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天光迟,身体随着光抓时间,总遭错觉所误。
在西岸是这样的,东岸更如此。林绮君迷迷糊糊醒了,
空气里飘了咖啡冷去的单薄香气,房外低沈谈话声如远方闷雷,她听不清楚。
半马克杯的咖啡剩著,杯缘深咖啡色的印子干了许久。
罗子怡起床,敲了书房门,听见人从椅子站起、椅底轮子滑动。
陈桂华像是没睡,神色很清醒,近身时嗅觉肝火燃烧的焦味。
这么多年的关系毕竟不假,需要说什么时,彼此竟有志一同。
如同往日,罗子怡灌了咖啡粉,机器尖叫喷射白雾,
榨出酸苦的香一小杯,她递给陈桂华。然后,她换了咖啡粉,撒入法国压,
冲热水,轻松溶了顺口的咖啡。
她们爱的口味不一样,但她们共有一个生活目标。
她只是要确定,这个共有是否要拆分了。
陈桂华轻啜咖啡,舌尖的酸有厚度,不涩,卷起果香。
贪恋钱能买到的好物,贪恋那工作的成就感,还把贪扩张到一份恋爱。
其实是困兽之斗,其实她想兼得,想有后路,一抬眼,
见罗子怡这样淡然神色,那样刚硬的下颚线条,心里头却清楚,
这是二选一,弹不出第三条路。
罗子怡坐下,盈盈浅笑,“喜欢吗?”
“喜欢。”
“妳对妳的朋友,过头了。”
“嗯。”
“我不喜欢在我们的家里,妳对另一个女人那么亲热。”
“嗯。”
“妳喜欢她,但该节制。”
“我知道妳的感觉,我跟她并没有什么。”
“现在还没有什么,我觉得妳想要有些什么。”
“嗯。”
“妳该节制。我们这么多年不容易。”
陈桂华放下小咖啡杯,叹息,“我不想说谎,但我对我们的关系,只剩习惯了。”
“所有关系久了,变成亲情或者陪伴,很正常。我们的情分是真的,妳自己知道。”
“我知道,所以我必须诚实告诉妳,我喜欢她,想跟她一起生活。”
站起身,伸个懒腰,罗子怡沈住气,“喜欢的感觉会过去,
妳跟她一起生活,只是重复我们走过的一切,最后也只剩习惯。”
“嗯,有可能。现在我却觉得这次不一样。”
“陈桂华,我没想到妳这么天真。”
“我也很意外。我也以为一次两次妳喜欢别人,对我没什么,
可是感觉竟然会累,会麻木。我想过,喜欢别人不是事,
我们依旧是生活的伙伴,人生的伙伴。我没有想过跟妳拆伙,
如果真的要分开,这样的人生,我很意外,也遗憾。”
情绪翻涌,却不是愧疚。罗子怡语气冰冷,
“我是喜欢过其他人,但从没带回家,也从不觉得要跟他们生活。
妳告诉我,妳意外妳遗憾...妳只想到妳自己。”
陈桂华坐在原位,语气如常,“我很抱歉。如果我喜欢她,
是妳结束我们关系的原因,我对我们的关系无能为力。”
“不谈关系,我们的钱,怎么算?”
“作为投资伙伴,我们还有互信吗?”
