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夜市那家很准的算命摊(三)

楼主: orisjuice (Juice)   2017-02-18 05:46:37
晚上不想吃饭,但经过夜市一家冷清的小摊时,我停下了脚步。
摊位内坐的男老板捏著烟,一脸放空的忧郁,像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似。
他身上的名牌衫感觉已有几天没换,我猜四十多岁未婚,重点是长得很像小田切让。
我在他面前的空板凳坐下,静静望着他。稍后他望回我,不过没说话,只是淡淡吐
著烟。
“小姐……妳有事?”十多分钟过去后,他终于无法忽视我。
“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早结婚了,小孩都有三个了。”
“那我想算命。”我点了点他桌面上铁口直断的卜卦图。我其实很少算命,国中时玩
过几次碟仙但都送不走后,我就不迷信这个了。
“啊,今天好像是情人节对吧?”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似。
“情人节已经过快一个礼拜了。”
“我知道,我说的是白色情人节。”他点点头,抖落了烟灰。
白色情人节是下个月,但我觉得不要再吐槽他比较好。
“总之,我猜妳是想要算感情吧?”皱着眼角,他继续说著。
“不是,我想算我爸。”
“什么是算我爸?”
“就是我父亲,他五年前离开家里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喔,我懂了,是跟女人跑了吧。”
“不是,他是跟一个男人走的。”
直到烟蒂熄了,他还是没出声,只是默默捏著烟屁股。
“那,妳很想他,想知道要去哪里找他,是吗?”良久后,他开了口。
正想摇头否认时,我发现他说中了我的心事。那一直克制着不去思念、不想去打扰
他生活的我,今晚突然无法继续倔强。占卜的魅力,就是能直触到心底最柔软的那
一块。
“我算一算……嗯,妳往前走三十步以后,就会找到妳爸。”
“真的?”我心头一震。
“准不准我也不知道,毕竟是第一次算。”
“我是你第一个客人吗?”我打量,算命摊内的布置陈旧,少说有十年的岁月。
“算吧,我本来只是在排隔壁的爆浆章鱼烧,看到这位置没人,脚酸坐一下而已。”
他淡淡说著,低头重新点起一根烟。
我稍微能理解。那家爆浆章鱼烧的确很特殊,和夜市里其他卖吃的一样,都上过食
尚玩家。不过隔壁今晚并没有大排长龙,因为目前并没有摊位在营业。
“你排多久了呢?”我好奇,想起去年在小七门口过夜排曹西平演唱会票的事。
“除夕那晚来的,说好了要买一盒给家里年夜饭加菜。”他接续吐了口烟。
原来如此,我浅浅投以微笑。他不知道隔壁的爆浆章鱼烧摊,去年十月就搬去街尾的
位置了。但梦想之所以伟大,就是坚持着旁人认为不可能的事。身为旁人的我,并没
有资格去打断他。离开算命摊前,我用手机替他拍了张照。毕竟我唯一最后能做的,
就是检举他在公共场合吸烟了。
除此之外,眼前有更为重要的事,知道了父亲下落后,我一定要找到他。
于是闭上眼睛,我一步、两步的小心算著步伐前进,直到第五十步,才忐忑不安的重
张开视线。只是人群中,并没有见到父亲的身影。眼眶朦胧后,思念的强烈情绪在失
落后涌起,我忍不住摀脸蹲坐了下来。手边的生日蛋糕,无声跌落在脚边。
“佩茹,佩茹……”忽然,耳旁传来阵轻唤。
我抹了抹眼,朝那声音望去,父亲从小就是这样的唤我。
“噗鲁,噗鲁。”脚边的铁笼里持续发出声音。
这时我才察觉到,自己正蹲在一处卖小动物的摊位前,几个铁笼内装满了仓鼠、小鸡。
而唤着我的,像是一只白兔。五年的时间没见,父亲的面容在我脑海中已逐渐模糊,
像是搁置的霜淇淋,只剩下飘着味道的颜色。我不确定眼前的兔子,是否就是父亲。
“爸?”我怯怯问著。
“噗鲁!”白兔很快回应到,甚至激动的将前脚搭上铁栏。
“爸……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兔子未说话,但直望着落在铁笼前的蛋糕。望得连两眼都红了。
他知道……他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他真的是父亲!我又惊又喜,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
会被关在这里,但我今天一定要带他回家。
“小姐,妳是要那只兔子吗?”原本在与隔壁摊大妈调情的大叔老板,注意到我。
“对,是要多少钱?”我赶紧站起掏出钱包,明白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
“我们不是用卖的啦,要用抽的,抽一次五十元。”他在铁笼上摆出一大张抽抽乐。我
没有犹豫,很快的将钱递给老板,捏开第一张签。
“15号,中了吗?”
“啊可惜,没中喔。”他摇头。
“87号。”我再接再厉。
“啧啧,又没中。”
“嗯,那6号和32号呢?”我又花了一张百元钞。
“唉妳运气很背喔,加油啦。”
“请问是几号才算抽中呢?”我心急问道。
“反正中了我会告诉妳啦,妳认真抽就好。”
我按老板的话继续埋首抽著,但揭晓的仍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夜月渐深,皮包里的钞
票也越渐越薄。望着被关在铁笼里的父亲,我明白自己不能被运气打败,决定要以智取
胜。
“中奖的号码真的在这张纸上吗?”我认真望着老板,想出了这游戏的必胜方法。
“当然啊,我不会骗妳啦。”
“那好,剩下的我一次全部买下来。”
听见后老板颇讶异,应该是第一次被破解的缘故。不过规则上本来就没有不允许这件事
,所以他还是硬著头皮让我买下了所有的号码。数了数,余下的签只剩下十二张。他算
我便宜,收了我一张千元钞后还找回一张百元钞。游戏到此,后面的数字也不需要花时
间揭晓了,他直接将父亲拎出了铁笼。
老板将父亲装进了一个红白塑胶袋,递给我。
“等等,你怎么这样装啊?”见他将父亲装在塑胶袋内,我忍不住气结。
“呃,不然咧?”
“请用纸袋好吗!”我很讶异竟然还有人那么不环保。
终于,在我坚持下,老板和隔壁铺借了一个纸袋。正当我满意的准备将父亲带回家时,
转头见到了一位跪在地上的落魄男人,跟前一个铁碗。他穿着一件黑色潮T,上头写着
‘I am your father’。
忽然,我动摇了。同样是处于五十步的命运点,我刚竟疏忽忘了回头看身后。这流浪汉
和兔子,究竟哪位才是真正的父亲?我低头凝思,见着手里老板找的百元钞,感到更混
乱了。从这边得到的这张钞票上,印着表情慈爱的国父。身为国民的一份子,不代表着
他也是我的父亲吗?
究竟谁才是真的父亲呢?
我担心自己失去判断力,所以将兔子、流浪汉和百元钞都带回了家里,想问问母亲和妹
妹的意见。但没想到她们与我一样,对父亲的印象感到模糊,都陷入了犹豫。为保险起
见,我们决定投票谁是父亲。
投票结果有些分岐,我选了兔子,妹妹选了百元钞,而母亲选了流浪汉。为了尊准彼此
意见,我们决定留下各自的选择。在时钟转上十二点前,大家开心唱着生日快乐歌,庆
祝父亲的生日,也庆祝着我们一家的温馨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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