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始明心意
接下来又过数日,距离目标地“天香楼”,只余不到一半的路程。
行旅之间,除了驾车赶路以外,中间歇息的时刻,一男四女都自寻事做,以打发时间。
若正抵达较热闹的地方,便晃进城镇里稍微逛逛,若正途经景致较美丽的环境,便四处走
走浏览风光,若附近是荒芜一片的偏野地,则五个人聚在一起聊聊天。
纪依依逐渐与另外四人都熟悉,也逐渐与程落轩有默契,于是中间有暇余时,便会与程落
轩讨论起对付红叶杀手的事,甚至有时谈得兴起,便即时起身来,与程落轩搭招演练,模
拟届时他们联手对付强敌,程落轩的绝世剑法与纪依依的“浮云游”及“冰晶掌”功夫,
该要如何分进合击、上下交攻,以对红叶杀手如此敌人,造就出最大的威胁。
其中有好几回,程落轩与纪依依搭招到一半时,会突然停下手来,去将原在他处的苏凝羽
寻来,请苏凝羽依凭“天晓灵敏”的武学领略力,观察二人演练情况,以做出改进求精的
建言。
苏凝羽对于程落轩的请求,委实难以推拒,但她时常到了现场,眼看着程落轩与纪依依合
作无间的模样,内心实是酸涩无比,当她眼睁睁看着面前一男一女,亲暱贴近,十分融洽
契合地,在共练一段二人同使的功夫时......
苏凝羽居然感觉自己的内心,隐隐作痛。
更为难的是,不论苏凝羽暗地里已是如何纠心,仍须力持平静,勉强自己要以客观角度,
去分析出眼前男女功法的不足处,去提出最实用的建言,以促他们威力更进,以促他们的
合作更紧密,以促他们两人间的默契,更好更深......
这样的处境,实在让苏凝羽的芳心,好像在遭受着一种慢性的凌迟,她在现场每多待一刻
,就像被无数支针尖,给多刺了心口好几道般,她每多瞧程落轩与纪依依贴身亲近的情景
一眼,就觉得胸口呼吸,好像被多压上了一块大石。
终于有一日,苏凝羽再也忍不住,她趁著日落时分,其他四人尚在用膳的时候,借故走开
,自己一个人跑到远方的山坡凉亭中,悄悄哭泣起来,自一对邃如星海的美目间,默默滑
落出了数也不清的泪滴。
原来自己,还是中招了吧?
早提醒过自己,不能爱上这个桃花男的,终究还是失败了吧?
为了这个男人,自己早失了应该中立的原则,想方设法、费尽心思,又跋山涉水、舟车劳
顿,只为了完成这个男人的心愿,替他找著合适的人选,以对付那个红叶杀手。
却没想到,自己一番努力,所换来的,却是这个男人身边的桃花美女,一朵又一朵的增加
。
初时的杜鹃与海棠,在分别对程落轩产生情意时,苏凝羽虽然觉得讶异,但还不至于太伤
心,可到了最近,自“金叶庄”的纪依依出现在程落轩身畔以后,确实让苏凝羽有种极难
过的感觉,每日每日地,都如潮涌般上心头。
苏凝羽终于懂了,为什么这段期间,杜鹃与海棠的存在,尚不足以叫她难过,因为过去她
潜意识里,觉得这两名少女下属,理当威胁不了自己;毕竟她们两个,虽然也挺青春可人
,但在实质的相处上,并无能够协助程落轩的地方,她们终究不似自己,有着天晓灵敏的
武学见识,能够在许多方面,都帮忙到程落轩。
所以苏凝羽不自觉中,有一种独一无二的优越感,知道在她们“天晓楼”三女中,程落轩
最亲近的人一定是自己,最依赖看重的人,也一定是自己。
但这种独一无二的自信心,在“金叶庄”的纪依依出现以后,就开始被动摇了。
因为纪依依的身手造诣,亦属不凡,虽然在武学知识这方面,未如自己一般广博敏锐,但
纪依依可是实际具有功力、也真正能够施展武艺的人阿!不似自己毫无功夫底,只能出一
张嘴给意见,却无任何实战之能。
而且,纪依依可是程落轩的战斗搭档呢!她能与程落轩携手合作、交相掩护,以共同对付
强敌,所以在此次任务的贡献度上,她又怎会输给自己呢?
