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 战锤40K小说-《荷鲁斯之爪》 10-12

楼主: a33356 (Slaanesh's Champion赤卡)   2015-02-02 12:44:38
第十章:网道
想要到达艾卢西尼安之幕必须绕开辐射世界。只有傻瓜才会将船直接开进那片毁灭性的火
海,幸运的是我还有别的手段。泰拉罗克号无需经过那片熊熊燃烧的宇宙。我们可以跳过
它,而这么做便需要借助网道的帮助。
王朝衰落,帝国灭亡。这是自然法则。对我们来说,日趋式微的艾达人是银河系中最古老
的种族,但曾几何时,他们也不过是太初种族培育出的奴隶罢了,那个种族就是古圣。
关于古圣,我们几乎一无所知。传说它们血如寒冰,皮有鳞甲,而除此之外有关的一切都
消失在时间的迷雾中。可这个种族曾拥有的野心、版图和力量却远远超过现今一切生物的
想像。古圣们在绝大多数种族诞生前就识破了亚空间的真面目,时至今日,它们对亚空间
威胁的理解依然无人能及。
我们称亚空间为冥界或者灵魂之海,但这只是无知人类对超自然存在的文学化描述而已。
古书上写这水是由3个原子构成的:一个氧原子、两个氢原子,如今我们也用这种方式理
解众神之域。
乙太、外质、第五元素。你想怎么称呼都可以,它构成了我们的灵魂。亚空间并不是魂魄
的居所。而是一个完全由灵魂物质组成的维度。没有灵魂存在于其中,因为它们就是亚空
间。
古圣们对这些一清二楚。它们明白,并开发出一种泛银河的航行手段,从此彻底绕开了亚
空间致命的接触。即使是我的父亲红色之马格努斯也对这一技术知之甚少,并称之为迷宫
次元。而那些知道它存在的生物,包括艾达人,依然会对它大加利用,我们一般会叫它网
道。
网道如蛛网般遍布整个银河,它的真面目隐藏于现实与虚幻之间。在某个星球的大陆上,
它是一扇仅供单人穿行的传送门。可在别处,在星辰无法照亮的黑暗中,那些无形的入口
足以供整支的艾达舰队和方舟世界穿过。成千上万的艾达人就这样避开了色孽的新生和帝
国的毁灭。科摩罗,妮菲塔丽出生的黑暗之城,是这片深渊中最大的艾达港口,而这并不
是唯一的港口。
时间与战火无情冲刷著网道。恶魔如洪水般淹没了迷宫,这座曾经横亘银河、坚不可摧的
堡垒,而今只是一片雄伟的废墟。荒凉、寂静、冰冷。残骸的大部分轮廓从未经人手勾勒
,而那亿万星门也不为人类所知。这并不是我们的次元。
身处恐惧之眼内的我们是最好的见证者。在这里,网道的废墟就如原始世界上的古老石堡
一样寻常。破败迷宫的入口或隐藏于凡人视线之外,或勉强能被察觉。不论是被恶魔占据
的星球,还是遥远的深空,敏锐的探索者总能找到那些独立于亚空间的门廊。有时,它是
矗立于虚空之间的黑暗山谷,雄伟到足以让舰队穿行其间,被暗影包裹的大门内映照出一
幕幕模糊的异域风景;另一些则只是幽灵般的传送拱门,埋藏在行星地表下。这些入口从
来没有统一标识。
你也许已经想到了,恐惧之眼内的网道大都毁于色孽毁灭性的初啼。不论是否还能被使用
,如今它们都已被寻找灵魂和方舟世界的贪婪恶魔占据。只有极少数通道依然能够承载我
们穿越这片炼狱,但它们几乎不会被使用。有些可能是因为它们没有实际作用,这些破碎
的支脉只通向毫无意义的地方。
而那些依然完好的、有实际价值的网道,则毫无疑问是恐惧之眼内最宝贵的秘密。如果有
人能够拼凑出这些通道的哪怕是一张残图,也会引来无数战帮竞相求购,不论他要价多么
惊人。
大约一个世纪前,我从第八军团的武士达‧莱斯‧瑞(Dhar’leth Rul)口中得到了亚维
努斯裂隙(Avernus Breach )的情报,作为回报,我为他的战帮服务了六年。通常来讲
,我的酬劳是机械教制造的昂贵的人型战斗机器,但如此慷慨的出价实在令人无法拒绝。
整整六年,我束缚恶魔并毁灭达‧莱斯的敌人;指挥着红字战士进行血腥的跳帮战,一切
都仅为了得到关于一条网道支流的只言词组。
时间证明,这是笔物超所值的交易。如今我已掌握了数十条横跨恐惧之眼的通路。叛乱军
团内几乎无人能在网道知识上与我相提并论,这笔财富的价值超乎世人想像。
网道入口通常没有明确标志。我们驾船在宇宙中滑行,那里和其他区域别无二致,泰拉罗
克号静静地沐浴在一片苍白、黯淡的日光里。突然,伴随着空间的共鸣,黑暗降临了,我
们从恐惧之眼来到了.....别处。
黑暗包围了战舰。但那并不是深邃的星空,而是真正的虚无。当我用感知探查战舰周围时
,只能感到无边的真空。这种异样感是我在别处体会不到的。即使身处银河的荒漠也能听
到星球诞生与人类思维的回响。但这里没有生命,没有物质,什么都没有。我们已经游离
于现实和亚空间之外。
战舰正在引擎烈焰的推动下穿过黑暗。艾娜米希斯的计算显示泰拉罗克号正向前航行,但
在我们看来,战舰似乎正静止在虚空中。我们的感知被蒙蔽,仪器陷入失灵,她的话毫无
现实的参照。
舰桥的船员们颇为不安,人类与变异生物们互相争吵甚至打斗。他们已经习惯了地狱,即
使在那里恶魔随时会从亚空间中现身并大开杀戒。但古圣留下的残破网道超出了他们的理
解。无边的真空阻隔了任何形式的探测。当我进入睡梦,甚至连那些狼群也不再出现,只
有我孑然一身地在梦境中游荡,醒来后依然感到浑身疲惫。
“你上次来时这里是什么样的?”泰雷玛农问道。戴着一张由军械机仆修复的面具,俊美
的银色人面反射出舰桥的灯光。他习惯性地将手按在腰间的刀鞘上。低垂的刀鞘使他看上
去像一位爱慕虚荣的火枪手,但现在没人在意他的装腔作势。
我依然盯着船外无边的黑暗。“和现在一样。据我所知,这是唯一一条真正‘干净’的通
道。”
“其他那些呢,里面有什么?”