罗子怡斜眼睨了陈桂华,“我不想跟妳有任何纠葛。妳投的钱,我会还妳。”
“妳若要这样,钱怎么算,说说看。”
“本金加利息,涨价归我。是妳对不起我。”
“说结束关系的人是妳,不是我。”陈桂华丹凤眼精光闪烁,
一袭睡衣却是谈判桌上的气势。
罗子怡动怒,“妳出轨,妳对不起我,这是事实。妳没有资格跟我谈这些。”
“更正,我没有出轨,我心里是喜欢别人了,但我什么也没做。
倒是妳。”陈桂华手指戳自己双乳之间,盯着罗子怡胸膛若隐若现的吻痕。
“我并没有结束我们关系的打算,妳却想跟别人一起生活。妳对不起我。”
“这件事我有错,但要结束关系的人是妳。要结束,我们把账算清楚,
不拖不欠不占便宜,是应该的。”
“妳连谈分手都这么冷。”罗子怡心灰意冷地坐下,喝了一口凉咖啡。
陈桂华像是没听见罗子怡语气里的情绪,
冷静地说,“现在看妳这样,我确实是不能跟妳当投资伙伴。
我吃一点亏,就当我现在跟妳退股,涨价的期待利益依限值算,
我拿借据,以这栋房子当抵押,妳卖出时扣除税额,照这时候的价值算给我,
余下归妳;如果卖掉时赔了,我照出卖时的税后价,跟妳一人一半。”
“约一天吧。我会带律师,妳,”罗子怡撇嘴喟叹,“不用我提也会带吧。”
“我收拾一下东西,去上城区的公寓住。”
“记得带走妳朋友。”罗子怡眼里只剩疲倦,余光瞥向林绮君房门。
陈桂华忽然紧握罗子怡冰冷双手,丹凤眼直勾勾地望着,“珍重。谢谢妳这几年照顾。”
“彼此彼此。如果钱的事能依我,我更信妳是真心的。”
收回手,陈桂华淡淡地说,“钱是钱,情是情。我们情分是真的,我是这么想的。”
“妳会后悔。”
“也许我会,但我不想说谎。我会想念妳。”
“走就走了,给妳半天时间,我希望回来时,不会看到妳跟妳的朋友。”
敲门声响起,林绮君懒懒地说,“进来。”
陈桂圆蹲在她床畔,温温地说,“我们需要换个地方,可以起床打包吗?”
林绮君不问为什么,从罗子怡路过房门时那冷硬的侧脸,
猜测陈桂圆跟她女朋友一早吵架了。或许她正是两人争执的原因,
思及此,她对陈桂圆一阵愧疚,“妳女朋友在这里,留下来哄哄人家。
我可以去住旅馆。”
陈桂圆平静地说,“我跟她分手了。妳收好东西,我们就走。”
云快速飞过,高纬度炽亮的光转瞬遗落像是为那枯枝加冕,
日头又瞬时沈入云朵,那片刻光火逃不过陈桂圆的眼。
林绮君真的开心,很无良。她竟因而喜悦,亦甚黑心。
加紧收起笑容,林绮君略示安慰地捏了陈桂圆的手,低头收拾行囊。
她见到罗子怡,不曾愧疚,只衡量著怎么从她手中,抢得陈桂圆。
还说不上什么,还没过招,陈桂圆就在带上门时说,
“年后我回台湾,接高雄公司的事。”
“太好了。”林绮君小声说,低头笑了。
拉行李箱走出门,感觉背后有人盯着,林绮君越是挺起背脊。
关上门,被房里忽然迸出的大声爵士乐声吓得背一缩,陈桂圆走上前关切,
目光全在林绮君身上。
站在二楼窗边,罗子怡静静看着她们,沈沈闭眼。
她气恼,但不恨,甚至不觉得生命真正失去什么。
她还是一样要上班,一样在宅子里跟几个心里喜欢的人闲聊,
只是,夜深时不再有开门声,不再有一个人自远方捎讯,告诉她“我爱妳”。
陈桂华的车已驶在视线之外,她找了认识的律师,
她们还是走到这一步。
37.
