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李的,你不是说知道路吗?现在这片藤林是怎么回事?这藤蔓怎么越缩越紧阿...”
“我刚刚是记得路的,但走到一半又忘了...奇怪...让我再想想...”
“等你想到阿,我们早就让树藤给缠死啦!早知如此,你刚刚看到那两个怪物不应出手将他
们打晕,应该先逼问路才对。”
“哇,刚刚那一高一矮的怪物力大无穷,倘若我没先将他们打晕,咱们现在便没命来这了!
”
胡灵曦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著,她记得这两人的声音,是那日害自己和慧妙跌进瀑布里
的一男一女,那男的似乎叫李孙钱,而那女郎的名字她不知道。
她拨开藤林走出,那两人同时咦了一声,那女郎惊道:“妳不是胡姑娘吗?怎么会在这里,
慧难没跟你一起吗?”
胡灵曦没想到这女郎不但知道自己的名字,还认识慧难,心里更加疑惑,她问道:“妳是谁
,我不记得我认识妳阿,妳在跟踪我吗?”
那女郎一愣,道:“我叫吴喜儿,跟妳住同一个镇。我是慧难的朋友,他一个月前突然失踪
,我很担心,后来听说他跟妳一起掉进了水里,我才循着线索跟过来。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遇
到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话说我让藤蔓捆得很不舒服,能不能帮我解开?”
胡灵曦想了一下,道:“但我记得他是第一次到镇上,怎么可能会有住在那的朋友,妳是不
是在骗我?”
吴喜儿道:“我没骗妳阿,慧难当初受诬陷关入了衙门大牢,我们便是在里面认识的,还顺
便结拜为姐弟,这他没跟妳提过吗?”
胡灵曦心道:“原来是那时候认识的,他怎没跟我提过认识了一个姑娘?”不知为何,心里微
感不悦,有种被欺瞒的感觉。
吴药救这时也跟到,他望着李孙钱一会儿,忽然叫道:“唉呀,这不是李孙钱吗?没想到你长
这么大啦!听说你接任了丐帮帮主,你的属下们正在找你呢!”
李孙钱奇道:“这位大叔,我好像不认识你阿,也有可能是我原本认识,但最近忘了,你叫
什么名字?你说我是丐帮帮主,这是真的吗?”
吴药救一愣,突然叹了口气,摇头道:“过了这么多年,你脑子的病还是没治好。我是吴药
救,大家常叫我‘鬼手疯医’,我是你爸爸的朋友,在你小的时候,你爸爸常带你来找我看
病,这你都不记得了吗?”
吴喜儿惊叫道:“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鬼手疯医,你离奇失踪十几年,大家早把你当成了
传说 ,没想到你居然就躲在蔓陀萝山庄里。”
吴药救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他直直望着李孙钱,道:“唉,当年我醉心于研究孙钱的病,因
此而冷落了拙荆,才会导致后来的种种惨事,唉,一切都是天意阿。”
胡灵曦心中讶异,竟然会有如此巧合之事,当年与此事相关的人如今全部在蔓陀萝山庄里,
仿佛上天冥冥中的安排一样,就连自己似乎也沾到一点关系。
吴药救为李孙钱和吴喜儿解开藤蔓后,拿出一块药膏要他们抹在身上,两人抹完后,只要一
碰到藤蔓,藤蔓竟自动软垂掉落,完全不会缠在身上,四人便这样顺利的通过了七彩藤林。
吴喜儿得知慧难正在接受吴药救的治疗中,不禁大喜过望,向吴药救连连称谢,又得知当日
那口滑入瀑布中的棺材,里面关的活人就是胡灵曦、慧妙、慧难三人,忍不住惊叹连连,她
问道:“那慧妙小师太现在在哪?”
胡灵曦道:“她在正被蔓陀萝夫人和一个妖僧围攻,我们正要去救她。”吴喜儿跟慧妙相处
数日,见她对师弟这般不顾性命的付出,心中对她颇有好感,当然要去救他一命。
另一方面吴药救跟李孙钱叙明当年的事后,李孙钱道:“虽然我不记得那么多,但事情似乎
是由我而起,我当去跟吴婶婶陪个罪,说不定她会因此而原谅吴叔叔”于是也同意跟他们一
起去找蔓陀萝夫人。
四人人进入庄院后,吴药救见到景物依旧,却人事已非,不禁感到鼻酸。走着走着,蓦地见
到有个老妇正在墙边踽踽而行,吴药救叫道:“石奶妈,妳在这干嘛?”
