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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债情侣到“柬埔寨拼一把”反而不想返台:回来后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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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08月25日 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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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萱坦言一度不想回台湾面对债务与人生难题。(图/镜周刊提供,下同)
图、文/镜周刊
28岁的小杨(化名)与女友刘萱(化名)则是透过各方援助,今年7月才从柬埔寨逃回台湾。我们傍晚约在他们位于桃园市八德区的租屋处,回台后,他们在同一家电子零件组装工厂工作,一个日班,一个夜班,我们夹在轮班空档间采访。
陷恶债循环 当诈骗人头
“我身上还有负债…”言下之意险境仍未解除。小杨穿着拖鞋、一头棕发,外貌帅气,身材精实,他国中开始学修理机车,高职毕业后一路从学徒、师傅,到自己当老板开业。今年1月以前,他与女友共同在台中经营2家机车行,女友高职商科毕业后担任会计,第2间店是拼凑汽、机车贷款而来的资金才开成。对小杨来说,借钱轻而易举,每个月缴十几、二十万元的分期也不是问题,原以为再打拼几年,就可将新台币500万元的负债还清。不料,人生只要出一点意外,就像火柴引爆汽油桶,2人双双从负债钢索上坠下。
“疫情加上有人来店里闹事,生意根本没办法做。”他们1月底把店收掉,小杨盘算,就算去当机车行师傅,一个月薪水顶多4万元,根本还不出钱,“小额、当铺都在找我,1个月要缴的分期加利息要十几万元,快喘不过气了,全部加在一起很可怕。”为了还债,刘萱去便服酒店当小姐,一天收入1,500元左右,“他们说很缺钱就转制服,我不想要,缺钱但不想出卖自己。那时候很无助,也没办法跟家里开口,(负债)是我们自己造成的,遇到就要扛起来,只是很辛苦。”小杨当酒店少爷、一天收入2千多元,2人收入加起来不足以支付贷款利息与房租、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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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杨(左)与刘萱(右)受骗被卖到柬埔寨从事诈骗工作,细数年轻人为何走上这条路。
还不出来,又借,债务愈补愈大洞。小杨向友人借贷1万元,一周利息就高达2,000元;他把行照拿去当铺抵押,机车、汽车贷款也贷到二胎,“机车贷款20万元,满半年又可以增贷12万元;汽车借30万元,又增贷借了30万元,加起来九十几万元,一个月连本带利要缴2万多元。”
他又去办手机门号换现金,那等于是变相诈骗,出售门号、抵押手机来换取现金。他知道这游走在法律边缘,但因为缺钱,只能硬著头皮,无法考虑后果。他解释,“去电信公司买一支手机、办门号,全部交给分期公司,他们会直接给我现金3万多元(门号1万多元,手机2万多元),我再分期缴(买手机的费用)门号月租费。”手机、门号都不是由他本人使用,他却要揹上更多债务。人生透支到极点,小杨一步步被推向边缘,他感叹:“我本来是很正常的人,(因为负债)又被朋友骗去当诈欺人头户和车手。”朋友告诉他,他没有前科,就算被抓到也不致于太严重,但他错ꐊF。被控诈欺后,“7间银行、公司户头都变警示户。”刘萱也同样因当人头户被控诈欺,家人气到不愿再与她联系。
上班偷求救 一度没人理
2人就这样跌入了所谓“债务陷阱”。辅大社会系副教授吴宗升解释,债务陷阱原因百百种,最常见的是贫穷借款,无财可理便挖东墙、补西墙,就陷进恶债循环,“这一波(新冠疫情后)值得注意的是担保性贷款、灰色地带的贷款大量出现,是比较新的形式,比如车贷大量的出现。”小杨与刘萱便是一路从银行借到利息惊人的灰色贷款,以债养债、越陷越深,最后成了诈骗集团的人头户,人生直线坠落,再后来,双双踏入更可怕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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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宿舍看出去的西港园区,原本作为赌场的华丽建筑物,如今是诈骗与人口贩运的发生地。
谈到负债,家庭债务问题严峻的韩国,近年就有不少影视作品隐含了负债议题,最著名是《鱿鱼游戏》,剧中,负债累累者被相中,西装笔挺的孔刘递上名片,说有个赚大钱的机会。
小杨说:“刚好我朋友说有一份国外(柬埔寨)的工作,我以为像是澳洲打工,听说薪水不错,包吃包住,就问女友能不能一起去。”他们听说一个月薪水有5万元,找到客人还有业绩抽成,月休8天,工作内容就是打字,“那时候觉得(台湾生活)压力很大,真的走投无路,那边包吃包住,薪水可以寄回台湾,也没听到柬埔寨人口贩卖什么的。”
