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堂课“娘娘腔”
回到台北过年，和爸妈还有两位姊姊一起度过悠闲的农历新年，我们围炉，一家人坐
在饭桌上吃著团圆菜，每年皆是如此，妈妈会准备火锅，旁边则是年菜，有象征年年有余
的红烧鲷鱼，带有好彩头意味的菜头和各种五花八门卖相争奇斗艳的料理，总是令我们舍
不得食用。
席间的谈话，老妈要我下学期更努力用功些，会这样的原因是因为稍早收到成绩单，
里面虽然还不到满江红的程度，就是原本我以为会被当的结果却全部低空飞过，安然过关
，连一直翘课的体育也过了！
听说阿宽离开了学校，不晓得是因为我的关系还是有其他因素，听到的当下，心底还
是有些难受，却已决定放下。
我和爸妈提到下学期想要退宿，然后和阿文他们一起住的消息，没想到他们二话不说
就答应了！非常开明。
“下次邀请你的同学来台北玩呀！”老爸说。
大姊和二姊则也附和，还问我阿文和小安是不是帅哥。
“他们是学校数一数二的帅哥喔！”我说，他们则陷入花痴状态，一直要我邀他们来
台北，我只是笑笑，心里却想着“但小安喜欢男生，而阿文……”
想到阿文，我就回想起在跨年夜，他牵起我的手倒数的举动，这几日，想他的次数增
加了！阿文对我……感觉和一般的朋友不太一样，甚至也让我觉得他不太像是个异男，难
道他也和我们一样吗……
这些天以来，我总会突然想到他。此外就和一般的过年没什么两样，若说特别的事情
，便是在开学前，突然接到了小安的来电。
那是个照理说应该要睡到自然醒的早晨，只有勤奋的鸟儿和麻雀会在电线杆与树上来
回招呼，像我这种在混假期等开学的学生就应该和周公约会下棋，却被手机铃声给吵醒。
蒙眬之中接起电话来。
还未确认是谁，话筒的另一头马上传来小安热情的声音。
“新年快乐！起床了起床！快点起床。”他很热情。
“喔……是小安喔……”我将手机拿开耳边看了下时间，才早上五点又多一点点，我
拖着疲惫的声音说著：“你有什么问题啊？这么早打电话过来！”
“哈哈，先别问啦！你今天有没有事？”
“今天………”我想了一下，这阵子放假几乎没事，和亲戚拜年已经告一段落，爸妈
也都已经开工，几乎等于在混日子而已“没事啊！”
听到我没事，他似乎很兴奋“真的吗？那好，我们快到台北转运站了！跟你约六点半
在转运站一楼售票处等喔！”
“……什么？”正当我还疑惑时，他已经开心的和我道再见。
你们？你和谁啊？
我在犹豫中起床梳洗，看着窗外天空刚泛起鱼肚白，远方那片黑才渐层起各种深浅蔚
蓝，这样的早晨，究竟有什么事情这么紧急啊？
待我整理好来到台北转运站，远远就看到小安兴奋地和我挥手，旁边站着跟我一样睡
眼惺忪且露出无奈表情苦笑的阿文。
我一靠近他们便先扯住小安的衣服，面带微笑却露出杀气的问他：“可以先跟我解释
这么一大早把我叫起来的原因是什么吗？我会从你的解释来判断要不要杀掉你喔！”
他则是哈哈大笑的要我别那么凶嘛！然后递了一张票给我。
我拿起票根一看，是搭至中坜服务区再转车至桃园机场的客运票根，他们手上都有一
张。
“要去桃园机场喔？”我问。
阿文点头。
还没解开我的疑问，小安便说：“车子要来了！我们赶快上楼搭车吧！”就这么开心
地跨大步向前。
我和阿文跟在他身后，当我和阿文两人在搭乘手扶梯的途中不小心四目相接，小小声
地我们同时说：“好久不见。”
彼此都露出笑来！虽然过年期间没有联络，感情却没有因此而变淡，难怪藤井树在B
栋11楼写出友谊历久一样浓这句话，紧接着，我问他：“那小子怎么了？吃错药喔？”
阿文也不解，只笑笑说：“但他看起来心情那么好，一定有事。”我们瞧着小安的背
影，连背影都在微笑的感觉。
待我们三人搭上往桃园机场的巴士，一路上说说笑笑，不消几个小时便来到机场的第
一航厦。
小安看着大厅的班机时刻表，直到找到自己要的那一班飞机，才发现距离抵达时间还
有一个多小时，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和我们说：“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要回台湾。”
