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艾米莉亚一如往常地坐在沙发上看书，小穹也一如往常地摸到她身边撒
娇……本来艾米莉亚是这样认为的，但今天似乎不是这么回事。小穹黏过来以后，
不但没有对自己毛手毛脚、也没有如往常一般吱吱喳喳开心地分享今天站内发生的
事，而仅仅是环着她的腰，头靠在她的胸前默默无语。
怪！虽然这并不代表艾米莉亚期待被‘性骚扰’，但这么安静老实的小穹实在
很反常。
“穹酱怎么了吗？”艾米莉亚揽过怀中看起来颇为郁闷的恋人，顺便顺了顺那
头如绸缎般漂亮的乌黑长发，顺势在她头上亲了一口。
“艾米我问妳喔……如果有一天，我们之间有人怎么了，另一个人该怎么办？”
小穹没直接回答艾米莉亚的疑问，反而提出另一个问题。
“什么怎么了？”面对小穹没头没尾的提问，艾米莉亚听得是一头雾水。
“例如说发生意外啦、死掉了之类的状况。”小穹思索了一下，举了几个例子。
“穹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呢？”艾米莉亚放下书，伸出拇指，温柔的揉了揉
黑发少女紧皱的眉心，抚平上头隆起的小丘。这种忧郁的表情一点也不适合那个活
泼开朗的她。
“因为这个……”小穹在智慧型手机上滑了几下，再将萤幕递给身边的金发少
女。顿时，清亮的嗓音环绕在两人之间，是Jolin蔡依林2014年底发行的新歌〈不一
样又怎样〉。
看着MV中，张淑月阿姨在妻子邱秀满阿姨病危时无法为所爱之人签下手术同意
书，为了挽救爱妻的生命，苦苦哀求医护人员，以及不顾礼仪在半夜三更拼了命地
打电话寻找邱秀满阿姨家属，那种焦虑、慌乱的心情。
两个年过半百相爱相知相守超过三十年的伴侣，在法律的面前甚至比不上二十
几年没联络的‘家属’。她想她大概了解小穹的担忧。
小穹想表达的绝对不是只有‘签手术同意书’这件事。小穹是土生土长的台湾
人，父母亲戚都在台湾，逢年过节的聚会从没少过，发生意外能帮忙签名的人有一
狗票。而艾米莉亚的母亲是台湾人，虽然从她小在德国长大，跟台湾的亲戚没这么
亲近，但要找到能帮忙签手术同意书的舅舅阿姨也不是太困难。
艾米莉亚是懂小穹的。所以她并没有用两人现在还年轻、身体健康、未来不知
道还会不会继续在一起、现在担心这个还太早这类的话去搪塞小穹。她知道小穹想
要的不仅是一份口头上的承诺，还包括实质法律的保障。不论是她对她，或是她对
她。
在感情上，艾米莉亚向来不如小穹主动勇敢。若说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一百步，
也许为爱艾米莉亚会乐于走那剩下的九十九步，但跨出第一步的却永远是小穹。第
一次搭话、拥抱、亲吻、上床、告白，哪个不是由小穹开始？直到现在，两人亲热
也几乎都是小穹主动。
因此在知道小穹有这种想法时，艾米莉亚忍不住内心的雀跃，这是不是表示小
穹希望与她的关系能更提升到另一个境界？小穹在意的是否不仅仅是当下能不能牵
手同走，甚至还考虑了两人在一起很久以后的未来？
即使现在两人连同居都还没有。
尽管交往已经好一段时间、住处没隔多远、到对方家去过夜的次数有多频繁，
小穹跟艾米莉亚仍没有同居。她们仍维持着平时各过各的生活，闲暇时间一同出游
约会，有时则什么也不做，就一人一杯咖啡，看着自己的书相互依偎著共同消磨整
个下午。
她们一周约有二三天会到对方家过夜，有感觉时当然也会滚个床单，有时则仅
是单纯抱在一起想受对方的体温入眠。过夜的次数取决于两人的班表，由于高捷公
司采轮班制，如果两人班表相合的话过夜次数可以多一些，但如果班表错开过夜次
数则会减少，以免打扰对方休息。
虽然爱撒娇、需要人家拍拍抱抱的小穹，也曾有过住在一起比较方便、省房租、
能互相照应等理由而有想要同居的愿望，但她也了解艾米莉亚个性独立自主，比较
希望能保有自己的空间与时间，因此她也尊重艾米莉亚的决定。反正艾米莉亚对她
的爱不曾因为有没有住在一起而减少，也从没拒绝她到她家过夜，如果艾米想保有
自己的生活空间，那她又有什么好不答应的？
好吧，其实这种不时到对方家里过过夜、滚滚床单的相处模式，对小穹来说仍
然远远不够，艾米莉亚也知道，所以做为补偿，艾米莉亚常放任小穹在外面对她做
些亲暱的小动作。当然艾米莉亚事先有和小穹约法三章，在外人面前不能做超过牵
手以上的事。只是……呃……小穹还挺常忘记就是了。
艾米莉亚知道小穹比较希望两人能有更多时间相处，但她仍认为，两人生活习
惯不同，不一定非要住在一起不可。
在德国，虽然结婚仍是大部分情侣的选择，但也有许多人仅选择同居或缔结为
伴侣关系。爱的形式有很多种，家的形式也有很多种，不是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才
叫作爱，也不是同在屋簷下由一男一女组成的夫妻才叫做家。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
体，有自己的生活习惯，重点在于能找到两人都能接受、最适合的相处模式。
但是艾米莉亚也不是不懂小穹的顾虑，她知道，如果想让关系更近一步的话，
光是双方都能接受的相处模式是不够的。特别是在看了这只MV以后，艾米莉亚对两
人长久在一起有更深刻的认知：她不需要法律来保障她们的爱情，但却需要法律来
保障她们的食衣住行。
然而以台湾目前的大环境来看……
“穹酱。”艾米莉亚握住小穹的手，非常认真的看着她“跟我回德国好吗？”
“欸？”突然听到艾米莉亚要自己跟她到德国，小穹愣住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