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喜儿哼了一声,道:“你那张臭脸化成灰我都记得。爹爹呢,怎么不见他?”
罗玉玉手里把玩着黑鞭,道:“这里只有我,爹爹不在。”
吴喜儿哼了一声,道:“既然如此,恕不奉陪。”直接往门外走去,蓦地脑后风声欺到,她
早料定如此,双脚一蹬,黑鞭从她身下荡过,她在空中转个身子,同时从腰间拔出两把飞刀
,落地时正好在罗玉玉身前,横过飞刀架在他咽喉,喝道:“你干什么?”
罗玉玉冷冷一笑,拍了两下手,让那两名女子先出去,厢房里便只剩下他和吴喜儿二人。他
说道:“有事情要请妹妹帮忙。”
吴喜儿冷冷道:“笑话,你跟我争功都来不及了,还会找我帮忙?有什么屁话快说!”
罗玉玉道:“这是公公下得指示,我也没得选择。咱们作奴才的,想要活命,最重要的是乖
乖听主子的话办事,不可有任何异心,这点妳应该最清楚不过。”
吴喜儿听得出他话中有话,便将刀放下,问道:“爹爹又有什么吩咐?”罗玉玉道:“我也是
百般不愿意哪,妳别老恶狠狠的盯着我,若非妳办事不周,让公公等的急了,我也用不着出
此下策。”
吴喜儿心中诧异,问道:“我何时办事不周了?这几个月来我可是毫不懈怠追查那胡姑娘的线
索。找到了她之后,我也不断的旁敲侧击,发现她只不过是个平凡的乡下村姑,根本不会藏
有什么地图。依我看,定是那刘熹信口胡吹,骗咱们地图就在其养女身上。”
罗玉玉思吟一阵,道:“就算妳查不出线索,理应先通报爹爹,而且妳也应该将那胡姑娘抓
回来,让爹爹亲自问话,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失踪了两三个月。爹爹没收到妳的音信,可
是大发雷霆了好几次阿。这件事虽然算是我的任务,倘若妳帮了大忙,到时也能将功赎罪,
对妳有利无害阿!”
吴喜儿听到潘公公大发雷霆,不由的心里发毛,便问道:“什么事如此要紧,竟要找得我帮
忙?”
罗玉玉望向外头,道:“其实爹爹早猜测刘熹那厮说的话有可能作假,因此有了预备方案。
那天我们溯河而上,便是要找当年也知道该秘密的皇城四大高手李清,传闻当年他失踪后,
意外当上了丐帮的头儿,我们明查暗访之下,发现他数年前因病过世,其子继任丐帮帮主后
,却行踪不定,有人说他最常寄居在西湖飞来峰灵隐寺,但我们翻遍飞来峰,就是不见其踪
迹,只好暂时打道回府。一个月前我接获密报,发现了李清之子的踪迹,而他正好与妳在一
起。我向爹爹提报后,他要我赶在你们头前,在这等你们到,说什么也得将李孙钱抓回去问
话。我知道那姓李的既然当上丐帮帮主,自有惊人业艺,因此才会要妳帮忙抓他。”
吴喜儿沉吟一阵,道:“但这姓李的患有失忆症,脑袋浑浑噩噩,前一刻的事情都未必记得
清楚,就算他爹临死前告诉他什么秘密,也一定忘了。”
罗玉玉道:“他只是忘了,并非不知道,那秘密一定深藏在他记忆里,而且妳只需要负责松
下他戒心,抓人交给我,问出秘密之事,爹爹自有安排。别说我对妳不好,告诉你一个法子
:当一个男人在飘飘欲仙、心魂俱醉时,防备能力会降至最低,妳在青楼假扮妓女那么多年
,应该最清楚吧?”
吴喜儿浑身一震,眉毛一挑,怒道:“你的意思是要我与他风流快活,趁他神魂颠倒之际,
你再进来抓人吗?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无耻,存著如此龌龊的想法,这个忙我绝对不会帮你的
!”
罗玉玉嘿嘿一声,道:“如果妹妹能在他口中套出秘密,自然是最好。只是李孙钱内功深厚
,寻常的迷魂散和酒是对他没什么效果的,而且爹爹过几天后就要到这了,到时妳套问不出
话,可就没办法将功赎罪了。妳也知道爹爹是如何处罚办事不周的奴才的,当年那些追失刘
熹消息的哥哥姐姐们,他们的惨状,我至今仍是深烙在心阿!虽然我与妳没有血缘关系,但
好歹也共事多年,可不想每晚听到妳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阿!”