雨混雪飘落,前车吐出白雾,红灯光线零散辐散如花。
钱敏仪手握方向盘,副驾驶座上的魏秋实呼呼大睡,鼻息声平稳。
从JFK机场出来,钱敏仪便去取预约好的车,直往市区开;
魏秋实上飞机前临时被叫回医院,在飞机上难眠,下飞机了又哈欠连连,
看他如此,钱敏仪不忍心,坐上驾驶座。
她精神太好了。一想到将见到林奕君,浑然不觉长程飞机的疲劳感。
堵车一阵,才终于抵达林奕君位于郊区的宅子。
不到五点天全黑,郁郁蓝光照满天,宅子周围种植几棵树,在这时间,
剩下齐整的剪影。
门打开时,食物的香气贴近脸面,室内外的温差,差点让钱敏仪热泪盈眶。
深深的拥抱,在彼此的丈夫面前,像一对友好的朋友。
与年轻时交往过的人再见面,魏秋实有些尴尬,幸好钱敏仪告诉他,
林奕君的丈夫并不知道魏秋实跟自己妻子的过往,不然与这位周先生见面时,
他会更不知所措。
林奕君的丈夫、周仁凯,有谦谦君子的文气与圆融,对比自己不善社交的性子,
魏秋实深觉当初分手是对的,他是没有当豪门夫婿的手腕。
开门后,周启俊打招呼以后,便站在一旁,静待父母宣布上桌吃饭。
他其实饿极了,平时在饭前都有林安怡帮他做小点,
在外公家的时候还好,有阿姨可以吵,下午总有现烤的饼干,
但一路跟着爸妈往纽约飞,他的好日子就结束了。
林奕君只在正餐时间领他出门上馆子,或者在家里做些食物,
纽约的宅子里没有阿姨可以使唤,他真的是饿肚子等这阿姨叔叔上门。
好家教让他怎么样都不至于臭脸,但他心情一点也不美丽。
五人在饭桌上,周仁凯招呼魏秋实,暗忖眼前这医生的未来。
或许他可以出一些钱,让魏秋实开诊所,顺势利用这诊所资助关维奇母子或母女。
从资历来看,魏秋实在外头开诊所绝无问题,唯一让他还在观望的原因,
还是在个性。魏秋实这样木讷低调,诊所百家争鸣了,
他是要怎么争取知名度,就拿广告来讲,还不知魏秋实是否愿意站在原地,
让人给他擦脂抹粉打光拍照的。
对于周仁凯的意图,林奕君丝毫不觉。当钱敏仪在她眼前,
她的心思大把被钱敏仪给吸走了。
做足表面工夫,将视线平均分配给在座所有人,言谈的时间长度也仔细掂著,
别让人看出她的偏爱,然而她分给钱敏仪的目光,总特别热。
长年不见魏秋实,再见时,她没什么感觉,讨厌或喜欢,都没有,
只觉得陌生中带有那点亲切感。
她看得出魏秋实尴尬,于是不着痕迹地让周仁凯应酬他。
钱敏仪含笑的眸子倒映她发红的脸,啜饮红酒,脸颊也上了酒色,
林奕君眼神媚然眨著,她身边的男人没抓住,钱敏仪轻轻地承接。
餐后一桌狼藉,钱敏仪忙说她来洗,似乎有默契,林奕君跟着说,
她也一起,两人快一些。
魏秋实诧异,家里的碗盘很少要钱敏仪清洗的,他要起身一起进厨房,
却见钱敏仪使眼色,他恍然大悟,这是要在周仁凯面前给他点大男人的面子。
心里头温温的,他跟着周仁凯到客厅闲聊。周启俊则干脆地回房间了。
厨房里,就剩她们俩。
酒后急促的心跳,在两人无语时分,格外清晰。钱敏仪卷起袖子,
抓起水槽里的盘子冲,林奕君走近,在她身后,脖子后方还感觉林奕君发烫的呼吸声。
林奕君的头就靠在她背后,双手搭在她肩上,声音轻柔地说,
“我有点晕,借我靠。”
“好啊。”
重逢之后,她没对林奕君说过“不”。水声花啦,她耳里只有背后沈沈的呼吸声,
手是冰的,她只选择性注意那透过布料渗入肌肤的湿热气息。
记忆中的林奕君,酒量没那么差。她有点飘然的欣喜,让林奕君发晕的,
或许不是酒,或许林奕君只是找一个借口贴近自己。
碗盘冲过以后,叠在洗碗机里,她不情愿地说,“我要蹲下去弄洗碗机。”
林奕君懒懒地说,“嗯,那个我弄就好。”
“妳在晕,还是别蹲下。”
站着俯瞰钱敏仪蹲下,看她手脚俐落地收拾好厨房的一切按下关键的一键,
转过身对自己温柔的笑,目光定定地落在自己身上,林奕君觉得心跳更快。
她本来就不耐酒精,这一晚还是喝多。她傻傻地笑着,轻盈地走到客厅,
在周仁凯身边坐下。
钱敏仪在后方,坐在魏秋实身侧,对面就是林奕君,方便她直接地看着林奕君。
目光在空中交缠,转瞬移往各自的丈夫身上,依著默契,抓住对方偷看自己,
自己也偷看对方,那样光明正大的偷情,紧张而兴奋。
时间晚了,她跟魏秋实一起进客房,门关上时,她的心还在外头,
留恋转往主卧的林奕君。
“早点睡,明天要开始road trip了。”
“没关系,反正你跟周先生会换手,不关我们的事。”
“我们家明明是性别平等的...”
