名的想要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