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昆汀塔伦提诺之台棍特工

楼主: adamsmile (木比白)   2019-07-25 00:02:06
午后一场大雨终于停止,
阳光悄悄从稻田旁边树梢上方探出头,
下过雨的空气格外透明清晰,
在阳光照射之下,
田里的农作物显得色彩层次分明。
这时,一辆黑头车在田埂的尽头停了下来,
一位全身穿着直挺军服的高阶军官,
缓缓跨出黑头车。
农夫看见远方这一幕,
他悠悠点起一支香菸,转身走回农舍里头。
没多久后,高阶军官推开农舍的门,
他脚上踏着擦拭雪亮的黑色军靴,
把农舍年久失修的木头地板,
踏出喀拉喀拉的诡异响声。
高阶军官在餐桌旁拉了一张木椅,
优雅坐在上面,一边示意著农夫也坐下。
“你好,呷饱未?”
高阶军官露出一脸有教养的笑容,用十分生硬的台语说著,
“你甘知影我是谁?”
“恁是谁人,我当然嘛知”农夫冷冷回答著,
漫不经心边抽着手指上即将熄灭的香菸。
“好了,由于我会说的台语就只有这几句,
接下来我会用国语跟你对谈”
高阶军官眼中闪过一丝阴险的神色,
好像在这短短几秒钟里,已经看穿了农舍中的一切事物。
“你家有没有喝的东西呀?阿,既然是农家的话,
一定有豆浆了,给我来一杯豆浆就好。”
农夫嘴里叼著已经熄掉的菸蒂,
端著一大壶白色新鲜豆浆放在桌上,
高阶军官倒了一杯给自己,轻巧啜饮了一口。
农夫坐在餐桌的对面,沉默不发一语。
“我就开门见山说我这趟来的目的好了,
敝姓蓝,你叫我蓝上校就好。”
“蓝上校你好。”农夫敷衍答著,他点起第二根菸。
“我听到许多传言,说你窝藏了党外人士林姓一家人,
我宁愿相信这件事是假的,但你也知道我们党做事的方式吧,
你懂我的意思吗?啊,不得不说农家的豆浆真的就是好喝!”
农夫保持沉默的脸色,但他的双眼一直不敢直视蓝上校。
“要是林家也能像你一样乖乖种田就好,
不要去办什么报纸杂志,批评国家扰乱社会,
也省得我要到处抓他们全家,搞得你我都嫌麻烦,对不对?
来,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告诉我你把林家人藏在哪里,
我就不追究你窝藏政治犯的罪名,让你全身而退。”
农夫拿菸的手不断微微颤抖。
“告诉我,你是不是把林姓一家人藏在农舍的木头地板下?”
蓝上校原本还算温和的神情,开始变得有点凶狠。
全身发抖的农夫,开始低头呜咽起来。
“好了,那我懂了”
蓝上校伸手朝着农舍外的三位士兵打了一个信号,
他起身离开椅子,
“谢谢你招待的豆浆,真的非常好喝,
希望我们都能拥有一个美好的下午。”
蓝上校一走出农舍,三位手持步枪的士兵立刻冲进农舍,
开始朝着木头地板疯狂扫射,
小小的农舍里瞬间火光与木屑四溅纷飞,
伴随着地板下传来的哀嚎惨叫声,
令这狭小空间仿佛成为地狱。
此时,一位女孩从农舍的后门冲了出来,
她一面放声大哭,一面往稻田的另一端拔腿狂奔。
“再见了,林美月!”
蓝上校拿起手枪瞄准女孩逃亡的背影,
没几秒之后,又把手枪默默放下。
他深信着女孩这辈子终究逃不出党国的通缉。
※※※
“NO!NO!NO!NO!NO!”
蒋介石愤怒敲著桌子,朝着周围的亲信破口大骂。
“这一票狗娘养的畜牲,到处对我的军队驻点进行屠杀,
还把士兵们的头皮割下来,简直是对党国的羞辱!”
如果蒋介石还有头发的话,
想必这时的气愤情绪会令他怒发冲冠,
但可惜他就只是个光头而已。
“这些自称台棍特工的王八羔子,藏匿在深山里面,
不时偷袭军队造成我们革命军人的恐慌,
你们却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带你们这些饭桶来台湾究竟有什么用处?
当年丢掉了整个中国大陆,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废物,
无法反攻大陆收复南京也就算了,
现在竟然搞到连台湾都快丢掉了!
你们怎么有脸自称黄埔子弟!”