“那就委屈你,我想跟奕君聊天。”
“好吧。”
一大早天光还带着浅浅蓝光,引擎发动声惊了蜇伏树上的鸟,
鸟拍翅远飞,他们的车向西开去。
六人座休旅车,最前头是周仁凯跟魏秋实,中间是林奕君跟钱敏仪,
最后头宠小孩,让周启俊一人独霸,斜躺着打盹。
起初车里还有两对夫妻的聊天声,不久后座无声,周仁凯扫了后照镜一眼,
钱敏仪靠在林奕君身上,似已沈睡,他小声地对魏秋实说,
“敏仪睡了,我音乐关小声一点。”
“谢谢。”
公路宽敞,路途风景单调,林奕君看着窗外,更看窗上倒影的自己跟钱敏仪。
肩头的重量让她有近乎恋爱的悸动,她是被依赖的。
跟周启俊依赖她的感觉不一样;肩头的依赖,是种刻意,她感觉钱敏仪还醒著。
然而,她就让钱敏仪靠着自己。
她喜欢肩头的温度。
一路摇晃到海边。风大温度低,一行人穿着雪衣走着走着,
周启俊在心里纳闷,那一大片海,潮起潮落的是很好听,但这温度实在不能戏水,
也不能野餐,到这海边实在没道理。
周仁凯看向海,心里平静许多。温度低,脸颊经海风吹,有点失温,
但坐拥整片海的快乐,比起这点风寒,大上许多。
他已经很久没看海了。年轻时恋人们总会去看海,他跟关维奇讲过,
关维奇只说,她不喜欢海,更喜欢山。
所以他们跟阳明山结缘,开始泡温泉的岁月。
山很好,有时候想看海,就自己去了。结婚后时间更少,
事业、家庭、关维奇,他没有多少自己的时间。
看海的时候,暂时忘了他是谁的什么人,就只是看着水光粼粼,
听着天地回荡海波的声响。
人生就这么短,他到底追求什么,身上扛了许多责任。
他是个不忠的丈夫,但他自问对家庭应尽的照顾,没有少过。
他不能给关维奇名分,他的爱情是忠于关维奇的。
他把自己的人生切了多少块,一次当了多少人的谁,是会疲倦。
他还想多待着,周启俊已经皱着脸走过来,他知道自己儿子不耐烦了。
找个借口推托,指著沿海滩走着的妻子、友人夫妻挡,
“你冷就先回车上等。爸爸在这里等妈妈他们。”
如蒙大赦,周启俊溜回了他后座的王位。
沙滩留下一排脚印,他们三人走着,只有林奕君跟钱敏仪说话,
魏秋实在后头跟着,海风削过皮肤有痛感,他暗觉这自讨苦吃,
走在前头的钱敏仪却很开心的模样,跟林奕君两人的话题一个开过一个,
全是生活中琐碎之事。
他实在想念在家里打电动的时光;可是,这一趟road trip他自己答应的。
海风吹散声音,林奕君需要放嗓地说话,语句才能在钱敏仪耳畔拼凑出完整的意义。
这样愚蠢的冬日奔海滨,简直像是年轻人一时间的头脑发热。
恋爱让人年轻,让人觉得琐碎的生活事情讲出来有滋味;
是因为听的人是她。
她也跟自己一样,笑得温柔,任阳光在脸面洒上金箔,在她眼底里燃烧发亮。
那种喜欢的滋味,让她忘了自己是一个妻子、是一个母亲,甚至,
是一个大家族的成员;她就是单纯地享受热切的目光,享受自己闪亮若金的时刻。
此刻美好,先要了再说。
阳光晒在冰冷皮肤上,钱敏仪皮肤泛红,是冻的、晒的,还是因为心里的感觉,
她不管,她只管眯眼望向背光处回头招手的林奕君。
38.
