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Novembre 5 - 8

楼主: ShyLes (人家会害羞 (拉板匿名ID))   2014-10-22 12:59:49
 是她。
 雪莱匆匆摆动有些麻木的双腿,赶忙地开了门。
 
 “晚安,班尼特太太。”她有礼的问候,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心跳不自主的加快,而眼
前的人就这么从容的站在那里,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雪莱门口有多么
不合常理,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对方的影响有多么强烈。
 她不知道此刻对方出现在这里是为何而来,于是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班尼特太太站
在照不进阳光于是长年一片黑暗的走廊上,逆着窗外打进来的暮色,放下的微卷淡金色长
发与白皙脸颊被染红,挺直的鼻梁投射出一条阴影,遮住了半边侧脸,看不清表情,也不
说话,只有略薄的唇微微勾起,似乎是在笑。
 
 “怎么不开窗呢?”
 非常突然地,班尼特太太疾步越过雪莱进了房间,迳直走到布满刮痕,蒙尘的窗前,刷
地一声扳动老旧而几乎卡死的白色木质窗櫺,不知道是使力得当或是力气大,窗户在看来
柔弱的班尼特太太手里竟然立刻就被打开了,没了玻璃的隔阂,初夏的晚阳畅快的撒进房
间,与空中的尘埃一同眷恋着女人美丽的脸。
 
 她呆立在门口,望着站在窗前的班尼特太太,仿佛自己才是这简陋房间的访客。此刻班
尼特太太的脸孔被照亮,表情明朗,从容地回望自己,细眉扬起,睁大的眼和微微耸起的
颊,在笑着。
 
 那双总像是藏着火焰的冰蓝色眼瞳此刻正收纳著外头的暮色,闪耀着柔和的波光,仿佛
是映着渔火的海湾,指引著家的方向,宽容亲切,温暖明亮,坚定可靠。
 在那瞬间,房间内的空气似乎就著久未开起的窗流通起来,薰风拂来,穿过那人细长的
发。而雪莱的心门似乎也被那双纤长的手不费吹灰之力地扳开了,有什么东西流了进来。
 
 那是一种很痛的感觉,尖锐与钝痛夹杂,戳刺敲击着她的胸口。
 冰冻的被温热了,麻木的被刺激著,过于强烈而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流转翻涌,一时之
间竟然说不出话来。直到颊上传来湿意,她才发现自己像个白痴一样站在门口沉默著,泪
流满面。
 
 她无法再看进那双眼。
 视线被不断涌出的泪水模糊了,而从胸膛一直延伸而上的痛楚太过强烈,世界仿佛安静
下来,只听的到剧烈的心跳。她曾以为自己未老先衰的心无法再有任何感觉,也因此使的
此刻流下的泪水和晕满视野的橘红暮色好像是梦里才会有的情节,但充塞在心底凝固了好
久的悲伤,期待,愤怒,失望...以及太过复杂的情感灼烧着她的胸口,强烈得令她从未
感觉到自己如此真实的活着,她无力阻止那些淤塞太久的情感溃堤般宣泄,只能纂紧了拳
头,站在原地静静的感受那痛楚。
 
 突然轻轻砰的一声门被关上,下一秒她被收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带着淡淡的五月阳
光与花的气味,柔软的包覆着她,明明是拥抱着却让雪莱瞬间感到被释放的自由,那样的
姿态是令雪莱不能自己的温柔,就在此刻,整个心里胀得满满的,为了眼前的人。
 
 有那么一个人,她的出现是如此促不及防而狂暴,轻而易举的就在你心上凭空制造一个
缺,但与此同时她的出现却又使你感觉从未如此完整,仿佛她的存在成为了自己感官的一
部份,唯有她的存在使你感觉真实,唯有她的存在使你感觉自己的存在,如果这样的情感
可以称之为爱,那么在这瞬间,毫无疑问雪莱正以自己的方式,用尽全力爱着眼前抱住自
己的女人。
 
 她就这么不顾面子也不顾礼貌,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愿意,紧紧抱着班尼特太太哭了起来