蒋介石的浙江口音国语,其实没有什么人听得懂,
尤其他生气的时候骂人速度变快,
更加令人难以辨认口语内容。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的爪牙时常要揣摩上意,
即使做出来的事跟他的原意相差很大,
但总算是完成了一件独裁者交待的伟大任务。
“情报表示台棍特工里,
有一位叫‘台湾熊’的成员特别凶残,
会用棒球棍凌虐我们的士兵,天杀的那可是棒球棍!
棒球是日本鬼子的玩意儿,
这群畜牲竟然用日本人的东西来羞辱我们革命军人!
他们居然用棒球棍!”
蒋介石再度狠狠捶了办公桌好几下,气到全身发抖。
“总统,其实我们有生还的士兵,你要不要见他一面?”
黑衣随扈在蒋介石耳边,用细微的声音说著。
“快传他来!”
一位二等兵被带进了蒋介石办公室,
脸色苍白神情无助,简直像刚从地狱回到人间。
“我们绝大部分的士兵,都被台棍特工屠杀割下头皮,
为什么他们会愿意留你活路?
你是不是有向他们透漏了什么国军机密?”
蒋介石用充满怀疑的语气询问著二等兵。
“因为......因为他们要我带一个讯息给你”
二等兵把头低了下来,脖子微微颤抖著。
“是什么讯息?”
二等兵脱下国军帽子,露出了不寻常的额头皮肤。
“你快把帽子戴回去!”蒋介石慌慌张张手忙脚乱说道,
“我不准你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不准被任何人看到你的额头!”
“这是党的命令!”
※※※
林美月在电影院门口遇见白光熙的那个下午,
她正在梯子上帮戏院悬挂新的电影海报,
这位身穿帅气军装的年轻男人,同时也是一位演员,
他演出过多部军教片,更是“莒光园地”单元剧的常客,
只要跟随着党国的旋律来演出,
白光熙拿下金马奖影帝也只是迟早的事。
那年从乡下农舍狂奔逃出,幸运捡回一命后,
林美月改了名字使用假身分,
希望能够在政府通缉之下安然度过余生。
藉著原住民男友阿潘的帮助,
林美月顺利经营一间属于他们的小戏院,
尽管收入普普通通,但已勉强足够平安生活。
坐在咖啡店的那个傍晚,林美月感到浑身不自在,
或许是白光熙身上散发的明星气场,
又混和著些许油条世故气质,
令坐在对面的她有些难以应付。
“要是妳能够当我下一部片的女主角,那一定是件超棒的事!”
白光熙讲完这句话后,拿起了咖啡杯用小棒子不断搅拌著,
那个姿态和声音实在有些讨厌,
但林美月碍于公务人情,只能硬著头皮赴约。
“啊,我知道了!”白光熙的嘴角露出一股淫荡笑意,
“我决定由我主演的新片《民族英雄》,
就选择在妳开的戏院上映,
我会请党那边的宣传部帮忙安排一切事情。
到时候,所有政府高官政要和商界大老,都会出席首映典礼,
很梦幻吧,我们要在妳的戏院办首映会!”
白光熙兴奋地手舞足蹈,讨好女孩子这件事对他来说无比熟练,
但林美月似乎不是那么容易取悦的女生。
“嗯......这个嘛,我回去跟我朋友商量一下。”
“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妳就先答应吧。
妳要知道,政府给的酬劳很不错的,
妳这间小戏院要懂得把握珍贵机会。”
“等等,你说党国的高官政要都会出席首映典礼?”
林美月突然想起什么,一个念头在她脑海呼啸而过。
“当然呀,我主演的新片《民族英雄》,
可是一部歌颂伟大国军的电影,
政府高层和军中多数长官当然都会出席,
妳看,这对妳的戏院来说可是无比的光荣!”
“没问题,那我答应你。”
“太好了!”
喜形于色的白光熙忍不住握住了林美月的手,
没几秒又马上缩了回去。
“好,那么明天晚上请妳出席一场饭局,
我们要跟政府单位的人讨论一下首映典礼的相关事项,
妳一定要出席喔!”
