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倨傲失民心 岭上落寒桂 (一)
墓地大致完成后，上官鸿江对韩璋道：“你先带帮众回去吧，我想在这儿陪我娘一会
儿。”韩璋心知自己也劝不动上官鸿江，便默默带着帮众回总舵去了。
上官鸿江呆坐在韩霏霏坟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有个人走近，上官鸿江全然不
想理会，但那人来到韩霏霏坟前就跪了下来，一脸哀戚的行礼，上官鸿江转头一看，这人
正是李寒桂。
李寒桂道：“我来了涪州数次，始终没有机会跟伯母见上一面，没想到从此之后都没
有机会了。”
上官鸿江道：“若是你在我还不知道那件事之前来涪州，我肯定会迫不及待带你去见
我娘，但……我既然知道那件事，我要怎么带你去见我娘……何况自我成年之后重归涪州
，她的精神状态就不是很稳定，一下子说你是我心爱的姑娘，她说不定会把你当坏人打，
说你要抢她儿子也说不定……”
李寒桂道：“怎么会？她待白妹妹不是挺好的吗？”
上官鸿江道：“那是因为纯儿小时候在湖中小屋中住了一年有余，我娘老早就认识她
了，自然不会有什么异状。你对她而言是不相识的人，让你们见面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哩…
…”
李寒桂道：“白妹妹小时候在湖中小屋住过？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上官鸿江苦笑道：“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上官鸿江本想说小时候的故事给李寒
桂听，但一想到要说这些故事就得无数次提及韩霏霏，心里便十分难过，只能改口道：“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李寒桂道：“自我们到涪州总舵后，你便不见人影，我向几个长老、堂主打听，他们
都说此事是帮中机密，不能对外人透露，好不容易问到解长老，他才跟我说你娘去世的事
情，我本想去湖中小屋找你，但解长老跟我说你眼下十之八九在你娘的坟前，要我来这儿
找你，不然我跟十二哥到这会儿还在客房里傻傻地等你哩。”
上官鸿江道：“抱歉，我一听到我娘去世的事，便将其他事情全都抛诸脑后了，之后
又是整修我娘的坟墓，又是帮中的端阳会，好不容易端阳会结束了，婉儿又在当晚自缢身
亡，为了婉儿的后事，又忙到今日，耽搁了你们的大事，真是抱歉。”
李寒桂道：“那事耽搁便耽搁了，我家起起伏伏百余年，不差这么几天，我是担心你
……”
上官鸿江道：“我已经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了，从今以后，我再也没有什么能够
失去，你不必替我担心了。”
李寒桂道：“我就是担心你会灰心丧志，万一你想不开去寻死，那我怎么办？”
上官鸿江看着李寒桂，李寒桂一脸担心地望着上官鸿江，神情中透露出十足的担心。
上官鸿江道：“寒妹，别露出那样的表情看着我，妳这样我会以为我将不久于人世。
”李寒桂一把抓过上官鸿江抱在怀里，上官鸿江也不想反抗，任凭李寒桂紧紧抱住他。
上官鸿江感受到李寒桂身上的温度，以及胸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上官鸿江搞不清楚
这心跳声究竟是自己发出来的，还是自李寒桂胸口传过来的。
上官鸿江轻轻推开李寒桂问道：“太白兄去见过我爹了吗？”
李寒桂道：“十二哥知道你爹新近丧偶，不敢急着去见他，一方面是担心他伤心之下
，说不定会否定先前的约定；另一方面也是在物色合适的人选，给你爹续弦……”
李寒桂说到此处，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我的意思是说，你娘……”
上官鸿江挥挥手道：“不要紧，我娘本来就是被迫嫁给我爹的，自从我懂事以来，他
们就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能有什么感情可言？你们要给我爹续弦，我也没什么意见，只
要对你们有利，你们想怎么做都行。”
李寒桂道：“可是这样好像对不住你……”
上官鸿江道：“你们不必顾虑我，放手去做吧。”
李寒桂道：“这样吧，你跟我回去见十二哥，我们商议一下跟瞿阳帮借帮众的事宜，
虽然当初你爹说要等到完全消灭江岷帮才肯借帮众给我们，但眼下被甄甯等人介入，被迫
划岷江为界，暂时也不能对江岷帮动手，说不定趁此空档，可以说动你爹借我们一、两千
名帮众。”
上官鸿江道：“也许吧……好吧，我跟你去见太白兄。”两人双双站起，上官鸿江这
些天遭受母亲、婉儿接连去世的打击，根本没心思好好吃饭，两腿一软，险些跌倒。
李寒桂连忙扶著上官鸿江，笑道：“这情境似乎似曾相识，不是你当年刚认识我时的
情境吗？”
上官鸿江实在没心情跟李寒桂说笑，但李寒桂顺势靠在上官鸿江身上道：“虽然你失
去了母亲，但我会陪在你身边，等你平复过来，你肯让我陪着你吗？”
上官鸿江道：“即使我不愿接受你的过去，你仍然愿意陪我度过最难过的日子吗？”
李寒桂点点头道：“那当然，只要你肯让我陪着你，即使你不愿意接受我的过去，我
也无怨无悔，毕竟那是如此不堪、污秽的过去……”上官鸿江伸手掩住李寒桂的嘴，阻止
她继续说下去。
上官鸿江道：“谁都有过去，你有，我娘也有，别把自己说成那样，我会很难受的。
我很谢谢你肯陪着我……”
李寒桂道：“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够了……”两人四目相视，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两人才走回涪州城，来到瞿阳帮总舵客房找李白，李白一见上官鸿江与
李寒桂同来，有些担心地问道：“上官老弟不要紧吧？令堂驾返瑶池，你可要节哀顺变啊
。”
上官鸿江道：“我不要紧，倒是耽搁了太白兄的大事，我感到十分抱歉。”
李白道：“你这么说可不是见外了吗？死者为大，令堂的后事自然优先，我们建成李
氏百余年来庸庸碌碌，重返朝堂之事也没什么进展，迟个几天，实在不算什么。”
李白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听在上官鸿江耳里，却反而显现出李白对于现状的一筹莫展
感到十分的焦急。
上官鸿江道：“瞿阳帮在这一年中并吞了江岷帮六个分堂，几乎将西川并入瞿阳帮的
地盘中，总舵这边起码抽调了万余名帮众西入剑南道，人力肯定十分吃紧，太白兄虽然只
打算借一、两千名帮众，但依据现况来看，只怕大大不易。”
李白笑道：“容易也罢、不易也罢，不试试看怎会知道？横竖老子被人拒绝惯了，多
碰一次钉子对老子来说也是不痛不痒的事情，上官老弟要是肯为老子说项，老子自然欢迎
；就算上官老弟要作壁上观，这事老子还是要去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