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痴] With or Without You

楼主: YouAL (complete*world)   2018-02-14 03:08:38
[关山的夕阳]
云有点多,从观景台看的时候,真的不觉得有哪里特别的。
海上的是每天都能看到的,没入云里,慢慢消失的夕阳。
直到我爬上围着观景台的石墙。视野被海侵占,才有点感动。
突然想起老师台上曾经说过,他们大学骑着机车午夜骑车,跑到垦丁的旭海大草原看日出
,他们在草原睡着了,没看到日出,但很能够想像,划破黑夜的粉红色曙光,抚摸着他们
熟睡的脸颊的画面。
关山这里相对的就很不浪漫。
云里头的夕阳很亮,角度很低,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照亮了一条像是用金丝织在海面上
的光明之路。
看海看了几千次了,花莲的海,澎湖的海,西滨的海,以前会很想从这样的大海中领悟甚
么,比喻、转化,那样令心情激动的美。可是现在所见到的美却令我侷促不安,我曾想从
中理解什么,想让这样的光明净化什么,想把海的呢喃听成什么安慰的话语,可是一句句
浮现于脑海的话,让我不安的左瞧右瞧,捏著裤管,最后面对眼前的美,我只剩下困惑,
没有答案的困惑。
“不是每件事情都有答案,不是每段感情都有结果”交情很好的网友用上下引号传了这句
给我。
“不要一直想为什么,不要一直问为什么。”,“对,这跟读物理不一样,拜托不要追根
究柢。”,“不要这样……”这些话是我曾经最要好的好朋友对我说的。
“你越想我,我越害怕。”
我试着什么都不想,只是看着,一股热流却从喉咙窜上来,我咳了咳,嘴巴里感觉到海的
咸腥味。我知道,我知道,这样的海,这样的夕阳,这样的浪,用潮汐的理论,用瑞立散
射的理论,用流体的理论解释,是再自然不过的现象,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也没有什么高
深的理论意涵,和世界的组成,宇宙的底蕴,那些伟大的东西丝毫沾不上边。可是,我知
道自己对大海,就是有没有理由,不断削弱灵魂的恋慕。这个恋慕也没什么特别的,可是
他和眼前的美景一样,是一个事实。
事实是,这个恋慕就是我的一部份。尽管我一直把他想像成身外之物,如今我知道,他是
我的一部份,不管有没有结果,都要接受他,而不是去除他。
于是,我开始欣赏。
很多人叹气被云挡住了,我却发现这样的夕阳反倒有一种变化的美。
随着太阳逐渐没入靠近地平线的云,光明之路,慢慢消失在海面上,无人能踏水而行的夸
父之路,逐渐分解成血红色的碎片,散落在海面上。大海蓝色的皮肤,透着浅浅的被划破
的伤。
伤口愈合的部分,是深紫色的乌青,和天空的靛蓝色边界,慢慢变得难以分辨,天空和海
的颜色没有光明将其分开,逐渐变成相同的概念。
云在没那么亮的红色光线中反而出现了立体感,细微的卷曲都看的一清二楚。云此时反倒
不像浮在天空上的水气,而是用雕刻刀从天空刻出来的精细装饰。
每一次去注意,颜色都在改变,移动、扩散的美,然而这样的场景最后会被黑夜吞没,可
是我,还是想目送最后一朵云。
我看见高中同学晃到我脚下,我问他是不是该走了。天色太黑的话,骑车很危险,我知道

要走之前,我忽然想到。
或许,那时候我真的不该一直追问为什么,用疑问句去演饰自己根本没有说肯定句的勇气

或许,我该说。
“不为什么,我喜欢就是喜欢。对──”,
“我特别的喜欢你”
不过怎么可能呢,我抱着载我的同学,偷偷地笑了,尽管风声很大,他听到了。
“怎么了?”