“好的,我一定到。”林美月脑中的某些计画逐渐成形。
※※※
《民族英雄》要在小戏院办首映典礼的消息,
很快就传到了台棍特工成员们的耳中,
身为特工首领的阿德仔,
立刻联络了跟政府关系良好的女演员陈玉娇,
阿德仔希望她可以设法带着特工们混入首映会场。
这种冠盖云集的场所,绝对是个让台棍特工们大开杀戒的好舞台。
许多年前,岛屿上发生的一场大型镇压屠杀,
让他们纷纷躲藏在深山之中,来逃避党国军方特务的追捕。
时间一久,他们逐渐聚集起来,形成一股反抗势力,
以暗杀党国高层和偷袭驻扎军队为主要报复目标。
台棍特工的成员们,
许多人都在多年前的军方镇压中失去了家庭与亲人,
他们最大的心愿就是血债血偿。
“哪有可能有啥米原谅咧?呷屎卡好啦这群禽牲!”
阿德仔如此想着。
“嗨,大家呷饱未?”
陈玉娇踩着高跟鞋出现在大家面前,
热情跟台棍特工们打着招呼。
不愧是女演员,她的肢体语言与走路姿态都跟一般人不太相同。
“妳甘知影有啥米高官人士会出现在电影院?”
阿德仔急忙询问陈玉娇。
陈玉娇脸上浮现神秘兮兮的表情,
那是一种似笑非笑的五官轮廓。
她住在基隆的双亲,当年只不过是出门买菜,
就被军队扫射攻击失去性命,可以说是彻底家破人亡。
靠着陈玉娇出众的外貌与坚强的毅力,
她才努力建立自己的演艺事业,
然而她始终没有忘记亲人亡命的仇恨,
因此加入台棍特工的行列,负责提供情报与牵线。
“这次的电影首映典礼,”陈玉娇深深吸了一口气,
“蒋介石会亲自出席。”
※※※
《民族英雄》的电影首映典礼筹备晚宴上,
林美月和白光熙一起会见了许多位党国高官,
频繁的握手交谈各种惺惺作态官场文化,
实在让林美月感到厌烦、疲惫不堪。
这时,一位全身穿着直挺军服的高阶军官,
推开包厢的木门走了进来。
林美月永远不会忘记眼前这个人。
“哈哈,我帮妳介绍一下,
这位挺拔帅气的先生是蓝上校,
他是这次电影首映会场的保安总负责人。
妳看他身材保持得很好,因为蓝上校平时都有跑步的习惯,
他也是个很节省的模范军人,
一件泳裤穿破了可以补好几次,
好几年都不用买新的.........”
白光熙滔滔不绝为两人互相介绍。
“够了,白光熙,请不要忘记我还是你的长官。
你先退下吧,让我跟戏院年轻老板娘好好聊几句。”
蓝上校的脸上显现出些微的怒气,但一下子就消失了。
“蓝上校您好。”
林美月忍着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过于颤抖。
“戏院老板娘您好,
请问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总觉得妳好像有些面熟。”
蓝上校从军服口袋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支香菸。
“没......没有吧。”
“那算了,可能是我自己记错。
我们先来聊一下关于这次首映会保安的事,
以一个戏院老板娘来说,妳看起来也太年轻了吧,
可以告诉我妳是怎么得到这间戏院的经营权吗?”
“戏院是我跟男友一起经营的,
他从亲戚那边继承了这间戏院,
主要是由我们两人打理戏院的所有大小事。”
“妳男友?妳是指那位番仔吗?
平时你们戏院电影的放映,是不是全都由他来操作?”
“是的。”
林美月强忍着心中的怒气与恐惧,勉强几出这两个字。
“嘿,妳要不要点些东西来吃?
听说这间餐厅的馅饼很不错。”
蓝上校伸手把服务生叫了过来,
“请给我们两份馅饼,我还要来一杯咖啡,
至于这位美丽的小姐嘛.......”
蓝上校用诡异的眼神看了林美月一眼,
“就给这位小姐一杯豆浆吧,新鲜豆浆就好!”
听见“豆浆”两字的时候,
林美月的心脏差点从气管窜了出来,一度无法好好呼吸,
她无从判断蓝上校究竟是不是已经认出自己,
如果已经被识破的话她该怎么做?
如果只是巧合的话她该如何表现镇定?
“关于这次的首映典礼,我只坚持一个条件,
那就是放映电影这件事必须由妳亲手来操作,
而不是妳的番仔男友。
妳要知道《民族英雄》这部片是很神圣的,
政府不会允许山地人来触碰这部片的胶卷,
妳也知道我们党做事的方式吧,妳懂我的意思吗?”
