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魔途振剑录 162

楼主: D7Inglet (contextualist)   2016-05-21 12:15:41
第二十二章 交手 5 决死一线
  他实在不知这一下能否网得住白衣刺客的攻势,自己呼喝声中,见那人在
剑光下似乎微微怔了一怔。那人随即不避不让,左肩一动,木尺的众多影子凝
聚一起,不理康浩陵的长剑随时要劈到头顶,更向剑网中窜入,木尺朝康浩陵
喉头点至。
  那人拚命一至于斯,康浩陵再也料想不到。自己无法收势,而“捕星式”
的要点还不在剑光,而是劲力一长,随便一剑都能杀敌,敌人像是网中猎物,
从哪个方向出刀都可轻松杀死。他火候虽然未到,也已略具声势,剑刃疾落,
剑身堕下,要比敌人手中木尺刺喉的速度更快,好劈开敌人的顶心。
  这一堕倘若慢得分毫,自己便是破喉之祸。而纵使能抢在木尺来到之前劈
中对方,自己咽喉、前胸,亦绝然难免被木尺剩余的攻势所伤,伤势轻重,全
看命运赏不赏脸!
  顷刻之间,白衣刺客木尺即将触到他颈中肌肤,两人目光彼此正对。
  生死交关,康浩陵眼神已不复平时出手的冷静,而是非得置对方于死地的
横蛮。白衣刺客原本眼光灼亮,到此突然瞬了一瞬,木尺微滞,分不清他是否
要借这停顿,瞬间发劲。
  康浩陵已斗得野性尽显,连自己也未觉杀性大动,只知对方忽现迟疑之意
,本能便是大喜,剑身更猛地朝对方头顶斫落!
  白衣刺客忽然撇开目光,倏地收回木尺,矮身向旁翻出,这一下拿捏不准
,木尺已在康浩陵颈中轻点一下。
  刺客这一翻身,是靠了绝顶轻功,在千钧一发之际免了两人的同归于尽,
毕竟不能完美,康浩陵那落向头顶的一剑斩入了他右小腿肚。
  康浩陵这一斩原是要将对方头颅劈开,再加上剑身下落之势,沉猛已极,
若非刺客翻出前挥尺在康浩陵肘上托了一下,右腿早已当场斩断。虽然未断,
剑伤亦甚深刻。康浩陵喉头被木尺点得疼痛,下手自然有报复之意,剑刃往后
一拖,白衣刺客腿上鲜血迸散,一小蓬血雨洒落布庄的地面!
  这道伤原本不算轻,但那人丝毫不见瘸拐之象。康浩陵料不到事情如此收
场,对方居然有相让之意,而让得又巧妙到了极处。猛然之间,他从方才野兽
对决一般的幻境回过神来,长剑甫收,正要再去斩刺客的脚筋,那刺客竟已带
伤扑出,直窜入街道之中——
  噗的一声,刺客的木尺戳入了宋惠尊咽喉!
  宋惠尊还来不及呼叫,便已血液狂涌,胖胖的身躯直挺挺后倒,砰的一声
着地,手中兀自抓着那条烧猪肉。烧肉溅满了鲜血,随着他逐渐虚弱的手一颤
一颤。途人惊叫回避,那年老的布庄明老板骇得当场晕了过去。
  敌人毕竟在康浩陵眼皮底下取了宋惠尊性命,康浩陵说不出的愤怒和挫折
,身子与喝声同起,又是招“捕星式”的“河汉东倾”,剑尚未到,一脚已将
那正弯身查看宋惠尊尸身的白衣人重重踢翻在地,剑招阻住了对方跳起的方位
,又在他喉中踩了一脚,这几下已近似蛮打泄恨。
  他灌满了杀意的双眼发红,耳中模糊听到兵刃撞击与人群吆喝,渐次接近
。他却浑未去想那是什么声音,一心只想在宋师傅未寒的尸身之旁,将凶手就
地格杀,以告慰宋师傅……
  那白衣刺客喉头中脚,跳起时一声咳嗽,动作略略一顿,康浩陵又是一脚
踹在他脸。那刺客的蒙面布条登时渲染鲜血。康浩陵要留着他多一瞬息的性命
,以剑来结果他,这一脚留了情,否则早就踹烂了他鼻唇眼睛,甚至将他震晕
,亦不无可能。
  那刺客被踹得摊倒,康浩陵踏住他前额,长剑一举,眼角余光扫过宋惠尊
的尸身,胸中酸苦,怒发难遏,一剑便往那刺客心口刺下。那刺客挥动木尺来
格,康浩陵顺手将木尺斩成两半,一剑又再刺落!
