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王女的荣耀......
II.I #1R20te_X (RTS)
II.II #1R6-TQsn (RTS)
II.III #1S-CDMfB (R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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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IV
相较于被骚动和焦躁的噪音所笼罩的帝国舰艇指挥甲板,此刻王冠号的舰桥正处于一片宁
静当中,船员们冷静地各司其职,构成精准而祥和的画面。
克莱昂丝毫不理会警告鱼雷来袭的铃声,反而恼怒地撇了资深军官一眼示意关掉警报。早
在敌舰砲火击中甚或靠近他们之前,突袭巡洋舰早就远离目前的位置了。
鸟卜仪的资料开始上传到指挥座,显示的读数让幼女口水直流。六艘帝国眼镜蛇级驱逐舰
,专为对抗更大型船舰而设计的舰艇杀手,上头满载的船员和宝物使她忍不住发出呻吟,
如果是在恐惧之眼中,这样一场劫掠的战利品就足以满足王冠号几个月所需的物资与血肉
。
她想要摧毁它们,想要到不行。克莱昂竭尽全力阻止自己开口争辩,卢修斯的命令乃是不
容质疑的。这里是全帝国除了王座世界外防御最坚固的星球,惊扰蜂窝的下场只有死路一
条。他们不能冒险迎来如此耻辱的结局,只为了满足她自己散播混乱的欲望。
克莱昂轻叹一口气,小小的手臂环抱胸前,下令调头逃亡。她划定好航线传输给导航组,
王冠号从恐惧之眼浮现后已经过了17分钟,跳出时的冲击意味着等离子引擎需要宝贵的时
间重新校准,卢修斯的宠物妖巫也需要在他们重新潜回灵魂之海驶往真正目的地前喘息片
刻。引擎再次发出低沉轰鸣,王冠号冲向永无止境的黑暗。
卢修斯站在克莱昂的指挥座旁,一只手在刀柄附近徘徊,他表现出的信任乃是伪装,但幼
女几乎怪不了他,当背叛已经成为生活中的常态,你又怎能期待某人去相信任何事物呢?
一名甲板军官走向克莱昂的指挥座,手里的数据版装着她关注的鸟卜仪探测结果,军官经
过卢修斯身边时移开目光以示尊崇,卢修斯却从他手中抢走数据板。
“这个就交给我吧。”
那名船员身体僵在原地,他赶紧低下头,眼睛直视著甲板:“如您所愿,我主。”
卢修斯单手握爪突然攫住那人的脸,船员发出呜咽一声,被迫与卢修斯双目对视,他挣扎
着想要停止身体的颤抖,但却毫无用处。
“没错,”卢修斯带着邪恶的笑容低头看向舰奴:“我就是你的主子。”
“不如……”克莱昂试着摆出她最天真无邪的微笑:“就一艘?”
卢修斯松开手,那人赶紧落荒逃回船员陷坑。不灭者沉吟片刻,眼睛扫过数据板,然后随
手放到路过的机仆头顶上,一无所知的机仆依旧拖着蹒跚步伐往前走去,直到在某个转角
拐弯时头顶的数据板哐当一声掉到地上。
“他们不会在意一艘船的。”克莱昂催促道。
一个抽搐扯动卢修斯上嘴唇的伤疤,看起来就像一道挥舞的透红鞭痕,布满血丝的瞳孔撇
了克莱昂一眼。
“就一艘?”
克莱昂急切的点点头:“就一艘。”
卢修斯盯着占满舰桥正前方整片墙的环绕萤幕看了一会,又转头重新望向黑暗。
“就一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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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吞噬奔雷号舰桥的熊熊烈焰,阿弗尔.多纳塔舰长看不见任何东西。
一根倒塌的支柱压死了三名船员,同时在他头皮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如今只剩下无法移
动的机仆仍留守在岗位上,他们徒劳挥舞著与损毁操作台连结的焦黑附肢,残余的血肉或
仿生油脂纷纷从骨头上剥落。
“回报状况,”舰长对着烈焰怒吼:“谁来跟我说些什么!”
