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残疆意气行 二十六 (1)

楼主: D7Inglet (contextualist)   2023-06-09 05:54:46
  第二十六章 荒路求存 (1)
  樵子甚是诧异,打量了那少年半晌。他是乡间人,话不多,虽有些受宠若惊,见那少
年频频招手,只知咧嘴一笑当作致谢,口中却拒绝:“这要变天了嘛,不待咧。”指著天
色。
  那少年自然是心怀鬼胎的江璟。他瞟了天空一眼,今日确是阴云密布,不时还有隐隐
的春雷从远处传来,樵子在山里见得多,自能推测午后必有大雨。深山天候难测,动辄便
是一阵大雾、一蓬急雨。他忙说:“不急,不急。阿兄在这儿吃饱了饭,小弟管保你淋不
到雨。”
  樵子摇头:“不下雨,也有大雾。兄弟城里人罢,住山里的都知道,午时一过,谁也
保不准啥时起雾,迷了路跌下山沟沟,不是耍的。”
  江璟心道:“我当然不是城里人。我说你不会淋雨,便一定不会。”忙又道:“小弟
管保阿兄今日不会在雾中迷路。”
  樵子好生费解,但江璟眼神清朗、笑容真挚,在他这样的老实中年人看来,实有莫大
的安抚劝诱之效。他抓了抓汗湿的头发,江璟从房中掷出一条大帕子,让他接住抹汗,又
用力招手:“快来,快进屋来!午饭就送到了,进来歇腿,好菜招待阿兄!”
  樵子被他说得饥肠辘辘,莫名所以地抬起腿,迈步进了厢房。江璟要暗中模仿他语音
和口吻,见他寡言,便想法子撩他讲话:“阿兄在这庄子里,还见过什么人?”
  樵子问:“啥?”江璟又问了一次,樵子奇道:“你屋里有啥人你不知道?”
  江璟啼笑皆非,含糊答:“我是第一次来,是…远亲。我只想…只想问我不在时,庄
子里住过什么人。”
  樵子这才道:“我就见过收木柴的那些个女子。”说着眼望房门,企盼午饭。
  要江璟去撩人开口,真比学练回空诀难上十倍,一个话头被樵子一句话堵上了,便得
苦思下一句。所幸就这样断断续续的一来一往,总算也让他捕捉到些许模仿本地樵子的诀
窍。当时两京也有流通的官话,和本地乡音颇为近似,江璟在长安居住已久,触类旁通,
学得倒也算快。
  心想:“王知遥先生不知需要多长工夫才熟习一种乡谈?看来他新学各地乡音之时,
得去找些话多的人来交谈。要是向这樵子阿兄学,不知得折腾多久。”
  不多时午饭送到。主食乃是汤饼,这可是江璟的老朋友。他掩著门,不让送饭宫女瞧
见屋内的樵子,向宫女说道:“姐姐可否多赐一些?在下练武之人,这个……饭量大,惭
愧,劳烦。”宫女从善如流,又送来一大盆。江璟和樵子一齐大喜。
  江璟已对庄中伙食知之甚详,十四儿显然偏爱素菜,因此这盆汤饼也只是山蕈菜蔬作
汤,但里头满满地泡著饼片儿,鲜美诱人。二人埋头便吃,江璟一面吃,一面观察樵子的
相貌举止,连樵子草鞋里露出的脚趾哪只沾的泥多,也留意上了。
  樵子吃得兴高采烈,话更加少,江璟卯足了劲找话头攀谈。他好些日子不曾跟这类朴
实的乡人打交道,心下也十分愉快。丁凿虽说性格比起王渡等人可说极为质朴,到底是西
旌青派的杀手。江璟和樵子有一搭没一搭地乱谈,不觉也悠然愉悦,仿佛回到南湖边的时
光。
  吃到满几的盆碟尽数底朝天,樵子又咧开嘴,笑出了一脸谢意,连声说:“走咧,我
走咧。”
  江璟伸臂环上他肩:“阿兄慢来。”
  樵子只是傻笑,身子一耸,便要站起。这一耸却没能起身,只觉肩上那条手臂比成捆
木柴还沉,硬生生将他压回了原地,摁在铺着绣席的高凳子上。樵子愕然:“兄弟,做啥
?”冷不防头顶砰的一声,脑袋一晕,已是人事不省,身子向地面软倒。
  江璟一手抄住了他身子,另一手将一只拳头大小的银造薰香炉放下。这只香炉原来悬
在床帐边,初到那晚被他用来撞开房窗,故布自己已跃出房外的疑阵,却被十四儿识破,
