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文长慎入。
安官桌旁一日不操课，满心欢乐；
安官桌旁两周无人语，飘零折羽。
报效军旅
家中三名近亲投效军旅，一上校两中校，自幼便订好将来进入军校、从事军职以分担家中
经济打算。可天不从人愿，小学一场运动会中身体极度不适，紧急送医后得知罹患先天性
心脏瓣膜闭锁不全，剧烈运动下将可能有心悸甚至衰竭状况发生，军校之路只能作废。
今年年首，尚于高雄工作及求学时接获体检通知，于寒假期间北上应检，本以为自身疾病
将是免役体位，起码也是替代役体位，未料竟判定为常备役体位，区公所代抽下也抽中大
众陆军，自高中起看军旅板看了五六年的我，脑海中已沙盘推演无数次被狗干的景象。
“雄壮威武步…”相关陆军口号朗朗上口，各首军歌也早已在幼儿期刻入脑中，自认已预
备好新训及未来下部队生活，直至得知家中状况符合“常备役体位因家庭因素申请服替代
役”资格，便将相关资料寄回北部请家人代为处理，数周后新北市政府寄来短信，告知申
请案件已在处理中。
踏上成功之路
10月6日，电视新闻不断播送著“三万人等无入伍”相关新闻，各家主播诉说著各新训中
心因“83年次”后先入营导致塞车三万人窘况。躺在办公桌的手机蠕动起来，区公所通知
内政部紧急加开名额，想必是要纾缓车潮减少抱怨电话，而我将于10月9日(三天后)进入
成功岭，接受为期18日“替代役军事基础训练”及4日“公共行政役家庭因素专长训练”
，时间过于紧迫无法交由邮差交寄，须于隔天至区公所亲自领取征集令。
收拾行李，与朋友们简单告别，留下哭的要死要活女友，10月8日晚间回到北部，至卖场
进行简单采购。10月9日早晨9时板桥火车站集合，点名、核对资料后，由承办人将新增的
役男带至新北市府旁搭乘游览车，虽然集合时已核对每人证件及资料，游览车发车前依然
多次以麦克风询问全车有无非家庭因素役男，确认后才出发。发车后承办人发现车上人数
似乎有异，一次又一次清点人头也还是不对，便再一次点名，发现有一个人上错车，原应
搭乘火车于下午入营的，却跑上游览车，已在国道上奔驰。
承办人向役男们说明，因此车将于正中午抵达成功岭，下车后会直接让大家至餐厅用餐，
填饱肚子后才接续进行其它动作，注意事项皆说明完毕后，车上开始播放“飞机总动员”
动画电影，给大伙享受最后一刻欢乐时光。坐国道客运极易晕车如我，原以为在游览车晕
眩无比，但兴奋感似乎压过晕眩感，连看着萤幕都安然无事。
“衣服不会扎好阿！带什么帽子阿！”正中午抵达成功岭，经过查验证件、填写资料、领
文具包及水杯等程序后，一行人来到了中正堂，大伙将衣服扒光剩内裤，挂上体检袍等待
排队应检，此时一名没看过的分队长跑来：“14队吗？你们怎么在这里没去吃饭？”，一
行人又脱下体检袍穿上衣服，手持体检袍向餐厅移动。
“剪这个很快，先来剪啦！”一名欧巴桑跟分队长挥手，一行人又突然停下，在理发区等
待上批人剪完，等待途中分队长要大家拿出手机打给家人报平安，我掏出手机，发现完全
没有讯号，拨了很久也拨不出去，果然“只有远传，没有讯号”，就将手机收了起来。约
十分钟后，终于轮到我们，早在高雄就以剃好头的我自然走向右边“无须理发区”准备向
分队长登记免收费，说时迟那时快，发婆对着我喊：“过来拉，还没理跑去哪里阿！”我
便被抓至椅子上，看着几根毛稀稀而落，连用风机吹掉头发都免，莫名其妙就被收了理发
费。
抵达成功岭已超过一小时，一行人自板桥发车便苦无厕所解放机会，终于进入餐厅也是强
忍着尿意吃完整餐，直至体检完回到队集合场时才泄洪，而成功岭的首日，乘游览车先抵