 明明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空空洞洞,一贫如洗,但此刻紧紧抱住对方,哭得掏心裂肺的雪
莱却有股想要把自己的所有全都平铺直叙,直接而毫无保留交托的冲动。
 已经无法顾及任何风险,已经无法想像没有对方的明天。
 
 好像要把这几年没强忍着没滴下的泪水哭干,也或许其中夹杂了更多不属于过去只属于
未来的情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这么持续著直到雪莱哭累了,双脚麻木了,眼泪也流干
了。
 
 “哭完了?”
 地板上粗劣的呢子地毯将雪莱唤回简陋的房间中,而颈边传来的轻缓,带着笑意的声线
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她脑门一热,赶忙松开手,侷促地退了一步,哽咽而结巴地嗫嚅著

 “对,对不起,班尼特太太。”
 “是该道歉。”班尼特太太笑着瞅了她一眼,手上却温柔的替她抹去泪痕。“不要再
那么客套的叫我了,老是太太太太的叫,都被叫老了。”
 雪莱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亲暱吓了一跳,僵著脸不敢动直到那只优雅的手掠过自己脸颊

 “才,才不老呢。”她讷讷地说,心底暗自懊恼,其实眼前老是被称呼为太太的女人看
上去非常年轻,或许不超过雪莱五岁,但总是那么从容而成熟得让雪莱感到自己的软弱幼
稚。
 “是吗?”班尼特太太笑了开来,明媚而灿烂,伸手弹了下雪莱的额头。“我本来就不
老。”
 “只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才...”
 “不知道的话,为什么不问呢?”对方静静看着侷促的自己,觉得有趣似的浅浅笑着,
让雪莱更紧张了,一张脸胀的老红,不知道那语气到底是什么意味。
 
 “伊莉莎白。”等不到期期艾艾的雪莱开口问,她似笑非笑的瞅著雪莱,迳自开口。“
或是莉琪。”
 “伊莉莎白...是个好名字。”雪莱轻轻笑了出来,跟着复诵了一次,还没有勇气那么

暱地呼唤那个令人心跳加快的名字。“小名也好可爱。”
 “是吗?”伊莉莎白瞇起眼,微微仰起下颚,瞥了她一眼,但冰蓝眼底的温柔却让这表
情一点都骄傲不起来。“可不是谁都可以这么叫我的。”
 “那,为什么...”雪莱讷讷的看着眼前被夕阳衬托的娇媚而美丽的女人,问句不自觉
的脱口而出。
 “你还是看不出原因吗?”
 伊莉莎白转头,收起了微笑,视线对上她,定定的看着,表情突然变的认真,逆着外头
的夕照,那双眼泛着令人陷溺的波光。 
 “因为我爱你啊。”
 “雪莱,我爱你。”伊莉莎白定定的看着雪莱,那眼里折射出钻石一般璀璨的光芒,轻
柔但坚定地这么说。
 “吓到你了吗?抱歉,其实我没打算在这混乱之中告白的。”
 一时之间两人就这么沉默的凝视著,过了几秒,伊莉莎白微微笑开了,无声但自在,
轻易地把所有张力松了开来一如她总能毫不费力地让雪莱的思绪凝结那样。
 “不过,你不用非得要回应我什么噢。”
 “在这样的时代下,我们连最简单的承诺都给不起。”伊莉莎白眨眨眼,勾起一抹微笑
,嫣红的唇优雅地轻轻张合著,细细的眉微挑,仿佛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对方的沉默,但那
笑容又是如此愉悦,眼底倒映着自己,那温柔的波光令人陷溺。
 “所以,我爱你,但那也并不能因你而怎么样,也希望你不要因此太困扰才好。”
 “好了,我该走了,晚安。”伊莉莎白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是晚上八点,天真的要
暗了,她微笑着道别,倾身礼貌的轻搂了雪莱一下然后准备转身离开,下一秒却被拉住手
臂。
 雪莱紧紧的把伊莉莎白抱在怀里,后者愣了一下,却没有反抗。
 她把头靠在对方的肩窝,闭上眼沉默了几秒,接着小声但清晰的问道,此刻她们看不清
彼此的脸,却可以感觉著对方的心跳脉搏。
 “会不会有一天,你背叛我?就像所有宣称爱我的人一样,背叛我的爱?”
 