“没有,我只是突然觉得我们这样飞车来看夕阳有点浪漫”,“这样的浪漫,对我来说,
似乎有点太别扭了。”
[抢救雷恩大兵]
电视萤幕晃过了一百多个频道,也晃了饭店特别的只有音乐的频道一圈,除了为了莫名其
妙重复播送生日快乐的生日快乐歌频道感到诧异,最后萤幕徘徊在几个电影频道,最终停
留在重播的抢救雷恩大兵上。
我说我想看,他们当真就不转台了。
枪、炮、鲜血的确有慑人的力量,很快的饭店的房间变得很安静。
我也是看得入迷的,但是我在看电影会有个习惯,会在剧情最紧张的时候移开视线,观察
观众的细微反应。手探在衣服里抓抓身子的人,忘记关上嘴巴,下颚还在颤动的人,瞇起
眼睛似乎有什么看不清楚的人,根本无心看电影,把手机拿起来滑的人。接着取得这些观
察,我就能以一个比较冷静的方式看电影,是的我是一个看着电影的人,我看着,我让镜
头在我前方跑,而不是追着我。
“你们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为什么特别,特别是我,应该活下来?”雷恩问。
“这是命令。”上尉回答。
“你不知道我们有几个弟兄已经为你提早去见耶稣了吗?”一旁的士兵叫嚣著。
“他们叫什么名字?”
虽然只有看了片尾的一小部分,但是那部分正好是最有冲击性的。
雷恩决定留下,上尉决定协助他们打完这场,可能让他们都葬身于此的仗。实际上,也只
有雷恩和一个瘦瘦的文书兵厄本后来存活下来。厄本负责运送弹药。然而,在两个同袍需
要弹药的时候,他没有出现,出现的是,最终让他们两个长眠于鲜血中的德军士兵。他颤
抖的军刀是慢慢深入,喊著拜托不要这样的士兵的胸膛里。
后来厄本蹑手蹑脚地赶来时,他撞见了这名德军士兵。士兵意外的放过接着倒在楼梯上匍
匐痛哭的他。我想大概是因为没有战斗能力了吧。
我后来才知道,这名德军士兵还是之前上尉一行人的医官释放的军俘。他为什么要回到战
场,为什么又要恩将仇报呢?我不知道,然而这就是某种意义上的“事实”。他如果不回
到战场,又该回到哪里去呢?
有些人认为厄本讽谕著美国的知识份子,他们懦弱的旁观战争的残酷,只想用某种解释为
这样的残酷开脱,好来减轻身上的重担。但是,真的上了战场,凭著那些脆弱的解释,他
们只能像厄本一样在楼梯上喘息,事实,是无法被任何解释省略的,战争的沉重,也是无
法被任何解释减轻的。
在雷恩拒绝了上尉要求其撤退的请求后,上尉只好跟士兵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做。
“其实,连我有时候也会想,这个雷恩最好值得我们去救”
“可是在这场混帐战争当中,拯救雷恩也许是唯一的好事”
拯救雷恩,成为了他们在战争中找到的解释。
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只有事实,存在人们的心的是意义。强求把世界与人的心链结在一起,
便是对事实强求一个解释,是别扭的,是不自然的。或说,这样的强求,只是一种自欺欺
人的徒劳,并不带来真正的意义。
可是人们不能放弃这样的徒劳,人们为了必须对事实做出回应,那怕是自欺,哪怕那样的
目的根本毫无意义,他们需要迷信这个目的让自己坚强,只要能做到些什么,就能证明自
己的灵魂并不被世界支配
是个自由人。
“…O'er the land of the free and the home of the brave…”
而我?可曾自由过?