我和阿文这才恍然大悟，但不解怎么会把我和阿文也给找来。
“因为……你们两个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朋友，我想介绍你们给他认识……”小安
有些结巴，这和以前的他不太像，迟疑了一会儿，他说：“不然，我们去美食广场好了！
反正还有一个小时，我请你们喝饮料。”
来到美食广场，三个人三杯饮料，小安完全没有动桌上的饮料，以往他都是第一个喝
完的。
现在，他却决定，要对我们说说，他的过去。
“你们……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
说故事前，他先丢问题给我们，我们相视，阿文想也没想的说：“是个智障。”
我在一旁惊讶地在底下踢着他。
他才改口“好相处的……智障。”
小安只是笑笑的说：“哈哈，赵亚文你真的很贱。”然后转向我“你呢？小直，你觉
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了一下，缓缓地张口：“呃……智……”还没说完小安就在微笑的背后传递杀气
过来，没办法只好改口说：“很好相处的朋友，很贴心，是吧！阿文。”
阿文点点头。
“唉唷！说这个很奇怪欸！反正我们知道你是很好的朋友，而且我们三个人缺你不可
就好啦！”我补充说著。
小安没辄了！只是笑着。
“但我以前，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那是国中的事了，那时候的小安，正经历著青春期，然而青春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显
露的痕迹，他的声音一直维持在小孩子般轻柔的音色，没有变化，外加他天生晒不黑的肤
色，使他在班上受到同学的排挤。
“我明明有安泓展这个名字，可是同班同学都不愿意叫我的名字，他们只会叫我死娘
娘腔或是臭女生，每次去学校，就会看到桌子又被人用粉笔乱画，可是，我明明什么也没
对他们做，只是因为外表和声音，就得遭受这样的欺负。”
他觉得世界真的非常不公平，原本还满心期待的校园生活，一夕之间成为恶梦。小安
想要忍气吞声，却发生某件事而成为他被加倍霸凌的导火线。
那天是小安升国中第一天上课，小安的妈妈还在，却为病痛所苦，好难得可以下床，
上学前，妈妈亲自替他别了个护身符在书包上，那是手工针线缝制的，上面是一对父母牵
著孩子的Q版画面，伯母的手工艺一直都很优秀，所以收到这个护身符，小安非常开心。
伯母拥抱了他，对他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国一生了！要长大了！不管妈妈能不能
陪在你身边，你都要好好努力的学习，成为一位勇敢的人，知道吗？”
那次之后，伯母的病情加重，长期躺在病榻上！
小安只能在医院和伯母分享每天上课的生活，但被同学取笑的事情，却永远都没说出
口，他不想要伯母担心。
日复一日，他认为只要忍气吞声，有一天，一定能够脱离那群坏蛋的欺负，他只要忍
耐就好了！但那天一直都没有来。
某天体育课结束，那群人又开始对自己施展言语上的攻击，甚至，拿起小安的书包
对空乱挥乱甩，小安上前阻止，却被其他人取笑，笑他就算生起气来声音还是像女生，举
动依然娘砲等等，就算一旁的女生觉得男生的举动很幼稚，却也只敢冷眼旁观，没人上前
帮助他。
其中一人发现小安书包上的护身符，就这么拿起来在教室大喊：“哈哈，你们看，娘
娘腔果然就是娘娘腔，还用这么娘的东西，上面是什么，哈哈，娘娘腔想爸爸妈妈了！”
同学纷纷抢著看那个护身符，还有人拿出剪刀要破坏他……
小安说，那时候，就好像身处在地狱中，没有人救他，谁也不愿意对他伸出援手，于
是他终于忍无可忍，把自己完全交给情绪判断……
而待小安稍微平静恢复理智时，他已经一拳朝开玩笑的主事者给揍了下去。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