“死亡。”一旁的妮菲塔丽替我回答了他。“来自其他空间的,连恶魔都感到恐惧的东西
。”
泰雷玛农站在平台上,双眼注视著萤幕,心不在焉地问道。
“我还没见过辐射世界呢,那些传言是真的么?”
“传言数之不尽,”妮菲塔丽说。“你愿意相信哪个,哪个就是真的。”
“我可真蠢,居然指望在这艘船上听到实话。”
妮菲塔丽轻笑一声权当回答。泰雷玛农依然对她怀有露骨的渴望,欲望在他身边聚拢,形
成一道无形的光晕。他沉浸于腥咸丰润的鲜血滑过舌间的幻想中,这美梦让他浑身轻轻颤
抖。
“艾达人的血可不是咸的。”我提醒他。
他从面具后面发出一声怒吼,但优美的嗓音使这听起来更像是恶毒的哼声。
“我不喜欢你偷看我的思维。”泰雷玛农警告我。
“真可惜。但你会习惯的。”
妮菲塔丽并不在意船外漆黑的空间,只是静静听着我们愚蠢的斗嘴,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
微笑。
“我去和乌里万决斗了。”说完她便走下平台。泰雷玛农目送血卫背影渐渐消失,盖娅则
警惕地盯着他。
(我要她。)我听到了剑士的心声,如此清晰。他并未将这句话发送给我,但强烈的愿望
使我无法不注意到他的思维。
盖娅当然也听到了。母狼发出了一真意味深长的低吼,比泰雷玛农的声音更加低沉,但也
更有力。
剑士转头瞪着恶魔,冰冷的银色面甲没有任何表情。
“闭嘴,小狗。没人需要知道你的意见。”
一位船员,来自索提亚瑞乌斯变异人部落的成员,向我鞠躬三次后并缓缓走近。这个奴隶
长有一张山羊似得长脸,说话有些语无伦次。他迟钝的舌头和尖锐的手难以用来准确表达
情感。当变异人说话时,含糊的吼叫会使口中滴下的粘液颤抖。
“卡杨大人。”半兽人的声音同时带有山羊和熊的特征。一条白色的口水从他嘴间滴下,
落在甲板上。
我示意他可以继续。“说吧。”
“黑暗还有多久?”话声从他沾满口水的弯牙间传出。
我坐正身子,看见人类、机仆、变异人像往常一样聚集在观测台上。他们正关注这里,不
时向我们投来胆怯的目光。船外寂静的深空刺激着他们。不安正在人心中蔓延,但到目前
为止还不是恐惧。
“你要相信艾娜米希斯,提扎克(Tzah’q)。”
面前的生物谦恭地低下了头。他穿着一身挂著许多零碎部件的粗糙链甲,包括从帝国卫队
指挥官身上拔下的装备,以及用于船内奴隶部落战斗的附加装甲。和一般海军指挥官不同
,这个变异人没有携带手枪;一部电池驱动的雷射枪及其瞄准装置被安装在他的肩膀上。
近十年来,不知有多少舰桥船员挨过他沉重的枪托。提扎克是坚定的执法者,也是一位老
练的先知。年复一年的工作使他的体毛变得斑白。如今,虽然他像其他人那样满心忧虑,
却并不感到畏惧。凶狠的眼神依旧警惕地盯着惴惴不安的船员们。这是我可靠的先知。
“相信幽灵女皇。嗯,当然当然。”
幽灵女皇。变异人的思维总是如此有趣。他们往往被禁止接近核心区,对于这些人来说,
艾娜米希斯就是战舰的女神,必须加以崇拜和安抚。当在角斗场中奋战时,他们会挖出敌
人的心脏献给她。而在某些宗教仪式中,他们甚至会献祭自己的孩子。
“相信她。”我重复道。
“相信,是的,可.....”
盖娅用吼声打断了他的辩解。提扎克则朝她亮出了獠牙。
(够了,你们两个。)
提扎克再次向我鞠躬,并背过了身子。船员们依然在鬼鬼祟祟地偷看。我清了清嗓子发问
道。
“为什么你的灵魂如此.....不安,老家伙?”
