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1共生音乐节──《长夜将尽》纪录片放映及座谈 落落长の杂记
活动前，转型正义对我来说很模糊，好像很多事都可以说是转型正义，不管什么套上这四
个字就感觉很厉害，但叫我讲我还真是讲不出来、又懒得看书、懒得google，所以就去了
，我是个很懒惰的人。
南非的真相调查委员会(TRC)是专门调查数千个南非在种族歧视政策前后所发生的人权迫
害事件的单位，并举办公开听证，只要加害者在公开的听证会上完全坦白事发过程、说明
真相，真相经调查为实，就可以获得“大赦”，释放回家。而这个听证会受害者家属可用
自己的方言对加害者提问、一般民众可参与、以电视及电台转播的方式让全南非观众收看
。的这个纪录片讲其中了四个案例。
__当下让我最靠杯的。
有一个黑人从小出生到哪里都被欺压、被歧视、被白人以语言暴力对待，后来决定加入反
政府的军队，他在一个白人常去的酒吧设了炸弹，炸死了三个白人。后来他申请了TRC大
赦的时候，他在大家面前说了他以前的遭遇，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做出放炸弹炸死白人，
后来TRC委员问他说：“你为什么认为你这么做是正义？”结果那个黑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感觉好像极力地在克制自己情绪，他故意讲得很慢，说：“我以为我刚刚的说明已经很
清楚了。”在台下有一个白人，是那三个死者其中一个的受害者家属妹妹，整场听证会她
从头到尾恶狠狠地瞪着台上的黑人加害者，审判结束后她对着纪录片的镜头说：“我知道
他们被歧视，可是这个政策我们从来没有支持过，我和我的姊姊以为生活在我们那一区(
白人区)是非常安全的，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们？我们根本没有对他做什么！”在那个死
著妹妹讲出这些话的当下，我心里马上OS：靠杯喔！你们这些既得利益者最喜欢说我们根
本什么都没做了，你们以为你们天生所享有的资源就真的是“天生的”而不是踩着别人的
血和尸体而来的！可是我马上就后悔了，我为什么要立刻靠杯那个白人的妹妹？我哪来的
资格可以靠杯人家？我深深地觉得马上就在心里自以为是的靠杯非常幼稚。
__连想都没想过的，差点让我流泪的。
在种族歧视这个议题里面，我根本只想的到白人歧视黑人、白人对黑人很恶劣、直接把“
恶”=“白”。可是当属于政府的警察是一名黑人呢？纪录片另一个案例在说一名黑人警
察培塔罗和另一名白人警察也向TRC申请了大赦，他们涉及的案件是“古古乐图
(Guguleto)7人帮”。Guguleto是南非某个小镇，有七个黑人是反政府的核心人物，有天
他们一起出门，从此就失踪了。某个晚上七个黑人的家属分别在电视上看到新闻报导警方
与七名恐怖份子枪战，恐怖份子全数被警方消灭，画面上就是他们的家人的尸体，散落在
草堆，被用绳子綑绑拖来拖去。培塔罗在坦白真相时，他说他的内心无比煎熬，他说白人
警察坦白之后回去面对的是他的白人世界，而他还是要面对他的黑人同胞们，并与他们生
活在一起，而他是一名曾经帮着可恶的白人杀自己同胞的人。当这7人帮的家属见到黑人
警察时，其中一个年迈的妇人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我知道你的名字代表什么意思，塔培
罗，你的名字意思是prayer(祈祷者)，结果你干了什么好事。”镜头转到塔培罗的脸，他
的眼睛好红，我差一点飙泪。另一个家属问他为什么下的了手，他回答有上层在监督他，
但与家属会谈后的访谈，他向镜头坦承：“其实那时候他做这些事没什么感觉，每天只觉
得，啊！又完成了一件任务了，每天都是。”他的没感觉、他的麻木、他的例行公事让我
想到324的时候，那些镇暴警察，那些让声援者流血受伤的警察，他们也是公事公办吗？
他们也是在完成任务吗？可以这样不带感情的打人，完全都怪这打人的警察是对的吗？是
什么让黑人警察可以不带感情的杀同胞交差？又是什么让324的镇暴警察打人的时候可以
露出那种恶狠狠的表情？
