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戏在开拍时就宣传是要探讨女性被性侵后心灵创伤的议题,这种题材说实在很沉闷,
应该是偏冷门的题材,台剧也很少把这样的故事拿来当主轴拍摄,因此有剧组愿意拍这样
的题材真的很值得赞许,加上演员阵容都是我喜欢的演员,当时就很期待这出戏。
而当成品出来后,却突然打着悬疑剧的名号来作宣传,当下觉得一头雾水,都破梗了应该
也不悬疑了吧?但想想或许是想要吸引更多人来看?但其实剧中呈现也不难猜,很多地方
都给了暗示,都猜得到女主林晨曦曾经被国中理化老师性侵,也是女主永远摆脱不了的噩
梦。
我觉得编剧厉害的地方在于他用解离的世界来阐述一位少女曾经受过难以抹灭的伤害,却
依然紧扣主题,甚至丰富了女主的角色设定,让林晨曦更加饱满且立体。
而许玮甯也成功地接住了林晨曦这个角色,看得出来她对这个角色下了不少功夫。
现实世界的林晨曦,在国三那一年被自己信任的理化老师性侵,当下的她丝毫没有任何防
备就被一头押进深不见底的漆黑地狱中,她想反抗但不知道如何反抗,也或许她很纳闷为
何德高望重的老师会对自己作这样的事?她想求救但迎来的是满口谎言的师长、息事宁人
的爸爸、泄露秘密的朋友,以及不愿一同挺身而出、为自己发声的学姊。
我被自己信任的理化老师性侵了,但为什么我说出来之后,没有人相信呢?
这种创伤焦虑、心理质疑,不断在心中围绕着林晨曦,即使抠破了手指、流着血,也感觉
不到疼痛;觉得自己好脏,用水不断冲洗自己依然洗不去那污秽肮脏的感觉;被大雨淋湿
的制服、收音机里播放的那首西洋歌、抬头所见古老陈旧的装潢,以及不断徘回在耳边挥
之不去的低语,她的时间停住了,永远停在那一天。
没有人愿意站在林晨曦这里,甚至连自己的爸爸也叫自己不要说谎,为什么是我的错?
高中毕业之后林晨曦就不跟家里来往,连爸爸和弟弟的葬礼也没有回来,留着妈妈自己一
个人。看到这里心里很难过,有些人遭遇的伤痛是一辈子都无法回复的,自从性侵发生之
后,它完全摧毁了一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每个人都散落成碎片,再也拼凑不出一个家
的形状,这不是一些简单的正向喊话、告诉自己要坚强,就可以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对
活着的人是场无止境的痛苦折磨。
而在解离的世界,林晨曦幻想自己是一个开朗乐观的幼稚园老师,虽然会有一些记忆错置
的困扰,但也就在这个世界,她可以短暂的感受不到痛苦,她身旁的家人朋友都陪伴着她
,一切是这么的美好却又总是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氛围,久而久之,错把虚幻当现实,如果
能够一直待在这个世界有多好?
而编剧巧妙地点在于,这充其量只是林晨曦幻想出来的美好世界,但实际上是一个无止尽
的轮回地狱,也就是说林晨曦不管解离多少次,她最终都会被拉回现实,也就是她在解离
的世界最终都会想起自己过往被性侵的遭遇,当她想起自己被性侵的那一天,就是从解离
的世界醒来的那一刻,这样的呈现对女主心灵创伤的描绘就很有张力,林晨曦就是不断地
在重复那一天,她的时间并没有往前。
伤痛难以抹灭,无法复原,她大可以跟李皓明分手,一辈子都不跟家人再次联络,不存在
对错,而本剧最终选择温柔地接住林晨曦。
晨曦回到宜兰面对二十年不曾见面的母亲,母女相望的当下,我的泪水就已经止不住了,
听到妈妈哭喊:“你放我一个人”,双手激动地拍打林晨曦,晨曦只是哭说著:“妈妈,
对不起”,这边我们都没办法去责怪妈妈或晨曦,不需要太多解释和对白,只是很想知道
如果人世间没有那么多痛苦该有多好?
从妈妈口中得知,爸爸当年病逝也不想打电话给晨曦,就知道爸爸的晚年也是活在对女儿
的愧疚之中,而编剧让父女俩在解离的世界和解那段真的太虐,我看到眼泪用喷的。晨曦
哭着说:“爸爸,我已经不生你的气了。”爸爸一听到这句话,神情瞬间泪崩,爸爸的表
情转折完全打中我,都可以深切地感受到他很懊悔当年不相信自己的女儿,觉得自己的女
儿一定很恨自己,不敢奢望女儿的原谅只能假装平常,但女儿的这句话对他来说就像是一
个救赎,爸爸说:“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会相信你,爸爸对不起你。”这场和解戏
张力真的很大,台词简单,但情绪很饱满。
而弟弟则是为了要替姊姊讨公道而不幸发生车祸,我想得知真相的晨曦心理一定也感到很
愧疚,晨曦在解离的世界跟弟弟说声:“对不起”,但弟弟却丝毫没有怨怼,只是温柔地
安慰姊姊说:“林晨曦,你一定要好好的,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
是啊,只要你好好的就够了。
当年,晨曦和学姊想要走进隧道中,想要借此消失在这个人世间。如今,晨曦选择走出漆
黑的隧道,却发现眼前所见的是一望无际的美丽海洋。
我很喜欢这出戏想要传达的意象,告诉遭受过伤害的人,那些经历不是拿来责备自己的,
即使伤痛无法复原,需要在创伤中度过余生,也要持续向前进,那怕只是一两步都没有关
系,但要记得不要勉强自己,不要伤害自己。
林晨曦,请温柔地善待自己,继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