提扎克犹豫了一瞬,似乎被问住了。“我也不知道,卡杨大人。”
“过来。”
他走近我,镶有铁掌的牛蹄踏在甲板上。“想做什么,卡杨大人?”
“你看着我,提扎克。”
更多的人开始望向我们,饥渴烧灼着他们的思维。好奇,如此好奇、
几乎没有奴隶敢盯着我或者阿萨卡的眼睛,虽然提扎克级别高于他们,也是一样。变异人
抬起畸形的头颅,小心地用黑眼珠打量着我,其中一只眼睛隐藏在瞄准目镜下。如果我走
下王座,长有锋利金属长角的他将与我等高。
原来是这样。我看到了他不安的根源:一个细小的白色斑点出现在他的右眼中,那是白内
障组织。
“你的视力正随着年龄退化,提扎克。对么?”
他本能地发出一阵威胁性的吼叫,不是朝我而是冲着舰桥的其他船员。附近的变异生物发
出一阵赤裸裸的、恶意的嘲笑。其中几个已经开始愉悦地露齿嚎叫。
(回去工作!)讯息被强行送入舰桥内的每个意识中。超量的精神冲击使机仆的大脑发生
超载,它们要么僵死在悬架中,要么瘫痪于工作台上,这下机械牧师可有的忙了。阿萨卡
恐怕还会给我来一堂关于小心使用力量的长篇大论。
提扎克转身向我,思维里闪烁著关于滴血的毛皮和匕首的画面。我话使他感到耻辱。更重
要的是,身边的变异人将都是他在角斗场中的对手,而我当着他们的面说出了提扎克的弱
点。他的同类们已经忍耐了太多年,我可以预感到一系列残酷报复将要发生。
他紧咬牙关控制自己的愤怒,小心地不朝我泄露一丝不敬。这就是来自索提亚瑞乌斯的奴
隶,忠诚而狡黠。
我命令他跪下。对他一身老骨头和向后弯曲的下肢来说,这并不简单,但他还是努力完成
了。我看到数以百计的疤痕爬满变异人的皮肤,伤疤被新生的浅色毛发覆蓋,变成一道道
白色痕迹。这些旧创爬满他的前臂、肩膀、胸口、喉咙、面部、手.....整个正面都是。
提扎克从未在战斗中退缩过。我想如果里奥在场的话,他一定会欣赏这份血淋淋的勇气。
密封与治疗伤口只是小事一桩。你只需稍稍推波助澜,血肉就会自动发挥修复功能——伤
口会结痂,并最终愈合。但若是反转时光对肌肉、血液和骨头的侵蚀呢?这里面包含的技
巧恐怕许多人终其一生也难以掌握。
帝国现有的返老还童手段混合了多种化学与外科技术,但还远达不到灵能的高度。他们只
能拙劣地模仿它的效果。医生们克隆血肉,合成或萃取血液并改进其中成分和功能,这看
上去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基因骗局。
亚空间拥有重塑血肉的力量。虽然混沌之力的接触可能并不如你想像般友好。一旦它进入
血管,你就必须全身心地信任它对你的改造。就像我曾经说过的,在恐惧之眼内,每一寸
血肉都昭示着你的罪恶。
我的手指划过提扎克的前额。我本无需触到他,但奴隶们需要见证类似的表演。而且举重
若轻地使用力量则是展示权威的重要手段。
“站起来。”几秒钟后我移开了手,对他说道。“起来,去履行你的职责。”
那双凸出的眼睛睁开了。清澈且明亮,毫无杂质。山羊耳朵颤动了一下。他喘著粗气,就
像一只真正的野兽。
“感谢您,卡杨大人。”
“我知道,回去吧。”
他太重要,不能白白死在一场部族战斗中。那些同族们为他突然焕发的活力与我施加的恩
宠而感到惊慌,或是后退;或是埋头操作机器。甚至连他毛发的颜色也变深了,由霜白转
为褐色。其中一个强壮、高大的雄性变异人壮胆朝先知发出一声刺耳的嚎叫,并立即吃到
一记枪托作为奖赏。他随即低下了头,满脸披血地继续工作。挑战暂时不会发生了。
“联络第三乘员舱。”
“连络中。”舰桥扩音器中传来艾娜米希斯的声音。伴随着她的话语,几位变异人将手按
在多毛的脖子上,抚摸著骨制护身符喃喃祈祷。
“失败。”她说,“失败。失败。连接中断。”
法库斯和他的兄弟们没有回应呼叫,一个意料之中的结果。
我靠在红铁与骨雕制成的座椅上,望着舷窗外无尽的黑暗虚空。身边,盖娅正轻声呼唤,
她用白色的眼睛看着我的手抚摸著希恩寒光闪闪的刀刃。
(你在想什么,盖娅?)