没有幸存者回应,奔雷号的各层甲板挤满了一万五千名男男女女,他们的舰长将在一无所
知下迎来死亡。
本来一切都按照计画进行。第二波鱼雷离开舰艏发射管的同时,阿弗尔就开始向舰队其余
船只发出信号报告行动的最新进展。目标──不管那是什么──从进入他们瞄准范围以后
就没有移动过,如果那真是一艘变节护卫舰或海盗船,或是大敌的战舰,它都会在六艘帝
国舰艇杀手面前四分五裂,然后逃往最黑暗的阴影中。然而,目标仍旧呈现了无生气的模
样,失望浇熄了阿弗尔的热血,又是一具废船残骸,或冰冻岩块,仅此而已。
然而,他的失望很快就降被证明是毫无道理的。
枪砲官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向指挥座,回报首波鱼雷没有任何一发击中目标,阿弗尔原已准
备要训斥这名年轻人控制一下幽默感,但此时通信官给他接通了来自分队其他舰艇的讯息
。
断断续续的通讯受到信号污染和静电干扰,但每一则讯息的意旨都十分明确:没有任何一
发鱼雷命中。
这就是奔雷号在所有通话及鸟卜仪侦测中断前收到的最后通讯,干扰和废代码在那瞬间淹
没了眼镜蛇级的通信与传感组件,夺去了战舰的眼、耳和舌。
但没有夺走她的牙。
“我要在4分钟内做好第三波射击的准备,”阿弗尔下令:“让宏炮上线并开始装填,恢
复对舰队指挥及分队的通讯,我不管你们是要站到舰外去挥舞信号旗还怎样,总之给我恢
复就对了。”
船员们争先恐后地开始执行命令,焦急的数分钟在小组相互吼叫和配合之中过去,科技神
甫与工程先知(enginseers)撬开控制台,先知开始挖掘机器的内部结构试图重新建立鸟卜
和通信连结,同时神甫们一面嚎叫着祈求机魂宽恕,一面将圣膏涂抹于其外壳之上。
鸟卜仪的聚焦线圈柱爆出一簇火花,负责监看的军官发出胜利的欢呼:“鸟卜仪恢复了!
”他苍老的面孔因兴奋而皱起,双手滑过控制台的符文板,成串战术资讯化为一排排细小
的绿色文字喷出。
他的脸因为震惊而冻结,然后又转为恐惧:“喔,王座啊,”他低语道,“泰拉王座啊,
不……”
军官惊恐的目光转向阿弗尔,尖叫声几乎与迎面而来的炫光同时抵达。
“敌火来袭!”
光矛完美的命中了,奔雷号的虚空盾承受着能量枪尖,泛起一阵阵流体般的多彩光晕,接
著不到几秒钟就在燃起的火焰中过载。光束继续前进,切开了眼镜蛇级的血肉,内部传来
的引爆撼动甲板,船员们被震倒甩向各自的站台。鲜血洒在金属上,映照着瞬间肆虐舰桥
的烈焰。
短短一分钟的空隙中,阿弗尔.多纳塔的世界就变得支离破碎,头顶的支柱啪一声折断,
落地的重量把他和几名船员打倒在地,指挥官用颤抖的双脚站起身,血沿着脸孔流下,熊
熊大火吞没他开口发出的第一道命令。
第一道,他苦涩的理解,也是仅有的一道命令。
卡迪亚舰队的阿弗尔.多纳塔舰长摇摇晃晃走向指挥座前的黄铜栏杆,栏杆如今已被烧熔
成一滩液体,每一次呼吸都在撕扯他充满烟雾和出血的肺,阿弗尔抬起头,刺痛的双眼透
过火焰和烟尘望向舰桥末端的防弹玻璃。火焰短暂止息了片刻,正好足够他看见涂成淡紫
与珍珠银的舰艏临面撞上的那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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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冠号刺穿帝国驱逐舰的那一刻,克莱昂发出了甜美的咯咯轻笑,那纯然无邪的笑声与
