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芳跳出澡盆,裹上浴巾,上前打开门招呼。
一个年过六五,依然打扮花枝招展的老妇走了进来,瞇着眼望了屋里一圈,道:“洗
澡就洗澡,干什么自言自语?”
花大芳搔搔头,道:“我在练习跟病人问诊嘛!”
“哦,妳今天倒是用功啊!”那老妇走到澡盆边,朝里头望了望,道:“妳一个人洗
澡,为什么用这么多水?”
花大芳道:“因为....因为我知道您快回来了,想跟您一起洗啊!”
“原来是这样,那这是什么?”那老妇忽然从地上提起了一件男人的内裤,脸上露出
一抹诡异的微笑。
花大芳暗暗叫苦,支吾道:“那....那是....嗯....嗯....师兄留下的。”
那老妇人道:“你师兄回来过?”
花大芳点头道:“是啊,不过又走了。”
那老妇人忽然一声桀桀怪笑,道:“你师兄打自返回中土后,一年可不知有没有回过
家超过五次,就算回来也是尽往他师叔祖那跑,怎么可能来医庐?”
她一边说,一边往灶里添加柴薪,澡盆里的水不断的发出波波声响,白烟直往上冒
。
花大芳心焦如焚,连忙道:“师父,别再添柴了。”
那老妇人道:“妳师父我的皮肤最今越来越粗了,水不洗热一点不大舒服,况且不加
点火,怎么将那些脏东西逼出来,妳说是不是?”
花大芳便知她已看出那澡盆里藏其他人,当下双膝一跪,低着头道:“师父,徒儿
知道错了,但请您高抬贵手,饶了他一命吧。”
老妇人哼了一声,道:“我这辈子都是以炼药为生,鼻子可比狗还要灵敏,还没进门
便闻到了那股骚男人味,妳想瞒住我,早个几百年呢!”
花大芳依然低着头,沉默不语。
那老妇人在忽然她头上赏个爆栗,骂道:“还跪著作什么,快把人拎出来啊,真想煮
死他啊!”
花大芳一闻言,立刻站起身子,双手深入澡盆将冯摩诃提出来。
只见他全身红通通的,像只煮熟的虾子,两眼上吊,舌头吐出,含糊不清的说道:“
好....好热啊!”
花大芳失声道:“师父您....您把他煮熟啦!”
那老妇呸了一声,道:“哪有这么容易就煮熟?不过热晕罢了,等等拿些青草膏给他
擦上就没事了。”
花大芳连忙将冯摩诃抱到榻上,从药柜中取来青草膏,在冯摩诃的人中与额头两侧
涂抹,只见他不再喃喃自语,便放下心来。
她忽然嗔道:“师父,妳明明知道有人在里头,干什么还要这般整他?”
那老妇道:“我便是想看哪个小子这么有种,竟然敢泡在妳这傻妞的药酒里。”
她顿了一下,口气忽然加重,道:“大芳,我告诉妳多少次了,别随便让别人泡妳的
药水,这五毒七虫粉是专为妳配置的,只有妳的身子才能承受粉的药性,旁人若接触到
药粉,只会像泡在一桶盐酸一样,很有可能全身皮肤脱落而死。”
花大芳低着头,嘀咕道:“但你看他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那老妇一怔,道:“是啊,他怎么没事?”探手摸了一下冯摩诃的皮肤,点了点头,
道:“他的外功练得还不错,肌肉足以抵抗药性,只是....”
她探了冯摩诃的脉搏,神情越来越诡异,问道:“大芳,妳是哪里认识这小子的?”
花大芳道:“在汨罗江畔的临渊居....”蓦地发现自己说溜了嘴,连忙摀住嘴巴。
那老妇瞟了她一眼,冷冷道:“妳又偷吃肉了是不是?”
花大芳只是尴尬的笑了笑,不敢说任何话。
“哼,都已经长这么胖了还吃,是想把屋子给顶破么?当心以后真的嫁不出去啊!”
那老妇不禁抱怨。
花大芳嘻嘻一笑,道:“人家就是不想嫁,想永远陪着师父您嘛!”
那老妇呵呵笑了一声,道:“就尽会嘴甜,才认识不过一天,便带人家一块洗鸳鸯浴
了,恐怕我这个老太婆很快的就要过上独居的日子喽!”
花大芳脸颊微红,转开话题问道:“话说师父,怎么不见那位姑娘了,她走了吗?”
那老妇道:“不是,她这几日精神恢复的不错,在床上坐不住,我叫她不如去你哥哥
那帮他打理环境,定期回来覆诊就行了。”
她忽道:“哎呀,都怪妳将我话头打断,这小子体内的伤,怎么跟那姑娘如出一辙?