  眼看剑尖已及刺客胸前衣襟,刺客再不抵挡,仰面瞪视着他,竟没恐惧之
色。
  康浩陵哪里管这许多,正要一剑将这人钉在地下,身旁忽有寒气来袭。这
寒气自己领教过,可没法回忆是什么来头。但瞥见青芒闪动,有极为出色的利
器来削他的剑!
  他一惊缩手,反手掠出,身躯趁隙跳开,先避开了那把利器,随即远远指
住身旁之人的小腹。他凝立不动,长剑完好无损,那人亦不再动,他这才抬眼
去看那人脸面。
  那人并不出手,也不在意康浩陵的蓄势待发,退开一步,冷冷地问:“你
二人为何私斗?这名宫人与你二人有何相干?”说著对身穿内侍服色的宋惠尊
尸身一指。语调虽沉,嗓音却细,这是个女子。
  ——是个面容婉秀的中年女子,却是北霆门第二高手,仅次于宗师冷云痴
,便是青派领袖、蜀宫暗卫头子风渺月!
  二人第一次交手,康浩陵在蜀宫中被风渺月宝刀砍断佩剑;第二次交手,
他在北霆门后山让风渺月斩了一刀,妨碍功力长达一个月;第三次交手,又是
在成都府,风渺月与官兵前来喝阻坊中当街私斗,风渺月一刀挥出,这一次,
她那口西域宝刀,已未能伤及康浩陵的剑,更遑论他的肢体。
  南霄门训徒,并不似北霆门那般,鼓励弟子时常出外立威。“驰星剑”的
厉害之处,亦不如“列雾刀”那般早早锋芒外露。然而一旦过了“流星式”这
一层,能够窥见“捕星式”门径者,便已过了一道极难的坎。
赤派头目王渡委托康浩陵保护宋惠尊,事前能获得妘渟门主首肯,乃因妘
渟知道康浩陵有此能耐。一年之前,康浩陵的武功只能替赤派传递信物,若王
渡在那时请示妘渟,便绝不会得到允准。
  只是王渡和妘渟再怎么算,究竟不曾与诡秘绝伦的天留门交过手,万万无
法预知,天留门派出来的刺客是如此之难缠可畏。假以时日,别说蜀宫的一个
内侍了,连蜀国皇帝甚至各藩国的皇帝,乃至他们拥戴的岐王李茂贞,那名刺
客要取这些人物的性命,只恐皆不在意下。
  这刻蜀兵环伺,康浩陵剧斗之余,又兼为了宋惠尊之死而情绪激动,双手
微颤,情势明明甚为紧急,心下却陡然一片清明:“一年之前,我便不可能避
开她这一刀。如今看来,本门剑术练至‘捕星式’以后的进展,极为迅速,远
在我想像之上。纵然北霆门以宝刀使‘列雾刀法’,我南霄门也未必不能胜!

  念头自管打转,身子已如箭离弦,窜进明氏布庄,伸剑一挑,抄过自己的
竹箩行李,再不理会牙军如何处置那白衣刺客,闪入了街旁窄巷。
  一入窄巷,听得身后人马骚动。他略略回头,正看见一道白影朝对面房顶
闪去,那刺客有伤在身,仍能在风渺月与众官兵监视下遁走。
  这次只是私斗,不如上次杀兵事大。康浩陵知道外边大街人证众多,自己
理应没有太大麻烦,一名内侍既然不是自己所杀,众官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宁愿放过他这个与刺客斗殴之人,不会再来追寻自己。
  唯一可忧的是,风渺月并非颟顸混日子的官兵,青派又日渐受到蜀国中枢
重用,她若起了疑心,授意官署追查,那便是天罗地网了。只盼青派对宋惠尊
的卧底身份一无所知,只当死了一个不相干的内侍,就此按下这刑案。
  他盯着白影的去向,转身也攀上这边房顶。他攀墙的身手远不如那刺客敏
捷,上得房顶,纵目望去,九月秋阳下再无刺客踪迹,心下不忿之极:“他腿
上让我割了老大一个口子,又没空裹伤,若还能脱逃,算是我无能。”
  低眼望去,下方街道之上,众官兵正在搬抬宋惠尊尸身,向途人查问事发
经过。一名官兵叫道:“看,死者的鼻子让凶手割去了!”