(从没有恶魔能完整地从辐射星区中归来。)
她的话让我感到好笑。(我们肯定能穿过去,我向你保证。)
她珍珠般的目光打量着我的斧子和盔甲。(你的灵魂之火一天比一天炽热,主人。我看到
斧头在你手中熔化,盔甲化为焦黑。)
我的拇指轻轻划过希恩的斧刃,金属手套与刃口相接发出的流畅摩擦音平静着我的心情。
那时的我以为,这些话不过是盖娅在以某种非人的角度理解身边的世界罢了。虽然看不明
世间百态,虽然只能以恶魔混乱的感知观察众生,可她却识破了这纷扰背后的真正意义,
不论值得与否。
母狼依然盯着我。
(很快,你的灵魂之火将令那个恶魔屈膝。)
(你这话听起来倒像是图库加说的。)
听到我的玩笑,盖娅恶狠狠地咬紧牙齿。(随你怎么笑吧,主人。但我还看见你穿着焦黑
的盔甲,朝另一个人下跪。)
“我不会再下跪了。”我高声地宣称,感受着话语从齿间滑出,一边扫视着舰桥上窥视我
的变异生物们。(帝皇死了,父亲也陷入迷失。我将永不再屈膝。)
多么狂妄。多么自信。多么无知。这是无以为战者最后的骄傲。
当船从亚维努斯裂隙的虚无中跃出时,面前迎接我们的是一片翻涌的火海。前一秒还是黑
暗寂静的真空,突然变成了熊熊燃烧的宇宙。金色的光芒划过我的视网膜,带来阵阵刺痛
。人类船员和变异生物们恐惧地躲避著这腐蚀性的光辉。我们已经穿过了网道,而此地的
宇宙正被星炬炙烤著。
“关掉水晶幕!”阿萨卡喊声从观察台上传来。一道分层式隔离门迅速弹出,将水晶幕封
死,只留下舰桥上惊慌所措的船员。
“萤幕锁定。”艾娜米希斯通过舰桥广播说道。但我们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泰拉罗克号突
然剧烈震动起来,猛烈的摇晃几乎将指挥中心里一半的成员抛到甲板上。里奥被摔向楼梯
中央,一路上不知砸断了多少可怜人的骨头。泰雷玛农迅速将双剑刺进地板用以稳定身体

(火海?)阿萨卡向我发送,他正努力从甲板上爬起来。
“撞击警告。”艾娜米希斯的话伴随着干扰从通讯器里传来。“船体升温。”
(虚空盾!)我命令着她,以及指挥台里的每一个人。(展开护盾!)
“虚空盾发生器失效。船体升温。”
泰拉罗克号再次剧烈晃动,这一次更多的人失去了平衡,陶钢与人体重重撞击金属甲板。
雷鸣般的巨响回荡在船舱中。
“撞击警告。”艾娜米希斯重复著,话音依然冰冷。“船体升温。”
战舰开始翻滚,船员们不由自主地沿着甲板滑行,迟缓的重力稳定系统已经跟不上了。泰
拉罗克号的骨架发出阵阵危险的金属扭曲声。
(星炬正在把我们撕碎!)阿萨卡的声音从未如此绝望过。
(不可能。我们已经跨过火海了。)
我探查著船外,将感知铺散开来送向远方。这很痛苦,将意识送入这巫火无异于把手伸进
沸水中。穿过永恒的颂者们声嘶力竭的歌声,我感受到一股野蛮的意识,巨大且异类,充
斥着疯狂、痛苦与恐惧。它紧紧缠绕着泰拉罗克号,一边撕扯着我们,一边在帝皇之光中
崩解。痛苦从它愤怒的脑海中喷涌而出。
++ 光 火 燃 烧 火 光 燃 烧++
战舰依然在猛烈摇晃,更多的船员被甩到了地板上。凄厉的警报声响彻全船,我的视网膜
全息投影显示出船只的损失报告。如今已不只是船壳受压而已,整排装甲都被扯开。不论
那家伙是什么,它正将我们一块块撕碎。
(有东西正抓住我们。)我对艾娜米希斯发送道。(杀了它。)
就在此时,这生物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吼声。如果它恐怖的力量足以摇撼泰拉罗克号,它震
耳欲聋的吼声则令战舰的每一颗螺钉都为之颤栗,在吼声最响亮的下层舱室,所有奴隶的
鼓膜都被齐齐震裂了。
混乱中传来一阵熟悉的震动,艾娜米希斯调动所有侧舷火炮同时向它齐射。重炮朝燃烧的
虚空倾泻着它的怒火。怪物痛苦的几乎发了狂,龙吼般的恐怖咆哮再次横扫战舰,甚至震
碎了控制台萤幕。
“船壳升温。”艾娜米希斯的声音平静的令人恼火。
(杀了它,伊特扎拉!)
“二次射击准备完毕,开火。”
水晶幕上显示出一团燃烧着的、渐渐融解的血肉紧紧包覆住泰拉罗克号的装甲。淡红色的
肢体在金色火光中熔化,烈火已经在它的身上凿出数以百万的孔洞,它们正像一团团污泥
般扩散著。
但借着战舰的震动,我也对这只生物愈发清晰地认识。一个大家伙,恶魔龙或者虚空飞蛇
,此刻正附在船体装甲上疯狂地撞击、撕扯着我们,它已经快被星炬烧死了。毫无疑问,
这生物一定正想逃回网道,却不幸撞上了返回实体宇宙的泰拉罗克号。在死亡的恐惧中怪
物将战舰视为救命稻草,并死死抓住了我们。
我再次探索它的思维...
++光 火 光++
...迫近它的意识主体,穿过狂乱的思维和受损的大脑。星炬之光对人类和钢铁毫无作用
,却会将恶魔烧为灰烬。现在我只需要...