 “我不能给任何承诺,但...”伊莉莎白也学她把头轻轻靠在她的肩窝上,当她开口时
,好像全世界都停下脚步,专心倾听,此刻雪莱用尽全身的感官,汲取著对方温热的鼻息
,散落的发丝,说话时胸膛的振动,淡淡的花香还有那带着热度因而有些不稳的温柔声音

 “即使我有天背叛了你,我也仍然爱你。”
 
 雪莱突然地感到释然,轻轻的笑了。
 为什么不?如果在这个命如草芥,随时都可能被迫出卖你所爱的人的世界里,爱的价值
一落千丈,再也无法伴随任何责任与从一而终的承诺,而我们终将无法幸免于怀疑,猜忌
,危坠,苦痛与互相伤害,那么,为何不奋不顾身地去付出自己廉价生命中的珍贵情感?
 如果是眼前这个人,雪莱愿意冒险。
 
 “我也爱你。”雪莱轻声的说。“即使有天我们可能背叛对方,我也愿意爱你,或许正
因为如此,我更必须爱你。”
 然后她感到对方轻笑一声,胸腔传来一阵柔和但诱人的振动。
 “我的好邻居似乎比想像中的还要聪明有想法呢?”
 伊莉莎白微微松开了怀抱,转头对上她的视线,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正闪烁着迷人而
聪慧的熠熠光彩,抬眉故做讶异的模样让雪莱不能自己的怦然心动着,而那之中满溢的温
柔情感使的每个顾盼之间都别有含意而叫人目不转睛,总是没有太多弧度地唇此刻扬起,
笑得好畅快,开口时南国口音柔缓而悦耳,像是一首歌谣,缭绕在她心头。
 “雪莱,你是我最灿烂的夏天。”
 下一秒伊莉莎白的美丽脸孔在她眼中放大,然后她薄而性感的唇覆上自己,那滋味比想
像中的还要甜美柔软,令人沉溺。
 和风与花香就著敞开的窗流进了室内,六月来了。在夜幕之中街灯缓缓亮起,晕进没点
灯的房里,此刻昏暗的室内,只有对方的映着微光的脸孔是如此清晰。
 于是她们在夏天正要绚丽的时刻,紧紧相拥,唇舌交缠,感受着彼此的体温与气息,成
为彼此的唯一。
 今天是个十分美好的晴日,大片的阳光就著敞开的窗洒了进来,空气中很难得的没有太
多尘埃。
 在这样的光景下,伊莉莎白仰躺的脸显得特别清晰却温柔不锐利,随意披散的淡金色长
发闪耀着流光,在透亮的空气中显得朦胧而不真实。
 那日表白之后,两人之间流动的语气和眼神中多了显而易见的亲暱与情感,却一直没有
更进一步的动作。依然就只是像之前那样说说话,离别时拥抱,然后各自在狭小的单身公
寓中过著平常的生活。
 雪莱很清楚自己还是无法突破心理的障碍,就此顺从心底的想望,紧紧的拥抱住对方,
贪婪的索求。
她仍踟蹰著,站在一条进退合宜的线上,静静看着,即使她明白自己早就陷了进去没有
退路,却仍有什么东西卡在心底,让她无法更进一步。
 而伊莉莎白始终只是那么和煦而从容地笑着,似乎将雪莱的两难看进眼底,却对于两人
之间的进展一点也不心急,有时候雪莱不免猜想是不是只有自己才有那些想要彻底占有对
方的渴望,或者对方也跟自己一样对于这段没有承诺的关系还在观望。
 雪莱一方面很清楚自己是多么的渴望着对方,另一方面却也明白这样的关系只能维持到
警报监视系统修复之前。
 至于什么时候那该死可恨的系统会被修好,还有那之后他们该怎么样呢?
 对此雪莱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能这么走一步算一步,慢慢陷入对方的温柔情意之中,不
知不觉,六月都快过完,此刻在这明丽的光线下,似乎什么都可以任意挥霍,但雪莱心底
很清楚,自己没有什么可供挥霍,而夏天也一转眼就会过完。
 如果可以永远这样下去就好了。
即使很久以前她就明白永远这个字眼只不过是一再的提醒所有事物情感的短暂易逝,而
他们的心又是多么脆弱易碎,但突然出现在雪莱生命之中,轻易打开自己心防的伊莉莎白
却让她不由自主的产生这样的妄想。