所以,纪依依对于程落轩来说的重要度,是否也迟早有一天,会超越了自己呢?
苏凝羽愈想愈是伤心,始才惊觉自己的心意,独坐在凉亭中,一边连连掉着眼泪,一边内
心暗暗自语:“我以为我将自己的感情,压抑得很好,所以那时知晓杜鹃与海棠的情思时
,才并未失控,也没有非常难过,我本来觉得这代表了,我有收敛住自己,没有真的对程
公子动情……但原来我错了,我只是当时没有感觉到威胁性,所以不怕程公子喜欢她们胜
过我而已……直到如今,这位纪姑娘的出现,我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原来我内心里
是这样害怕著,被别人超越了地位、超越了在程公子心里的重要性……原来我早已对他…
…原来我也只是个平凡的女人而已……”
她伤心难过,不知如何排遣,于是只有一直掉着眼泪,枯坐于凉亭间,一直吹受着飒飒冷
风,看着前头远端的黄昏落日,渐渐沉下了山头。
不知过上了多久,一句呼唤,骤然点醒了茫然呆坐中的苏凝羽。
“苏大姐,原来妳在这里!我四处找了妳好久呢,总算找到妳了!”听起来正是程落轩的
声音。
苏凝羽心头一惊,慌忙间将头反向一别,且伸手急抹去了眼角边的残泪。
苏凝羽的动作虽然快速,却仍然被程落轩发现了不对劲处。
程落轩于是促步奔将过来,转眼已凑近至苏凝羽身畔,带点儿急切的语气问道:“苏大姐
,妳怎么了?妳怎么好像在流泪呢?是谁惹得妳伤心了?”
苏凝羽内心惊慌,外表却强作镇定,忙摇头道:“没有……我……我没事,只是一个人坐
在这儿,无端烦闷起来,想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程落轩神情中的关心依旧,言语温柔却带点儿焦急问道:“苏大姊……我见妳好似已经伤
心了许久,哭得两只眼睛都有些肿了……妳一定是想到了极难过的事情吧?能不能告诉我
,妳是为了什么而难过呢?说不定我能替妳分担一些。”
苏凝羽的情思难以启齿,只支支吾吾、模模糊糊答道:“我……我想到了许多幼年时候,
与母亲四处迁徙,颠沛流离的那些苦日子……这些记忆很琐碎的,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
程落轩并不放弃,仍继续追问道:“那……那有什么方式,是我可以帮忙妳的?苏大姊,
我是真心想要为妳做点什么,过去这段日子,始终都是妳在为我劳心劳力,我好像没能为
妳付出什么……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能替妳做些事。”
苏凝羽别扭答道:“有些事情,你真帮不了我,那是我自己心里的结……只要你不笑话我
,不因我的眼泪而看轻我,我就很感激了……”
程落轩见苏凝羽的眉目忧虑,虽然不知她在难过什么,但已可明显感觉出,苏凝羽的心思
并未平静,眼前只是在故作坚强而已。
于是程落轩道:“我怎会笑话妳?我倒是挺赞成,妳适当地抒发情绪,不然老是将事情压
抑在心里,会积出病来的……如果我没有办法,在实质上帮到妳,那么便让我做妳的宣泄
桶,任妳在我面前,尽情哭泣个够,让所有不开心的情绪,都随眼泪一起流冲走了,那么
妳的郁闷难过,便自然会减轻许多!”