膻中、关元二穴被奇异手法封住,间接影响督脉与冲脉真气的运送,只是伤那姑娘的手
法更高明些,内力散的一点也不留,而这小子的内力则散布在体内各处,驱也驱不干净
,要重新聚在一起也是件麻烦事。”
花大芳道:“是啊,我便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带他回来的,师父,妳真没法子了吗?”
那老妇沉吟半晌,道:“如果仅是以服药、针灸的方式,只不过能缓和症状,治标不
治本,但如果是以外力强加于体的方法,或许有一个,只是你师哥恐怕会不同意。”
花大芳眼睛顿时一亮,道:“什么办法,等师哥回来,我便去向他苦苦恳求,说不定
他就答应了!”
那老妇捏了捏她的鼻子,嗔道:“妳便是仗着你师哥疼你,才敢这般肆无忌惮。我说
的这个方法,必须倚仗你师哥的师叔祖,就是那个盲了眼的慧难大师,他年轻时曾受雷
击,却大难不死,因而练成了一种世上罕见的武功,只有这种武功才打通这小子和那姑
娘封堵的穴道。”
花大芳一怔,道:“师父,您说的莫非是‘五雷掌’吧?”
那老妇道:“正是,五雷掌威力虽然霸道,一招便足已毙敌,但劲力拿捏得洽,却能
贯通生死玄关,使人的武功提升到更高境界。只是那慧难大师年纪已老迈,且数十年没
动过武了,再使五雷掌恐怕会自伤其身。其妻小相继离世后,眼下就剩你师哥这个晚辈
跟他最亲近,你师哥怎么可能会为了给别人治伤,让自己的师叔祖犯上性命危险呢?”
花大芳不禁沉默,觉此方法却实不可行,那慧难大师虽跟自己没有正式师门名分,
但在自己小时候却经常受他与他的妻子照顾,仿佛将自己当作亲生孙女一般。
如今他的妻子早先一步离开人世,唯一的孩子又因病身亡,整个家中便只剩他一人
独居,年纪也七老八十了,再要他大耗精元为他人疗伤,任何心中尚有良知的人都会于
心不忍的。
花大芳踌躇半晌,忽然灵光一现,道:“师父,徒儿有想过一个办法,既然我所学的
五禽归元功为内功之本,不如让我来协助这位小哥重新聚回真气。”
那老妇沉吟一阵,依然摇头道:“不行哪,他丹田已毁,妳就算将真气全部收拢,也
无处可置啊!而且这小子受伤之前的内力远胜过妳,妳的五禽归元功固然根基稳固,也
没办法搬移的动这股深厚的真气。”
花大芳不禁眉头蹙起,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到底该怎么办哪!总不成要他
永远当个废人吧?”
那老妇拍拍她肩膀,安抚道:“大芳,为师知道妳很担心这个小子,但治病也不能操
之过急啊!妳先不用担忧,这种内伤一时还不会损及性命,让这小子先在咱们医庐住一阵
子,为师再去翻翻你师公的典籍,看能不能找到其他法子。”
师徒俩这般叨叨絮絮的谈话,殊不知尽让冯摩诃听了进去。
他心情万般低落,忖思:“看来我这内伤当真无药可医了,明天早上便离开吧,别留
在这给人瞎白费心思了。”
没想到这个晚上,他怎么样也睡不着,在榻上辗转难眠,天还未亮,便起身下榻,
收拾好包伏,蹑手蹑脚的走出医庐。
他望着青绿葱一片的山谷,一时却记不清来路方向,便随便挑了一条羊肠古道走去
。
走了约莫七八里,只见两旁杂草越来越密,几乎快把路挡住,但他为了不给人发现
,依然迳行而去。
不料转过一个山坳后,眼前忽然出现一块开阔空地,有座老旧的大庄院便在那块空
地上,左侧墙垣榻了一部分,门前两条柱子布满裂缝,大门朱漆剥落,门上的两道封条
也零零碎碎,好似是个家道中落的大户人家。
冯摩诃正要推开门,蓦地脚下发出“嘎!”的一响,好似踩了一块木板。
他蹲下身子一看,只见地上有块积满灰尘与青苔的门牌,因此与石砖地混为一体,
一时难以辨明。
冯摩诃拨开尘灰,只见那门牌上写着“巾帼山庄”四个大字,字体虽然娟秀,但却
带着一股英挺之气,显然出自于一女中豪杰之手。
多年前的回忆顿时涌上脑海之中,他忽然一凛,想起这个巾帼山庄,便是那惨逢家
庭剧变,当年拥有“神剑侠女”称号的信姝所创。
他不禁寻思:“这个信姝为了替丈夫儿子报仇,不惜隐姓埋名,捏造已死的假象,还
任由自己多年打下的基业废弃,可真谓用心之苦,只可惜....”