[在手边堆起面海的丘陵]
海浪以固定的频率冲洗著沙滩,我看到海,我刻意的没带上拖鞋只坐在海边,刻意跟以往
不一样的不下去踏踏海,我想让身体热热的,阳光很大,我顶着阳伞,躺在海滩上,沙子
很软,跟宿舍的床垫躺起来差不多。想起了很多人,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接着,我想起
了有首网友推荐给我的歌没听,我拿起手机,查了歌,尽管播送到最大声,喇叭对准耳朵
才勉强听见,然而这样的感觉反倒和浪的声音蛮搭的……
  忍不住化身一条固执的鱼
  逆着洋流独自游到底
  年少时候虔诚发过的誓
  沉默地沉没在深海里
  重温几次 结局还是 失去你 
  挣不脱 逃不过 眉头解不开的结
  命中解不开的劫
  是你 啊 失去你 啊 我失去你
我在手边堆起了热腾腾的沙丘,跟着海的频率,挖的越深,叠的越高。手疼了,凉凉的海
风抚过伤口,贴着手指插入烫人的沙里。我想堆的更高
一如刚到垦丁,笔直的国道旁,最高的山丘上,面著大海,遥望的西方的坟墓一样。
[核能发电厂]
高中的时候,我爬过教室外面的女儿墙,跳上那块大概一块榻榻米大的水泥遮雨棚,我最
好的朋友,果然还倚著墙熟睡,头左摆右摆,似乎不是很安稳,但是当时教室在上课,他
和我因为某个原因都翘了课,我摇醒他。他吓了一跳,瞪大眼之后才放松绷紧的脸颊,“
原来是你喔”
“ㄟ,你知道吗?学测以后,也许我们物理组寒假会去核电厂喔。”
“疴,你们不会真的要跳进废水泡温泉啊。”
“怎么可能,那开玩笑的,认真的话,就只能循着排水管跳进海里吧!”
“你想去吗?”
“这个…如果考好的,去一下也无妨就是。”
“你会考好的。”我在脑海里揣摩著,我用两颗明亮的眼珠子盯着他,对她笑,给他信心
的样子,但是,我没有,我眼皮垂下来,在水泥地上用手指抹沙子。
小时候,家里很常去垦丁玩。印象中,第一次从课本知道那里有核电厂,蛮惊讶的,看到
那两幢灰色的穹顶建筑,觉得怪陌生的。课本大多还会提及因为排入海中的热废水而脊椎
生长异常的鱼,还有白化的珊瑚,那个论点,就像是核电厂根本就不应该盖在国家公园内
似的。
不过,其实是核电厂先来的。所谓应不应该在不同的时空背景下变得模糊。
对于像我这样的观光客而言,的确对核电厂的在那里的印象,就只是课本上的图片,似乎
那里并未和垦丁连在一起,而是垦丁的飞地。
国中理化教到爱因斯坦的E=mc2总会叫大家算算一克的静质量损失能换得多少热能
,然后可以供几户用电一个月的问题。那时候,总是会提到核电厂,突然会觉得台湾拥有
核电厂,似乎是进步国家的象征。
可是同样的式子,也出现在很有名的蕈状云那张图上。
那时候,曾经兴冲冲的查了一些读的懂,读不懂的资料,甚至还有过一些数学推导。可是
还是有很多不明了的地方,科普书总会简化庞杂的细节,把那些关乎宇宙的形成等等伟大
、又不可思议的现象,简化到这个简单的式子上。
“人类往往透由对世界的理解强化自身的生存”,似乎是为了印证这句话,强调基础科学
的价值,这些书总是有什么重要的科技应用就都提一下,越贴近生活越好,那样大概就能
吸引广大读者的兴趣,像是核电,就常常被提到。
或许,哪天到垦丁应该去那里看看,上了高中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结果真的踏上那两座机炉矗立的海岬,已经是一年半之后的事。
老同学的班游,让我和他相伴来到这里。其实也没有嘴巴上说说到核电厂玩那么威武,老
实说只是到一间距离核电厂很远的展示馆里面,吹吹冷气,到处逛著不知道多久没更新的
看板,讨论一些技术细节而已。那倒是最有趣的部分,讨论到最新式的重水式反应炉,我