言及于此,程落轩一把张开手臂,挺起胸膛,说道:“哪,我的臂膀藉妳靠!胸膛借妳依
!妳尽管在我面前哭吧,不管想哭多久都行!就算妳什么话都不想说,也没关系,就算妳
不跟我解释妳在伤心什么也不要紧!总之我陪着妳,直到妳宣泄完毕,把想流的眼泪都流
尽为止。”
苏凝羽望着程落轩那认真诚恳的表情,当下实有一股冲动,想要一把投入他的怀里,好好
哭泣个够,然而一贯压抑的个性,终究让她放不开矜持,无法明白做出这种事。
程落轩却看出了苏凝羽的顾虑,不容苏凝羽犹豫太久,主动伸臂一揽,已将苏凝羽一把搂
入了自己怀中,任苏凝羽的头面,紧靠上自己结实的胸膛。
苏凝羽一声轻呼,未及抗拒,已让程落轩搂在怀中,她登时心头惊慌不已,脑际乱哄哄的
,这霎时一片空白。
程落轩却对手臂略施了劲,不容苏凝羽轻易挣脱,言语极为温柔说道:“苏大姊……这是
我唯一能为妳做的,妳便依了我,好好的宣泄一场吧……不管妳需要多久时间,才能平复
心情,我都陪妳,就算你要伤心到半夜三更、破晓天明,我也都会在这里,我不会走,我
会一直在妳身边。”
不知是程落轩的言语太温柔,还是他的胸膛太火热,当下苏凝羽确实被化软了心,没有一
丝挣扎的动作,也没有一分想逃离的欲望,反而紧紧依在这男人的胸怀里,尽情地哭泣。
于是苏凝羽当场,头首倚靠在程落轩的胸膛上,居然抽抽咽咽地哭泣起来,这是一向压抑
的她,几乎不曾在外人面前展现过的模样。
苏凝羽啜泣之间,心思混乱,一下子想到现在,一下子又回想到了过去,想到她的母亲,
曾经严正告诉过她,男人是一种很有伤害力的生物,要女儿将来能避则避。
苏凝羽的心头,不禁暗暗默语:“当年我娘亲,因为生得极美貌,曾经被许多男人伤害过
,她那时就一再告诉我,男人有多可怕,要我小心那些性格狂暴、会逼迫女性就范的人…
…但是程落轩,他的性格并不狂暴,对待我又十分温柔,他并不是母亲所说的那种男人…
…可是,这样一个柔善的男人,所带给我的痛苦与烦恼,却是一分也没有少。”
想着想着,苏凝羽所有过去不好的记忆,破碎的家庭、悲惨的童年,一一浮上心头。
于是苏凝羽的眼泪无法停下,扑簌簌地不断掉落,像是开了一个水阀机关般,无可抑止。
程落轩也不出声打扰,始终只直挺挺地站着,任由苏凝羽的眼泪,已几乎浸湿他胸前的衣
衫。
或许是因苏凝羽的情绪激动,也或许是因此地的山风冷飕,当下让程落轩感觉到苏凝羽的
纤弱娇躯,一直在微微颤抖著。
于是程落轩胸中一柔,不由便将两臂合搂,将苏凝羽的娇躯给怀抱更紧,只望借由自己的
体温,给予怀中佳人暖热的依靠。
是晚,二人便这么亲近地独处于山间凉亭中,良久良久……
那日以后,程落轩有意无意地,在旅程间的每个傍晚,都会去找苏凝羽,带她到当时扎营
地附近,较无人打扰的地方,与她独处谈心,希望能借此宣泄苏凝羽长年以来的郁闷,也
希望能借此解开,苏凝羽心上那不知何来的纠结。
于是程落轩的每日行程,也几乎都耗在了女人上面。白天与纪依依研练武功,午后就陪杜
鹃与海棠去看看风景或逛逛闹市,傍晚以后则专属于苏凝羽,与她相伴交心于邻近某个幽
静的小地。
程落轩其实已有感觉,自己与这同行四女的关系,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感,但他是软心肠
,对谁都不愿意伤害,于是未曾拒绝任何一女的邀约,也未曾说出他心中重视度的排名。
然而,这样一男四女的暧昧情况,也未再持续太久,因为目标地“天香楼”,今已近在眼
前。
到了那里,见着了某些人以后,这一男四女的情感纠结与关系,又将有一番变局。
不是变得更明晰,而是变得更混乱……
第三十八章:春光满楼
“天香楼”的位置,坐落在西南方最热闹的大城里,建筑形式是三层五角,花巾红帘、金
灯高挂,楼里楼外莺莺燕燕,楼前街道车水马龙,很是热闹。
但“天香楼”大门前的热闹洋溢,还只是它火红业绩的一部份,真正最主要滚钱进来之口
,实是它后方巷道内的两处暗门,各接一条特留给士商富绅走的私房通道。
毕竟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来这“天香楼”寻芳作乐时,多不喜欢让人瞧见的。
所以只有一般散客,会自那面向大街的正门口出入,至于真正的豪富肥羊,则多选择那专
接待贵宾的后巷暗道走。
当然程落轩不是来寻欢的,他也不是什么大富豪,所以只有明明白白地,走往前头大门去
。