的二三分队就在发衣服、打饭、过水的无限无加分公差中度过。
替代役新训，真的不困难。
替代役的新训，说实在真的满轻松的，你要说五中是地狱，待过才发现其实也还好，只是
规矩比日常生活繁琐并且无意义许多，一位干部发现你作错事会三四位干部一起围着你骂
罢了。看看替代役们穿着卡其色短袖制服，左手挂水杯文具包，再看看路过的陆军新兵身
穿长袖迷彩，挂著水桶假枪，就觉得天气其实也没有那么炎热，还有人比我们苦着呢，“
能来替代役新训真好！”
在14中过的很开心，虽然每天都有人在抱怨很操很累，但相较在阴间当狗，也还是在阳间
当只轻轻松松的狗舒服。乐观开朗的我，高中、大学皆担任过社长或创社，入伍前也有稳
定的工作，专责活动规划及执行，在人际方面应还算及格，拍团照时也带领大家一起摆出
“很MAN的啾咪”POSE，被抓去当替歌比赛总召，也因此结识78号“九把刀”及92号“思
谚好棒”等替歌好伙伴。
荣6的机会
虽然还来不到几天，区队长表示大家明日得交上成功岭受训心得，而第一名将有荣6，为
了提早离开成功岭，只好把成功岭吹捧一番，连中央山脉、清晨三千的日出多美的屁话都
给写了进去。过了两三天，区队长在“夺刀术！”时把我单独叫过去，签了一张“内政部
役政署著作权让渡书”，一堆同学在旁鼓譟，损我出卖良心骗荣6，大家一起嘴砲真的很
开心。
上帝看你过太爽就会把你踹下来。
快裂开了。头部左边一阵一阵不停碎裂著，有人抓着头盖骨往外剥似，跟着心跳一动一痛
，喉咙也开始发痒，14中澡堂拥有完整隔间，并非某些中队的大澡堂或阉割式的淋浴半隔
间，夜晚盥洗时间便尽情冲了个大大的热水澡。盥洗完套上号码围兜兜及运动外套回寝室
，发觉头似乎不痛，喉咙也恢复正常了，庆幸的心想：“乎，好险没感冒，否则会很难熬
。”
翌日早晨，惊觉自己太天真了，喉咙已完全无声可发、头晕目眩、四肢瘫软，分队长以母
鸡带小鸡方式将我与几位同学带至医务所，途中实在无力走下去，连站着都吃力，只好让
两位同学扛至目的地。
替代役成功岭新训看医生的流程：调查就诊或转诊出列、由分队长统一带至医务所、统一
填写就诊原因、统一收齐挂号费20元及健保卡、由分队长陪同依序看诊。天气已转凉，当
日医务所人满为患，已不知在位子上等待多长时间，唯一知道的是头很晕、全身很酸，甚
至连嘴巴都无力，流了一地唾液，直至两位同学将我扛至诊间。
“XXX，你怎么样？”医生黑黑的，没有挂口罩。“报告医生，整个人很晕，手脚身体都
没有力气，全身酸痛。”我一闭口，医生立刻挂上口罩，也塞给我一个示意我挂上。
“我看刚刚抬你进来那两个完蛋了，什么防护都没做，你这很严重。”分队长一震立即插
话问医生：“可以也给我一个口罩吗？”，但医生摇头：“有规定不能给你，你们队上自
己有自己的财产。XXX，你啦，你最近有没有出过国？”
我缓缓自口中吐出：“恩，七月中，香港。”
“香港应该是没什么，不要去非洲之类的就好。你家里附近有没有什么鸟类，会不会接触
到鸽子之类？”
“家里附近有养鸽场，学校有白鹭鸶，车子也常给鸟屎喷到。”
“我最讨厌这种有飞禽接触史的！”医生边讲边摇头。
听见自己有可能禽流感，头已经晕到极致的我，眼泪直接喷了出来，我才几岁而已，还有
好多事情没做，我不要死在成功岭阿，还有很多目标没达成，还没和女友结婚，我那么辛
苦活着不是为了要死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阿！
“先留观好了，看情况再说。”医生对着护理师说，因一楼要施打疫苗，便让两名同学把
我抬至二楼病床区。
滴答滴答，指针一圈一圈转着，不知在病床卧了多久，早餐午餐皆没什么碰的加持下，肚