++光 痛 苦 火++
...撕碎那即将消失的意识。这与肢解一只受伤的动物没区别。当这生物毫发无损时,没
人能伤到它,但经过了巫火和重炮的双重洗礼后...怪物的意识落入我的掌心,虽然它已
命不久矣。我狠狠挤压它。
它的身体轰然炸开,冒烟的肉块洒满战舰装甲,星炬依然在融化这些残躯。随着最后一丝
震动消失,世界终归平静。
突然降临的寂静使听觉难以适应,泰拉罗克号缓缓摆正船身,船员们一个接一个从地上爬
起来。直到几秒钟后,引擎无处不在的嗡鸣才重新回到我的耳中。
泰雷玛农一直站得很稳。他没有伸手助我起身。而是收起双剑,转头看着水晶幕。虚空中
漫溢着金色的光芒,一切都很平静。我们正在辐射星区中航行。背后星炬之光构成的火海
正熊熊燃烧。
我的呼吸逐渐平缓了下来。盖娅走回我身边,她之前一直藏身于阴影。
(主人。)她发送道。
(我的狼。)
“艾娜米希斯,报告损毁情况。”
“系统展开,”艾娜米希斯立刻回答。“处理中。”几台自动记录仪开始用笔尖与墨水描
述泰拉罗克号的具体伤势。机魂已经开始工作。里奥站在鸟卜器控制台前,开始阅读纸上
的资料。我知道他的头盔内肯定有更快捷的资料流程显示,但里奥是个喜欢简单事物的人

男人、女人、变异生物,他们一瘸一拐地回到岗位上。泰雷玛农的目光绕过我的肩膀,盯
向身后。
“卡杨,”他的声音很轻,一只手指向前方。“那也是你的手下么?”
我猛地回头。那里,一位死于谋杀的神明的幽灵,如今正端坐在我的王座上。
神的面部被金光闪闪的假面遮挡,面具上刻着一张痛苦尖叫的人脸。那表情——双眼圆睁
,嘴大张,所剩不多的牙齿闪烁著金光——就像是一个人临死的惨叫被活生生固定在金属
中。锋利的光芒从金属面具的边缘射出,构成一顶致命的金色头冠。
幽灵其余的仪容皆被光线的反差遮挡。他很瘦,就像一个骷髅,身披一件帝国样式的白色
外袍。肤色既不苍白也不黯淡,这或许来自基因工程,或许是因为沐浴在自然的日光下。
我曾在洞窟的岩壁上见过他的画像,那是原始人类幻想帝皇降临时的潦草涂鸦。人类之主
的骨骸,如光明神般降临,太阳祭司(the Solar Priest)来了。
“血肉之躯的人类,来到这疯狂与烈火的交汇之地。”
他的语调高雅,却充满深深的傲慢。但考虑到它的力量,这语气似乎并不过份。这个生物
一定不常开口,语言对它来说太过微妙。这鬼魂对我们逐个致意,最后望向了我。“阴影
徘徊在你的灵魂中。似狼非狼的秽物伪装成生命的形态。”
“她就是狼,”我回答道。“不是什么脏东西。”
“如果同意,我能移除它对你的纠缠。”
盖娅朝那瘦长的人影龇出牙齿,凶狠地作势欲咬。(幽灵,碰我就死!)
那东西再次以它生涩的非人语调开口。“一只套著野兽皮囊的寄生物,以你灵魂的阴影为
食粮。肮脏、腐化、堕落。”
盖娅抬起头低吼著,向对面的鬼魂发出挑战。我轻轻抚摸母狼黑色的皮毛。
(后退,离它远点。)
(是,主人。)
“至于你,鬼魂,别碰我的狼。”
幽灵般的牧师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著聚集在我王座周围的人。“就这样吧。为什么你们
要来这里,血肉之躯的凡人?”
“因为这是我们的选择。”我回答道。
身后提扎克和几个变异人正在这高贵的身影下哀嚎。他们一边忍耐痛苦,一边试图抢占有
利防御地形。不论这是什么东西,它正在伤害我的船员。
(不许开火。)我发出命令,却不知道他们是否能执行。
“表明你的身份,”泰雷玛农说道。他的双剑依然插在鞘中。这个问题再次令它犹豫。好
像我们的一切问题都令它感到困惑,又好像我们正在用陌生的语言和它对话。
“我是救赎之歌的余音。”鬼魂呼吸著,对于灵体生物来说,这是个罕见却无意义的动作
。它吸气时,我能听见烈焰的遥远咆哮。而呼气中则有阵阵无声的尖叫从远方传来。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里奥对它说,“滚出这艘船。”那把重型爆弹枪依然放在武器库
中,但他握著斧子。
太阳祭司扣起手指。“你们曾是他的意志,用钢铁与鲜血使银河匍匐脚下。我亦代表他的
意志,用光辉照亮亿万航船的归途。我是帝皇的遗骨,他的肉身已经衰朽,他的意识日渐
黯淡。死亡的脚步缓慢却不可挽回。当它到来时,我也将就此消散。”
“你是星炬。”我说道。
金色面具点了点头。“我望向永恒,见证恶魔的舞蹈。我在无尽长夜中歌唱,为那伟大的
游戏加入新的旋律。我是帝国的臣民,星炬的化身。我来请你们打道回府。”
==========
第十一章:星炬
星炬,又被称作希望之光,任何常年航行于虚空的海员们都知道它的存在。藉著导航者家
族代代遗传的变异组织,这束精神光线能指引航船穿越诡谲的亚空间。从某种意义上讲,
