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直都是这样
在人群面前展现著幽默风趣的模样
时而分享些小知识 或卖弄不常见的小把戏
每当我也同样出现在那个当下 旁人的眼神尽是羡慕
夸耀他逗趣的口才 赞许他亲切的态度
甚至曾参加营会 分享了自己很感激所拥有的心得时
某个队员开口 她哭着说那是因为我有一个很好的家庭
之后便不断倾诉她父母是如何对待她的
我也曾以为我有个完美的家庭 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前几年我才终于清醒过来
并不代表这些年来比别人多痛苦 只是觉得自己很笨
父亲根本不善与人交往 那都是逞强忍着几10年
才培训出来的
身为家中的老么
又和兄姊差了10几岁的年纪 总是被照顾著
也因为如此 同侪们常常以此捉弄、讥讽
久而久之 在他心房关上了第一道门
为了证明自己一点都不懦弱 一到高中的年纪
便离开原生部落 到北部边打工边唸书
但人身地不熟的 使他防备越来越高
加上外地对于原住民的身份有甚少的了解
促使他经常和他人起冲突 打架斗殴
当兵时 更选择投身于海军陆战队
操出一身勇健的体格 灵活的身段
就是要在回家乡时 让那些过往嘲笑的人刮目相看
但他的个性却始终如一
只是不断的追求外在 好来包装那仍然懦弱的心
因为出生时 双亲年纪不小 在他求学及军旅阶段皆双双过世
大伯的婚姻也带给家庭不少麻烦
“家庭”在他的心中是一个很大的遗憾
所以他总是希望家里人凡事都要一同参与
设立家庭日 晚餐一定要全家到才开饭…等等
但他不善于人际关系 也更加的不懂得察言观色
其实我们根本感受不到所谓家庭的氛围
总是特别别扭
也很常因着他这般执著 我们无法参与在外头的社交
又或者能有个私人空间给自己静一静
小时候一家子更是住在小坪数的公寓里头 容易摩擦
口角冲突简直是家常便饭 天天都在上演
而我爸不懂照顾小孩 那便成为了我妈的职责
这不应该是她一个人承担的 但得要出面成为他和我们之间的桥梁
母亲总是熟记我们补习班上课时段、学校的大小事
生活作息、做事习惯更是了若指掌
身为老师的她 在外人眼里看似对我们极其严厉
但那真的是有在为我们着想
相反地 当只有我们跟我爸相处的时候
便会各自鸟兽散 谁都不想与他接触
就怕他对我们没完没了的指责 有总是霸道的管束
倘若我们不想面对他 他便会联系我妈
询问如何对付我们 这些年来她根本没什么喘息的时间
曾有一次 她深夜想出去散散心 到了凌晨时分才回家
我爸将她臭骂一顿 就觉得很不应该
有机会跟同事出门逛街时 更会时不时的打电话暗示她
差不多该回家了
但那阵子他只要心情不好 便出去喝个酩酊大醉
吐个稀里哗啦 我妈还得承担这一切
他将他的严厉 袒护为是做父亲的职责所在
但那只是他自私的表现 妄想着事事都如他所愿
而对于我们表达的意见 时常嗤之以鼻 甚至死硬强辩
可能也是因为过往总是被当作否定的一方
想要证明自我的心展露无遗
还记得小时候 对于体罚极度的排斥
就在有一次向他提出感受 希望能只要有责骂
不要有体罚
他勃然大怒 硬是把我揍了一顿
我选择礼貌性的表达 并不带着丝毫愤怒的情绪
得到的却是如此回应 我感到十分无助
更在接下来的十几年 从未开口表达过什么
那种恐惧在我心中埋下了阴影 至今无法抹灭
他永远只在意 这是否是理想的“家”
而非家人真正的感受 或做好正确都沟通
他无知的认为 父亲便是展现威权的角色
但无疑的尽是拙劣的手段和令他人身心俱疲
近几年来我慢慢看到他的改变
我也就不打算在多说什么
只是老毛病一再出现的时候
回忆也会不断被激起
话说回来 我哥哥还曾经指责骂我妈
说她每次都在我爸喝酒时 显露出不耐烦的样子
不让我爸开开心心的
结果我妈跟他解释完这几年所经历的风风雨雨
他才有所了解 我当时既生气又无力
一方面 他竟然对于这样的事情完全没有任何察觉
一方面 我仿佛看到了我爸的个性再度现身
哥哥还会拿他的精神疾病或其他零零总总堵我们嘴呢
谁的心理就没点疾病呢?你只不过是拿过处方签罢了
相信每个家庭多多少少都有需要面对的问题
我的人生也没真的缺少什么 或许比别人都还富足呢
但愿彼此都能有一颗善良的心互相扶持
也想跟我妈说声辛苦了,爱妳。
——
“Ina Sabaw”
鲁凯语,中文意思是“妈妈抱歉,妳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