子开始咕噜咕噜叫着，见到旁边已有役男开始挖桶子用餐，便拖着步伐走向安官桌询问：
“不好意思，请问我也可以在那边用餐吗？”，但安官只叫我回床上继续躺，要我等14中
干部来接我回去用餐。
良久，医生走上前，询问我身体状况，说我应该只是普通严重的流感而非禽流感，要我不
要太紧张，多喝水、按时吃药以及多睡觉就行了。入伍前才在高雄寿山遭受蚊子不留情攻
击，因担心登革热也询问医生，医生表示我不是登革热的征状，心中一块大石头才终于放
下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已完全下山，还是没有下文，便走到安官桌又问了一次，只见安官
拿起电话：“14队吗？你们家役男说他肚子饿，快点把他带回家。”哇咧，我明明很有礼
貌的问，为何要挖坑给我？电话断掉后约十五分钟，队上一名分队长级学长出现带我回队
部。
医师陆续开了一周半休单。
医师认为役男无法负荷室外操课，因此开出“半休单”使役男可免操课，但我却怎样也料
想不到，半休却开始写下成功岭梦靥首部曲。
半休第四天就是替歌比赛，时间紧迫只有晚上能练习，虽然加分对家因不痛不痒，但我想
要全队一起得前6名荣6回家，就算喉咙多痛、头多晕，也要把握与大家一同练习的机会，
也很感谢各位替歌小老师在总召破病情况下，带领了大家一起呈现这场演出，让我有机会
能够拖着身体，穿着垃圾袋黏成的洋装，在替歌比赛变成冰雪奇缘的Elsa。
成功岭惊魂夜
毛巾，它会自己动，“应该是我睡窗边，被风吹的啦！”看着内务评分表上，集合前才刚
对齐边缘、下䙓切齐的毛巾，却被打了斗大的X，回到现场发现毛巾已移动到杆子中央，
下䙓不齐。
某日回到寝室，发现水杯消失，怪了明明放在内务柜的，怎么不在柜子里呢？还是我记错
其实是放在教室的，那等等上课再去拿好了，于是就出发至厕所解放排毒。
“干…我的水杯怎么在这里。”推开大便间的的门，就这么刚好的让我推开同一间，铁杯
身141T水杯大喇喇的正在马桶内泡汤，咖啡上盖有着我用立可带划的40号标志。当下已无
法告诉自己这是巧合，只好深深吸一口气，又深深吐一口气，告诉自己只是有人无聊爱开
玩笑，反正水杯也找回来了，没什么损失，将水杯冲洗一番，依然是好杯一个啦。
电影“博物馆惊魂夜”中，饰演馆员的主角Ben Stiller发现夜晚的博物馆与早上截然不
同，包含已故谐星Robin Williams饰演罗斯福总统在内的展览品竟然都会在夜晚趴趴走。
我似乎也遇到“成功岭惊魂夜”了，从毛巾至牙刷，从制服到外套，再到卫生纸，在我确
认检整完后，只要离开现场再过一段时间回来，它们总是会歪掉些许。
“反正有作文荣六，怎么扣顶多正常假。”
成功岭惊魂夜一天天过去，我连棉被、蚊帐都懒得好好折了，反正再怎么用心去种豆腐，
最后还是会被扣分，要搞我就搞吧，反正顶多扣到正常假，平安结训最重要，忍个十天海
过天空。
裤子消失了。
某日洗委将送洗的新运动裤拿回来，用板凳装着放在寝室最后方，我找到了写着自己学号
的裤子，但当时下了集合号便放回去，准备下次回寝室再拿。但在我回到寝室再一次寻找
时，赫然发现写着我学号的裤子消失了，取而带之的是一件两个口袋皆破损的公发运动裤
，而一直到我打此篇文章的今时今日，我依然没有找回那件新发的裤子，只有一件破旧不
堪，口袋不知写了多少个学号，放卫生纸也会掉出来的公发旧裤。
开始每天提心吊胆，注意周遭人一举一动，将保密柜钥匙随身携带，就连洗澡都带着，就
怕有个万一，最糟糕情况下手机遭窃。我也察觉，邻员会时不时找人宣传“40号最会装死
”等相关言语，并且在周遭以我能听见之音量冷嘲热讽，“当个废物真轻松”、“真好我
