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魔途振剑录 160

楼主: D7Inglet (contextualist)   2016-05-19 08:09:06
第二十二章 交手 3 二次试毒
  门户紧紧闩上之后,使者说道:“阿七已死,咱们在这里没人了,此后也
不会在这处所碰头。一会儿毒死了人家的狗,咱俩要立即离去。”又笑道:“
可惜不能真的招待兄弟在闲花馆过一夜。你要是有那意思,咱们本可以明早才
试药。你在这里的事,我也不会泄露。只是宋惠尊明天正要出宫,你日日都须
严密保护着他。下次换了家馆子碰面,我再让你见姑娘罢。”
  康浩陵知道使者是说笑,也不在意,瞪了使者一眼,回到正题:“是毒药
?”
  使者脸色转为谨慎,点了点头:“是毒药,一时之间却未必看得出。你瞧
仔细了。”说著将少许药液洒在一盘肉里,喂狗吃了。
  那狗趴在地下,看来并无异状,过了一炷香时间,突然站了起来,在厅上
摆着尾巴绕圈子小跑,步态异常地遵循规律,仿佛体内装了什么机括,看上去
不似生灵,竟更像是一组活动的器械,唯有那兴奋的吐舌喘息显得牠是只牲畜

  使者伸手相招,那狗与他素不相识,却摇尾吠叫,开心跳上跳下,与他相
戏。使者再混了些药液在另一盘菜肴内,那狗子扑过来便嚼,事前根本不去嗅
闻,便放心大吞。吃了半盘,又自去绕圈,越绕越快。
  奔了一顿饭时间,狗舌渐渐只伸不缩,哧哧喘气。厅中一片沉寂,只有狗
子越来越快的脚步声与喘息声。
  赤派使者低声道:“此毒发作时,症状变化多端,看来是依著药量、循序
渐进。你瞧这狗儿最开始昂首阔步,再来便是无端亢奋,到末尾便只有痛苦挣
扎,倘使下在人体,不知究竟是何可怖的滋味?天留门若以此毒害人,咱们一
开头便须警觉,决不能等到无可挽回,一切便都迟了。上头要你亲眼看过了这
世所仅有的症状,将种种症状铭记在心。”
  那狗奔绕了一会,渐生焦虑,用力嗅了几下,辨出菜肴方位,渴切万分地
冲过去又嚼。此时已无法顺利绕圈小跑,在屋中乱冲乱撞,将厅上的摆设撞歪
了不少。间或撞上凳脚门柱,砰砰有声,却似乎全无痛楚,只管呜呜低叫,在
人听来,只觉得那呜呜声既是亢奋,又是绝望。
  康浩陵见到那狗伸舌急喘,猛地想起:“我见过这模样的!我见过这模样
——在人的身上!”
  “虽说人和狗子不同,但我就是见过……去年我在城外被文玄绪的手下寻
仇,殷迟拿着一个红色药瓶现身,引开了他们注意,让我乘隙动手。后来他勒
逼其中一人吞落瓶中药粉,那人的惨状,便跟这条狗子好像!”
  殷迟执意要知道药效,在那倒霉鬼身上试药,几乎活生生将那人折磨至死
,最后才一剑解除了那人的痛楚。那人在地上打滚时,殷迟专注的神情,康浩
陵记忆甚深。
  ——如今想来,殷迟除了专注,似乎还有着隐隐感叹。却是为何?
  眼前这条狗吃得慢,发作较缓,但正正因为服药较少,由兴奋转为痛楚时
,却剧烈得多。也不知是由于人狗有别,或者药液比药粉来得更毒?康浩陵将
头略略后倾,避开那过于浓烈的甜腻药气。这药液气味与殷迟手中的药粉气味
相似,更加浓得教人头晕。
  使者几度引诱那狗再来吃混了药液的菜肴。其实便是不引诱,那狗闻到药
液气息,已显得惊惶与渴望交杂,逃开几步,又扛不住诱惑似地奔回来取食。
康浩陵皱眉道:“究竟牠是爱吃或是怕吃?”