3月11日,他们与朋友一行5人飞往柬埔寨。从办护照、做PCR检测、金边机场到西港园区接送、面试都是由仲介一条龙包办,但仲介在2人抵达柬埔寨后就失联。他们还是去面试,主管是中国人,刘萱说:“第一时间看到我们是台湾人,就说要待一年,(工作内容)就是做诈骗,如果撑不过去,就要赔3万美元,直接讲。”他们这才知道,自己被卖去柬埔寨,价格是新台币30万元。
为遏阻柬埔寨人蛇诈骗,多位立委呼吁成立跨国机制救援受困台湾人。(取自周春米脸书)
▲为遏阻柬埔寨人蛇诈骗,多位立委呼吁成立跨国机制救援受困台湾人。
他们仅知自己位于泰柬边界的西港园区,一栋叫“皇乐”的赌场内,护照被收走,如果反抗,可能会被殴打、电击或转卖到其他条件更差的公司,他们选择乖乖配合。刘萱说自己算幸运,“虽然要加班、业绩不好会被念,但没有对我们动手。”所谓业绩是对欧美地区的男性情感诈骗,假装成功美丽女性,用英文复制贴上,按照写好的剧本与对方聊天。公司甚至有2、3个配合的柬埔寨当地女性,若对方上钩,要求视讯,就会请她们与“客户”聊天。
小杨一面配合上班,一面偷偷求救,“仲介有给我们网卡,一个月储值8美元,我陆续联系外交部、驻越南胡志明市代表处、警察局,还写信到总统府信箱给蔡英文,都不理。”小杨的姊姊在得知消息后向国际刑警求助,继续尝试救援,“尝试可能会死,但没尝试100%会死在柬埔寨。”
曾不想回来 忧一无所有
刘萱说:“我想过从窗户逃出去,但外面都是诈骗公司、赌场,园区间都有联系,马上会po照片、被抓回去。”逃跑若被抓到,下场通常是直接转卖到其他公司,未知风险更高。算来算去,不如留在这里,可以拿到每月800美元底薪,园区还有厨师提供三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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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与泰国跨国联手,在泰国机场救回9名疑似柬埔寨高薪诱骗的被害人。
夜晚,他们挤在同一张床上,但刘萱逐渐萌生不回台湾的想法。她逐渐发现,只要好好“做业绩”就可能赚到钱,不会被电击、关小黑屋,也不用担心债主找上门和官司。她转成针对华语客群做投资诈骗,“台湾真的很好找,例如我在脸书上找一些偏门工作、博奕社团、网赚贴贴贴之类的社团。”3位主管都是三十几岁的中国籍男性,买了水果会特地叫她来吃,下班后一起喝酒、聊天,“就像朋友,他们也说:‘谁愿意在这种鸟地方,一定是欠钱、遇到鸟事,才来做诈骗。’”柬埔寨的诈骗园区机房反而像是她人生不断崩落后,最后一块针尖般的地,
“我很反对回来,回来什么都没有,没家人,没房子住。”
但由于业绩差,公司可能随时将小杨转卖,他压力大到经常发抖,哭着对刘萱承诺:“只要回来台湾,什么工作都可以做。”他们终究选择回来面对现实。
欠债无路走 订清理条例
“许多脆弱族群可以躲过第一波疫情感染和经济冲击,但往往陷入经济衰退所引起的第2波风险,导致生活的困顿,并引发家庭或其他社会问题,”2020年,吴宗升在台湾社会学刊论坛发表〈疫情、债务与社会不平等 〉一文就预警。接受我们书面访谈时,他也提醒,多数时候,社会大众停留在中产阶级的观点,但对陷入急迫财务困境的人来说,能解决眼前的问题更重要,比起谴责这类人“没有理智、智商有问题、贪心”,更应该追究“为什么债务陷阱的结构会形成?”
长期协助卡债族的司改会董事长林永颂也说,如果借钱太容易,债务一不留意就可能越滚越大,而负债会衍生社会问题,以2006年卡债风暴为例,“有些人烧炭自杀,所以政府规定买木炭要登记。很多人躲债,所以政府放宽学生可以越区就读。也有些人兼好几份工,但抵不过复利滚动,最后游走法律边缘、被利用,甚至铤而走险。”他说,曾有公务员侵占公款,只为偿债,最后因此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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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永颂得知我们几位受访者的际遇后,同样联想到残酷的《鱿鱼游戏》,“韩国社会的债务问题严峻,剧里参加游戏的都是负债者,第一次是被骗,后来逃走。但第2次,就算已经知道100人只有1人能活下来,有的人还是回来参加,因为别无选择。”《鱿鱼游戏》里,一个个在现实社会中挫败、负债累累的人们,走投无路下被锁定、邀约,神祕厢型车载他们到与世隔绝的空间,关进宿舍,每天参加一场游戏,输的人枪毙,死后摘器官。6场淘汰赛后,唯一存活者有钜额奖金。
“如果一个社会无法给底层、或遇到困难的人一个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他们就可能铤而走险。”林永颂说,2008年上路的《消费者债务清理条例》,正是因此而生,除了房贷、车贷等抵押性贷款或欠黑道债务,其他负债多半能向法院声请债务清理,但许多民众至今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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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得:
本来一家开店的情侣,因为倒店,一步一步陷入负债地狱
负债真是很可怕,最好是不要,
不过有些人借钱不还也没什么心理负担,借钱当骗钱,这种就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