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很长,但都是事实。
有些累赘,不相信,也可以做为小说消磨无聊的时间。
我的男友名字里有个维字,日文的发音是い,
但只有一个字很奇怪,
为了唸起来顺口他把自己取名叫爱ちゃん,爱酱。
初遇他时是回我朋友开的スナック帮忙,他在里面做少爷。
他的打扮非常视觉且中性,一身漆黑,戴着颈炼,
穿着长且飘逸不知道是裤子还裙子,一头漂染过剪成姬发的及肩长发。
雌雄莫辨。
那时我以为我们只会在工作上有交集了,那时的我十分怕生,他看起来好像十分难以亲近,但和其他同事都相处融洽。
在客人进店之前我们会打开机台把店里当成卡啦OK国台日英韩语尽情飙歌欢唱。
那天我点了一首曹宾轩的“你不在北京”。只是想听。
在吧台擦杯子的他一脸惊奇的告诉我:“我之前在北京生活过十三年耶。”
是吗?
这稍微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也解释了为什么每次点歌时他的注音总是那么破烂要点上半天。
那天的交集仅此而已。
直到某一天我在休息室他突然开心的对我展示他的发夹。
“妳看!很可爱吧!Hello Kitty耶!”
我不知所措。
我从没遇过喜欢Kitty的男生,也不懂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
后来我才知道他对所有人都没有隔阂,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那天恰巧只是我在而已。
但我却开始在意起这个怪异而微妙的个体。
我们开始慢慢交心。
直到无法自拔。
他说他想死。
他是从台北离家出走来到台南的,居无定所,在各个网友家流浪。
领着时薪158的工作,一周只有三天的班,吃饭都成问题。
“你为什么不找白天的工作?”
“我没办法骑车,如妳所见,我都骑脚踏车上下班。”他回答:“我有色弱,基本上看不见号志,考不过驾照。”
“总有附近且缺人的店家吧?”
“妳看我的样子。”他转了一圈:“妳觉得我没试过?谁要这样的店员?”
“你怎么生活?”
“我有干妈。”他干脆的说:“我陪她们出去,她们会请我吃饭、买东西给我。”
“你们做爱吗?”我好奇的问。
“不。”他静静的回答:“我无法触碰女人。”
“你是同性恋?”
“不是。但我对于自己身为男性感到痛恨。”
那天的话题就这样结束了。
某一天他告诉我:“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要结束了。”
“是吗。”
“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只是累赘。”说着便告诉我日期。
“嗯。”
我没有阻止他。
有些人说,死都不怕了,还没胆量去做面对这个世界?
但我觉得当一个人宁愿选择死亡,代表这个世界带给他的的痛苦已经远远大于面对未知领域的恐惧。
我没有劝他,只是静静等待那天的到来。
前一天我吻了他。
听起来很荒谬,但他的死意坚决,我只能祝福他顺利,能从这个炼狱中解脱。
他没死。
他选择在渔光岛上吊。
“那时候我看见妳的来电,一通又一通。我突然后悔了,不停挣扎,我不想死了。”
奇蹟似地,树枝断了。
他因此捡回一命,但坠落时撞到头部,忘记了某些人、某些事,包括自己的家人。
我陪他去看医生,那时候才知道,
年仅27岁,他已经得过乳癌、大肠癌,
同时患有忧郁症、躁郁症、思觉失调和人格解离。
因为严重的肠躁症造成身高175公分的他只有50公斤。
故事快转到我们交往之后吧。
他选择离开台南,台北的朋友愿意给他一份更好的工作。
我们从此变成了远距离恋爱。
我有空时会去台北找他,就住在他家。
他会静静躺在我腿上向我诉说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
有时候那简直像是挖开已经结痂的伤口。
他说那是他爱我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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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他也会和我分享在北京生活的趣事,
像是辣条、像是豆汁,还有各式各样我已经忘记名字的小吃。
他会用北京腔说著道地的北京话,接地气的词句总令我发笑。
他在台北的工作并不顺利。
原先说好的工作,一个礼拜就无缘无故被“调职”了,从此毫无下文。
他常带我去林森北路的七八九条通。
一踏入街道、一踏入店家,几乎所有人他都认识、所有人都向他招呼。
他也不厌其烦的向大家介绍我是他的女朋友。
但看起来无所不能,那么受到欢迎、在林森北也拥有高人气的他,
却连一个工作都找不到。
这件事从此成为他的梦魇之一。
他也尝试过其它工作,跑业务、做企划。
但没有一件顺利过。
直到一个月前,他录取了直播主助理,专门“帮忙”直播主们和观众一对一聊天。
(在此提醒各位男性们,当你们不停斗内以为在和网美聊天时,聊天室的另一边可能是个臭宅男。)
我买了他喜欢的iPhone12mini(他喜欢小手机)做为找到工作的祝贺和圣诞礼物,
做为交换我想要イートミー的一件外套。
他答应了等到发薪就买给我。
他拿回了原本遗忘在台南朋友家的电绘板再次开始画图。
(有些图有点可怕,请斟酌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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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喜欢的漫画是东京喰种和黑执事,
喜欢的明星是清水翔太,最喜欢Hello Kitty。
他总是抽小恶魔,也喜欢菸斗。讨厌菸的我总是碎念不止。
他有个超喜欢的日本女子地下偶像,喜欢到我吃醋那种,
但我连名字都不知道。
好后悔。
我不知道为什么在一起看起来都开始好转的时候他丢下我走了。
交往前我们早就知道彼此都有病,只是我比较轻微。
我们说好要结婚的。
我还能感受到每次牵着他的手时他的手指关节像是树瘤一样,
过瘦的手指紧紧牵着我让我好痛。
拥抱的时候因为几乎没有脂肪和肌肉,
全身过于突出的骨头总是压的我感觉锁骨要断了。
他发病时曾拿刀在我身上刻划,原本想割出一个五芒星,但最后因为我太过疼痛而放弃了。
好后悔,应该让他完成的。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到底想说些什么。
或许像你们说的,他活得太痛苦了,现在已经解脱了。
但我还是好怀疑,他把脖子放进绳圈里的时候头脑仍然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有想到我吗?为什么留下我走了?
虽然有时候半夜会接到他因为过于真实的恶梦崩溃痛哭的电话,
明明前几天还嘻嘻哈哈的开视讯讲电话抱怨工作聊聊生活,
甚至告诉我你哥哥突然为了十几年前对你家暴的事情向你道歉。
你很吃惊,但我们都认为会道歉,这件事一定也是默默的折磨了他几十年。
为什么隔天一觉醒来,人间成为了我的炼狱。
你剪了头发,换上新的细格纹西装,一头白金的发色帅气的像王子一样。
但我知道你其实是被荆棘所缠绕的公主。
你曾经被关在高塔上只是放下长发什么都不做,只是等待王子的到来。
直到遇见了我,你决心改变。
我还没来得及抱抱你呢。
现在,你成为了真正的天使了。
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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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你仍然记得我吗?
你仍然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