也要去医务所，只要装死就不用出去”、“每天装死真爽”…各种言语无止尽围绕在耳旁
，以前的我及现在的我，也正在观看文章的你们一样，觉得这没什么，不过是小事，没甚
么大不了的。
积沙成塔。
不时不刻，忧心着物品是否遗失。就寝将钥匙放入破烂运动裤仅存的后方拉链口袋，牢牢
拉紧，浅眠体质加倍无法安稳成眠，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四小时、五小时、六小时
、七小时、八小时，候着起床号到来；每分每秒，环绕着细碎耳语，或坐或站或躺在身旁
的人，成为脑膜底下唯一关注的焦点，出十分的力逼自己不去想，却得着十二分的关注力
，将自己持续推向无底洞。压力渐长、茁壮、发芽甚至生根，从早到晚面对相同的铁架，
一哨接续一哨的安官，熙熙攘攘的人群，已与我分离。
秒针，停下。
成功岭首日，在笔记最后一页画了百分比图，度过一日即可增加6.25个百分点，每夜就寝
前都划著，日子过得飞快也安乐。然半休迄今，早已忘记如何数日子，唯一记得：“起床
、安官桌、早饭、安官桌、午饭、安官桌、晚饭、安官桌、就寝、起床…”，好似没给程
式码的变量跳脱的条件，无限循环直至内存溢位，流沙一点一粒滑落，将心脏填满，直
到掩没跳动的光芒，不在闪烁。
帽子掰。
把物品都收在安官桌，应是最安全的处所了，可事实总要证明我错了，心急如焚自一寝找
到三寝、教室、餐厅，甚至因有水杯前例，连厕所每间门都打开查看，垃圾桶也不放过。
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
“帽子不见喔？帽子不见就找出来阿，自己的东西自己要负保管责任，找不到就照律定事
项遗失公发物罚二赔钱，墙上都有贴，而且队上也不一定有库存。”分队长向我喊话完后
，又再从头到尾找了一次，所有可能位置都寻过，一个接着一个同学问有没有看见小帽。
身躯极度无力，已至俱疲交叉点，像极了综艺节目中，艺人头上不断充气的大气球，随时
都会爆。
…
…
…
“你在练字吗？”
面对直立眼前的学长，赫然发现右手持红笔飞快舞动着，纸上满满当当笔迹，多如蝼蚁却
只有相同一个“死”字，回过神停下笔，故作镇定回答：“没啦，就太无聊，随便写写罢
了。”
“跟学长讲阿，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只是觉得有点烦，仅此而已。”镇静的面对，但已不自觉溃堤，看着自己
写了两个小时的死字，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什么，要接受如此的对待，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将些许东西遗失状况告诉学长，好心学长陪我聊了一上午的天，还教我唱东南苦行山，虽
然音超级不准，但也陪伴我抒发心情，见我情绪平复后才离去忙自己的勤务。
“打起精神，做点改变。”照着镜子，洗了把脸。
下定决心离开安官桌，拾起沉重身体，我也要跟同学们一起外出操课，紧握竹扫把前行、
弯腰蹲地与同学共同过水。但就算扫的再勤，冷嘲热讽还是存在；刷的多干净，腰因轻微
脊椎侧弯多酸多痛，刷完锅子马不停蹄帮其他组冲洗，再刷，再冲，却依然看见自从洗完
碗后就躲在最后面乘凉的邻员对我指指点点。
“努力不一定有回报”，从小到大，生活环境不停的想要灌输我这句话。只要撑过最后几
天就结训了，过去就没事了，振作起来，一定要振作起来，不能够在这里被这种鸡毛蒜皮
鸟事打败，以前大风大浪都顶住，这些又算什么？
