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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 23:00
店里客人稀稀落落,有意看烟火的人都准备离去,
剩下的那些,两三个形影单只。
这没有电视,能陪伴他们跨过2014的,只有我和厚普,还有咖啡因。
窝在吧台边的单人沙发上,想着待会怎么绕才回得了家。
听见厚普从门边方向撒娇地叫了两声,
牠平时是亲人,但要这么叫,很少。
一抬头,女子身着一袭黑色风衣,爱惜地搔了搔厚普的头,
牠竟也蹭了蹭女子的脚。谁啊?
“随便坐,喝的墙上有。”
‘李昕,是我,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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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期间,李昕和H手曾牵一块儿一阵子。
两个短发女孩,李昕帅气而不羁,H旖旎却霸道。
刚开始的日子,三四天一小吵,六七天燃炸药。
后来像是河流到了中游,坡度平缓了,流速减缓了。
房里的相框不再被扔出手中,却也没再换过照片。
餐桌上不再有两人饭碗配着一人的眼泪,而是没有人到那桌边吃饭,
甚至,家门也不再天天开启。
H出国了,并不清楚她在哪里继续完成大学学业,
后来听说她消息,是某次的大学同学会上,
才知道H好像进了LSE,英国前几名的学校。
再次知道H的消息,就是她这样出现在店门口,
多久了,八年?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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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 23:24
我和H坐在吧台边,细细说著这些年来各自的生活,
从LSE毕业后,H幸运地在英国拿到offer,初出茅庐几年后也被各地挖角,
就这样在海外飞来飞去。
前些年,在台湾的亲人病了,她想也好,是该停下脚步,缓一缓,
就这么回来了。
“这么洒脱,在国外没有什么牵挂吗?”我问。
‘呵,妳是指爱人吗?’
因为酒精的关系,H的脸颊红得非常快,眼睛也随着微微瞇了起来,
但我知道她清醒得很。
她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远的笑,正眼看着我说道,
‘说真的,我从没谈过两个人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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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毕,我晃了一下酒杯,看着李昕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不禁又笑了出来。
她清楚我的个性,除了好强,
还是好强。
自尊心、好胜心、竞争心。
可以为了期中考追着教授穷追猛打,问到他不得不多给我几分打发我,
可以为了证照考试一周睡二十小时,
可以为了拿到研究所offer,身兼多个社团干部、参加校外志工,只为了充实我的履历。
当然我也可以为了一个美丽佳人,
去和另一个女人竞争。
我知道,我知道,
在感情里专一,不要介入别人感情,是普世价值。
一开始当然不是这样的,至少在我和李昕在一起时,
还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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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是离开台湾前的夏天。
搬出李昕的公寓后,暂住在吉他手女孩那,S。
因为不同房,只住一个夏天,S女友也没说什么。
偶尔S女友会来,她们三人会同桌吃饭,S会对着女友弹弹琴、唱唱歌,
H在一旁听的也如醉。
偶尔会去看S的公演,被镁光灯聚焦的她,鬓发如云。
有时候会注意到S弹吉他的手,纤纤细手却有深深纹路在指尖。
有时候会注意到她的腿,曲线从脚踝蜿蜒而上,在臀部弯成一个完美的弧。
有时候会注意到她注视著女友的神情,容光焕发,比平时更多的是柔情在眼中。
某次不小心在后座环上她的腰;
后来不小心撞见她的眼泪;
后来不小心覆上她的双唇。
最后一次,是一个下著雨的夜晚,她全身湿漉,带着微微的酒气。
H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揶揄了她的狼狈样,
她笑着说道今天演出多成功,可惜女友不在,要是她看见肯定多爱上她一回芸芸。
身子摇摇晃晃。
黑色上衣因为雨水而更为贴身,神情因为酒精更显柔媚,
H情不自禁地看着她移动时大腿间弧形,胸前小丘因为重力而微微晃动,
还有圆浑饱满的双唇与弯得恰到好处的笑眼。
S朝H身后的浴室走去,却一个踉跄,跌坐在门口,咯咯地笑。
H蹲下来,和她眼神衔上,鼻息以对。
一呼一吸,脸上细毛都跟着震动。
接着脑中好像有什么断掉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口中咸咸的雨水。
搂着S进了浴室,打开水龙头任水洒下。
一拉浴巾便落地,H不甘示落地将嘴对上S胸前,右手跟着下探,一把褪下裤子。
摸著大腿而上,湿润而稠润的,不是自来水。
H将手覆上女孩私处,时而重压时轻挑,女孩身体不安分地扭动起来,
喘息声从嘴角跟着欲望倾泻而出。
随着女孩娇喘逐渐转为呻吟,H毫不犹豫地直捣那口。
“嗯~...” 缓缓地一出一进,轻轻地将女孩靠上浴室那一格格磁砖墙上。
另一手将女孩身体微微抬起,好让那两指能在里面更加自如。
H不断将欲望送入女孩体内,
似要在她身上留下印记般,勾著一抽、一入、一抽、一入。
浴室里的呻吟越趋大声,女孩身体上下浮动的频率渐高,
最后整个瘫软在H身上。
S气若游丝的在H耳边说了,
“我爱妳。”
倏地,H感到一阵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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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吉他手女孩的不耐、女友的哭泣声,都在我门外。
我拖着行李,打开门,客厅两个女孩对座不语,
吉他手女孩望向了我,眼神是在挽留,口中嘴型吐出三个字。
(我爱妳。)
啊,好恶。
‘让妳的难过,我很抱歉。’
“妳这个烂货。”女友愤恨地朝我丢了一句。
我走近她,蹲下看着她因为眼泪哭花妆容的脸。
‘勾着她腰间,挽着她的手臂,亲吻她的双唇,甚至进入彼此的身体,
我很享受那个爱着妳容光焕发的她,仅此而已,也到此为止。’
最后我大步离开。
第二次,是英国初识好友的另一半,社交名媛。
第三次,公司同事的已婚伴侣,律师。
第四次、第五次......
