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专访|她是阿富汗首位女性副议长,在塔利班的死亡威胁中流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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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书活动见文末】
“我把心与灵魂留在了阿富汗,总有一天,我会回去。”法齐娅对世界走走说:“我希望
有朝一日,阿富汗会是一个对所有女人、男人、种族、宗教族群来说,安全稳定的国家。
”
Herstory
文/蔡娪嫣
悲惨恐怖的记忆最令人无法忘怀。现年46岁的法齐娅‧古菲(Fawzia Koofi)自3岁开始
生活在战火连天的阿富汗,一生经历许多波折,然而2021年8月15日,阿富汗伊斯兰共和
国灭亡的这一天,她说,自己永远铭心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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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7月,趁著美国即将撤军,塔利班(Taliban)的反攻势如破竹。法齐娅当时在杜哈与
塔利班代表进行和平谈判,得知家乡巴达克珊省(Badakhshan)也遭到占领,她忍着痛苦
,继续与恐怖份子斡旋。没想到侵略者的捷报频传,8月份即将攻进首都,她不得不紧急
安排回国,动员更多政要人士阻止塔利班夺权。但抵达喀布尔时,政权与秩序已经分崩离
析,自己甚至无法降落在周围都是塔利班士兵的机场,只能在别的城市降落。
8月15日下午4点左右,塔利班军队进城。法齐娅打电话向位于杜哈的塔利班政治办公室交
涉,希望谈判,避免平民受到杀戮与攻击。但很快地,塔利班军队长驱直入,晚间8时闯
进总统府,撤下中央塔楼飘扬的红、绿、黑三色国旗,换上黑沉沉的塔利班旗帜。
当晚8时30分左右,法齐娅与一名友人驱车前往一片混乱的机场,她告诉世界走走自己所
目睹的:“城市所有居民都逃出家门尽管他们无处可躲,但在那当下,面对迷惘的未
来与塔利班的暴力,‘逃’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这些景象让我心碎。”
法齐娅说,塔利班到处搜捕人权倡议者的家,还从监狱中释放3万名囚犯,表示不会为罪
犯将做出的事情负责,因此很多女性领袖不得不离开阿富汗寻求安全。她当时还没有放弃
与阿富汗政要交涉,试图找到解决危机的办法,“但是发现国内谈判已经没有成功的可能
性,塔利班认为他们已经获得军事胜利,不需要接受我们提出的条件,即建立永久包容多
元性的政府。”
“就算留在国内,也没有空间发挥”,于是法齐娅狠下心决定逃离阿富汗,向外国寻求协
助,但是隔天,当她从“空荡荡的城市”中醒来,发觉自己门外被塔利班堵住,一家人已
被软禁了。“经过与塔利班的卡达办公室官员的漫长协商”,她才得以在两周之后,8月
30日晚间,带着2个女儿从喀布尔搭机到杜哈,辗转逃到欧洲。
“我的难过不仅是基于人道主义,还是那种……目睹自己过去十几年全心奉献的国家没有
一寸土地是完好、无法不被蹂躏的痛苦情绪。”谈到思念的故国,还有国内不断传来的求
助消息,她对世界走走说:“阿富汗境内,还有无数把愿望寄托在我身上的人民,我把心
与灵魂留在了阿富汗,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回去。”
砲弹与父权专制下的浴火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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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出生于阿富汗的边境省份巴达克珊,这里经济贫穷、民风保守,法齐娅生长在传统
的一夫多妻家庭。从小长大的经历让她明白,阿富汗的女孩有多么“可怜”。
她的父亲是国会议员,母亲是父亲的第二位妻子,自己则是家中的23名小孩之一,她目睹
著父亲沿走廊追打母亲,也看着12岁年幼的嫂嫂嫁给哥哥。
家族的政治背景影响了法齐娅一生。
她3岁时,阿富汗迈入最动荡的年代,1978年阿富汗人民民主党发起四月革命“解放”国
家,建立共产主义政府,偏远郊区的圣战士团体兴起叛乱,法齐娅的父亲身为民意代表,
在时任领导人阿明(Hafizullah Amin)的要求下前去与圣战士谈判,遭到囚禁、射杀。
她20岁时,塔利班接管整个国家,好不容易考上的医学院突然关闭,使她不得不放弃医师
梦。她的哥哥、资深警察首长莫夏(Mirshakay)投靠潘杰希尔省(Panjshir)反抗塔利
班的武装阵营,成为头号通缉犯。她的丈夫哈密德(Hamid)因为哥哥被政府通缉而受到
牵连,新婚第七天遭到塔利班带走、逼供,她怀着身孕,在恐惧与绝望中多次独自冒险出
门,请求塔利班放人。哈密德虽后来顺利获释,仍因长期迫害而感染肺结核,壮年病逝。
2005年,阿富汗政府宣布举行国会改选,古菲家族需要重新选出延续家族政治生命的新一
代人选。30岁的法齐娅毛遂自荐,在家族众多男性的惊疑中,她当选了,并受到议员同僚
们投票选为阿富汗国民议会人民院副主席,成为国家有史以来第一位女性副议长。在美国