服务生送来了馅饼,蓝上校熟练地开始吃著馅饼。
林美月沉默不语,
由于怕伸手拿餐具会被发现她的手正在疯狂颤抖,
她只能静静看着蓝上校吃著馅饼。
“妳也快动手吃呀,别客气,这馅饼很美味的。
对了,我很想问妳一件事。”
林美月的心脏不禁快速跳动。
“我想问妳........嗯,但我好像忘记我要问什么了,算了。”
蓝上校从椅子上站起身,把菸蒂插进吃到一半的馅饼弄熄,
“那我们就首映典礼上见啦,不要忘记我坚持的那些条件!”
蓝上校转身步出餐厅包厢。
林美月在原地不断大口深深呼吸,
眼泪无法停止从两颊滑下,
她哭泣的声音仿佛被她的心跳声给掩盖,
因此身旁没有半个人发现她此时异常的情绪变化。
※※※
回到戏院之后,
林美月将所有事情都跟男友阿潘坦白说了,
他紧紧抱着她一起放声痛哭,
答应绝对会帮女友完成这个计画。
这件事对他们两人而言,可能都是人生中最重要最重要的事。
阿潘跟林美月合力将戏院仓库所收藏的426部电影胶卷,
统统搬到放映厅大银幕的后方,全数堆叠在一起。
那时的电影胶卷材质都是硝酸盐为主,
这是一种非常易燃的材质,燃烧的速度是纸张的三倍。
在小戏院的楼梯间,阿潘搬出尘封已久的摄影器材,
用已经有点生疏的手法,拍摄著林美月的脸庞特写。
此刻他觉得女友的五官实在有股说不出的美丽。
※※※
《民族英雄》的电影首映典礼终于到来了。
这部电影题材是真实事件改编,
在世界大战结束之后的第二年,
岛屿上发生了暴动反抗事件,蒋介石从中国调动正规军队,
登岸进行大规模镇压行动。岛屿居民的反抗非常活跃,
正规军在南投山区遭遇到了暴民激烈攻击,
于是由白光熙饰演的革命军人,在南投乌牛栏溪一带,
单枪匹马独自对抗暴民,一个人架起机枪杀死了上百位暴民,
帮助国军歼灭了暴民组织。
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白光熙的角色相当神勇。
尽管《民族英雄》电影跟史实有不小的出入,
但党国需要这种题材来振奋人心,
让全国老百姓对国军充满信心,
这样一来即使反攻大陆这件事永远做不到,
好像也不会有太多人怪罪苛责,
毕竟有电影看的安定生活就能使人满足。
首映典礼简直热闹无比,
小小的戏院被挂满了青天白日满地红国旗,
正厅还悬挂著两幅超大的蓝底白图党徽,
俨然已是个中央党部场合。
戏院大厅塞满了党国高层人士,有肩膀上挂满星星的将军,
有来自中央和地方的行政首长,也有各大集团的老板,
可以说是岛屿上的大多数权贵都来捧场。
当陈玉娇一踏进会场,便成为所有权贵男人的目光焦点,
这位知名的女演员早已是这种社交场合的常客,
光鲜亮丽的妆发、性感不失优雅的礼服,
让各路政商人士纷纷前来向她虚假寒暄一番。
“嘿,阿娇呀,妳这次参加首映会有带很多新男伴喔,
好像跟以前出席的排场不太一样呀?”
身为保安负责人的蓝上校,默默走到陈玉娇面前,
露出有些怀疑的质问表情。
“没有啦,他们都是来自香港电影界的摄影师和幕后人员,
我带他们来见识一下台湾的圈子,好让他们开开眼界!”
陈玉娇用某种近乎事先排练过的口吻,
十分熟练回答著蓝上校的问题。
“喔喔,原来是香港来的朋友呀!
咁我地可以用广东话倾下计喇!”
蓝上校对陈玉娇身旁的四位男伴用流畅粤语说著,
陈玉娇忍不住内心一惊。
“你地香港人既粗口都系点讲呀?
可唔可以讲俾我听吓?”
蓝上校用粤语询问四位男伴,要怎么讲粤语的脏话。
四位台棍特工的男性成员与陈玉娇陷入一阵短暂沉默。
“丢雷楼魔!”阿德仔冒出这一句粤语。
小时候他曾经跟父亲去过香港做生意,
因此稍微会讲几句广东话,但发音并不是太准确,
这句脏话也是他唯一学到的一句粤语脏话。
“喔喔,原来是这样讲呀,丢雷楼魔!”
蓝上校用有些不屑的语气笑着,
“那么可以请旁边这位先生也来讲一次粤语粗口吗?
我刚刚听得不是很清楚。”
蓝上校转头跟阿德仔身旁的“台湾熊”说著。
“丢......丢垒楼摸!”