接着他拿出一个青色的药瓶放在桌上,道:“这瓶“天作地合共欢散”让妳带着,以备不时
之需。”
吴喜儿心里一怒,举手正要拍碎那瓶药罐,手掌挥到一半陡然停住,竟微微发颤。她停顿了
一刻,将药瓶缓缓的放入怀中,说道:“我也有件事要你帮忙。”
李孙钱在外面等了快一个时辰,始终没人带他进去,他突然向其中一名太监问道:“敢问二
位大人,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那两名太监互翻个白眼,露出无奈的表情,这句话他们已经回答快十次,但每过几刻李孙钱
便又会再问相同的问题,让他们心烦不已。
就在这时,门突然打开,那两名太监进去后,出来通报李孙钱进去。见到整桌的酒席,香气
飘入鼻中,李孙钱不禁垂涎欲滴,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只见一个黑衣太监向吴喜儿道:“在来就看妳了。” 笑着走出了房门,李孙钱问道:“吴姑
娘认识那大人吗?他人真好,知道咱们穷的没饭吃,便整治了酒席请我们。”
吴喜儿勉强挤出一个微笑,道:“是阿,他是我多年不见的的表亲,现在在京城里当官,碰
巧来到这办事。他知道咱们缺盘缠上路,还借了我一大笔银两呢!”
李孙钱坐下后,正要夹肉,忽然道:“这里的菜如此丰盛,我们两个一定吃不完,不如我现
在去叫小师父和小师太一块来吃。”正要起身,却被吴喜儿叫住,她说道“你是傻子吗?他
们两个是吃素的,这桌是荤菜,他们来了也只能干瞪眼。待会我们吃完后,回程在街上买些
斋菜就行了,小弟现在身子虚弱,饮食可得清淡点。”
李孙钱心想有理,举筷便吃了起来,吴喜儿为他倒了一碗酒,心想:“这是店里最烈的酒,
我就不信你喝了不醉!”举起自己的碗道:“李兄,我敬你一碗!”
李孙钱一愣,拿起酒碗问道:“吴姑娘为什么突然要敬我?” 吴喜儿脑筋一转,连忙道:“敬
你刚当上丐帮帮主阿,这么大的事也会忘,真是服了你。”
李孙钱眉头一皱,随即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我当上帮主这事的确有印象,何时当上
却不大记得了。”语毕仰脖子干完酒,又继续吃菜。
吴喜儿一闻到碗里的酒气,立刻眼冒金星,勉力支撑才没晕了过去,她只喝了一小口,便偷
偷将酒往窗外一倒。但李孙钱内力深厚,细微声响都能听见,自然发现吴喜儿偷偷倒酒,他
问道:“吴姑娘妳不喜欢喝这酒吗?不喜欢也用不着浪费阿,我帮你喝便是。”
吴喜儿尴尬笑道:“刚刚有只虫子跑进我酒里,还在里头撒了一泡尿,当然喝不得了。”李
孙钱笑道:“吴姑娘妳眼力真好,连虫子撒尿都看得见。”
两人喝了七八碗后,李孙钱丝毫没有醉意,神色自若的吃饭说话,而吴喜儿已有点醉意,脑
袋轻飘飘的,有如身在云端,她知道在这样下去一定无法套话,便直接测试问道:“李兄,
你爹爹临死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话?”
李孙钱搔搔头,道:“好像...好像...我也忘了。”吴喜儿见他这般呆愣愣的样子,心里不
禁一冷,心想:“难道真的要用罗玉玉的方法...”
两人又喝了几碗后,吴喜儿已不胜酒力,开始手舞足蹈起来,逗的李孙钱哈哈大笑,她搭著
李孙钱的肩膀,问道:“李哥哥,你觉得我好不好看?”
李孙钱喝了这么多碗酒均未醺,被她这么一问突然羞的满脸通红,结结巴巴道:“好...好不
错阿!”
吴喜儿格格一笑,突然坐到了他腿上,问道:“那....我做你老婆怎么样?”
李孙钱眼神飘开,尴尬道:“我是叫化子,怎么能娶老婆?吴姑娘妳怎么变的如此奇怪?该不
会是醉了吧!”连忙起身推开吴喜儿。
吴喜儿拉着他袖子,醉醺醺道:“跟你讲一个秘密,刚刚那个太监,他其实是我哥哥,他联
合我要抓你阿,哈哈,哈哈!现在我抓住你了,你要倒大楣囉!”
李孙钱听她说话吞吞吐吐,只当是疯言疯语,尴尬笑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咱们差不多
该回去了,还要在街上买药给慧难小师父吃呢!”
吴喜儿默不作声一阵,忽然往地上一坐,搥胸哭道:“慧难...整日只想慧难,对他这么好做
什么?人家整日只想着胡姑娘,可曾对妳瞧上一眼?就算没有胡姑娘,还有六个师姐,怎么
样也排不上妳,吴喜儿妳天生就是命贱,爱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和尚...”