想到自己无端被当作罪人,赔了一臂一腿,连内力伤也无医可治,忍不住又长叹一
声。
没想到这时,他脑袋忽然灵光一现:“哎呀,我怎么没想到,那个假扮我的人,说不
定跟二十年前假冒魔龙岛名义,突袭信姝一家人的是同一党的。”
“他们一定早就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信姝跟她女儿还没死,正与夏家堡联
手要向我寻仇,于是便派人先重伤我,让我无力抵抗他们的围攻。”
“这群人看来便是崂山老魔的徒孙,想除掉我只是其次,担心我的出现 ,会影响到
当年天外魔龙偷袭神剑侠女一家的事实,他们既然不敢用真实姓名,必定是担心人家日
后寻仇,由此可见,这件事并不是出自于私怨,而是有更重大的阴谋。”
他眼神不禁瞟了一下地上巾帼山庄的门牌,突然恍然:“我懂了,他们想瓦解巾帼山
庄的势力!巾帼山庄当年乃是南方武林领袖,只要一瓦解,便少了一个正派力量,当今
在南方实力最强的黑道帮派,是....是....”
脑中将千丝万缕的线索连在了一起,最后终于导向了一个明确名字:
天诛教
他思绪顿时豁然开朗,忍不住放声叫道:“我明白了!原来这个刑天教主便是崂山老
魔头的徒弟,这老头野心甚大,妄想成为武林至尊,先是瓦解巾帼山庄,接下要对付的
,应该是北方武林领袖夏家堡。”
“后来我这个魔龙岛嫡传弟子突然重归中原,又在各大门派兴风作浪,他担心会坏
了大计,于是另施一条计谋,纳我入教,帮他们灭掉夏家堡。”
“只是我打死不当他们的护法,于是那老鬼表面上无所谓,私底下却另外派人假扮
我的样貌,想要诱拐宝萍,一方来可用来要挟夏家堡,二来可以逼迫我挨两记修罗破元
掌,使我身受重伤,借信姝和夏家堡之手将我除掉。”
他正以为自己将一切的前因后果都想明白,脑海蓦地又浮出一个最根本的疑问:
天诛教是如何知道自己便是天外魔龙的儿子铁浩风?
当今中原知道他真实身份的,除了自己的师弟妹们,还有信姝母女与夏家堡弟子,
这些人都不可能向天诛教泄漏秘密,但却想不出还有谁可以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手敲著额头,想的焦头烂额,浑没发觉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也正疑惑的看着他
。
“铁浩风,你来这里作什么?”
这句话有如一记闪电打入冯摩诃脑中,顿时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
份。
这个人现在正站在自己背后,他不禁手握刀柄,慢慢的转过身子,强自镇定,冷冷
道:“鬼影人,你在跟纵我?”
鬼影人见冯摩诃表情有异,便道:“你先回答我的话,为什么来这里?”
“那你要不要先回答我,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将我的真实身份泄漏给天
诛教的,是不是你?你接近萍儿,是不是为了要渗透夏家堡,好给天诛教立功?”
冯摩诃每问一句,便踏上前一步,说完最后一个字,脸几乎快与鬼影人那张死人脸
皮贴在了一起。
但即使与鬼影人靠得如此近,依然感受不到他身上散发任何紧张的气息。
鬼影人缓缓道:“没想到才几天没见,你便成了个傻子,果然是伤得不轻啊。”
冯摩诃怒喝:“回答我的问题!”
“放手。”鬼影人丝毫不感到畏惧,两眼冷冷与冯摩诃对视。
冯摩诃猛地一把抓住鬼影人的衣领,厉声道:“你....你快给我说实话,发生在我身
上的一切惨事,是不是你一手促成的?”
鬼影人仍不回答他的疑问,只是冷冷道:“我再说一次,放手。”
冯摩诃已怒不可遏,当下头往前一撞,欲要赏鬼影人一个头球。
但鬼影人反应何等快速,见冯摩诃头微向后仰,便知接下来要作什么,当下右手往
上一托,扣住冯摩诃左腕,使劲向外一扳,便将人摔入了草丛里。
他沉声道:“你脑子到底哪根筋不对劲?我若真要害你,又岂会从崂山老魔头手中将
你救出?更用不着大老远的将你揹回你师妹的客栈疗伤;我如果真想给天诛教立功,这几
年又岂会一再的与他们为敌?还将亲手戮去白虎护法?”