身材壮硕满头大汗的“台湾熊”粤语发音更加不标准。
“喔喔喔,原来是这样讲呀哈哈哈,谢谢你!”
蓝上校笑弯了腰,他内心清楚明了,
眼前这些人绝对不是什么香港电影人。
“好了好了,蓝上校,你搞得我的香港朋友们好紧张,
我们差不多要准备进场了,等等有空再多聊几句啦!”
陈玉娇眼看一行人即将露出破绽,忍不住赶快转移话题。
“好的,你们可以进场享受电影了,祝你们今晚愉快。”
蓝上校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对五位来宾挥挥手。
看着一行人远去的身影,
蓝上校把门口一群士兵唤了过来,
他的手指指向阿德仔和“台湾熊”两人的背影。
“等等他们准备入座的时候,你们帮我去把那两个人抓回来。”
※※※
所有观众都顺利入座了,
在全体观众起立唱完国歌之后,
大银幕上开始播放著《民族英雄》的片头。
小戏院所有的座位都坐满了观众,
一年之中很少遇到这样的场面,
甚至连二楼包厢的贵宾席都坐满了嘉宾。
蒋介石坐在贵宾包厢里,
看到大银幕上军容壮盛的革命军人行军画面,
忍不住发出呵呵笑声,
看见国军登陆扫荡基隆港口的画面,更是不禁大声鼓掌叫好。
国军实在太需要一场胜利,
自从在大陆战败撤退之后,蒋介石只觉得颜面无光,
但身边众人从来没有指责过什么。
没有人敢指责他。指责他的人都已经不在世界上了。
既然无法成功反攻大陆,
至少要让老百姓们觉得中华民国终究是胜利的,
所以拍摄电影来宣传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现实中的胜利或许也不会比银幕上的胜利来得甜美。
白光熙看到银幕上英明神勇击杀暴民的自己,
突然感到一阵反胃。
※※※
在电影正式开演前,
台棍特工们在戏院里藏了大量的炸弹与枪枝。
在电影正式开演前,
阿德仔和“台湾熊”被蓝上校识破身分,
遭到大批士兵的逮捕。
奇怪的是,并不是全部的台棍特工都落网,
还是有两位成员成功混进场,
准备按照原定计画来执行任务。
“为啥咪蓝上校没有将咱一网打尽?”
双手被反绑在椅子上的阿德仔,不断在思考这个难解问题,
既然攻击计画已经东窗事发,
为什么蓝上校没有完全阻止这件事。
“你好呀,听说你就是台棍特工的首领?”
坐在办公桌对面的蓝上校,
用充满礼貌的口吻对阿德仔打招呼,
“这些年来你们杀的党国人士和军队也不少嘛!”
“是呀,安怎?”
“我知道你们的背后,有来自美国的民主势力在支持,”
蓝上校脸上露出诡谲神色,
“所以我今天是来支持你们的计画,顺便来向美国投降的。”
阿德仔和台湾熊互看了一眼,两人瞬间傻住。
“我知道这独裁党国的气数已即将尽了,
未来将是一个民主的时代,
台湾必定会逐渐走向接近西方价值观的民主社会。
我这身军服再穿也没多久了,为了迎接更进步的美好未来,
我打算终结这国家独裁统治的现状,走另一条全新的道路。”
蓝上校长叹一声,喝了一口咖啡,
缓缓向阿德仔等人说道。
“让我打通电话给你的美国高层吧。”
阿德仔接过电话,拨了几个数字。
“我向美国投降的条件,
让我在民主化的过程中拥有自己的私人财产、
在政党中占有一定的地位,
还要保有我未来总统候选人的资格!
如果你们答应这些条件,我就对美国投降,
也让这些台棍特工全身而退。”
蓝上校对着电话话筒理直气壮如此说道。
“好,我们答应你。”电话另一端传来这样的承诺。
※※※
《民族英雄》电影播放到剧情后半段,
正当南投乌牛栏溪大战到了高潮处,
白光熙拿着一挺机枪对着暴民们杀红了眼,
大银幕突然陷入一片黑暗画面,众人忍不住发出惊呼声。
大银幕再度亮起的时候,
镜头中央是一位女孩子无敌巨大的脸庞,
朝着戏院座位上的全体观众们发出冷笑。
那是林美月的脸。
“这部电影我要献给中华民国。
你们在座的所有人,在今天晚上都会死。”
大银幕上的林美月的台词只有这几句,
“动手吧,阿潘!”