、塔利班与阿富汗代表团自2010年展开的和平会谈中,法齐娅是唯一三度被邀请加入代表
团的女性。
踏进男性主宰的政治领域多年,她早习惯男性对女性政治人物的刁难,但她表示,面对塔
利班还要保持冷静是最困难的:“与一个想杀害妳、鄙视妳的群体坐下来谈论,并不容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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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齐娅经历过无数次的死亡威胁,有两次暗杀使她与死神擦身──其中一次是2010年3月
参加公开活动,车队行经山间道路,遭遇塔利班埋伏,所幸维安人员将她和两个女儿从枪
林弹雨中安全救出。另一次是在今年8月,她与姊姊外出,被身份不明的枪手射中右臂,9
月恢复和平谈判时,她仍带伤勇敢飞往杜哈,与塔利班代表隔着桌子面对面。
意识到自己每一次出门都可能是生离死别,她在2010年9月开始提笔写信给女儿,以防万
一。“有很多次,我事先知道极端分子会攻击车辆,仍决心要出席活动。对我来说并不容
易,因为我想永远陪伴女儿,作为母亲,我也必须对孩子负责……所以这些信实际上就是
遗书,向她们交代,如果我再也回不来,届时她们可以怎么做”,她说道。
一个兵连祸结国家的梦想
2021年9月,法齐娅流亡欧洲。流亡的日子特别忙碌,她每天马不停蹄地接受跨国媒体采
访,与世界各地的非营利、政府或国际组织政要人物会面,试图厘清形势、寻求协助,每
一次见到新的人,都要重复说明一次8月15日以来椎心刺骨的经历,心爱的阿富汗正承受
什么样的苦。
会议行程满档期间,她仍挤出时间接受走走专访。当脸孔从视讯画面中出现时,看不出来
上一秒才刚因为赶回饭店而气喘吁吁,她只是立刻扬起音调与微笑,向记者问好:“你好
啊!你今天过得如何?”
当话题说到塔利班时,她收起了笑容,痛斥极端政权故技重施,完全剥夺女孩的政治与公
共参与权利。她也驳斥塔利班利用宗教提出的借口,“他们宣称保护所有女性,但做的事
情实际上违反伊斯兰教原则,因为他们囚禁整个国家的女孩。我呼吁亚洲其他伊斯兰国家
政府必须向塔利班施压,避免该政权继续扭曲教义。”
“塔利班有它必须面对的麻烦”,她相信不义的政权将受民意反对的煎熬,“数千万无助
的人民无法离开,他们并不认同自己是现任政权治下的一份子。我们急需建立一个健全、
具有多元包容性的政府,让每一位公民都感到自己属于这里。”
她所说的,正是此生即使受战火摧残、被传统父权压制仍极力争取的梦想与目标──“我
希望有朝一日,阿富汗会是一个对所有女人、男人、种族、宗教族群来说,安全稳定的国
家。阿富汗是具有非常多发展潜能的宝地,富含珍稀矿物,又是六成人口年龄低于65岁的
年轻国家,经历长达42年战争的磨练,只要我们恢复和平,善用国家资源与身处亚洲心脏
的地理位置,经济贸易方面的收获应能无虞。”(完)
附:法齐娅给两个女儿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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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苏赫拉和雪赫萨德:
在妳们的一生中,都会有绝望、无力还有只想放弃同时不想面对这世界的时刻。但我亲爱
的女儿啊,身为我们家族的一分子,我们可万万不能放弃。
妳父亲在新婚那几天被捕时,我很想放弃。要是我没有怀孕、感受不到雪赫萨德正在我肚
里拳打脚踢,我也许真会放弃。但知道自己即将孕育新生命,这意味着我得更卖力与命运
搏斗。
我也想起了我母亲,也就是妳们的外婆。想像一下她在外公过世后是否就放弃一切,是否
就选了一条轻松的路、直接下嫁给不想要拖油瓶然后对我们漠不关心不然就是把我们丢进
孤儿院的男人──她完全没有这么做,因为女人是不懂得如何放弃,而且永远都会坚持到
底的……
还有妳们,我亲爱的女儿,妳们和我系出同源。要是哪天妳们惨遭恐惧吞噬、却步不前,
那么我要妳们牢牢记住这些话语。放弃这种事我们办不到。我们搏斗,经历,尔后幸存。
深爱妳们的母亲
亲爱的苏赫拉与雪赫萨德:
如果我们阿富汗人在战争的那些年里,是活在黑暗中,那么即将随之而来的岁月,会真正
将我们抛到地狱里最深最漆黑的地方。那是一个由自称是真主的信徒与回教的信徒们所创
造的人间炼狱。但是这些人完全不能代表那个我和上百万阿富汗人所信奉、作为生活依据
的回教。
我们的回教是一个和平、包容、爱人的信仰,符合所有人类的权利与平等的价值。我要妳
们了解,妳们身为女性,真正的回教赋予妳们政治上与社会上的权利。它给予妳们尊严,
以及受教育、追求梦想与过自己人生的自由……
深爱妳们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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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摘录自《阿富汗的女儿在哭泣》新版
大田出版
作者:法齐娅.古菲(Fawzia Koofi)
译者:侯嘉珏
初版:2012年7月/再版:2021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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