肝胆相照。
“肝胆相照，斯为腹心之友。”顾名思义给大家赤诚相处，整队同学给该分队洗委50元，
肝胆相照时间就可以吃零食、喝饮料大聊特聊，欢聚最后天堂时光。(时间依中队而定，2
7中从下午就开始了，还看两部电影)
“反正你感冒，那你就不要买，我等等把钱退给你。”
邻员兼洗委退了50给我便出发采买。当天晚上，所有人都在吃喝玩乐，眼前桌子却空无一
物，大家都在交换零食开心的笑着，我却眼睛直愣看向前方，虽然也有同学跑来问我：“
Elsa你的饼干呢？要不要吃我的虾味先哈哈哈！”，但我感觉整间教室上方的电灯，似乎
就我这盏默默熄灯了。
“40号罚4”，全班成绩单传到我这，不可置信的冲向前方讲台询问区队长，是否漏算了
作文的荣6，照这样的扣分，起码也该荣2。未料区队长回应得要整梯3700人有得名才有，
是我误会了。
荣6到罚4，周五中午放到周六中午放。
一语不发，我紧急向区队长借了安官桌电话打给女友婕婕，要她把车票及房间退订，周五
行程得全部打掉。但因少于七天无法退费，女友只好独自一人坐车来台中，又独自一人住
在国军英雄馆，因她没有军人证还得加价付费。很愧对，得让一个女孩子孤独搭车并夜宿
异地，缺乏男人应背负的责任。
无间断自责与辛酸，佐以极端不平衡心里态势，望着整天冷嘲热讽、不对脚步、歌不唱、
上课疯狂大声聊天就算分队长怎么喊也无动于衷、甚至听到集合号就出发去厕所大便的摆
烂二人组却能当天放假，自己这样抱着无力身躯挤出音量，一二一二确实对脚步到底是为
了什么？
“新训只要内务做好，其它你都可以尽情摆烂。”
下集合号了，按照律定事项：“最后出寝室者关电灯、电扇及排风扇”，摆烂二人组依然
在寝室最后方无视集合号折著棉被，我拿着文具包准备进教室，身后却传来：“干，不会
关排风扇是不是，装死最后，废物做事情就跑第一个！”话语于脑海无止尽回荡碰撞，或
许成为了那最后一根稻草，也刺破了大气球。
…
…
…
“请问我可以进来上厕所吗？”
双目一扎，刹那回忆涌入，左踏隔板右踩小便斗，双手摇动着卡住的纱窗，思路不停倒带
回播自己如何来到这里，并为何要拆开纱窗。
…
…
…
蓝笔迅如电舞动，“替代役心灵手札”笔记页页遭蓝蚁阵攻占，延续首日便打算张贴于PT
T的日记，轮廓渐鲜明，吐出负面心声，末尾填上“以行动反映心中不平衡”便撕下交给
同学。向值星区报备去厕所后，便从四大餐走回队部，再爬上顶楼，却发现顶楼上锁，又
下楼至15中队部，但15中所有阳台都被铁丝网包覆，接续走入厕所锁定小便斗正上方窗户
。
“哎唷，你站那我很难尿出来。”
“哎唷，你先下来让我尿完啦。”
惊觉自己离体会重力加速度只有一线之隔，身体吃惊的不停颤抖，鼻涕眼泪俱下，傻愣小
便斗上。
“来啦，我不过尿个尿而已，又没什么好怕的，你先下来让我尿完好不好，好吗？”一名
干部著运动服双手握鸟，目光直视我，看见我缓缓回到地面又说：“我请你喝饮料，走，
我们去文康室放松一下，我很好聊的阿，我是15中的育X分队长，也刚来没多久时间，来
这给你喝，我昨天才买的，很冰唷。”
怀念的五十岚手摇杯扣击桌面，依然处于惊吓状态的我，双手发抖的挤出了三个字：“我
，感冒。”
“阿，我不知道你感冒，那你等我一下。”
…
14队副中将我拎回队部，说了一堆没胆才会去死、没救小(台语)、没肩膀没卵蛋不是男人
之类的，干了我一顿，当时已恢复理智的我心想，若有人死意坚决，包准听到这些绝对更
加痛苦。
干完一顿后，被抓去典礼预演，经过王执行秘书、谢谢大家鼓掌廿下、起立坐下起立坐下
洗礼后，回到队部已接近就寝时间，预演人员盥洗打电话只有十五分钟，同学们都很不爽