  使者道:“没有人知道。咱们找了狗子来试药时,曾请教过一位治牲畜的
大夫。他看了老半天,和你问的是一样的话:怎么狗子看上去又惧怕那药物,
又爱得很?大夫说,或许是狗子天性敏锐,知道那药物对身子有极大的妨害,
因此惧怕;另一边却又受着药物极大的好处,你不见狗子起初欢腾得很么?就
连医治牲口的多年老手,也说不上一个准。”摊手道:“嘿嘿,除非拿一个人
来试验,否则是无法知晓了。”
  康浩陵心一凉,沉声问:“你们不会这么做罢?”
  使者道:“康少侠放心,这等草菅人命的事,西旌手段再辣,也是不屑做
的。”
  康浩陵应了一声,心想:“那日若非文玄绪的手下要与我们拼个死活,我
决计不让殷迟那么折磨人。”
  再过了一顿饭时分,那条狗嚎叫起来,似乎身上痛极,脚下发软,摔了下
去,四只脚极不自然地扭曲。
  这等痛苦,康浩陵在酒棚中那倒霉鬼身上已经见过,但那人是要杀自己的
,对待邪恶之人,不能容情太多,畜牲却是无辜受累。康浩陵见那狗神智丧失
、粪尿口沫淌得满地,既恶心又可悯,心下颇不舒服,纵是畜牲,也不忍牠受
此苦痛,便道:“我看明白了,用不着看下去啦。将牠毙了罢?再嚎下去,那
个义母要起疑心了。”
  使者却挥了挥手:“再等等,后头还有戏,牠就要嚎不出了。”康浩陵只
得勉强自己盯着。
  事隔数日,康浩陵想起试药的情况,仍是十分地反感。这时宋惠尊走在闹
市之中,即使明知危机四伏,也不提防与人擦肩错身。康浩陵亦步亦趋,宋惠
尊停了下来,向一间炙肉舖问价,交谈几句,拿着一条老板敬奉的烧猪胛肉,
转身边啃边行,津津有味。
  康浩陵回思那狗情状,正想得反胃,苦笑着想:“宋师傅倒好胃口……”
对面忽有一人对正宋惠尊急奔而来。
  康浩陵见宋惠尊这一转身起步,便要与那人撞个满怀,那人依然毫不停留
。康浩陵脚下一点,两个大步纵到宋惠尊身后,左手在背后竹箩上一击,箩中
长剑弹起。他正要拔剑,宋惠尊口一张,叼住了烤肉,腾出两手托住那人手肘
,轻轻推到一旁,取下了口中之肉,笑道:“老弟,你慢来。”
  那人倒真是赶路的,这一撞,宋惠尊前襟给烤肉抹了一道油腻。那人见是
宫里的人,脸上通红,点了几下头赔罪,快步走开了。宋惠尊抬起头来,与康
浩陵略一目光交错,眼神淡漠,一整衣襟,又即前行。
  他整理衣襟的举动,是表示自己没事,咱们继续前行。康浩陵松一口气,
伸手在前方一名行人背上拍了拍,那人回过头来,康浩陵假作惊讶,道了声“
认错”,消去了其余途人的疑心,心道:“幸而方才没有动手,否则惊动途人
,我可得躲上房顶去跟踪宋师傅了。”
  在闲花馆中所见的试药惨况,并没随这一扰而忘记。那狗到后来受着某种
特异的瘾头所驱使,吃毒菜的势子,仿佛那是沙漠中救命的清水一般,吃下的
剂量更重,痛楚更烈。康浩陵不知自己是否错觉,总觉那狗子眼中透着惊恐,
仿佛整间小厅的物事,在那狗看来都是鬼怪。
  最终,一条精壮的看门犬,在抽筋般的颤抖之中,窒息死亡,舌头再收不
回去。狗尸散发着花蜜般的甜香,这香味与惨状的反差,更令人感到极度的不
适。
  使者带着他,悄悄攀上闲花馆的围墙,逃离了偏厅之中的满室浓香,这才
呼吸大畅。康浩陵用力甩头,挥不去那冲突的诡秘感受:厅中是一条挣扎到变
形的狗尸,厅外的闲花馆各处小房,却仍闻得婉转清唱!
  他在街上想到此处,便想到竹箩中的一小埕酒,心情才轻松了些。原来赤
派使者在墙头递了个沉甸甸的布包给他,康浩陵以为是什么要紧的信物,打开
来,竟是一个青瓷酒坛。
  使者道:“你瞧瞧那釉。”
  康浩陵举起酒坛端详,但见釉色极美,不似北方之物,而像是南方名窑出
产。他一直惦记着要找点好酒,以赴九月初七与殷迟之约,谁知从遇见常居疑
那日起,再也不得半分空闲,况且就算有了空闲,也没有钱买好酒。他道:“
我不懂瓷器,但这是南方的物事罢?”