这是林美月在镜头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她巨大的脸庞只是不断发出歇斯底里,
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藉著戏院的音响设备循环大声播放。
“收到!”
躲在大银幕后方的潘正源,把刁在嘴边点燃的菸,
用手指快速弹向那座堆积如山的硝酸盐电影胶卷,
巨大火光瞬间迸发,红色的烈焰燃烧着银幕,
一下子就让整座戏院陷入熊熊火海中。
潘正源在火光与黑烟之间,
仿佛看见了祖灵的召唤,
那些平时骂他是“番仔”的家伙,
全都在今晚与他一同葬身火海,
没有肤色文明山地平地之分,一切都显得如此公平。
成堆观众疯狂涌向戏院出口方向,
然而无论他们再怎么用力撞击,
出口的门早就被人从外面牢牢堵死,
只能眼睁睁看着从银幕那边蔓延过来的巨大火焰,
一步一步吞噬著所有党国高官政要、权贵人士。
这时,贵宾席包厢杀出了两个凶神恶煞,
他们手持步枪疯狂扫射著贵宾席上每个人,
也包括蒋介石,没有半个随扈挡得住这两位台棍特工,
蒋介石的身体在一瞬间被打成蜂窝,往地上瘫倒了下去,
台棍特工不放过他,
继续往蒋介石尸体上持续疯狂开枪。
小戏院被猛烈火海彻底吞噬几分钟后,
发生了剧烈的大爆炸,将一切痕迹彻底毁去。
那是台棍特工在进场时,
所放置在戏院座位底下的炸弹,
在蒋介石为中华民国粉身碎骨的下一刻,被全数引爆。
※※※
墨绿色军车一路开到军营旁边树林小路的尽头,
车子停了下来,车上走下了四个人,
分别是蓝上校、驾驶兵、阿德仔、台湾熊。
蓝上校把手枪和军刀还给了阿德仔,
再解开两人的手铐,
宣告个人正式向美国政府投降。
“要记住他们答应我提出的所有投降条件喔!”
蓝上校语重心长说著。
“是喔。”阿德仔用不以为然的语气回应。
“现在我是你的战俘了,阿德先生。”
“台湾熊,请帮蓝上校铐上手铐。”
身材壮硕巨大的台湾熊,
将蓝上校的双手反折到后腰部,
将他的双手牢牢用手铐扣紧。
“真的有这必要吗?”
蓝上校满脸疑惑,对自己遭受的事感到不解。
“台湾熊,打棒球的时刻到了。”阿德仔低声说著。
只见台湾熊从树林旁边的落叶堆里,
找到了一根跟棒球棍差不多粗的树枝,
他握著这段树枝,使用属于棒球场上的挥击姿势,
朝驾驶兵的脑袋重重挥了下去!
驾驶兵瞬间脑浆四溢血流如柱,当场倒地毙命。
“各位观众!吴昌征打出了一发右外野全垒打!
这支是人间机关车本季的第十轰!一棒将超前分扫回本垒!”
台湾熊拎着沾满鲜血的树枝,
神经病一样表演着绕垒动作,一边疯狂鬼吼鬼叫,
这是他每次用球棒杀敌后的招牌庆祝举动。
“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我们投降协议里不是这样说的!”蓝上校崩溃嘶吼著。
“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阿德仔凝视著蓝上校的双眼。
“什么?!”
“如果你哪天成功当上了民主社会的总统候选人,
那时你一定会脱掉这身帅气的党国制服,对吧?”
蓝上校陷入沉默,
他的眼神里散发出一阵从来没有的恐惧。
“我就知道,这种事我可是无法容忍的。
你以后保证会脱掉那身党国制服的。所以呢,”
阿德仔举起手中的军刀,
“所以,我要给你一个这辈子永远都脱不掉的小纪念品。”
下一秒,阿德仔用刀尖拨开蓝上校的军帽,
台湾熊则快速将他压制在树林泥巴地上,
蓝上校感觉到额头传来一阵剧烈疼痛,
痛到快要晕过去的那种痛,他再也忍受不住,
嘴里的声音从低沉呻吟逐渐变成了悽惨无比的吼叫声。
“你知道吗,台湾熊,我觉得我的刀功又进步不少了。”
阿德仔和台湾熊,低头凝视着他们共同完成的杰作。
只见蓝上校的额头皮肤,
冒出了一颗红通通的太阳图案,
它正在绽放著血淋淋的十二道光芒。
(完)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