没有了星炬,帝国将不复存在。
但星炬的出处却并不广为人知。大多数帝国百姓认为它是由帝皇亲自发出的。事实上,帝
皇仅仅引导了这份力量,但他并不能凭空创造星炬。在雄伟的皇宫地下,每天都有千条灵
魂被强制献祭给帝皇的生命机器,换得星炬从炼狱般的景象中诞生。它是一股哭号的精神
回响,为星海中的人类带去永恒的希望。
对于身处恐惧之眼中的我们,星炬是一束可见的光芒。即使在冥界,它依然能找到我们。
在人类看来,星炬不过是亚空间中闪烁著的奇异射线罢了;对于恶魔,它则意味着痛苦和
烈火,我曾目睹一整个恶魔世界在星炬照耀下陷入疯狂地杀戮中。
不要就此误认为帝皇的力量正在亚空间中与四神交战。这世上从没有‘秩序’对抗‘混沌
’一说,或是诸如‘善’‘恶’不两立之类可笑的故事。它们是互相对抗且不稳定的精神
能量,仅此而已。
辐射星区内的绝大多数世界并不适合生存,它们毁于那场灵力爆发。烈焰灵体组成的大军
朝一切不速之客倾泻怒火。那便是火潮。亚伟努斯裂隙之所以如此重要,在于它绕过了灭
绝生机的火海,使我们直达辐射星区平静的核心。此地的精神之光虽然依旧闪耀,却不会
再将万物化为灰烬。
这个星区是如此荒凉,甚至数个世纪都不会有一艘船到访,对凡人们来说,这里是展现灵
魂能量不可捉摸特性活生生的例子。机械教曾不止一次将恶魔灵魂与生化机械结合,试图
描绘出辐射世界动荡的全貌。结果却满盘皆输。
如今,这个自称帝国子民的生物是星炬之力的特殊凝聚。这股汹涌的灵能海啸不仅会化为
火焰、辉光和愤怒的天使,同样也能变成一个踟蹰独行的朝圣者。一个从帝皇无尽长梦中
走来的幽灵。我不得不承认,它表现出的彬彬有礼令人十分不安。我预期中的愤怒与烈火
并未出现,只有人性的奇异回溯。
“尔等为何而来?”这生物问道。“为什么在帝皇之歌的风中远行?这片宇宙不属于人类
。你们的灵魂只接受战争和鲜血的滋养。但这片火海中并无可供征服之地。也没有什么东
西能被杀戮。”
指挥台对面,变异人和船员们随着太阳祭司话音的起落而颤抖、畏缩、哀求着。提扎克与
变异人执法者站成一排,将手中的雷射枪瞄准鬼魂的脑门。滴滴鲜血从耳中流出,但它只
是随手将粘稠的血液从脸上抹去,坚定的枪口没有丝毫动摇。
从提扎克的脑海中,我察觉到它的伤势。如同海面上的波光般,一道无形无质却锋锐难当
的光束直射它的眼睛。它的听觉无法捕捉太阳祭司的话语,只有灵能者被投入灵魂机器时
发出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我来对付这个生物,)我对先知说道。(不许开火。)
“你正在伤害我的船员。”我警告这幽灵。“凡人们听不懂你的话,你的力量只会令他们
感到痛苦。”
“我是一位使者,不是战士。伤害他们并非我的本意。”
它手无寸铁,太阳祭司的脑海中也没有任何杀意。它对我们只抱有些许平淡的好奇。生命
能量引起了幽灵的兴趣,它在回答前总会仔细观察我们的表情。
“是什么东西催促着你们闯入帝皇之光,来到这地狱的沙滩上?”
“是一个预言。”里奥回答道。
“是忠诚。”我纠正了他。
幽灵的手骨轻轻抚过座椅的扶手,用透过狰狞的面甲端详着我们。接下来,它的声音变得
温和且虔诚。
“我的职责是要求你们返航,所以我再次做出请求。”
我们不由地面面相觑,作为来自叛乱军团的战士,我们无法理解它的要求。
“为什么?”泰雷玛农问它。相比于太阳祭司扭曲的面具,他的金属脸庞看上去出奇的平
静。“我们对你有什么威胁?”
“对我,你们毫无威胁。我不过是一座来自歌声中的桥梁。但你们威胁到了歌者。”
“如果我们不掉头呢?”里奥接着问。
“那么,乐曲的下一段旋律将不再是智慧与仁慈,而是烈火与愤怒。这首新乐不会很快到
来,但它必会准时且致命。你们追寻的命运绝不能就此实现。”
阿萨卡的意识闯了进来,带着炽烈的狂热。
(这生物知道未来,卡杨!它是预言的容器。我们得收伏它!)
(没人能收伏一个帝皇之力的分身。)
(必须试一试!)
我之前从未担心过前导师对于力量的病态渴求,直到那个瞬间。虽然阿萨卡从不放过任何
可能得到的,和预言相关的碎片,可这是第一次我开始怀疑他是否还能看到未来的幻影。
在风暴核心中他没能预知那场伏击,但那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瑕疵。预言是一种不可靠的
艺术,就算对于真正窥见命运之人来说,他们也不能确定到底是哪条道路通向这个未来。
阿萨卡语气中的绝望则进一步加深了我的怀疑。
这些年来,白色先知的预言开始变得愈发飘忽并且罕见。他的力量是否正随着时间一点点
变弱?难道他在寻找为自己回光返照的手段么?