们真的对使用重水的种种巧思发出了赞叹。然而,那个看板上也写着,这样的技术其实增
加了核武扩散的风险,的确印度因为相关的技术而拥有了核武。
“怎么说……”,“感觉真的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时候”过展示馆的自动门时,他在我身边
这样说。“大家一起讨论不可思议,有趣的东西,仿佛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值得研究
。然后在那些不可知的地方,我们拥有无穷广阔的未来一样。”
我想起了,好几个在水泥遮雨棚上,还有很多地方的下午。以前,特别是段考后了那个下
午会讨论特别久,因为没课。我想起了,我是怎么把绷著脸被抽走考卷的他从椅子上拉起
,推到小走廊聊天的,还有我们怎么从他对考试题目的义愤填膺聊到从教室旁边就能抓到
的樟树叶子,甚至还拿蜡烛做实验。我还记得我会笑他说,你就是考虑那么多,什么细节
都想探究,才会考卷都写不完。不,是连课本都读不完。看不起分数喔──
现在我想起这件事,脸突然红起来,突然接不上他的话。
那时候,题目都被黑白分明的铅字印在考卷上,都有作答的空间,老师的批改,都具有给
分数的标准。那是一个个被从灵魂割离出来的知识,客观的能被回答的知识,不带任何立
场,和自己喜欢什么,需要什么,感觉什么,完全无关的问题。
现在不是了。
我突然停下步伐,跳到他身后,大声叫Explosion,Explosion核电厂爆炸了。
他先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往前,跑给我追,他现在懂幽默了,“逃啊,我们快疏散──逃
啊──”
跑到停车场,我们终究还是停了下来。我蹲下来喘气,看着脚底疼,喉咙哑了,气喘吁吁
的他直呼“好热。”
那时候我才注意到背脊上灼人的阳光。接着才想起似乎留在展示厅没拿出来的阳伞。
“惨了──”我失声喊了出来,心中顿时一跟这南国的夏日一样,一阵烦闷。
[吹泡泡]
在垦丁大街上走着,不知不觉的就变得只剩下两个人了。
老师说在莱尔富等我们,可是不知不觉,可能没什么想逛的吧,就走到了靠福华凯萨那端
的公路上,两边只剩下零星的路边摊,和停满的停车格。
“好累喔”,听到他这么说,我停下脚步,“先休息吧,走了很久了。”
这时候,才发现脖子上重重的,原来早上买的泡泡水还套在脖子上。
我卸下泡泡水,拿在手上,旋开一吹,确实被泡泡吓到了。
我赶紧走到路边,叫他过来。“你看──”
金黄色的球,闪著金属般的光泽,往沙滩的方向,天空的方向慢慢减速。有些则跟上了风
,在天空旋转,飞到更高的地方,直到看不见,蒸发在空气中。
“好美。”
他接过泡泡水,在不远处露天演唱会的伴奏下,他吹了好多好多的泡泡。那样的勤,像是
要把夜空填满一样。金色的泡泡在天空中滚动,沙滩上的人,路旁经过的行人都盯着这些
泡泡看,我们看起来可能很幼稚吧,可是谁会知道呢?在夜色的衬托下,泡泡反射著泛黄
路灯的光,居然会如此优美。
圆得亮得,像阴郁脸孔里,被用力睁大的眼珠子一样。
一明一灭,我想去抓,发现这要泡泡会破掉,手会黏黏的。
所以,我抢过他手上的吹泡泡棒,“以前好像都这样玩的”
我持着棒子,跳上路旁的水泥围阻,尽可能的伸直手靠近刚被吹出的泡泡。差点要飞走的
泡泡,刚好就有一颗被接住了,贴在棒子上。
我慢慢的缩回身子,踏回路面,“你看”,我小心转了棒子的角度。
轻轻的吹,一个泡泡,被吹成了更多的泡泡。接着风一来,它们又毫无留恋地离开了我。
说不想,说没有依依不舍──有时候会觉得,人何必那么倔强呢?