期间有很多来来往的其他人,我甚至无法称那为“一段关系”,
如果情感关系是一条线,那些过客都仅止于一个点。
我想,我是爱上那些人在爱情中的样子,
沈溺在爱情中的人,在爱的滋润下,美丽而诱人,
是那样神采飞扬,好像什么都能手到擒来,
为了爱,她可以不顾一切,为两人攒一桶金、反抗父母之命、另组一个家。
最后,只剩我和她,但另一个她的离开,也带走了我的刺激,我的竞争。
她的背影不再魅惑,神情不再飞扬,举手头足间不再性感,
我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无趣,太无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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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1 23:45
H捻熄第三支烟,手撑著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昕。
只见她低头,搓了搓手,朝赏心呼了口气。
‘所以呢,现在落得孤家寡人,怪谁呢。’
“是啊,造的孽可多了。”
接着是一阵沉默,H迳自滑着手机,从通讯软件中点开一个又一个女孩的对话筐
"I miss you too"、"在加班呢,改天找妳"、"下周末再去上次那家hotel吧"
一一传送给不同人。
‘还记得我们那时怎么分手来着?’
H愣住,“干嘛哪,提那事。”
‘我还记得哦,妳翻了醋桶。’
李昕接着说道,‘那天妳来捷运站接我,见我和一个男生说话,我说是他搭讪我的呀,
妳因为我看到妳了,却没有立刻扔下他不管。不就气了好几天呢,僵持不下,散了。’
“哪那么好分呀”H哑然失笑。
‘哈哈哈,当然不全为这件事...妳啊,对于自己无法掌控的事,绝不会奋不顾身。
尤其爱这事,总没剩多少理性,没能有什么计画好控制的。
妳的好胜心,那些有的没的,在爱里就省省吧,何必。’
“幸福是一种感觉,自我感觉。他人能给予你的幸福,你若自己无感,有什么用?
我的幸福,就是建立在别人手中收成的果实。”H话语中带着些许不屑,随手点起第四
支烟。
她不喜欢这种被看得太过透明的感觉。
‘真要我说,妳那是害怕了。怕付出、怕受伤。
当个外来者呢,搅乱一池春水,暧昧享受了、把人家身子吃干抹净了,
就是所谓挥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责任啥的与你何干哪,多爽快。’李昕摇晃了酒杯,
沾了一口。
‘总见着了别人间的幸福在那边想讨现成,不如自己从零开始建立,妳觉得怎么样?
不然怎又会到手了又空虚,吃了自己碗里的,别还没吃完就看别人的碗,一个不专心
又破碗。’李昕心里一股气上来,确实没在客气。
“但看着过往那些个双双对对,真心哪值钱。”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屏著一团雾气在肺
里逗留一阵,最后轻轻呼出一丝云白轻烟。
她从未否认自己第三者的惯性伤人无数,可就是没想改。
‘我知道啊,我的真心就是这样被妳待的。’李昕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门外,
路过的人们不断欢呼著新年到来,祝贺声此起彼落,爆竹烟火声忽近忽远。
那话像暮鼓晨钟般,把H拉回那个春天,自己曾经无视她的需要、她的眼泪,
到最后根本忘了身旁还有她。
说到底可以说是自己太专注于“赢”。
成绩、薪水、职位,赢了就是赢了;真要谈感情,那可不止这些。
毕竟对象可是活生生的人,哪可能想怎样就怎样呢。
H抿著唇,像做错事的小孩般,微微低着头。
‘让自己失控一次没什么不好。’李昕起身拍了H的肩膀,
留了句‘新年快乐’便离开吧台。
H望着李昕椅著门席地而坐的身躯,秾纤合度,厚普窝在她膝上,两手抚牠颈子,
来回摩挲。
十来个年头过去,这女孩发型不再短得令人感到距离,反而留起过肩中长发,
眉宇间也不再那么稚嫩,取而代之的是沈稳而内敛的神貌。
但她对H的直言没变,这锐到会伤人的直,H知道她只对自己亲暱的人如此。
一直不太能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回到台湾,会浮现想要找李昕的念头。
这背影,让她想起更多事,包括自己最初爱情的原点是什么模样,虽然依旧模糊。
H披起风衣,迳自离开了。
‘想爱了再回来啊,傻蛋。’
李昕碎碎唸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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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宥嘉-爱情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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