我们步步逼近,太阳祭司的威胁使我们持枪的手微微颤抖。泰雷玛农在我的左后方,里奥
则站在右边,盖娅低伏于甲板,耳朵紧贴住毛皮。王座上的幽灵对此视而不见,它似乎陷
入了某种莫名的狂喜中。
“在歌声中,你们都拥有一段特殊的旋律与合唱,它来自那帝皇颂者的歌喉。它预示著崛
起、复苏、与群星间残酷的杀伐。难道这就是你们的未来么?成为毁灭的帮凶?人类的灾
劫?”
“人类早就忘掉我们了。”泰雷玛农说。“我们是流亡的逃犯。只能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小
孩。”
“我请你们回去。”太阳祭司重复道。它的金色的面具被舰桥的照明染成血红色。
“这不可能。”我回答它。(准备动手,兄弟们。)”
泰雷玛农并未拔出双剑,而是端起爆矢枪,他将枪托紧贴肩膀以方便瞄准。里奥的链锯斧
发出一声短促地嘶鸣。而希恩熟悉的重量也回到了我手中。
(不要冲动!)阿萨卡对我们传讯。(这生物拥有预言之力。我们必须抓住它。我们必须
聆听它的话语。)
恼怒在我心中暗暗升腾。为什么总是有人要求我去追寻那些尚未确定的未来,却不能由我
做出自己的选择?先是阿萨卡,后来是萨冈,现在又是这个亡灵。
(这是我的船,阿萨卡。我绝不会听一只幽灵的鬼话。)
(不听么?)他痛苦的声音几乎像是恳求。(原来你只需要恶魔和外星人的鬼话。)
我仍然清楚的记得太阳祭司的双眼。那原本冷漠且无生命的凝视如今却流露着情感。它很
害怕。害怕我们。它为自己披上无害的伪装,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处死。这生物并
非帝皇之力的化身。它不过是一个绝望之人在做垂死挣扎罢了。看来这次,灵能之潮创造
了一位冷酷、怯懦的使者来为帝皇说好话。
“如果真能杀掉我们,你早就这么干了。”我挑衅它,“但这里远离火海。所以你唯一能
做的就是将燃烧的恶魔扔到我的船上,当计划失败时再出来游说。现在你还指望博取我们
的同情?可惜你选错了观众,阴魂。为什么我们要掉头?这里到底有什么?你想要阻止什
么事情发生?”
幽灵的礼袍泛起涟漪,它从指挥座上站起身。泰雷玛农和我已经准备好使用武力。里奥的
手枪发出一声爆鸣,巨响离我的右耳不到半米。爆矢命中鬼魂的胸口,沾污的布片和浆液
溅在椅背上到处都是。
(不!)从观测台传来阿萨卡无声的愤怒喊叫。(你这个嗜血的疯子!)
“给我坐好了。”里奥朝幽灵狞笑。虽然它的胸口血肉模糊,但太阳祭司却没有倒下。它
瘦弱的手指颤抖著。胳膊下的血管开始发黑。金属面具也逐渐锈蚀和晦暗,在我们眼前迅
速衰败。
“你们是帝国的死兆。”幽灵的生命正随着它的话语流逝。“你们将成为王权的末日。当
孩子们站在母星的夜幕下初次仰望繁星时,这便是你们心中的许愿么?”
恶臭的液体从它发黑的指尖滴出。那件白色的长袍如今沾满血迹和污物。它的体液渐渐扩
散。细小的裂痕如蛛网般布满金色面具。
“王权的末日。”泰雷玛农喃喃重复,陷入了沉思。
里奥不屑地哼了一声。“这说法太文艺了点,但听起来还不错。”
太阳祭司双手触地跪在甲板上,屈服于肆虐全身的腐败。一截骨头从他前臂刺出,使他只
能蜷缩成一团。恶臭的腐烂气息包围着我们。泰雷玛农走进这将死的躯壳,一只脚踏在它
的背上。
“我的命运只属于我自己,小鬼,你的预言对我毫无吸引力。”这大概是第一次我认同他
的看法。接着他将鬼魂一脚踢翻。我可以感受到他心中微弱的怒火,武士的情感依然存在
,却十分黯淡。就在不久前泰雷玛农还能享受这施虐的过程,去品尝摧毁一个生灵所带来
的快感,但这份愉悦已经被我剥夺殆尽,就像他生命中的许多东西一样。除非得到我的允
许,他现在几乎什么都感觉不到。对于一个依靠感官享受而活着的人来说,简直没有比这
更完美的枷锁了。
阿萨卡靠近我们,步履踉跄,在渐渐萎缩的幽灵面前颓然跪下。他红色的双眼之前受到星
炬之光的刺激,依然在流泪。
“你在哭么,白皮?”里奥大笑道。
“蠢货,”白色先知低声自语。“摧毁一个如此重要的事物...那是帝皇本人的化身...蠢
货,你们都是!”
