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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病,不只是在生理上,心理上更是。作为一个女儿,我却慢慢发现因为支撑不起妈
妈的情绪,自己越来越没有办法陪伴、面对妈妈...。
去年中妈妈罹癌,医师诊断胃癌初期,因位置长得不好所以动刀拿掉了3/4的胃部,术后
伤口痊愈得很好,追踪后也说癌细胞切得很干净,但是慢慢地妈妈的身体有越来越多毛病
出现,如体温高、头晕、骨头痛、四肢无力,因切了大半的胃部,体重也掉了很多。为了
找到病灶,爸爸带着妈妈尝试过好几个不同专科、中医的诊断,都没有找到病因,拿了二
三十份药包,放著也都没吃完。而由于生理病痛影响了心理状况,在术前原先就比较精神
衰弱的妈妈,术后更是常常陷入“为什么是我生病”、“我快死了”的情绪,找过几次身
心科的医生,拿了药之后也没有好好吃完,总之,在这样的循环下,妈妈就觉得怎么看医
生都不好,每况愈下。
妈妈一直觉得身体里面的癌细胞没有清除,今年初回诊时,医生怀疑妈妈的症状可能有骨
转移的状况,说如果转移了,可能只剩下三个月,当时妈妈几近崩溃的状态,几乎天天以
泪洗面,一个礼拜后正子摄影结果出来,显示为非骨转移,虽然家人都松了一口气,想说
可以好好过个新年,但妈妈说她仍然每天都不舒服,即便我们总是提醒人年纪大了难免身
体有病痛,妈妈还是常常觉得癌症转移了,再活也没多久。
没想到过年前,在海外求学的姊姊也突发脑溢血,开刀诊断后是先天的脑血管结构异常,
因为伤及脑部所以必须中断求学返台治疗,妈妈更加处于自责的情绪,常常觉得“怀孕的
时候情绪很差,天天都在工作”、“没把小孩生好、照顾好”、“现在身体生病没办法担
任好母亲的角色”,两种负面情绪搅和在一起,我看到的妈妈,身体和心理状况一天比一
天差。
妈妈的生活圈很小,除了娘家以外可以说是几乎没有朋友。生病这件事情,拖了好久才跟
娘家的姊妹说,生病后也常常觉得不舒服、去娘家会给大家添麻烦所以关在家里面。好久
好久以前就鼓励妈妈要打开生活圈,去外面走走、也许上社大的课也好,但妈妈一步都踏
不出去,爸爸喜欢往外跑,很想带妈妈出去走走,好几次妈妈都拒绝,久了爸爸也不想多
问。
自从去年妈妈罹癌后,爸爸就结束原有的工作,带着妈妈去医院、求诊、回娘家、去大庙
烧香(也尝试过去教会礼拜)、去河堤散心运动,爸爸很努力的陪着妈妈,鼓励妈妈要有求
生意志,往好的方面想然后战胜癌细胞。但爸爸是个刀子口豆腐心的人,说不出温柔的话
,宁可用行动来代替语言,认为遇到事情先哭是没有用的,所以每当妈妈掉眼泪或是情绪
失控的时候,爸爸也由原先的体谅、陪伴,逐渐有不耐烦、口气硬的反应。我知道爸爸也
很累、很担心,私底下跟我说过如果妈妈走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对于妈妈每况愈下
的身体和心理状况,特别是心理的部分,爸爸现在也只能沉默以对,只要爸爸一大声,尝
试要跟妈妈说道理,妈妈就是开始掉眼泪,觉得嫁错人、嫁了就是自己找死,所以爸爸现
在对于妈妈,往往也只能跟我说“很头痛”、“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的工作在北部,因为家住得比较偏远交通时间很长,所以不常回家。但自从去年妈妈罹
癌后,我大概两个礼拜就会回南部一次,去年开刀时和今年年初妈妈疑似骨转移时,我也
在家待半个月,跟爸爸分担照护的任务。但是由于姊姊也突然生病,自从从海外把姊姊接
回家后,我也是暂停工作,回到南部全心照护姊姊。姊姊的脑伤需要大量复健和陪伴,我
在家中多数时间都是和姊姊在一起。我想我知道妈妈想要扮演好“妈妈”的角色,在这种
情境下只要身体一不舒服,妈妈的“为什么是我生病”、“我没有尽到妈妈的责任”情绪
就会爆发。
坦白说,家中有两个病人的状况下,无论是照护者或是病人,大家心里面都有各自的压力
和情绪,生活上的摩擦通常是照护者要主动的包容或理解,爸爸很努力,我也很努力。姊
姊从一个花样年华的女孩突然变成脑伤、半瘫的病人,因为年龄相仿,我们比较能沟通,
姊姊也很有决心要好起来。但是妈妈内心无法接受自己是病人,也总是自责没有扮演好妈
妈的角色,我尝试过陪着妈妈掉眼泪,尝试过分享不同病友的历程,尝试过用道理、用责
备的方式,我觉得我拉不起妈妈,甚至只能看着妈妈陷入更深的情绪漩涡。
一直到现在,爸爸不知道怎么面对妈妈,所以有时会无视妈妈,姊姊要面对自己的病情,
所以也很难顾虑到妈妈的情绪,我好说歹说都尝试过,只能在妈妈崩溃时请她冷静,不要
伤害自己。我觉得好累,大家都好累,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也觉得没有心力做更多,只
能走一步是一步、过一天算一天。
想了很久还是觉得需要抒发,也想问问大家怎么面对、支撑家人的情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