冯摩诃狼狈的爬了起来,呸呸两声,道:“你救我,只是要取得萍儿的信任,方便你
更深入夏家堡的底细;与天诛教为敌那也是你和刑天的一面之辞,目的便是想在江湖上
塑造一个可信的传闻,日后也方便你卧底的行动;杀死白虎护法,一定是刑天老头早就
看他不顺眼,于是与你串通好,让你亲自杀死他,你便能名正言顺的成为护法,替天诛
教办事。”
鬼影人听完,突然仰天大笑,拍手道:“铁浩风啊铁浩风,我真是佩服你,竟能自己
捕风捉影出一番歪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认了,是,我其实是天诛教的卧底
,我待萍儿好,便是想渗透入夏家堡;你会身受重伤,也是我一手促成的,我之所以救
你,是因为我想戏弄你,让你看着自己只能像个废物一样活下去。看着你越是痛苦,我
便越开心,所以以后不管你自杀几次,我都会救你,让你一辈子都被我玩弄于鼓掌。”
冯摩诃当下气得失去理智,顺手往背上一抽,拔出久未出鞘的天狼宝刀,发出一阵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宝刀一出鞘,他顿时愣住,原来是忘了,这把刀早在二十年前,已被父亲铁无畏用
“铁颚功”咬断,至今还没接回。
其用意便是要提醒自己,即便魔龙岛弟子在江湖上事事不能吃亏,但也不能忘记江
湖规矩,与人比武该当正大光明,不得以卑鄙下流、偷袭暗算手段达到目的。
冯摩诃当然知道这把刀断掉的事实,否则也不会来到中原后,从未使用过这把足以
与信姝的白龙剑匹敌的宝刀。
若不是愤怒使他丧失心神,而且是目前身上唯一的兵器,他怎么样也不会拔出这把
刀,自曝其短。
这半截血红的刀刃重现天日,非但没有令冯摩诃丧失理智,还令他脑袋中浮现父亲
临终前的种种教诲:练好苍穹刀法,将魔龙岛武功发扬光大,绝对不能让师弟妹们受到欺
负....
铁无畏的一字一语如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过冯摩诃脑中,虽然将遗言全想起来了,
但真正作到的,又有几样?
尤其是“要保护好师弟妹,绝不能让他们受别人欺负”这句,自己非但没尽到保护
责任,还成了真正欺负他们的罪魁祸首。
断刀跟着铁无畏的临终遗言一起传给了冯摩诃,虽不能砍人 ,却是他们父子之间精
神与责任的托付。
然而他打自一开始便嫌弃这把刀,只是将她它当作一个挂件一样带在身上,从来没
出鞘过,久而久之也忘记了这把断刀所象征的意义。
惭愧的心化解了他心中的怒气,当下双眼中默默流下两行泪。
鬼影人见冯摩诃不但握著一把断刀,整个人如木雕般顿住,还自顾自的掉泪,不禁
感到莫名奇妙。
但他有所不知,这把断刀虽然再也没办法发挥正常的作用,却因为这次的契机,唤
醒了冯摩诃作为大师兄的责任,真正的体悟到,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是错的
就在冯摩诃心中万般波澜、鬼影人心中满是困惑之时,巾帼山庄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女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扫帚正要打扫门庭。
她一见到庄前的这两人,不禁也加入了困惑的行列,问鬼影人:“这家伙来这干嘛?
”
冯摩诃回过神,连忙擦去泪水,转头一看,竟是天诛教的秦千霜。
他问道:“妳又在这作什么?”
秦千霜愣了愣,偷偷抿了一下嘴,指著鬼影人道:“我来给他打扫家里,不过你不要
误会,我....”脸上闪过一片红霞,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冯摩诃眉头一皱,两眼来回在秦千霜与鬼影人间转动,忽地冷笑:“哦,我明白了,
还敢说你跟天诛教没关系,私底下明明跟人家是相好,我看杀死白虎护法上位之事,八
成是你们这对狗男女串通好的!”
“你说什么!”秦千霜见自己被羞辱,不由得怒火从心起,举起扫把劈头往冯摩诃打
来。
冯摩诃见她脚步虚浮,似乎也失去了武功,当下往旁一滚,避开这一帚,铁腿盘出
,立将她往前绊倒。
鬼影人伸臂而出,搂住秦千霜的腰,将她扶了回来,不由得怒骂:“你到底有完没完
,当真以为我不敢揍你?”
冯摩诃站起身子,单手持断刀,直指向前,放话道:“我从来都没要你手下留情过,
狗男女有种就一起上,让我一块宰了干净。”
“冯摩诃你....你住嘴!”秦千霜不禁大骂,又要恢帚而来,却听远远传来一苍老的
声音:“大家都别打了!”
三人不禁转头,只见一个老妇疾行而来,身法端地飘逸,宛如一朵风中的鲜花。
她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女人,身法十分笨重,有如一头大像,每跑一步,地面便震
了一下。
来人正是花大芳与那打扮妖艳的老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