石奶妈转过头,见到胡灵曦与吴药救,不禁一呆,道:“女儿我不是好好叫你待着吗,怎么
不听妈妈的话?还有谷主你..你怎么也出来了?”
胡灵曦道:“妳一个人怎么能制止住他们,况且...况且妳还没把话说清楚,倘若妳真的是我
妈,我岂能让妳就这样去送死?”
吴奶妈望着她的脸,那双眼珠子虽然无神,却掩饰不了坚毅的神情,不禁点头道:“妳真的
是我女儿,性子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唉....”不自觉流下两行泪水,眼神充满著怜爱与不
舍。胡灵曦听见她的抽噎声,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母女俩手握着手,亲人之爱就像手心的温
度,在彼此之间传送,两人登时感到无比的喜悦。
吴喜儿忽然说道:“妳们母女相认的确令人感动,但眼下似乎...还有人要救,不如先去办完
了正事,再回来感动也不迟。”
石奶妈连忙擦了擦泪水,道:“还好你们这时到,倘若你们早一刻到,遇上了那姓上官的公
子哥儿,这可就麻烦了。”
胡灵曦听她说“上官的公子哥儿”,浑身一震,心想:“难道是他?”便问道:“妈妳说那公
子哥儿,可是叫上官欧阳?”
石奶妈奇道:“是阿,妳怎么知道?他似乎也认识妳的样子,急着要找妳,我见他跟那和尚是
一伙的,便将他支开到别的地方去了。女儿阿,妳到底惹上了什么麻烦?最近一堆武林人士
都要找妳,前几天那群受伤的叫化子也要找妳,妳偷了什么武功秘笈吗?”
胡灵曦眉头一皱,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有这些事,自她懂事以来,便一直住在桃花源镇,
安分守己的生活,从来没跟什么江湖人士打交道,但自从那日刘伯伯离开后,怪事接二连三
接踵而来,她隐约猜想,这事一定跟刘伯伯交代她的那件事物有关,只是她双眼看不到,无
法得知那件物事上是否真的有“地图”,而且就算有,她也不怎么相信地图会画在那种东西
上面,总而言之,这几个月来的种种,让她心中充满无数疑惑,好像身边所有人,都在算计
于她。
但令她最不解的,是那风度翩翩、谈吐不凡的上官公子,为何会至尊真言门的班达和尚结为
一伙?
五人快步来到了石屋前,只听里面静静无声,吴喜儿道:“蔓陀萝夫人心狠手辣,奸诈无比
,当须谨慎行事。胡姑娘、石奶妈、吴神医,妳们两个不会武功,先在外面待着,我和李孙
钱先进去查看。”说完便抽出短刀,当头小心翼翼走了进去。
昏黄的夕阳从石窗照入,屋子里一半黑,一半亮,却见慧妙背对门口,一半身子在亮处,一
半身子在暗处,没办法看清楚她的脸,她盘坐在地,背上冒着丝丝蒸气,似乎在打坐练功。
吴喜儿认得这是“五蕴自在禅功”运至深处的模样,当日慧难在牢里替她疗伤,身子也有此
现象,她举刀护住胸口,走上前叫道:“小师太,妳没事把?我是吴喜儿阿!”