她在一个心跳间终结的成千上万条性命形成强烈对比。
那艘小型船舰被突袭巡洋舰的光矛蹂躏,化作飞旋四散的金属云,另外五艘船急忙点燃推
进器,挣扎躲避扑向她们的残骸风暴,只有少数几艘成功。
当王冠号驶过时,有整整半支分队被摧毁了,幸存舰艇的引擎也被手术刀般精准的光矛齐
射化为废铁,只能在虚空中残喘漂流。
一块特别大的残骸撞上王冠号的船身,甲板晃了一下,克莱昂露出微笑,认出那一块原本
是某艘船的舰桥。
指挥座后方的舱壁滑开,卢修斯踏入舰桥,他踏着重重的步伐绕到舰长面前。
“那个,”他低吼著伸出一根爪子:“可不只一艘。”
克莱昂傻笑着说:“如果其他船笨到躲不开友军的残骸,我也无可奈何啊。”她朝卢修斯
挥挥手要他冷静下来,“这只是一点小小的、无害的乐趣。”
“鸟卜仪锁定,”探测陷坑的机仆用机械声的语调说,克莱昂向前探出身,“独裁者级。
”
“太鲁莽了。”卢修斯嘶声道。
克莱昂比了手势要星际战士放轻松,然后才反应过来机仆的报告还没完。
“鸟卜仪锁定,不屈级。鸟卜仪锁定,歌德级。鸟卜仪锁定,火焰风暴级。鸟卜仪锁定,
霸主级。鸟卜仪锁定,胜利级。”
(*译注:独裁者级[Dictator-class]巡洋舰,不屈级[Dauntless-class]轻巡洋舰,歌德
级[Gothic-class]巡洋舰,火焰风暴级[Firestorm-class]护卫舰,霸主级
[Overlord-class]战列巡洋舰,胜利级[Victory-class]战列舰)
最后一个名字夺去了克莱昂的全部注意,他们被一艘胜利级战列舰──任何舰队王冠上的
珠宝──盯上了,这很糟糕,非常、非常的糟糕。
“带我们离开这里!”卢修斯的一张大嘴血沫四溅,他看到战术投影挤满了帝国船舰,卡
迪亚的反击即将到来,而且来的飞快。
克莱昂站在指挥座上对船员组下达命令,她稚嫩又悦耳的嗓音刺穿了混乱,传达出隐藏于
骨肉所铸的躯壳底下那无以计岁的真实自我之权威。制服船员在站台间匆忙来回,半空中
的报告声传达卡迪亚之门战舰开火的讯息。
王冠号的护盾遭受火网猛击,甲板随之震动,男男女女跌倒在地,又纷纷抓着操作台重新
起身。身处风暴中心的克莱昂文风不动,另一波齐射命中左舷,护盾功率持续下降,她也
不禁皱起眉头。
“所有动力送往引擎和护盾──我们要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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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伦克看见她眼中的景色,不禁停下了动作。他收回了吻,感觉到寒风的利爪扫过绿谷,
大地摇晃,风中响起雷鸣般的回音。他的目光不禁被山丘所吸引,只见那平缓的坡地化为
一块针尖般的红色巨岩,狄伦克脚边的绿草干枯成灰,立足地周遭只剩下砂质的黏土地。
惊慌失措中,狄伦克低头一看,眼前的少女已经不知去向。一股疼痛仿佛伸出强酸爪般烧
灼他的脑袋,刺痛的灼热从左手燃起,抽搐的手指感觉像是绷紧的肌肉就要折断骨头。
地面又传来一波震动,景色再次改变。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狄伦克陷入彻底的黑暗,他
发现自己的四肢无法动弹,鼻腔中充满了抗脓液(counterseptic)*和陈血的酸腐恶臭。一
