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隗嫁女
(按：这是我在撰写《乱世的揭幕者》时留意到一些袁隗相关的记载，未必有什么历
史意义，但还满有趣的，供大家参考。Po在三国板好像不大合适，所以po来古八板。)
袁隗，字次阳，汝南袁氏“四世三公”的第四世中排行最末、活得最久、官干到最高
、但也是死的最惨的一位。他比哥哥袁逢还早当上三公之位，汉灵帝死后他晋身上公太傅
，与国舅何进共同辅政。董卓曾是他的故吏，但最后却因姪子袁绍与董卓的冲突，袁隗以
及在长安的汝南袁氏一族二十余人尽被董卓处刑。
以袁隗的身份地位，他在史书上的记载不算多，身处东汉末年乱世，大概可以感觉他
是个八面玲珑的政治人物，在皇帝、宦官、外戚、士大夫的斗争间维持柔软身段，大家不
爱但也无法讨厌袁太傅，因而得以平步青云。
相较于政治方面记载的稀少，袁隗倒是有一件事的记载还满多的，那就是嫁女儿。
按记载，袁隗的妻子是经学家马融的女儿马伦，他们应该生有三个儿子，但有几个女
儿就不知道了。袁隗嫁女的第一则记载可见《三国志‧魏书‧张范传》；张范是名门出身
，爸爸与阿公都当到三公，但张范自己却“性恬静乐道，忽于荣利”，完全不想当官，袁
隗想把女儿嫁给他，竟被他给打枪了。张范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在扬州避难，袁术、曹操征
用他他都不去，直到曹操在赤壁之了败战北归时，张范才开始为曹操工作，主要是辅佐曹
丕。
另一则袁隗嫁女的记载出自谢沈的《后汉书》，这回袁隗成功把女儿嫁掉了，新郎名
叫张奉，个性也是不爱荣华富贵，“少有高节，立精舍教授，恶衣粗食”，但袁隗嫁女儿
的排场可是完全铺张，“奴婢百人，皆被罗縠，辎軿光路”，张奉觉得他身为恬淡阿宅的
领域被侵犯了，只好冷回应，结婚之后数年，张奉都住在办公室(精舍)，和老婆就像路人
一样。
袁小姐受不了了，有天张奉上宫廷(不知道干嘛)，袁小姐在路上逮住他，下跪说：“
家父年老，不嫌我丑笨，让我侍奉您，我知道您高风亮节，我是配不上的，但如果您愿奉
梁鸿之高节，我也能当孟光。”
梁鸿与孟光就是成语“举案齐眉”中那对夫妻，是东汉时隐士夫妻的模范。袁小姐说
得那么低声下气，张奉一时无话可答。袁小姐随后撤去她所有陪嫁的珠宝奴婢，穿布衣自
己织布，张奉这才接纳她。张奉后来完全没入仕，不知下场如何。
我在读以上这两段记载时常有错乱之感。第一段故事中的张范是河内修武人，张范字
公仪，他有个弟弟名叫张承，字公先。而第二段记载里的张奉也是河内人，他的字是公先
，而他有个弟弟张表，字公仪，刚好和第一段记载相反。两个人又刚好都是不慕荣利的个
性。刚开始我会怀疑是不是有误记，但张范的事迹很清楚，两段记载一个没结婚一个有结
婚也是差异很大。只能说袁隗挑女婿就是要找出身河内、姓张的、字里有个“公”的、不
喜欢当官赚钱的那种。
在另一段记载中，袁隗操心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姪女。当时兖州济阴郡的黄允是
个青年才俊，袁隗见到他，不禁感叹说：“找女婿就是要找这种的。”其实袁隗可能只是
客套，也没真说要把姪女嫁给他，但黄允马上失心疯，他其实是已婚人士，一回家就说要
跟老婆夏侯小姐离婚。夏侯小姐也很干脆，没哭哭啼啼觅死觅活的，她很冷静地跟婆婆说
：“今天我就要被休了，希望能和黄家的亲戚们再聚一聚，好好道别。”黄妈妈答应了，
邀请众多亲属来吃这场“离婚宴”，夏侯小姐入坐主桌，挽起袖子，把黄允曾干过的见不
得人的丑事一条一条数落出来，话说完就登上车子，头也不回地走了。黄允名声从此一落
千丈，我猜娶袁家女儿的梦想也泡汤了吧。
袁隗的姪女在历史上有记载的有两个，一个嫁给杨彪，生子杨修，另一个嫁给高躬，
生子高干。不知道袁隗在这边求姻的是不是其中一人。
其实袁隗身边最有名的女人，还是他的老婆马伦。《后汉书‧列女传》上有记载他们
夫妻的一段斗嘴。话说两人婚礼刚完成，袁隗就当新婚妻子说：“女人拿畚箕扫帚就好，
嫁妆那么多，何必呢？”马伦也不甘势弱，说：“那是我爸妈疼我，就听他们的安排。要
是你能当梁鸿那样的隐士，我当然也能当孟光。”
话说袁氏一族奢侈是有名的，袁隗被这么一顶，说不出话来，只好换话题说：“若是
弟弟比哥哥先当官，是会被世人笑的；我看妳姐还没嫁，你却先嫁，安呢甘对？”马伦说
：“那是因为我姐才行高、眼光好，这才找不到可匹配的好男人，不像我这种水准低的，
嫁人就是将就将就。”
袁隗又说不过，又换话题，说：“令尊在学问和文学上都是大师，但当官哪，好像整
天有些利益输送的批评，这是怎么一回事？”马伦说：“当年孔子和子路做事情，也是有
武叔、公伯寮这种人在外面带风向扯后腿，我爸被批评，也是正常的。”
在帐外偷听的那些人，本来想说听些香艳刺激的，结果听他们夫妻这样辩论，都为袁
隗觉得不好意思。
话说刚结婚就当着妻子的面数落娘家人，袁隗也算是很白目的；但两人还是维持了四
、五十年的婚姻，也是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