。而我被区队长抓到教室，要我填写一张心理咨商表格，并说：“他们说是因为你早上起
床都不折内务，都先去上厕所，等到下集合号后才找他们折内务拖时间，因此产生芥蒂。
”
听见区队长说的，我摇了摇头：“首先，我从来都没有找过他们两个折内务。再来，‘起
床不要折内务，要上厕所快去’是每天早上都会听见分队长喊的第一句话。”
区队长迟疑了一下：“的确，起床不折内务先上厕所接着集合跑三千是律定事项…恩，遇
到这种人不要太过在意。”副中此时也走进教室，看见我劈口就说：“你自己好好检讨，
人家当洗委很累又比别人晚睡觉，根本没有人特别针对你，也没有人那么无聊会去动你东
西。”
是啊，不是针对我，只是刚好到处跟大伙们宣传我在装死；不是针对我，只是刚好拿了全
分队的枕头套及外衬发给大家，却唯独不给我，只好自己跑去追杀分队长拿枕头套；分队
内不少人感冒，唯独就我“感冒不能吃零食喝饮料”。有一两位同学知道我所遭遇的事，
和我说这是霸凌，要我去向干部反映，我也只能苦笑：“没关系啦，都快结训了，一下下
就过去。”
阶囚？
“40号，你给我好好待在这里，不要给我乱跑，长大了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卤蛋分队
长对我喊著，不知是否为中队级指示，无论何时我都只能待在安官桌。同学们在享乐大笑
时，我只能呆坐安官桌听着上厕所、上厕所紧迫盯人、洗澡就在门外等你出来、吃饭坐长
官桌、午睡无法躺床上，依然只能坐在安官桌。
将你抽离群体，成为干部目光凝视下的囚犯。
至结训当日，依然如此。
?
?
“40号，你应该之后不会待在成功岭吧，你抗压性太低这里不适合你。”结训当日早晨，
干部向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
…
…
…
?
“你不是以前的你了，以前你很温柔又有耐心，会带领我度过任何难关跟挫折，但现在好
像不是那个人了。”离开成功岭，渡过18小时罚勤，终究回到都市见到最熟悉的人，她却
这么对我说。
高压密集生活下，人类最需要与之交流、纾解压力的窗口，适当排解重量，一个螺丝出错
就可能导致连锁蝴蝶效应，将原本乐观开朗的人，转化为站立于镜前却认不出自己的陌生
人。大脑化学的不平衡，使自身陷入忧郁深坑内，怎样的转念皆遭立即吞噬，黑暗将你重
重包围，探首却不见五指，喊叫却吼不出声，无助任凭身躯堕入灰暗拥抱，世界只有你一
人，无论活着，或死著。
心灵是一座冰山，不只有能看见的部分，更有隐藏于水面下的潜意识，而大部分言行举止
皆由潜意识所主宰，并主动积极转动，却无觉察。本我、自我与超我间争夺能量而发冲突
，若能领悟自己的问题，才能察觉到更多自我改变的方式，进而合理地掌握自己生活。
情绪改变下，动物会有主观感受及生理变化，产生极为复杂之心理变化。观察并接纳自己
的情绪，无论是正向或负面；厘清它，使你能够明白情绪起源，进而解决问题。找出自己
的解药并不一定要靠自己，我靠心理咨商走了出来，如果以自己的力量无法改变，那么就
得寻求更专业的协助。
替代役新训16日真的不苦，“天堂14中”或所谓“地狱五中”都待过了，每天吃好睡好，
只要遵守律定事项、内务检整好便可如鱼得水，甚至是到爽的地步。但邻员你无法择取，
更无法控制，若你无法忍受他们，可跟干部反应换床位或换分队，将一切砍掉重练。也能
提出想要接受心理咨商，到成功岭咨商中心看看杂志，与心理师姐姐聊聊天，或许可让自
己活的轻松点，少走很多路。
共勉之，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