慧妙没回应,于是吴喜儿伸手摇了一下她肩膀,发现整件僧袍都湿透了,而且身子十分热烫
,吴喜儿心想慧妙一定酣斗甚久,才会流了一身大汗,而体内真气鼓荡,造成身体发烫,将
汗水化为白气排出。
蓦地当的一声巨响,一件巨大的金属物掉落地面,吴喜儿吃了一惊,正要问李孙钱发生了什
么事,忽然腹上一痛,被人拍了一掌,但她反应奇快,中掌后往背后回划了两刀,同时飘身
向后。
忽然一团白影从暗处射出,飕的一声,直接缠住了她的身子,登时动弹不得,只见慧妙站了
起来,脱下了白色僧袍后,露出一袭青色长袍,从黑暗中慢慢露出脸,却是一个面容皎好的
少妇。
只听旁边不断发出铮、铮、铮巨大声响,那女人嘿嘿一声,道:“别费事了,那是我儿子用
来泡澡的铜缸,少说也有七八百斤,李帮主纵然神功盖世,也打不开的。”她扯了一下缠住
吴喜儿的鞭子,笑道:“我就是心狠手辣、奸诈无比的蔓陀萝夫人,妳再如何谨慎,也得中
了我的道儿。”
吴喜儿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会穿慧妙的衣服假冒,那件僧袍之所以冒着丝丝白气,乃因蔓
陀萝夫人事先将其泡入热水,制造出练功的假像,再故意将头藏在暗处,身体露在明处,如
此一来便看不出她有头发,而当李孙钱在暗处误触机关,铜缸罩下后发出巨响,吴喜儿一定
会转移注意,这时正好下手偷袭。整件计画环环相扣,计中有计,令人防不胜防,吴喜儿只
得暗暗叫苦,责怪自己为何如此不小心。
她忽然觉得身子正在失去力气,四肢渐渐不听使唤,低头一看,环绕身体的软鞭不但形貌怪
异,还沾著微微绿光,惊觉原来上面喂了毒,让她一口真气也提不上。
吴喜儿正想对外大喊快走,卓青莲倏地点了她的哑穴,将她抛至屋里暗处,却见到慧妙也在
这,身子僵直的躺着,神情委顿,显是被封了穴道。
外面传来一声怪笑,只见吴药救、胡灵曦、石奶妈走了进来,他们背后跟着一个红衣僧,正
是班达和尚。他右掌贴在胡灵曦颈上,拿住了她的要穴,喜道:“莲儿,妳要杀的人通通在
这里,这回咱们师徒可真是大丰收阿,哈哈!”
卓青莲目不转睛的望着吴药救,眼皮微微颤动;吴药救也怔怔的看着她,眼神似乎充满著各
种情绪。两人对视不语良久,卓青莲突然冷冷的道:“原来你真的没死,这几年来都躲在哪
了?”
吴药救道:“我这几年来一直住在妳杀人练功的禁地隔壁,靠着瀑布声掩饰声迹,妳专心于
练毒功,当然无法察觉。”
卓青莲一愣,没想到他竟就躲在谷里,而且还近在眼前,她脸色微沉,问道:“既然你还待
在谷里,从没想过要出来见我一面,或是见孩子一面吗?”
吴药救叹了口气,道:“我当然想,但我想见的,是那个清新脱俗、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仙
子,不是杀人不眨眼蔓陀萝夫人;她种的东西,是救人性命的草药,不是害人害己的毒花毒
藤。”
卓青莲怒道:“我怀胎十月,心中苦闷,你可曾来关心过我?我故意服下有毒的安胎药,求得
你关心,你也从未察觉,直到自己的儿子变成了畸形儿,才来责怪于我,还对我冷眼相向。
今天会走到这般田地,全都是你造成的,全都是你造成的!”
只见吴药救摇摇头,沉默不语,脸上露出了悲痛与无奈,卓青莲眼神则是充满怒火,她慢慢
抬起手掌,恨很的道:“说话阿,怎么不说话了哪?哼!你果然厉害阿,喝下了毒奶竟不死,
还跟石奶妈串通了那么多年....”
突然转头望向石奶妈,只见她正用惊恐的眼神望着吴药救,卓青莲脑中萌生一个奇怪的想法
,怒道:“这贱人一定是和你暗通款曲,所以才会这么奋不顾身的救你,你们...你们骗的我
好苦!”
胡灵曦听她辱骂自己的母亲,忍不住喝道:“女妖怪妳疯了吗?自己没本事讨丈夫欢心便将罪
怪到我妈头上,而且我妈和吴大夫清清白白,决无行苟且之事,要说贱这世上恐怕没女人及
的上妳。”
卓青莲目露精光,惊声道:“你....你们还生了个女儿?”
吴药救连忙道:“不,她不是我女儿,吴奶妈也没有跟我暗通款曲,我这辈子爱的女人就只
有青青妳,是妳自己想太多了。”
卓青莲性情极为乖张,此时又心神大乱,哪里听得进他说的话,她走到胡灵曦身前,抬起掌
喝道:“我现在就在你们面前杀了这个贱种!”