[下午茶]
班上跟以前的实习老师约在屏东青创园区的咖啡店。实习老师现在考上了高雄知名中学的
辅导老师。到了小咖啡店,可能他没有想到会那么多人吧──店员移东移西,移了很久才
让每个人都有位子。
老师讲了他的故事,实习老师也讲了他的故事。菜单传到我的手上,我决定点杯热茶,今
天是最后一天了。
实习老师讲说,他们辅导老师面试时候的情境题,怎么处理学生A。
我坐在他旁边的矮桌子上,那里原本放著一只有点过于可爱的小熊。听故事的时候,跟他
靠在一起,听着他那完全不留情面含在嘴里的轻声抱怨,有时候真不知道要回答什么,只
能对着他笑,感觉似乎很有趣那样。
“你们一定是没有被霸凌过才觉得那无所谓。”
学生A是问题学生,问题在他是同性恋,而且还恣意骚扰班上同学,所以被围剿。然后学
生A忧郁,出现恐慌症,和自残倾向。家长要求转班。要怎么做?
“就转班啊──”,“转学比较干脆,洗掉重来”,我心里咕哝著,可能只能转世吧,脸
上挂著尴尬的笑容。
这时,我从最近的地方听到他低吟着他的不满。我觉得他的身体突然变热了,我端倪着他
的脸,空气开始弥漫一种熟悉的味道,有种说法是冷汗、不安的和有特别的味道,我不知
道,总觉得那样的味道深处,有奇妙的东西慢慢往这儿爬,毛茸茸的,却很凶猛的东西,
我瞥见了我位子上的小熊被远一点的同学拉扯把玩着。
老师的回答简要的说是,把A支开,同时对班上说明,希望大家可以体谅他的情况,另一
方面则是逐渐对A辅导,让他不会出现这种行为。
“如果他办不到呢?”有同学问了。
我从他身上移开身子,把头用手掌撑在膝盖上,顿时咖啡厅沉默了,这次大家没有鼓譟著
什么开玩笑式的回答。大家都很清楚,这个问题真正的解,是永恒的无穷深的容忍,只有
浓烈的爱,才有可能成为容忍的来源。
可是没有爱。
从辅导老师的感觉起来,他妈觉得他孩子没有问题,他妈妈只是在不断催眠自己是一个普
通的妈妈,自己只需要没有压力的当一个普通孩子的普通妈妈就好。
“他没有问题。”他又咕哝了。我又陷入了语意的循环中,那个循环带着一幕一幕的画面
,像新浪潮的电影在眼前的播送著,仿佛经历的一切都只是论证这个循环的一层又一层的
隐喻。
幸好,店员上来了,把点好的饮料和小点心摆到桌上,大家在和店员招呼的同时,重拾了
欢笑,还有新的,比较没有什么压力的话题。
幸好在我明显的打颤前,热茶送来了,是很香的红茶,香到似乎有点醉人。身子暖起来,
我想像著自己拿着酒,回过身就把茶杯兜到他的嘴巴前,“敬你”
他笑了,我第一次看到他正眼看着我,在我别过眼前都不曾离开。他盯着我说,“我自己
喝。”我笑了,过了四年,我转过身,在他前方的小桌子上摆上茶,他接走了,一饮而尽

那很烫的,看到他脸抽搐了几下,但他没抱怨,或是像以前的他夸张的伸出舌头说好烫。
他只说,“再来一杯”
明明只是茶而已,和酒不一样,茶提神,让人变得更加清醒。可是现在,随我们的精神离
世界贴的更近,却愈发觉得,这不真实,从而产生一种不可思议的,清晰的迷幻感。
从四年前,我们扫同个扫区的时候开始搭话。
从三年前,他对我遇到的麻烦只说一句那有点惨,便岔开了话题。
从两年前,我等他慢慢收拾书包,送他到门口,才跟要留下来自习的大家去吃晚餐。
从两年前,我们毕旅走过这条垦丁大街,我说我钱包弄丢了,他送了我他在知本捡到的一
颗小板岩来安慰我。我打趣的说真的被安慰到了。
从一年前,看着他悽惨的模拟考成绩,看着他盯在萤幕前做科展的3D视图,叮咛他放学前
要回来教室一起练作文。
从一年前,在完全忽略他的事后,看到他分发的文,才感觉心情很闷。我把打澎湖班游的