阵低沉的嗡嗡声震得他起鸡皮疙瘩,这声音和触感是打从他有记忆以来就认得的。
(*译注:40K一种用于伤口镇痛和防止感染的药物)
他正在一艘星舰上。
狄伦克张开眼睛,这次是张开真正的眼睛。炼金剂的痕迹与眼中残影共舞,密密麻麻的照
明球被铁链悬挂在黑影底下。
船舱再度开始摇晃,铁链铿锵作响,被跟着左右抛甩的狄伦克扯动身上的束带,铁钳般的
爪子紧紧咬住他的脑袋。空气中回荡著金属悲鸣的呻吟,他认得这个声音,这艘船正遭受
砲击。又一波爆炸震动了船身,在狄伦克头骨中引发剧烈头痛,痛到他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的眼睛终于成功聚焦,认出了舱间另一端的巨大身影,那是在恶魔世界上抓住他的半神
。半神蹲伏在一名跟狄伦克一样被绑住的干瘦男人身旁,那身珍珠银装甲随着他手上动作
嗡鸣作响。
干瘦男人的头顶被剖开,皮肉向后钉起,被切除的头骨暴露出泛红的脑部,半神俯身将细
银针及野蛮的器械插入仍随着脉搏跳动的肉块中。
那男人在笑,伴随狂喜嘴角流出浓密的口水。半神稍稍调整一下细针,笑容消失了,他垂
下头,被彻底的绝望折磨得啜泣不止,发出的哽咽带着难以承受之恸,泪水流过病恹恹的
脸颊,从无牙的嘴边滴下。
狄伦克无法从男人身上移开惊恐的目光,直到他自己的手腕上也传来一阵剧痛,他往下一
看,只发现更加可怕的事物。
他的手并未像在花园时一样复原,却被某样东西取而代之──成束蠕动、湿亮的触手从手
腕处长出,或拍打或缠绕着他被拘束的手臂。每条触手都布满硬疣和吸血鳗般带着一圈圈
半透明利齿的吸嘴。
奴隶抬起头,身体僵住了。半神的狰狞头盔正直直看向他,闪烁光芒的晶蓝目镜打量著狄
伦克。高大的军团战士在装甲伺服的刺耳鸣叫中起身,留下被链条绑着仍抽咽不止的干瘦
男人。
星际战士漫步走近,船舱回荡著沉重的脚步。他直立著俯视狄伦克一会,然后伸手解开头
盔封环。
星际战士拿下头盔,一张苍白的面孔看着狄伦克,那张脸比原本的陶瓷面具还要更加冰冷
和缺乏人性。琥珀色瞳孔在黑暗中闪耀,那是一双掠食者的眼睛,将受缚的奴隶像是实验
室样本一样解剖,狄伦克感觉自己的存在意义都在那双眼的凝视下熔解消逝。
半神朝狄伦克后方短促点了一下头,奴隶身后响起笨拙的脚步声,拖着靴子和铁掌的声音
走向他的后背。
“这只已经没用了。”半神用非人的低沉嗓音说。狄伦克感觉到一双由灰色皮肤跟生铁组
成的手解开他身上的束带,当他头上的钳爪被撬开,接口尖刺从太阳穴被扯下时奴隶忍不
住哀嚎出声。
星际战士俯身,与奴隶贴近到可怕的距离,低声说:“如果能一直睡下去对你来说还比较
好。”
半神转身回去继续工作,戴上头盔前喊道:“带他到高塔去。”
狄伦克的身体被从链条上解下,死者抓住他的双臂。它有一张松弛的脸孔,身躯比纯粹的
尸体多了些黑铁及齿轮。机仆拖着狄伦克穿过舱间,他感觉自己的脚在甲板上笨拙滑动,
同时眼睛捕捉到一幅苍白的景象,成排羊水槽并列于墙壁,晃动的液面下浸泡著一具具胎
儿般卷曲的身躯,相连的恐怖机械从他们身躯与大脑抽取惨澹的液体,同时朝容器回灌鲜
艳的玫瑰色物质。
被机仆拖出舱间的前一刻,狄伦克的目光定焦于其中一个水槽。一名骨瘦如柴的女人瘫软
著漂浮在化学液中,四肢卷曲在身前,她的眼睛半张,曾经鲜明的色彩如今死气沉沉盯着
虚无。
那是一双绿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