后来香炉自然立刻挂回了帐子边,此时又用来打晕樵子。
  江璟立时紧闭房窗、动手改装,把樵子与自己的浑身衣物彻底掉包,又把发髻打开重
结,绑成了粗活乡人的模样,还抹上些菜油,混合樵子衣上的土,做出黏腻模样。
  等到伪装樵子面貌,却是大费周章,他终究未曾向王知遥学艺,更没有专用于易容的
物事,凭著当日记忆加上自身领悟,忙了半个时辰,一张假脸终于略具规模。
  山雨欲来,空中极为闷湿。江璟为防耳目,关着房窗忙碌,等到一切就绪,早已大汗
淋漓,从身上的樵子衣裤透出来,活脱脱是个劳作人,倒也不用特意假装了。
  他提起那条木造的担杖,喜不自胜。这条担杖是进山挑大捆木柴的,兼且配合樵子自
己的身形,格外粗长,更妙的是质地坚韧,形状虽是条扁担,但使动起来,与小童学武所
用的、品相稍劣之长棍亦略相仿佛。江璟自从那日跟着邢昭一、钱九命等人从兴化坊走出
来,连番遭难,功力速进,却是直至此刻,才终于握到一件与自己兵器最为相似之物。
  方才换装时,樵子腰间的两把斧头搁在一旁,他本想取来一把,想到:“这是他的吃
饭家伙。”他深知百姓谋生不易,一把斧头的打造维修亦甚是费钱,担子倒还便宜,于是
把斧头放在几上,将樵子抱到榻上躺好。心说:“打柴阿兄,你在我房里好好睡一宵,明
早再行,便一定不会淋雨、不会在雾中迷路了。我向你担保了的,这可不是做到了?”
  准备定当,他从三个房窗中分别偷偷张望,打开了房门,一面连声用才学到的乡音说
:“谢谢兄弟,我走咧。”
  二人午饭之时,春雷始终远远在天际滚动,雨云笼罩山岭。他一走出房外,蓦地里一
个雷打在山岭之畔,隆隆巨响之际,一阵滂陀山雨突然降下,须臾之间,院中已充斥一片
白濛濛的雨雾。
  江璟更是高兴:“大雨之中,正宜掩遮面目。”那樵子进山时,满拟午前送了柴便下
山,自然不曾携带避雨之具,江璟势必要冒雨而行。他也不在意,噗通噗通地踏过院中的
雨水,向第二进院子的门走去。
  沿途遇到两拨宫女,各只二人,皆对他视而不见。江璟外表洋洋自若,穿入第一进院
子,只见月洞门中、瓢泼大雨之后,山庄大门已遥遥可见。
  蓦地里,眼角余光似觉有什么物事不对头,同时躯体四肢内有道劲力轻微地荡了一荡

  他此时的“元劲”仍远远未臻成熟,身外无险境时,便散漫地布于全身。这几日他又
只能在厢房中养气,无法抬臂动腿地练武,每日所感应的,无非是宫女踏着小碎步伐出入
的风息变化,最接近危险之物,不过来自远处巡逻阉人手中的枪戟,绝无迫近的杀机。
  但“元劲”既已萌生,便绝不消解,顶多进境缓慢而已。因此,庄中练有粗浅回空诀
的宫女终其一生,也将带着那极散乱的微幅元劲度日。而江璟被各路高手有意无意地催迫
,元劲进境相较于宫女,数日之间突飞猛进,一旦风中出现类近于武力所致危险的变动,
便会立时相应。倘若他此时神功有成,只怕不仅是轻微地一荡而已。
  但就这么轻微一荡,他立生警觉,霍地向右方望去,握著担杖的右手一紧。
  右方的长长西廊中,这刻并无宫女,但廊簷的阴影之下,廊壁前却有一个侧面的黑色
身影,霎时向回廊小窗旁的一条岔道隐没。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23-06-09 12:14:00
大狗开始动无辜旁人的歪脑筋了 果然本作是黑化过程
楼主: D7Inglet (contextualist)   2023-06-10 23:46:00
他易容搞了半个时辰 打柴大哥可能不只挨一下打....比较温和(?)的解释是可能带了西旌老霍的麻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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