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盘算过人手越多越好,但你们……”我勉为吞下“不成战力”四字。
清晨自宅院出发时,河胜与一轮早已在马车旁守候多时。
“太子妃殿下,要是您有啥闪失,太子大人会让国家灭亡,小生有义务将您完好无缺地带
回京城。”
啧!哪、哪有那么夸张!不过,也不是不可能啦……
一轮睁大眼睛恳求:“我想知道真相,想亲身确认这个世界,盼殿下成全!”
“虽然你们言之有理,可是前途凶险未明……”
“唉唷……我负责照顾他们,妳就放心吧,屠自古。”宫古郎女嚼著行粮,一副远足的快
乐语气。
不需要供餐的家伙吃最凶是什么情形啊,虽然车内空间坐四个女生还是很充裕,但放纵她
这样下去就将变得太宽敞了。
“‘危急时以自己的性命优先’,能遵守我便允许你们同行。”
“遵命。”“谢谢太子妃大人!”
“还有,约束好物部宫古郎女,不管她怎么哀求你们。”
言毕,我在食物袋贴上符咒,惹来宫古的强烈抗议。
我们沿着富士川上行,调查邻近的几个村庄,这些河口聚落都具有异人信仰,应当是彼此
交流时从一轮的村子传播过去。
百姓原本皆带着疑惑的神情迎接我们,但在河胜释出“善意”后,迅速获得我们想要的情
报:村里闲置著无人居住的空屋,并且村民们没法说明用途。
“赌中了。空房子是改信常世神的家庭留下的,路线方向似乎正确。”
我和河城交换意见。
“同意。额外获得的资讯是,就算遭到遗忘,那群信徒仍具备受观测的形态。”
“这表示他们并没凭空消失,而是从认识变成陌生人而已,可以目击追踪他们的行动足迹
。”
“有观测即有干涉,也许能找到恢复记忆的手段,使他们回归家园。”
“是啊……希望如此。”
河城夹杂些我听不懂的术语,所幸不妨碍理解,其他人就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了。
一轮以佩服的表情望着我,宫古则是颇为不满,突然凑近我们之间:
“哈囉?妳们讲的是人话?”
“噫!”河城明显受到僵尸惊吓:“抱歉抱歉,我一时使用了平时习惯的名词,我的意思
是那帮人既然看得见摸得着,总是可以追上对付的。”
“那倒未必,人很容易被表象欺瞒,所谓‘三千世界于眼前穷尽’呐!”
我怔了怔,还说我们呢,这家伙卖弄文采又算哪样?
待反唇相讥,只见河城喟然叹了口气:
“妳说的对,正如‘十二因缘于心底皆空’。”
这下子我也不禁大为讶异。一轮崇拜的视线转移到宫古及河城身上了。
我们接着探访的村庄,尽管已经远离河口,并无异人神信仰,但空屋数量不减反增,对村
子生计造成严重影响。
“盟友,妳怎么瞧?”
“合理的推论是大生部多的力量提升了,即便没有信仰基础的地域也能号召信徒。”
随马车的疾行,右方映入眼帘的是本国首屈一指的高山,著名的灵峰。
河城的宝具﹝她称作仪器﹞在那受到了很大扰动,我们花了整天时间登入攀爬实地确认,
可惜一无所获,失望地下山继续溯川北伐。
最乐在其中的是宫古郎女,她甚至将见闻写成篇《富士山记》,根本是来游玩的心态。
于是,驶进甲斐后没多久,抵达的村庄谁也不在了,我们失去线索。
“全村给她带走了……”
“我没辄咧,不管继续逆着河还是往那走,灵力量都强得不像话。”
河城指著东边一峦广袤连绵的山岳。
又是山……
富士川就是国境线,东岸属虾夷领地,神话历史内记载的神祇、人类、妖怪,全都活跃于
日向、出云及大和一带,对于东方之国自古以来栖息的种族、文化、习俗,完全是个未知
的世界。
我凝重地盯着那片区域:
“你们觉不觉得,那座山比灵峰还要更高?”
“有咩?”
“殿下,灵峰乃本国至高之地,无出其右。”
“太子妃大人……?”
“诸位和我所见不同。”多年来,仰赖这双瞳识破无数机关,我义无反顾地决定:
“上山。”
“这座山不是人类该涉足之地,请离去!”
甫踏入林道,天空便呼啸著来路不明的尖细嗓音。我无视警告率领众人继续挺进。
“请离去!请离去!”
那声音回荡空谷,闻之在前忽焉于后,不时有着从天上掉落的石块,险些砸中我们,或是
树干“唰”地倒下,阻断我们的路径。
这座森林浓密得异常,能听到枝叶间婆娑细语、感受几千对视线打量。
我们触犯了非人者的地盘。
我吸满气,大喊:
“我是苏我屠自古!贸然造访诸多失礼,此行唯愿与山之民打探一事!晤面之前我绝不停
下脚步!”
我结印一捺,召唤落雷劈断了挡路树干。
雷击惊动飞禽走兽,窜出大量黑鸦,撒开的翎羽多到几乎掩盖天空,待羽毛散去,赫然瞥
见上空“站”著一个人!
那人拍振鸟般的黑色双翼,手持羽扇腰间配刀、单脚踩颗风球立定于空,身披白色基底滚
以黑边的短衫袍,布料在肩膀及侧腿处没有紧密缝合,而由菱状的红糸镂空接起,腥赤色
的目光透过酒糟色的长鼻面具,居高临下地俯视我们。
“好个狂妄之徒,问完就快离开!”
覆面……和大生部多有关系吗……?
我冷哼:“我可还没跟任何人照面。”随手再轰倒了三棵树。
“……”鸟人缓缓降落在我们眼前,取下面具:
“这样妳满意否?”
鸟人有张线条锐利的漂亮容貌,黝黑的短发配上洁白的细肤,端正得过分的五官紧绷著,
俨然是位美丽的少女。
“妳、妳叫什么名字……”
鸟人不悦地皱眉:“妳欲探听的是此事?”
“呃,不是。”
“既然不是,那我何必回答妳。”
天空中蓦地横插另一个松软的女声:
“小文~~妳冲太快了啦!哨戒是我的工作耶!”
鸟人无奈地垮下肩:“是前辈妳太慢了,您回家休息吧。”
“说什么傻话,射命丸,我可是‘木叶白狼犬走枫’喔,嘿咻!”
接着又落地了一位怪人,没有翅膀,携小圆盾、背上负著把大刀,衣裳款式和鸟人接近但
为白底红边,白色的头发上竖起一对犬耳,令我有股亲切感。
白狼女同样生了副标致脸孔,体型较鸟人圆润丰满,笑咪咪地拔刀对着我,还是那软呼呼
、懒洋洋的口气:
“好啦──!奉星熊童子之命,驱逐你们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