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请版主赐教

楼主: nknuukyo (我无所能因敌成体)   2013-11-29 17:4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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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经 鄘风 墙有茨
: 墙有茨,卫人刺其上也。公子顽通乎君母,国人疾之而不可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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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有茨,不可埽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
: 墙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详也。所可详也,言之长也。
: 墙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读也。所可读也,言之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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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很好,照例提出好的质疑者会先予10000P币奖励。
先备知识:
《诗经》在先秦是蛮难解读的一部书,
难处何在?
按《史记》所言,《诗序》原有三千首,孔子删编为300多首,
这第一次删编,可能影响不大,大致上来说孔子不太受政治干预,还倾向维持其原意;
而后鲁齐韩毛四家出现,又以毛诗后来居上,流传最久,其他三家则不知何原因流佚。
在整个毛诗解读部分这部分最奇异的是:
“诗序这段文字的存在”
由当时毛家的讲法来看:这诗序是由子夏所作,而流传下来。
但《毛诗序》与儒家宗主国的《鲁诗序》有所出入,
又《后汉书》中明言:“宏从曼卿受学,因作《毛诗序》,善得风雅之旨,于今传于世”
按《左传》所言,鲁国当时仍保存《诗经》的演奏方法,
可见当时的《诗经》极重音律及实用性质,虽有风教(音乐感化教育),
但仍应以声律为先,教育意义次之,讽刺意义更次之。
且《毛诗序》比附历史事件较多且广,所比附之事皆多风(讽)刺时事,
而轻忽《诗经》的诗歌价值,
难免予后人穿凿附会之感。
故个人观点上,我会倾向《毛诗序》是后人所作,
但不见得完全是东汉卫宏所为,
盖观其他三家诗序,多以一句话作序,而《毛诗序》的文句较多,
可能是加入不少注序者的政治主张。
且“邶、鄘、卫”三监国暂且不论(往后都属卫国),
在当时齐楚等地区,近亲通婚之类的现象相当普遍,
伦理观跟先清的女真人有些类似,这些婚姻的构成组成跟如今所行的很不一样。
在这样的时代,偶而一两个伦理正义感强烈,兼擅作词作曲的艺术家弄个诗歌还有可能,
但若说是这种普遍发生于这时代之各处各国,就难免让人觉得有些牵强。
虽然将汉儒多解《诗经》为“美刺”二端,不免狭隘,
但与“重刺”相比,“重美”我认为较合乎诗歌创作者的“普遍天性”。
而当时的卫国,
虽然不能称为军事强权,但在文化上,由于地缘关系,
可以称其为文化大国,社会风气也较为多元、兼容并蓄。
就儒家角度看来是有些淫靡,这部分在孔子与卫国南子的故事中也可略见端倪。
若不作任何价值判断,
在举国都是这样的风气下,偶有一两个像屈原这样洁身自好的诗人,我想不为过,
但十五风里这样的诗占极大比例,这就难免有些不可思议。
是以,就直观角度来看,我会比较倾向把原段看成偏情歌类诗词,
但也不是完全用把“桑间濮上”想像成全然淫靡偷欢的方向去解,
这类角度可能不太合于孔子所谓“思无邪”的特质,
故当配合当时民情风俗,去设想这样的状态。
又,《诗经》常见以女性为主体的诗篇,
且就地缘关系看,卫国是母系文化的根源地之一。
故管见看此篇作“自然情欲的呈现及告诫语”。
下列解法,不能说是很有把握,仅是一个参考与选择,目前还没很满意。
毛诗序(本文不作解):
墙有茨,卫人刺其上也。公子顽通乎君母,国人疾之而不可道也。
原文:
墙有茨,不可埽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
墙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详也。所可详也,言之长也。
墙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读也。所可读也,言之辱也。
争议点一:
“茨”作“茅草”或是“蒺藜”?
按后续“埽、襄、束”的存在,此处应作“蒺藜”,
因“蒺藜”繁殖力强,有刺易沾身,常被谓为“恶草”。
而这一多刺沾身的形象,也使“蒺藜”一词被拿来作“防御工事”用。
(《六韬-农器第三十章》:
  太公曰:“攻守御之具,尽在于人事:耒耜者,其行马“蒺藜”也)
墙上有蒺藜作为防御,象征设立心防。
争议点二:
“襄”作“移除”或是“播种”?
过去甲骨文的“襄”字有播种的原貌,而后逐渐演变成“耕种”,
进而开始有了“协助栽培”、“帮助”的意思。
本来就植物与人的关系来看,“襄”作“播种”是种很具象的解法,
一般说来,解读上越具象通常也越接近事实。
但由此处“埽、襄、束”三个动词间的关系来看,
“埽”通“扫”,有除去之意,
“束”则有整编收纳之语意,亦是由多变少。
故此处“襄”当作“移除”解较为妥当。
争议点三:
“不可”是作“不宜”、“难以”、“不能”的那一种解释?
这部分于译文交代。
争议点四:
“详”作“听闻”或是“细究”?
这部分于译文交代。
争议点五:
“长”是指“增长”亦或是“延长”?
这部分于译文交代。
译文:
(想像资深大姐对年轻女孩的告诫)
“墙有茨,不可埽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

“别扫下那墙上用来防卫他人的蒺藜呀!
 别那么快卸下你的心防,
 那些在内室所讲漂亮的甜言蜜语,
 不是你应该拿来依凭当行事准则的呀!
 那些能拿来当行事准则的,都不是像甜言蜜语所讲得那么漂亮的美言呀!”
墙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详也。所可详也,言之长也。
“别移开那墙上用来防卫他人的蒺藜呀!
 别那么快卸下你的心防,
 那些在内室所讲好听的甜言蜜语,
 不是你应该去听闻采纳的呀!
 那些该被采纳的话,是那些对你有助益与增长的言论呀!”
(长,ㄓㄤˇ,如:《易经-泰卦第十一》:“君子道长,小人道消”)
墙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读也。所可读也,言之辱也。
“别把那墙上用来防卫他人的蒺藜捆绑起来置于他处呀!
 别那么快卸下你的心防,
 那些在内室所讲充满宠爱的甜言蜜语,
 不是你应该去抽粹出来奉为圭臬的呀!
 那些应该奉为圭臬的话,不是那些把你捧高的言辞,
 而是能够指明你缺失的批评呀!”
这个解法比较偏女性观点,有老子所谓美言不信的味道,
在当时民风虽然较后世开放,但女子仍要懂得自我保护,
故应合于“思无邪”的大意。
虽然用男性观点解,中冓会直接变成妻子的用法(后世亦有此用法),
但顺着“别听老婆话”的解法,我觉得有些以偏盖全,
也不太像当时母系文化势力仍算强盛的卫国所言,
虽然能够自圆其说,但相较下我主观觉得没什么美境,不太像诗人想发挥的素材。
这部分只是现阶段的解法,未来可能会再作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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