 好想要,好想要把自己的一切都交托给她,好想要知道她所有的故事,想要紧紧的拥抱
住对方,听见她的承诺(即使雪莱早就在很多的教训之中学到给予承诺的人终将选择背叛)
,一起过著安静的生活。
 突如其来的强烈欲望几乎把雪莱淹没,但她只是不着痕迹的将怀抱收紧,在异常宁和的
午后阳光中眨了眨眼,试图将对方的每个小细节尽收眼底。
 或许是察觉到雪莱小小的不对劲,伊莉莎白缓缓的睁开眼,一直微微勾起的唇笑了开来
,伸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然后皱起鼻头,故做狰狞的捏了一把,那表情生动俏皮地让她
心跳漏了一拍,不自觉得跟着笑了出来。真是神奇,怎么会有人可以这样在几个小小的动
作之间轻易的就化解掉她的忧虑呢。
 这是一个许久未见到,美好灿烂得每次出现都会令人过分印象深刻的夏日午后,仿佛每
分每秒都可以被清楚印在脑中以至于每次遇到这样的天气,都像是经过无数次的演习而那
么熟悉。脑海深处某个房间的门被打开,尘封许久却仍清晰鲜明的回忆倾匣而出,恣意翻
飞。
 伊莉莎白突如其来的微微鼾声将她换回现实,雪莱看着她的脸,忍不住微笑。已经很久
很久没有像这样在难得的假日里躺在房间无所事事了,更不用说是,此刻大腿上还枕着自
己的爱人。
 雪莱轻轻伸手把玩对方肩上柔软的发丝,恍惚的想起很久以前妈妈坐在梳妆台前保养头
发的模样。
要是可以像那样细心地擦抹那些护发产品,花费时间好好呵护保养的话,这一定是头令
人移不开眼的,流泻著美丽色泽,闪耀璀璨光芒的迷人长发。
 不过,对于她们这个阶级的人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雪莱住的区域编号为L372,虽然有关当局不可能明说,而很多人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这件事,但雪莱很清楚,某种程度上数字3代表的就是这区人民的阶级,因此虽然他们比
起那些住在L4或5区的劳工苦力阶级来的好,但也绝对比不上那些L1或2的文书专业人员或
是党内高级官员-保养,度假,娱乐,嗜好甚至是时间上的余裕都是那些人才拥有的特权

 
 安分的雪莱并没有特别感觉到这有什么不对,毕竟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日子过得比很多
人还要好-那也就是说,或许哪天搞个不好,沦落到更下一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何况,
身为异议份子的子女,这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一种生存方式了。
她想这是政府高明的地方,你永远明白自己随时可能掉到更可怕的生活之中于是选择安
分地拼命在艰苦中挣扎而不试图抵抗。
 
 “嘿,跟我说个故事。”正懒洋洋的枕在雪莱的大腿上闭眼假寐的伊莉莎白突然开口,
打断了雪莱的胡思乱想。
 “故事?”
 夏日午后三点,天很亮,雪莱疑惑的顺着话尾问道,因为贪看对方笼罩在光晕中的美好
侧脸而有些呆愣。
 这是一个,过分美好得每次经历都是那么熟悉,那些回忆的质感仿佛还在她掌心摩娑,
声响,气味,景色,风和阳光,影子,脸孔,话语...情感和承诺。
 
 “嗯。”伊莉莎白慵懒应到。
 “好吧,我...”雪莱吞了一口口水,轻轻搓揉一下自己的手心,然后有些巍巍颤颤地
开口。
 “也是在像这样的晴朗下午,我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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