这还是程落轩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虽然内心难免有些紧张与惶恐,可他其实也有几分的
好奇心,想瞧瞧这种风月场所的究竟,看一看所谓的妓院,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地方。
所以真正最忐忑不安的,并非是程落轩,却是他身后带着的四位姑娘。
因为“天晓楼”自身已是严谨门派,另外的“金叶庄”又更是管束到极致的庄门,所以这
两组织所出身的姑娘,无不是清清白白、洁身拘谨的。
所以苏凝羽及纪依依等四女,皆是至今仍守身如玉的纯净姑娘,生平亦是第一次的,来到
这种烟花是非之地,内心无不慌乱至极,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
但为了不缺席意中人程落轩的这一场任务,四位姑娘纵然极感难为情,仍是硬著头皮,随
程落轩接近了“天香楼”的大门。
程落轩走在最前头,一脚尚在门前五步处,已有一位浓妆艳抹、穿着低胸暴露的花姑娘,
热情迎上来接待。
这位花姑娘年约二十二三岁,其实本质容貌便已不俗,但仍然在脸上抹敷了一层胭脂妆红
,看起来有种艳媚之感,虽然确实极惹眼美丽,却似少了种清纯味道。
程落轩有求于人,也不忌讳对方身分,恭敬一个行礼,说道:“姑娘,我们一行来此,想
要拜访妳们‘天香楼’的谭楼主,不知方不方便请您,替我们通报一声?”
那花姑娘听之,微微一愣,认真端瞧了程落轩几眼,暗想:“真可惜了,这小哥儿生得好
英俊,还以为他是来光顾生意的,却只是要找人么?如果他是来寻欢的就好了,我一定抢
著让他点去,与他春宵欢瑜一场,就算事后叫我不收费,也是挺甘愿的......怎地平素上
楼来找我的客人,就没一个长相如他这样俊的?”
虽是如此想,却当然不会说出口,于是这花姑娘笑容一敛,说道:“要见我们谭楼主,得
先经过‘雪瞳姐姐’,你们便在门前等会儿,我去唤雪瞳姊姊出来。”说罢,比了比手,
示意程落轩等人在门外等待,便拂袖一个转身,直往楼里走去。
花姑娘转身之时,衣衫一飘荡,胸前一对半露的乳房晃了几晃,一道浓厚的香水味儿,亦
随之溢散出来,弥漫四方。
程落轩眨了眨眼,不知自己该作何想,至于身后四女,早同时红了脸面。
五人未敢再进,始终只停足在“天香楼”门前五步之距,看门里门外不时有其他花姑娘穿
梭来去,个个都是极艳丽惹火的打扮,当下都不知自己,该把视线往哪儿摆好。
未久,方才那位前去通报的花姑娘,指引了身后另一名女子的到来,出了门外,纤手轻指
程落轩等五人,说道:“雪瞳姊姊,就是他们,一男四女的那一伙,说要找楼主。”
这名被唤做“雪瞳姊姊”的女子,年约二十五六岁,容貌艳丽、身段姣好,纵然身处“天
香楼”群芳之中,仍极是醒目。
她的艳丽,既来自于她本质上五官的立体,更来自于她脸面上施妆的特殊。
除了两颊的胭脂花红以外,她唇涂红丹,两眉尾各扑了一层紫影斜扬,一对眼睛星芒绽放
,睫毛长密微卷,末端且沾了点银色做衬饰,于是整体看上去,她的眉眼瞳睫部位最是显
眼,在紫影银缀的掩映下,确实让人有个错觉,好似她的一对瞳孔,是银雪色的。
原来“雪瞳”之名,是由此而来。
除了脸貌出众以外,这位雪瞳姑娘的身段亦极曼妙,前凸后翘、玲珑有致,穿着一席半透
明的雪纺纱衣,腰臀部位紧窄,贴显出了她的纤腰丰臀,但衣衫的上身部份,却极是单薄
开敞,露出她极傲人的上围,雪白峰挺、胸沟深纵,重要部位明显包覆不全,一副若隐若
现、呼之欲出的状态,委实让人暇想起欲。
程落轩见着这位姑娘出现,一时间也觉感官太过刺激,不自主有些慌张,急将目光移往别
处,不敢盯瞧前头春光。
至于程落轩身后四女,见着眼前这位雪瞳姑娘的傲人曲线、曝露衣衫,亦是个个害臊羞赧
,除了目光亦四向飘乱以外,还暗中都惦了惦自己胸前的斤两,悄想:“我的胸前,可实
在比不上她的饱满阿……”
却见那位雪瞳姑娘,一派安然自在,好似对于穿着如此衣衫,习以为常,从容走将过来,
朝程落轩说道:“我是雪瞳,‘天香楼’的一切待客事务,由我负责打理,听说你们要找
楼主?敢问是为了什么事情?”说话之时,音声稳重,看像是极见过世面的姿态。
程落轩欲作镇定,目光却仍不敢正视雪瞳,答道:“我们要来请谭楼主……请谭楼主帮个
忙,协助我们对付一个可怕人物……”
因为紧张,程落轩的言语有些支吾不清。
雪瞳却眉色一紧,说道:“协助你们,对付一个可怕人物?”
