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3)
你已离地三尺
冥间我去不了，阳间你穿不过
肉身化做灰烟，只剩回忆在我脑海里宛如流沙
每个片段无声息地在消逝
直到完全掏空时，这人间便纷然崩塌
西元2000年，那年台北还没有101，跨年烟火在何处绚烂早已经记不清了。但我清晰记得
隔日1月1号，我起的特别早，小心翼翼的到电脑前，心惊胆颤的按下电脑power钮，庆幸
千禧虫并没有钻进我家的主机里头。那年的少年现在都成了轻熟男，那年的初恋现在已成
了单相思。
有时思念到身心俱疲时会想“早知道就不要遇上”。是啊，倘若一开始我们不要遇上，即
便坐车时你就在我身旁，或许连看你一眼也稍嫌麻烦。但这就是缘分，我们相识了，而我
也深深的为你着迷且痴狂，就算把你的脸端在面前也看不厌倦。
“张孟谦!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一德伸出手在我的眼前挥来挥去
“啊~”
回过神的我闷哼了一声
“干嘛最近老看着我出神?”
一德狐疑的问著
“是不是我哪里又变胖了???”
一德捏著自己肚子溢出来的小肥肉，惊慌的问
他的模样逗得我哈哈大笑
“真的胖了喔……”
一德像了颗泄了气的皮球有点难过
我坐起身来，把他抱到我的怀里，
用我的手心在他的肚皮打转
“不胖，你这样刚刚好”
我看着他含情脉脉的说
他的脸顿时红的像苹果
我们交往的那年，我大二，宋一德大三，他是我的初恋，我在他身上学会了爱人和被爱，
也了解沟通和退让。如果真的珍惜彼此的感情，为何还要在有限的生命里耗这么多时间在
冷战、对峙。可惜，这都是他离开我之后我才明白，他让我后来成为了一个好情人，可惜
他不是那个被呵护的人。
我开着车，曼珠沙华的盆栽在右驾驶座摇摇晃晃的，像是他就坐在旁边，摇头晃脑的嘲笑
我开车技术不佳。“登登”阿贤传了封短信过来，他要我直接到他订好的餐厅碰面，不用
过去接他了，我回传了一个笑脸给他。电台DJ正介绍著孙燕姿，“我们现在来听孙燕姿收
录在2000年第一张同名专辑里的一首情歌，爱情证书”孙燕姿的歌声让整个壅塞吵杂的台
北交通，顿时平静──
‘寂寞当然有一点，你不在我身边，
总是特别想念你的脸，距离是一份考卷，
测量相爱的誓言，最后会不会实现……’
音乐缓缓的在车内流动，我跟着哼唱着，总会有这么几首歌，能有穿越时空的魔力，带我
们回到过去。
“我们用多一点点的辛苦，来交换多一点点的幸福
就算幸福还有一段路，等我们学会忍耐和付出
这爱情一定会有张证书，证明从此不孤独”
一德扯著嗓门跟着收音机躺在床上大声高歌
“这么新的歌你也会唱?”
我坐在书桌前在做作业，好奇的问
“孙燕姿啊!她的新歌都超好听的。
为了爱，把速度都加倍，HA~YA~”
一德鬼吼吼鬼叫的唱着
“说就说，别唱这么大声，吵到隔壁又被贴纸条”
我转过身对着他说
“上次还不是因为你……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大声”
一德红著脸不怀好意的对着我说
那几年，我因为一德也喜欢上了孙燕姿这位歌手，所谓的爱屋及乌，每场签唱会都会有我
们的身影，每首经典歌曲我们都会唱。我们约好以后一定要一起去看孙燕姿的演唱会，后
来一德走得太快，错过了好多场，虽然我都有多买一张票，希望他不要贪玩，会乖乖的来
听，只是……天上的风筝哪儿去了......