文关掉,好一阵子没有再打开电脑。最后我收到的讯息反而是他安慰我,“不是怪好的科
系,但都在北部,见面比较方便,也不错”
从半年前,他来我们宿舍,结果整天都没出去,都在解微积分。我跟他说抱歉都没让你玩
到,他回了,“这样感觉回到以前的样子,其实这样才是最好的”
从不久之前,我发现他在新的环境找到了支撑,变成了一个靠得住的人。
从不久之前,我意会到了自己从只能跟他聊天文地理,变成我能对他试着说那些弄著刻意
感人的句子,取得他的共鸣。
我就知道,不会,有比现在更近的时刻了。
“接着要去哪里呢?”茶快倒干的时候,有人说了这句话。我看见他的脸上露出了挣扎的
神色,眨了眨眼,但很快了恢复了他招牌的沉默微笑。
那时候我耳里响起了With or without you的旋律,我想起了前一个晚上飞散的泡泡,我
想起了在沙滩上扩展成泡沫的浪,我想起了来垦丁见到的夕阳,我想起了自己在从台北赶
回来的高铁上不停刷著脸书的更新,听见的铁轨摩擦的尖锐声,我现在明白了歌词的意思

原本以为这句话是在犹豫,现在明白这句话是是果决的,不要求做出决定的,永恒的挣扎
。要吗?不要吗?一起吗?不在一起吗?有爱吗?没有爱吗?在那个模糊的空间世界突然
变的宽广起来,起身的时候我回绝了回冲,伸伸懒腰,顿时从窗外照射进来橘红色的夕阳
中,充分感受到了温暖,还有自由。
“不必回冲,够了”
“真的够了”
[走不到对岸的铁桥]
最后我们去了横亘高屏溪两岸的旧铁桥。现在铁桥上了漆,看不出来主体的钢构是从日治
时期留到现在的。
原本心想,以咖啡店那种美好的体悟作结是挺不错的,可是毕竟人生不是一篇散文,想结
束就结束,我终究还是怀着一种奇妙的心情来到河滨这个新兴的观光景点。
虽然号称修好了,走在上面还是觉得挺危险的,很多地方都有洞,有些洞只是勉强的铺个
铁板,虽然走在中央的铁轨上很浪漫,但老实说有点怕,大部分时候还是贴著两边走。
走到上头,才听同学说,这条桥尽管修好了,但是目前中间有一段是不开放游客行走的,
所以无论从哪一端的游客入口,都走不到对岸。
“沟通,只要有沟通,就不会变得奇怪”
他的话闪过脑海,可是明明是他那么说得,明明我透过了客观的分析,让我们达成了共识
,但是这样的共识,却没能维系我们的交情。
不知道为什么,越说越糟,到了现在,我才能客观的认识到,造成这样的原因是因为我们
在强迫文字去描述问题,然后从被格式化后,变得简单的问题中寻求答案。那个答案很漂
亮,很明确,可是却只是一条用来安慰自己,走不到对岸的大铁桥。
“我怕,到时候,我是不是得重新认识你”
走到中央的时候,大家拍了合照。原本,我想在这边看日落应该是不错的选择,不过拍完
照后,大家就急着走了。也是,有些人是骑车来的,光线太暗不太好。
我摸著封锁线,心里有想跨过去,奔驰到对面的冲动,可我终究没有。只是摸著,想着,
脸被夕阳晒得很烫。我听到他们叫我的名字。
说不定那道封锁线是骗人的,你真的要相信这种人为的界线?我这样问著自己,可是我终
究没有跨过去。好像那样做,会很麻烦,会让原本点到为止的活动,因为我奇怪的举动,
变得很不自然。
真的要走了,转身的时候,我眼角嘌到,对面似乎也有一个人影望着这里。
可我没有别头回去确认。在小心的看着地上的铁板留心有没有不稳的同时,我明确的知道
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因为要是,勉强的用手遮住日光,用力往对岸看的同时,发现刚刚
那只是错觉,那不是太可怜了吗?