程落轩正欲解释,却听身旁苏凝羽抢著接口道:“对,有个可怕人物,阻止我们在生意上
,与你们‘天香楼’合作,所以我们必须要除去这层障碍,才有法与‘天香楼’诚意往来
,听闻谭楼主手段高明,过去也曾数度摆平纠纷,便想请他出马协助。”
苏凝羽说此话时,内心且想:“这个雪瞳的名字我听过......据说她是现今‘天香楼’的
第一红牌,亦是谭玉冰极倚重的心腹亲信,她精明干练,又在‘天香楼’是老资历,所以
能理楼中诸多公事。自从‘天香楼’生意兴旺起来,业务逐渐繁忙以后,谭玉冰为免琐事
烦心,便将许多第一线的事情,都交给这位雪瞳打理,他自己反而退往二线了……所以这
位雪瞳姑娘,不仅是谭玉冰的得力助手,也是他设在门前的一个过滤者,倘若听了上门者
的来意,是天香楼主绝无兴趣之事,这位雪瞳姑娘,就会依凭自己判断,将求见楼主者给
拒挡在外。”
心念及此,苏凝羽的目光流转,先望了望程落轩,又望了望雪瞳,再想:“所以我们当然
不能,明白地说实话,让这位雪瞳姑娘知晓我们目的,是要请谭玉冰出马助阵,以击退红
叶杀手……毕竟这个雪瞳姑娘,一定会有私心,倘听我们要借走她楼主一用,且很可能一
借就是两三个月之久,则不把我们拒绝才怪!她确实有谭玉冰所赋予的权力,可以直接将
上门者扫地出去,所以我们若被她拒在门外,将连谭玉冰的人都见不到!所以……只有这
么说了,说我们是基于想与‘天香楼’作生意的理由,才上门来求事,虽然如此言词,可
能让人产生误会……却也别无他法了。”
果然雪瞳听了此言,眉头便一放宽,脑海思虑著:“他们所谓‘与天香楼作生意’的意思
是……他们想要集体投效‘天香楼’,成为我楼中阵容,却遭遇某个恶霸的阻挡,所以非
请楼主出面调解么?”
雪瞳姑娘之所以会做此想,是因过去他们“天香楼”,已遇过太多类似的案例,时常有本
属于其他同业麾下的风尘女子,想要转投到他们‘天香楼’操业,却遭遇到原老板的阻挡
,甚至动用暴力威胁的手段,以不容旗下姑娘跳槽。
每每发生这种事情,都是由谭玉冰出面调解,或者以金偿赎,或者以理相劝,或者干脆以
武服人,将对方给打到跪地求饶,非得放人不可。
当下雪瞳心有误会,便朝程落轩等五人细细打量,暗想:“这一男四女的成员,外表水准
都还不差,就是各有一些小缺陷在,尚须好好改善......”目光首先停留在杜鹃及海棠身
上,续想:“譬如其中这两个,看来最青涩的小姑娘,身材都太单薄了些,除非量身订做
衣服,以设法垫高上围,不然极难衬出丰满的感觉,她们的本来打扮,又太朴素简单,看
上去只让人觉得淡而无味......”