  使者道:“小坛子是越窑的,坛里装的可是咱们凤翔的正统柳林酒。但你
猜猜怎会用这坛子分盛?是谁要我带给你的?”
  康浩陵道:“不是封师兄,便是史师兄。”封晋敏与史庭威,是门中和他
最要好的两个师兄。使者答道:“封少侠、史少侠两位,我只是久仰名声,哪
里见过?他们更不会知道上头派我来西蜀报信。”
  康浩陵正想猜其他几个谈得来的师兄,听使者这般说,诧异道:“不会是
王伯伯罢?”大头目王渡是算学大师,为人谨细庄严,与他也没有特殊的情份
,至多看在李继徽面子上,对他多些指导罢了,怎会给他送酒?
  使者微笑摇头:“是李节帅。”
  康浩陵惊喜万分,在墙头跳了一下:“不会罢?你没哄我?义父怎能这么
好!”
  使者笑道:“就有这么好。这批越窑瓷器是有人进献给岐王的。李节帅吩
咐:‘浩陵快将是个成年丈夫了,以往都不许他多喝,不过,我瞧他很懂事。
重阳将至,父子可惜没有多少时光相聚。来,分装一埕酒赏了他,就说当作义
父跟他喝九九团聚酒罢。’这是李节帅的原话,我绝没有哄你。”
  康浩陵听义父如此说,一时间倒觉得喝了这酒,义父便愿意交托更多重任
在自己身上,一时欢喜得一身轻盈,一时感到了成人的稳重。当时世人称呼成
年男子为“丈夫”,他虽未满二十,听得义父如此描述自己,真觉体躯都高大
起来。此时当街行走,回想及此,这既轻且重的奇妙心境,又涌了上来。
  再过三日便是重阳了,对义父的孺慕之情加倍弥漫心中,“宋师傅九月采
办结束后,下次轮值出宫是腊八,中间我还可赶回去练剑,当面向义父道谢。
”又想:“殷迟不曾尝过我家乡的好酒,那小兄弟是懂酒的,这要让他大大赞
叹一番。”
  他成长的十数年间,不乏要好的同门,与殷迟绝无同侪的孤独大是迥异。
然而,殷迟是“江湖上”的朋友,是走闯历险时结识,在他心中的地位,便与
封晋敏、史庭威等人不同。同门有如家人,康浩陵将师兄们当大哥,顺从而服
气;殷迟则是江湖之交,不免隐隐有些与他较劲的意味。二人剑术高下如何,
尚未可知,戏法自己是变不来了,易容术更不必提,那么至少美酒一道,可不
能落于下风。
  宋惠尊享用着烧猪肉,矮胖身躯又漫行了数步,“明氏布庄”的店招已然
在望。
  康浩陵知道这家布庄四周,便是刺客最可能出手之地,忙赶到宋惠尊身边
。只要宋惠尊安然采办完毕,自己循着来路护送他回到宫城侧门,这趟任务便
算是完成了。
  宋惠尊一手拿着烧猪,另一手垂在身侧,伸出食指指向地面,意谓“进去
待上一刻便走”。
  眼看着宋惠尊走进店舖内,眼看着一名想必是明掌柜的干瘦老人上来对宋
惠尊哈腰招呼,康浩陵跟着踅进了布庄,注视明掌柜的双手双足有何异动,以
防万一:倘若明掌柜根本就是被收买的刺客,可就惊险之极。
  他又不时瞥向店内其他客人,看他们翻找布样。店内立满了大捆大捆比人
高的布轴,康浩陵装着闲步,在店堂后面绕了一圈,要看布轴之间是否藏得有
可疑之人。伸手拨弄了一会,尚不见有何异处。
  才回到店铺前面,他身旁一捆白色布轴微微一动,一条白影突从轴中窜出

  那白影挟著一把二尺来长、再平常不过的木制量尺,身法有若电闪,扑向
背朝此处的宋惠尊,尺头朝宋惠尊后颈“大椎穴”疾戳下去!
  
  
作者: ghed (ghed)   2016-05-19 17:26:00
殷迟?(我不是在要求剧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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