幸好电影结束后还有座谈，不然我大概只带着沉重又充满一堆问号回家吧！叶虹灵老师
(?!)和大家提到，TRC在许多转型正义的方式里，是一种回复式的正义。很多时候法律与
审判未必是伸张正义最好的途径，你要那些受害的黑人家属怎么去请律师打官司呢？况且
几千起的案件都要上法院成本太大了，而诉讼会加深受害与加害的二元对立。
TRC的听证会在某种程度来说让被压迫的黑人得到“净化”的作用，在台上进行听证时，
被害家属可以用方言，而不是用官方语言对白人官员表达意见，有被尊重的感觉；加害者
公开坦白罪行时、或捏造事实被委员识破的表情都透过转播忠实呈现在南非所有观众的面
前，而且用加起来11种的方言播出。电视媒体转播、新闻报导这些听证会持续2~3年，大
家也有一定程度的recovery吧！但TRC也遭受了一些批评，有些家属见到加害者不肯为自
己的行为道歉，非常崩溃非常失望。是啊！加害者都完全坦白了罪行也得到委员的查证，
可是他没道歉，当宣布大赦的时候他甚至还理直气壮认为当时是在“执行政策”，是对的
事。(申请大赦并没有规定要向被害家属道歉)当你不知道谁害了你的挚爱，你可能还会想
，他说不定在某个地方受惩罚吧！可是他竟然归欉好好出现在你面前，他还觉得他是对的
！这种对人性的失望应该是被害家属的二度伤害吧！
后来讲到了228与白色恐怖、比较两者目前为止做的转型正义有什么不同。一开始放了两
个报导，让大家来找碴。
很遗憾也很惭愧的，我只找出228被打死的好像不是摆摊的妇人吧(还有点不确定)，其他
根本看不出来。老师看了底下的大家好像没什么反应，叹了一口气说：“唉，台湾的历史
教育阿…”我根本把228和白色恐怖给搞混了(遮脸)。
老师说当时在白色恐怖时期判有罪的人虽然最后都拿到了一张证明来“还给他们清白”，
可是在国安法里面，这些人在司法上还是有纪录的，还算有罪的，因为那张他马的证明只
有行政效力。而这些领有“清白证明”的人当时被没收的财产，其实也要不回来，因为某
个该死的财产法规定如果你要要回财产，前提是你必须无罪，可是我司法上就有纪录齁，
可是我的证明只有他马的行政效力齁，拎阿骂咧，就是在耍人的意思。然后现在有团体推
财产法修法，让受害者可以要回他们原本的财产，结果在立法院被KMT挡了四五十次，根
本进不了一读。白色恐怖在台湾就是转型不正义。
其实座谈中老师也有提醒大家不要把白色恐怖直接和万恶的KMT或万恶的蒋中正画上等号(
但不是说他们没有错的意思)，一个长达30、40年体制性的压迫如果没有许多支持者、线
民等等要怎么持续下去呢？一整个加害体系不会只有领导人。那我们该如何真正认识这段
历史？很抱歉，白色恐怖好几百万个档案都躺在国家档案资讯局里，都还没有人去整理他
们。
最后我问老师，很多社会运动都致力于找出他们所关注的议题与民众的连结，希望寻求支
持，例如反核就讲核安、服贸自经区可以讲对产业的冲击，这些都会让大家有感，可是要
怎么跟大家说明“历史的真相”或“转型正义”这些过去的事情呢？或者如果我爸问我知
影这欲冲啥呢？我想我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师说，他认为这是一种价值和理念的选择。要怎么去选择你和你共存社群的共同记忆，
谁也无法强求谁。我又想到了前一天在ptt看到有人回一篇“念历史系的出路”的文，几
个月前的我大概会觉得，这篇又再讲我看不懂的东西了，滑过去，可是我现在不费力就看
得懂也认同了。为什么这些表面上你知道或不知道明天吃的饭还是不会因此而改变的事情
，什么历史啦、真相啦、共同记忆啦，对一般人(讲得自己好像不是一般人= = )来说距
离如此遥远呢？然后为什么我长这么大才稍微搞清楚228和白色恐怖有什么不一样呢？台
湾的教育真是一坨烂东西，而我真是个懒惰的家伙！
最后的废话：影片一结束老师就问大家说：如果你是黑人，曼德拉掌权、种族歧视政策不
再之后，你会做什么？结果我竟然想都不想就脱口说，大概也会想要找个白人揍他一顿吧！惩罚的目的是伤害犯罪者，就像受害者被伤害一样，原来我马
上就想到的是报复式正义。难怪喔，我支持支持废死的朋友，觉得废死好像是好物，可是
我自己到现在无法肯定的说出我支持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