  另一官兵奇道:“咦,地下一把牛骨刀,这凶手是西——”却没说出是“
西”什么。
  康浩陵叹了一声,知道刺客定是为了向天留门覆命,才去残伤宋师傅的遗
容。而自己愤激时踹倒了他,却也没看见他如何下手割鼻,那刺客手法,简直
便是幻戏。
  瞧那横街也不甚宽,提一口气向对面纵去。将落下时在树枝一蹬,借力滚
翻,上了对面屋顶。抱膝跃起,低头正瞧见瓦面几滴鲜血:“不错,这是刺客
方才落脚之处。”循着断断续续的血迹追了下去。
  赶路之中,他勉力镇定心神,总是不能真正平静:“宋师傅死了!刺客就
在我眼前,与我交了那么多招,我却胜不了。宋师傅远远站在街心,我离刺客
较近,竟保护不了他!”
  他与宋惠尊并无什么交情,说最多话的一次,是在蜀宫楼阁之中,宋惠尊
对自己颇有慰勉之意,又有些下人的恭谨。此人一死,手中大批有关西蜀及川
北的信息势必湮没,这是公事。而在私,任何曾待他好的人,他都不愿见到对
方受苦,况且对方是帮他解过围的赤派前辈,更况且自己是奉命保护对方?
  那夜救不了卫尚仁等三人,是因有伤在身、寡不敌众,卫尚仁等人并抢先
服毒,那也罢了,护卫宋惠尊却是上面交代下来的大任。自己枉为剑术名门的
子弟,对付不了刺客兔起鹄没的剑术,这场挫败当真难忍。
  回思那刺客杀宋惠尊的手法,虽变幻奇速,却看得清楚:当时刺客木尺抵
在宋惠尊咽喉,微微一顿,骤然穿送入喉,一来免于将宋惠尊的身躯推后,二
来可令木尺钝头仿若剑尖一般。这不是内力有多深厚,而是仗着极为突然的发
劲猛势,突破肌肤。那刺客所练的,显是一门快极且猛烈的剑术。
  驰星剑的第二层“流星式”不可能比他更快,只有第三层才有可能将之包
覆困住。自己的“捕星式”功夫未到,终究逊了一筹。为什么功夫未到?人命
关天的事,怎容得下一次失败?
  康浩陵生性如此,即令在旁人眼中,他已比师兄们更刻苦修练,然而遇到
不顺心之事,又会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刺客既胆敢当街行凶,必是厉害
脚色,我何苦跟他决斗?我就应该撒泼乱打,不择手段拦阻他!”
  他自责太过,不承认自己实是使尽全力也奈何不了敌人。若真撒泼乱打,
只怕几个起落便死在木尺之下。就是脱出战局、带着宋惠尊逃逸,在那把木尺
之前,亦绝非易事。
  见血迹一会儿下地,一会儿上房,也不禁佩服那刺客腿伤之余还这般悍勇
。看血迹是往西北方向出城,于是负著竹箩,一路搜查。
  转念思索:“这刺客所使,才真正是天留门的武学么?天留门不会就此罢
休,凭我眼下的剑技,哪里斗得过?”忆起两番酒棚打斗:“那些人武功很杂
,并非师出一系,看来不是天留门正宗弟子。只一个文玄绪,出剑才有点儿样
子…文玄绪除了开头几下刀法,后来的剑招,便是刺客这样了…”
  脚步突然在房顶微一停顿,“文玄绪、那刺客,以及殷迟,三个人出剑都
是一样的路子。那刺客和殷迟…甚至连个子都有些相似。”他与殷迟是一见如
故、倾盖相交,毕竟不曾长年相处,殷迟的神情与剑招他深深记得,但殷迟的
身材细节,他却不曾留意。
  ——殷迟究竟师承何人?他的剑术……
  不知怎地,白衣刺客剑下的恨意,与种种奋不顾身之举,在他心中,总隐
约与殷迟动武时的神态连在一起。
  “不可能!即便他就是天留门派来的刺客,即便他鬼迷心窍、刺杀赤派之
人,即便他一年之前的武功已很可观,一年之内,也练不到这地步。再说,若
他是天留门的人,又为什么杀文玄绪、杀姓文的那帮手下?为什么要割首级为
证?他那么做,显然是站在天留门的对立一方。”
  “天下之大,左手使短剑的人何其众多,我到底是怎么了,老把两个不可
能有相干的人想到一块?”
  
作者: Jabez (MADAO)   2016-05-21 19:35:00
“捕剑式”的“河汉东倾”?XD
作者: ghed (ghed)   2016-05-22 18:45:00
好友注定互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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