只听她越哭越大声,似乎将心里的委屈全部吐出,李孙钱默默的靠在门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
吴喜儿哭声渐息后,脑袋也清醒了几分,她慢慢爬上椅子坐下,背对李孙钱倒酒,在倒第二
碗时,偷偷的将袖子里的瓶罐打开,正要将“天作地合共欢散”的粉末倒入时,李孙钱忽道
:“我也有个秘密想说。”
吴喜儿一愣,说道:“先陪我喝完这一碗再说吧!”李孙钱却继续道:“我担心现在不说,待
会就忘了。我...我其实很喜欢吴姑娘,妳如果当我老婆,我会很开心的。”
吴喜儿停止了动作,身体僵直了好一阵子,忽然她站起身,一个箭步踏到李孙钱面前,问道
:“你刚刚说的话,没骗人吧?”
李孙钱身子微微发抖,他太过紧张,以致于脑海一片空白,支支吾吾道:“我....我忘了刚
说什么....吴姑娘劳烦妳...”
吴喜儿不待他说完,直接搂住他颈子,嘴唇贴上了他嘴唇,好一阵子后才放开,李孙钱兀自
惊愕,却见吴喜儿开始慢慢的脱下外衣,雪白的肩颈映入眼帘,一股巨焰窜上李孙钱心头,
驱使他的双臂紧紧抱住吴喜儿。两人在厢房中缠绵绯侧,共赴巫山。
月至中天,慧妙内心惴惴不安,不住的在客房来回踱步。慧难忍不住道:“他们俩都这么大
的人了,还会失踪到哪去?师姐别瞎操心了。”
慧妙道:“我担心吴姑娘真的去打家劫舍,偷盗不成,反被官府抓了去。”
慧难笑道:“堂堂丐帮帮主跟在吴姐姐身边,别说是官府,就算是出入皇城,一样是如入无
人之地,师姐妳还是坐下来歇息吧,妳这般走来走去,看得我头都晕了。”
房门突然被打了开来,却是吴喜儿,她手里拎了一包东西。慧难笑道:“说曹操,曹操到,
姐姐出去这么久,可收获不少阿!不知是哪户人家如此有幸,能得咱们吴女侠大驾光临?”
吴喜儿微笑不语,将那包东西一一打开,慧妙忽然问道:“李帮主不是跟妳一块出去的吗?
怎么不见你们一起回来?”吴喜儿微微一怔,随即道:“李帮主要我转达你们,他丐帮临时碰
上了大事,是故不能陪你们一起上少林了。包袱里有他的手俞,将其交给少林方丈后,他自
然会明白的。”
慧难只见吴喜儿脸上有异,而且在她身上微微闻到酒气,忍不住问道:“姐姐刚刚去喝酒吗
?”
吴喜儿道:“我心里不高兴,去喝了几杯,你们别见怪。”她接着道:“这包袱里有五天的干
粮、药和十五两银子,够你们两个上少林了”
慧妙奇道:“我们两个?怎么吴姑娘也不去了?”
吴喜儿叹了一口气,道:“刚刚我接到碧琼阁的来信,里面的姐妹最近惹上了客人,还闹上
了官府,大家都束手无策,我得回去一趟。”
慧难不禁问道:“这里离桃源镇上千里远,妳是如何接到来信的?而且他们怎么知道妳在这?
姐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让我们商量商量..”
吴喜儿忽然重重拍一下桌子,喝道:“我的事你别管那么多!” 突然发现慧难与慧妙错愕的
看着自己,眼神充满惊疑。她忽然有些愧疚,走过去轻抚慧难的头,道:“姐姐的事自己会
处理,小弟你别担心,乖乖上山求医,你体内的寒毒一日比一日强,若在拖延下去恐怕....
恐怕....”说到最后竟鼻酸了起来,难以再说。
慧难默默点头,道:“姐姐尽管去忙吧,不用担心小弟。”
吴喜儿点点头,安心走出房门,正要离开客栈,却见慧妙也跟了出来,问到:“妳是不是遇
到了那日在船上那些人?”
吴喜儿一怔,默默的点了一下头,道:“京城里临时有事要我回去办,可耽搁不得。小师太
,谢谢妳这些日子替我隐瞒这些事。”
慧妙叹道:“吴姑娘,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劝妳早早离开那个什么潘公公,我觉得他不是
好人,妳在他身边做事,只会增加自己的业障。而且我看得出来,其实妳对师弟也有特别的
情谊....”
吴喜儿苦笑道:“当初我自己选择踏入险地,岂能轻易离开?我不能跟你们讲太多,只要你们
跟这事有点儿关联,潘公公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盼妳念在我曾救过妳,不要跟小弟讲我的事
,让他继续认为我是一个苦命的妓女就好。”
她说完拎着包袱,在黑夜中疾步而去。慧妙直望着吴喜儿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这才回到客
栈里,不知为何,心里总觉以后永远不会再看到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