跟着雪瞳的视线游移,又转看往了苏凝羽,心想:“又譬如另外这一个,看来稍为成熟些
的,鼻颊以上的眉眼额肤等部分,都极雪红绝丽,却无端蒙个面纱遮住半脸做什么?她的
身材,看来是挺有料的,却全身包得密不透风似的,让人有种只能远观而不可亲近的距离
感,实在也需要改进......”
随即雪瞳目光一掠,又改看向了纪依依,眉头登时一皱,暗想:“再譬如最后这一个
......穿着极诡异的女子,明明脸貌是极秀美的,曲线也还凹凸有致,却穿着如此阳刚中
性之装,不知在糟蹋自己什么呢?更无可宽恕的是,她居然还留着一头短发?若是让我们
楼主给瞧见,审核评论之余,肯定要大唸一顿,说一个姑娘家发长怎能不过肩呢?”
雪瞳最后又看往了程落轩,思著:“这样一个个看下来,当中能让我评价最高的,反是唯
一的这一名男性......他虽然生得细皮嫩肉,很一副白面书生的秀气样,但若整体观之,
身形虽瘦、却健骨修长精壮,一身肌肉都挺结实,像是经过长年锻炼之人,倒不至于太粉
味......可惜我们‘天香楼’未曾收过男妓,不然这位公子肯定能大卖的。”
快速评论过这眼前五人以后,雪瞳的内心,已有了总结:“不管怎么说,他们这一群人,
都算是有潜力的货色,只要稍加改造,日后大有可为......相信楼主会感兴趣的。”于是
露出笑容,欠了欠身后,一个提手行礼,说道:“既然如此,五位贵宾随我来吧!我安排
楼主见你们。”
因此程落轩这一行人,便在雪瞳的招呼及指引下,进入“天香楼”里,穿梭过无数莺燕花
香,来到东侧一处厢房。
雪瞳比手示意了程落轩等人,先在此厢房中等待,即又转过身去,离开厢房,看似通报谭
玉冰去了。
程落轩等人,静坐于厢房里等候着,始终都有些坐立不安,虽然只等了一两刻钟,却像是
一个寒暑那般漫长。
终于,厢房外头,一阵阵男女谈笑声,连续响起,听似外头有一名男子正与三四位姑娘开
心谈聊著的声音,正逐渐接近这间厢房。
男子的笑声爽朗洪亮,又带点磁性嗓音,姑娘们的欢言声却个个娇媚、嗔如娃音,直要酥
软了人心。
终于,众声音的主人们逐一现了身,来者是一男加上四女,除了方才那位雪瞳姑娘以外,
另还有三名首次露脸的花姑娘。
此时这四位花姑娘,正簇拥著中央一名年轻男子而行,与其举止言态,无不亲暱无比。
除了雪瞳以外,那新出现的三位花姑娘,一个以掌搭著男子的肩,一个则揪著男子的衣摆
,另一个则凑唇在男子的耳畔吹气般的呢喃,三女当下无不欢笑得春心荡漾、花枝乱颤的
模样。
至于雪瞳,则更直接以玉臂挽著这男子的臂膀,对其撒娇般的媚笑,简直就像是男子的亲
暱爱侣一般。
这名年轻男子,看是二十二三年纪,剑眉俊目、面貌英武,体格健硕、长身玉立,打扮风
格却颇特异突兀,像是个文雅与草莽的矛盾搭配。
但见他穿着一袭短袖长幅的水蓝色轻袍,袒露出两臂结实的肌肉来,左臂刺青了一个龙形
,右耳却留了一个耳洞,穿上一个白银色的耳环,胸前挂著一只由数颗象牙所串成的圈饰
,衣襟两领却甚明白地大敞着,露出近半截厚实的胸肌,及膛沟中几许隐约的毛绒。
男子的剑眉浓密飞扬,发色本应如墨,其额上却有一小搓斜浏海,是刻意染上了一抹银光
淡蓝来,显得有些妖异的色彩。
程落轩等四人,见得眼前这名男子现身,一面讶异于他的奇特扮相,一面内心皆呐喊著:
“他,就是谭玉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