更何况就算有人在那里,那也是个我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何必呢?
[辛苦了!再见]
印象中上次班游,我写了一篇小说,几乎是完全瞎掰的,那之后甚至还在文学活动问过作
家要怎么样才能在小说中开拓一个幸福而精彩的世界。结果他们的答案是回到生活,回去
反思自己的生活。那时候我还没想过,生活,是如此描述性的一种实在。
如果是一篇小说,我喜欢用很美的意象作结。可是现在,似乎很难经营这样的一种意象。
上次去澎湖还有“皑皑的长浪淹没过我的脚踝”这次去垦丁已经没有了。
以前常常会想,大人说的那些话真是俗不可耐,可是真正让人难以忍受的大概是,随着成
长,发现那些庸俗的人情世故,居然也有几分真实。
我决定拿和老师的对话作为结尾。
我是坐高中老师的车回去的。路上,尽管觉得很没意义,踌躇到了高雄,还是松口问了老
师几个问题。
“老师──,如果,和朋友之间陷入冷战要怎么办?”
“嗯──情况有很多种,为什么会这样呢?你有想过吗?”
……
快到台南的时候我得到的结论大概是,这种时候,做任何事情都是勉强的,只能慢慢地等
。之后在干燥的冷气吹送下,其他同学醒了,老师陆续和他们聊起天来,我则陷入了漫长
的沉默。明明这样的结论很有道里,可是我还隐约觉得有说不出口的问题梗在喉咙。
是啊,未来我也只能等了。在等的同时,在挣扎的同时,我要平静的,我要自由的,用
with or without you的心情淡淡的看。这没有什么困难的。
下车后,为了等其他同学,站在民族路的高处,我看着地下道的顶端即将地下化的铁轨上
,列车缓缓地开过,准备进站。夕阳这时候还没下山,我的精神恍惚著,想着未来的事,
明明每件事都有明确的做法,明确的方向,我却还是不断怀疑着,不安著,仿佛还有什么
没有被解答。
就在夕阳要消失在地平线,车尾要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老师的手突然搭上我的肩。我回
过头,我才明白,原来我缺的只不过是一句话,去理解我的苦恼,去理解我在外人看只是
徒劳的钻牛角尖,去理解我付出的情感,还有努力。我缺的是有人替我的过去加上重量,
好让我不再对那些快乐的、痛苦的回忆捉摸不定,而是能紧紧抓在掌心,献上意味深长的
吻,然后蹲身放下。
在说再见之前,我缺的只不过是一句。
“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我泛著泪,了解到了,自己疲倦的心,在这趟旅程中终于得到了休息。
With you。
Without you。
作者: yeahhhhh (我很咸)   2018-02-14 03:34:00
作者: Marc829 (Marc)   2018-02-14 07:44:00
TL;DR
作者: abc110857 (神奇小茂茂)   2018-02-14 08:57:00
排版可以再加强XD
作者: nalusiya (努力加餐勿念妾)   2018-02-14 09:53:00
作者: sheng0321 (sheng0321)   2018-02-15 13:46:00
U2的这首歌真的豪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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