我依址来到了阿贤所订的餐厅，我把包装精致的桔梗花束带下了车。远远的就看到阿贤正
在坐位上等我，我们俩相识一笑，他连忙站起来，我把花递给了他。
“情人节快乐!”
我笑着对他说，在他额头轻吻
“抱歉，等很久了吗?”
我温柔地问他
“不会，我刚到。情人节快乐，谢谢。”
阿贤笑的更开心
第一次看见阿贤笑的时候，觉得这个人真可爱。我连忙拉着宋一德来看，“你看，那一个
在招生的学弟笑起来是不是很可爱，跟你很像”，宋一德没好气的说“会吗?我觉得我笑
起来更可爱，你看你看~”，然后朝着我挤眉弄眼，“你这样是中邪吧，还是颜面抽蓄。
”。
“同学你们好，要不要加入我们童军社。”
阿贤不知不觉拿着DM站在我们面前
“欸，不用了，谢谢”
我拉着一德转身要离开
“我有兴趣，你DM给我，我考虑一下”
一德顺手拿了DM对着阿贤灿笑
“同学要加入，DM上面有信箱寄给我就可以了，谢谢！”阿贤对着渐渐走远的我们大喊著
，我回过头一看，他报以一个微笑送我。
来我把你西装外套脱掉，阿贤体贴的帮我把外套放好。每年情人节我们都会找一间餐厅吃
饭，虽然我们同居，但我时常出差，阿贤是拍电影的，工作也不固定，所以我们常碰不到
面，通常我下班他不在，又或者他下班我已经睡了。
我对阿贤一直以来都很照顾，我们几乎都没吵过架，我知道阿贤总是站在我的角度替我著
想，而且从不太爱计较。譬如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先去看过一德才来赴约，他从来没说过
什么。就像当初他愿意在我最难过的时候，在我旁边默默的陪伴，不求回报的付出一样。
“孟谦，玄关那盆红花你买的吗?”
阿贤对着在浴室洗澡得我问著
“嗯。”
“这花好特别，没有叶子”
阿贤端起盆栽喃喃自语
我洗完澡出来后，阿贤正在阳台，我在身后看着他把彼岸花搁好位子，旁边放了几盆绿意
盎然的薄荷叶。我从背后抱住了他，问他为何要把薄荷叶放这么近，阿贤说这花虽然美，
但没有绿叶感觉有点孤独，我把绿叶搁在它左右，这样它才不会太孤单。我靠在阿贤的肩
颈，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声了谢谢。“外面比较冷，你没穿衣服，我们进屋吧!”阿贤体贴
的说。
“孟谦，孟谦。”一德不停的拍着我。他一大早就把我挖醒，我睡眼惺忪的看着他全副武
装一副要去登山的模样，“你这什么装扮?”。一德打了我一拳“今天童军社要去山上露
营，你怎么睡一觉就忘了!快点我们快迟到了”。
上了游览车，我和一德坐在一起，副社长刘宗贤正拿着麦克风说话。一德看着我一直盯着
人家看有点吃味，肘击了我一拳。我们绕着山路，越开路越颠簸，大家被震的七荤八素，
有些人拿着呕吐袋吐得东倒西歪。整个车厢里空气越来越浊，令人不适。
一德打开窗户把头探出去吸了口气，不探还好，一探把他吓的直发抖，我们的车旁边就是
断崖，一眼望去深不见底，我赶紧牵着一德的手安抚他。突然车子有点失常，在一个大转
弯后失控的撞上护栏，整台游览车倾斜，尖叫声四起。
“啊~”我从梦中惊醒。最近老梦到一德，而且都是这种令人惧怕的恶梦，我全身不由自
主的冒着冷汗。我坐起身来，阿贤已经不在了，床头留了一张字条“我一早要去宜兰出外
景，桌上有早餐，吃完在出门。”
我下床走了几步后，没来由的一阵晕眩，我踉跄的走到客厅后还是碰的一声，晕倒在地。
为何不放 既是过往云烟
想要遗忘 怎么反复挂牵。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