艳阳天,纽约的公寓积的寒气仍淤在原处。
自上任租客退租后,离下一个房客入住还有段时间,
物业管理公司每星期来打扫一次,陈桂圆偕林绮君入住时,房子状态算好,算干净。
她们在纽约的公寓住了几天,一样早出晚归吃喝玩乐,
绝口不提罗子怡,仿佛彼此是共谋一般。
出门时,林绮君已习惯勾著陈桂圆的臂弯,而四下无人时,陈桂圆拨开臂弯上的手,
改十指教扣牵着。
两只冻寒的手相扣,如冰雕的结,不能拆,但见光渐融,最合适这日照短的时分。
她们在这,是遇不到日光节约时间了。
年节大假就这么短,收假前夕陈桂圆已开始筹备入主黄老公司的事。
林绮君闷闷地看着她埋头工作,陈桂圆回头看她时,
她装作不在意地翻杂志,好像她也有事做。
小动作全落了陈桂圆眼里,她装作没看到,再加把劲忙完正事。
待天晚了,林绮君眼巴巴望向她,她才歇手,耐住性子,
“怎么了?”
“好饿啊要吃饭了。”
“今天叫Pizza还什么的,我这边走不开。不然就要妳自己出去吃了。”
“好吧,那我自己出门了。See you.”
“嗯。”
走到大门前,刻意慢下脚步,等陈桂圆说话、留下她。
还在迟疑是否开门,偷回头,她迎向陈桂圆大大的笑容,那老早盯着、
在等她迟疑等她发现的陈桂圆,像是设计她一样地站起身,凝视她。
“干嘛?”突然其来的羞涩感,已是久违。陈桂圆没有说话,
那不大不小的单眼皮亮着,像盛着两团火球,
而她是扑火飞蛾,转身走回陈桂圆身畔,捧起陈桂圆双颊,
对准唇吻,轻捺上自己的,心砰跳地仿佛十几岁初尝禁果。
双唇稍离,陈桂圆却抱住她后脑勺,往自己身上揽,穷追猛打似地深吻,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直到陈桂圆满意地见到那双她喜欢好久的桃花眼,
因为自己漫起水光,双颊泛红晕。
陈桂圆慢条斯理地说,“妳应该带上我,我是妳的女朋友。”
感情经验比陈桂圆多,林绮君却是愣在当场傻笑,乖乖地挽上陈桂圆的手。
她们都不是很好的人,合当匹配一对。林绮君傻傻地想,陈桂圆感到幸福,
却在幸福时分略尝怅惘的苦涩。
她不是无情,而是她怎么选择都不对。动心以后便回不去了,过往情感深多习惯,
都只能走到这一步。她还是真心惋惜,真心愧疚,
却必须坚持财务上的公平。
她这样差劲的人,或许配上林绮君是太委屈对方了,
她只说服自己,那个吻是林绮君主动,她被选择,而她选择接受。
她们如此道德沦丧,幸福得罪恶,走出家门飘起棉絮般的雪,
在眼里色彩斑斓如烟火,她们就傻傻笑地,像每一对恋人在雪中散步浑不觉苦,
那般全心全意地享受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