石奶妈惊叫道:“夫人手下留情,念在我替你抚育了大小宝多年,请你放过我女儿!”
卓青莲不答话,往胡灵曦脸上拍出一掌,只听碰的一声,千均一发之刻,班达与她对了一掌
,将她逼退三步。卓青莲惊问道:“师父,你干什么阻止我杀了这贱种?”
班达道:“这姓胡的丫头手握重要机密,在她吐出之前,可不能就这样死了。莲儿妳冷静一
点,当年对你不起的只有吴药救一个,你不是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吗?怎么
现在不一掌毙了他,反而婆婆妈妈起来了?若你对他念有旧情,忍不住杀手,为师可为妳代
劳”随即往前跨一步,呼的一掌往吴药救背心拍去。
又是碰的一声,卓青莲全力接下了这掌,班达这掌用上了七八分功力,震得她胸中气血翻涌
,喉头一甜,一股鲜血涌入嘴里,但她不愿示弱,硬吞了回去,顿一顿,道:“这人害得我
苦了好几年,若不好好凌迟于他,难消我心头之恨。”
她话讲得虽狠,语气却显的百般凄苦,班达摇摇头,道:“看来妳是真的旧情未了。唉,早
知如此,何必当初?妳自己看着办吧,为师先走了。”说完便要拉着胡灵曦往外走,忽觉右
掌一阵疼痛,他伸手一看,只见掌上皮肉正在腐蚀,而且还有扩大的趋势,他惊道:“莲儿
妳不小心对为师用上毒掌啦!快拿解药给我!”
卓青莲冷笑道:“当年你给我有毒的安胎药时,明明告诉我有解药,谁知当毒性发作后,你
竟当作没这回事,无论我如何苦苦挨求,就是不给我,最后还一声不响的走了。累得我只能
产出毒奶,而且孩儿一出生就异于常人,这笔帐我自然要跟你算清楚。你现在要解药吗?我
偏不给你!”
班达万万没想到这个徒儿竟反捅自己一刀。当年他看上卓青莲的能力,知道其懂得栽种毒草
,是故暗中挑拨他们夫妻感情,令其性格大变,为至尊真言门制作毒药,以实现征服中原武
林的霸业。十几年来卓青莲对他千依百顺,从来没有报复的迹象,殊不知她已积怨已久,私
下苦练‘化尸掌’,目的就是要让他向自己讨解药。
只觉手掌越来越痛,血水不断渗下,班达惊怒交加,想要运气止血,肉却烂得越快,他心中
骂道:“这小婊子不但心思歹毒,而且城府极深,我真是看走了眼!”
眼见自己手掌不断的腐烂,班达忽然心生恶念,倏地伸出另一只手扼住胡灵曦的咽喉,怒道
:“
臭小娘,立刻交出地图,否则我现在杀了妳!”
胡灵曦上气不接下气道:“你....你作梦,反...反正你也快死了,我...到阴间再给你看...
让你跟阎王....寻宝去。”班达一听,立刻又加了几分力道,胡灵曦的脸渐渐地胀成紫红色
,显是十分痛苦。
这时石奶妈突然跑了过来,往班达背上打去,叫道:“快放了我女儿!” 班达哼了一声,左
腿向后翻上,正中石奶妈心窝,将她踢飞出了出去,只见她颤巍巍的爬起身,突然喷出一口
鲜血,随即又趴倒在地。
吴药救立刻跑去将她扶起,发现她心脉受了重伤,忍不住对班达怒道:“你乃一介出家人,
怎么能对一个不会武功的妇孺下此重手,不怕受人耻笑吗?”
班达微笑不语,对卓青莲道:“我替妳宰了这勾结妳丈夫的老妇,妳该怎么报答我阿?”却见
卓青莲面色苍白,唇缝微流出一丝血水,登时心中雪亮,原来她也受了内伤,便道:“莲儿
,之前的事是师父的错,妳恨我也是应该的,只是现在咱们应以大局为重,不如妳先替为师
解毒,让为师替你疗伤。”
卓青莲瞪了他一眼,道:“发你的春秋大梦...”再也忍不住,身子软倒,鲜血从嘴角流出,
沾得青袍上红殷一片。吴药救惊问道:“青青妳...妳什么时候受伤的?”
卓青莲咳嗽一声,冷冷道:“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若真关心过我,现在也不会搞到这
般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