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读了解放军出版社翻译的杜黑《制空权》以及米契尔的《空中国
防论》，对于黎明时期的空中部队发展颇感兴趣。军事著作主要目的
固然在于提出军事理论，但从其中对战史的研究及反映当代军事思想
的观点来说，本身亦不失为一种史料。
简单而言，飞机在军事领域上最早的用途是做为侦查及砲兵观测、逐
步取代原来气球和飞船的工作，而为了击落前来侦查或观测的敌军侦
察机，用于空中战斗的战斗机应运而生；几乎与此同时，人们也发现
飞船能执行的轰炸任务飞机也能办到，于是轰炸机也问世了。然而，
早期的各型飞机，不过是陆军或海军所使用的一种新载具而已，新武
器的问世，不当然表示应该为其单独成立一支军队，例如机关枪的发
明虽然影响战局但其实并未彻底颠覆陆战的型态，因此各国仍然将机
关枪配属于陆军中的步兵或骑兵部队，而不是在步兵或骑兵以外单独
成立一个机枪兵兵科。类似的情形也可以在战车发展脉络中窥得，人
们总得在不断试验中才能赋予某种武器应有的地位。
鉴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飞机可以自由穿过堑壕对敌人进行攻击，“空
战”逐渐显现其不同于陆战或海战的面貌，意大利的杜黑大力倡导空
战是一种独立的战役类型，进行空战的目的是为了夺取制空权，所谓
制空权则是可以不受任何阻碍下自由飞行的态势，将来谁掌握制空
权、谁便能随心所欲利用空中进攻，尤其应该进攻前线后方的非军事
目标、瓦解敌国平民的抵抗意志使其对政府施压，以使我方取得胜
利，因此，航空兵应从陆军或海军中独立为一个军种、遂行自己独特
的作战方式、并发展成能够与另外两个军种互相竞争的有机体，不再
附属于陆军或海军，否则陆军或海军总将飞机作为一种次要的武器、
不会将争取到的经费优先投入发展航空武力，航空兵的预算即势必受
到压缩。具体而论，杜黑在《制空权》中不支持当时各国竞相研发爬
升速度快、轻量、航程短、被称为驱逐机的空战飞机，因为空军本质
是是一种进攻的军种，驱逐机只适合防御。而一个独立空军应包含
“轰炸队”和“空战队”：空战队使用战斗机保护轰炸机应付可能受
到的抗击，其战力只需略微超过敌方空战队即可，而战斗机设计不脱
护航的要求，应该追求的是适于空中作战的装甲和火力以及略高于轰
炸机的航程及升限，反而不必具备驱逐机的高速、只需略高于轰炸机
的中等速度即可；一旦取得制空权后，空战队的任务便完成，接着由
轰炸队安全发挥其进攻地面的全部力量，因此轰炸力量应该尽可能
大，就机体设计而言，航程和载弹量是首要考量，为此水上飞机可能
为较佳的选项，至于装甲应与战斗机相等以增加存活率，速度则接近
战斗机的中等速度即可。杜黑更进一步建议设计一种“战斗飞机”
(battleplane)，既能用于空战也能进行轰炸，以免分散空军一部份力
量成立掌握制空权后即无用的空战队、而削减轰炸队的比例，根据该
书二战时期译者的说法，最接近这个概念的是当时B17空中堡垒轰炸
机，但B17充其量也只是自卫能力较强的轰炸机，“战斗飞机”要待
1960年代才趋完善。至此，小弟想请教版上的各位大大们，1950年
代后的空军是因为什么样的契机研发这样的“战斗飞机”？是因为奉
行杜黑的《制空权》理论，或是有其他原因？又有哪些军机可以做为
“战斗飞机”的代表呢？
和杜黑约莫相同时代的美国人米契尔的有诸多相似观点，皆主张应成
立独立空军进行空战以取得制空权，同时，防空部队除非以超乎寻常
的弹药量组成密集火网，否则根本无法有效拦截轰炸机，因此对空防
御所支出的成本远远大于空中进攻，利用空中进行攻击才是最有效益
的作战方式。但两人亦有相异之处，杜黑的理论可谓战略轰炸的先
河，似乎将轰炸机摆在空军的第一位，毕竟没有对地攻击能力的空军
即使取得制空权亦无法对敌人施加压力；米契尔在战斗机和轰炸机中
间又区分出专门接近地面摧毁船舰、车辆等载具的攻击机型，但其认
为战斗机才是空军的基础，不论领空防御或是为轰炸机及攻击机护航
均不可或缺，地位相当于陆军的步兵、海军的战斗舰，显然是将空军
的职责在于进行空中作战、空中作战的目标是获取制空权的构想发扬
光大，因为一旦掌控了制空权，利用空中对敌轰炸只是时间问题。若
说杜黑所言空军的进攻价值有过于夸大之嫌，米契尔虽然认为空军亦
有防御之功能，但在其他部分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米契尔于
1921年7月21日完成用轰炸机炸沉战斗舰的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