太阳祭司已经无法开口了。一丝丝白雾从他金属的嘴部溢出。面具的下巴已经裂开,半张
面具也随之脱落,露出一张无皮肤的脸孔。这东西颤抖著试图再次站起来。但泰雷玛农的
靴子将它踩回甲板上。
阿萨卡看起来极为痛心。他望向里奥的目光如此凶狠,我甚至以为他会将吞世者的灵魂从
身体里拽出来。
“愚蠢。”他重复了一句,声音虽轻却充满愤怒。
太阳祭司垮掉的样子就像一捧沙砾从指间滑落。它原先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件浸湿的长袍
和散落着的灰烬。附近的变异生物被这些烟尘呛得直咳嗽。
没有人再说话。刚才发生的一切,难道是一个弱者的警告么?还是一只幽灵的预言?又或
者只是恐惧之眼内一次疯狂的异象?
但是盖娅回应了我无声的思考。她缓缓走进,与我一同注视著幽灵的遗骸。
(你的灵魂之火日益明亮,主人。那个恶魔知道你的名字,每一次呼吸都会令它更加了解
你。有些事情正在发生。变革已经不远了。这个...祭司...它只是暂时撤退,但它还会回
来的。我知道。我向你保证。)
(我相信你,盖娅。)我转向阿萨卡。“你怎么样,兄弟?”
他正蹲在地上,用手轻轻将我们脚下的沙砾扫到一起。“这里的星炬很微弱,卡杨。即使
基本的图像投影也需要耗费巨大的力量。但是你仅仅为了出口恶气,就一枪终结了这次交
流,真是无知。”
“它已经警告了我们。”我回答道。这时候我怎么解释都没法自圆其说。我既没有命令里
奥开枪,也没有像白色先知一样将那生物奉为上宾。这两个兄弟都在试探我耐心的底线—
—里奥不稳定的攻击倾向,以及阿萨卡顽固的殉道主义。
他检视著这些沙子,渐渐平静了下来。“这些灰烬将成为我预言仪式中极为宝贵的材料。
请你允许我收集它。”
我看着我的前导师,跪在一个幽灵的无价骨灰上。我可以感受到他的愤怒,因为我也参与
摧毁了这只具有预言天赋的幽灵。甚至,我还察觉到了他的悲伤。
“它是你的了,”我说。“好好利用吧。”
阿萨卡没有回答我。
“如果你能搞清楚它为何找上我们.....”
他冷笑一声。“如果你没有杀掉它,说不定我们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没有杀它,阿萨卡。”
“你也曾是连长,萨坎德。你应该很清楚身为领袖的首要原则。既然那些正确的决定曾使
你受益,那么你也就必须为他人的过错承担责任。”
在那一瞬间,我的某个表情或者潜意识一定令他感到难堪。因为在讲出这些话的同时,他
也一动不动地瞪视着我。而当我回望身后向身后,才明白了他不安的原因。泰雷玛农和里
奥就站在身边,依然拿着武器,正和我一样盯着白色先知。
这艘船已经改变了如此之多。现在已经不只是我和阿萨卡在监督著奴隶、机械牧师以及无
意识的红字战士了。还有别人与我们并肩而立,那些拥有独立的灵魂、思维、视角的人。
他们的野心会引起冲突。平衡早已脆弱不堪,因为我们都是统帅。阿萨卡抬起头,看着面
前来自三个不同军团的指挥官,他点头做出了无声的抉择。
(就这样吧。)他在寂静中传讯。
我们互相对视一眼,接着,我的前导师做出了他之前从未做过的举动。没有丝毫提示,他
轻轻关闭了我们之间的心灵连接,拒绝与我共享感知。
我们穿过一些被焚毁的世界,早在恐惧只眼初开之时,那里的生命迹象就从分子层面被抹
杀。我们发现了许多由火云笼罩的世界,熔岩在星球表面汇聚成金色的海洋。我们避开了
一个由盲眼之物占据的世界,出于恐惧,百万生灵颤抖著朝战舰发出虚弱的精神尖叫。我
们还找到了被毁灭的艾达人世界,在那里,灵族的亡魂与少许恶魔以及那些混乱到无法辨
认的邪灵们进行着永恒的战争。每个世界都受到星炬的冲刷,每个星球都被恐惧之眼牢牢
压制。
关于太阳祭司的记忆困扰着我。我时常静坐良久,回忆那段对话,思索幽灵的意图。跨过
蜿蜒的火潮,此地是辐射星区界的尽头,星炬之光在这里已经十分黯淡。那个预言幻象到
底是不是真的?它究竟是帝皇和星炬的使者;亦或只是个胡言的幽灵,不过是混沌之力的
又一个渺小造物呢?
可是几乎没有人理解我的担忧。
“给我闭嘴。”当我在舰桥上询问里奥时,他如是回答我。“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有一千
件重要的事情等著决定,你却只想到那个无关紧要的小鬼?谁在乎那是啥?反正它已经挂
了。”
此时正是事件过去后的第三天。我们正通过观察窗,注视著前方弥漫金色雾气的虚空。
“生活对你来说就是如此简单,里奥。遇到能杀的,你就杀。如果敌人太强大,你就装作
没看到,或者干脆逃命。”
“在我们军团这叫做‘生存’。”
“但是太阳祭司—”
他举起手,那张伤痕累累的脸上露出厌烦的表情。
“你干嘛在乎这事?”
“因为我隐约觉得那次会面是一次测试,而且我们已经失败了。”
“在那种地方?谁会来试探我们?还记得你在神选之子号上对法库斯说过的话么?我们活
在地狱里,幽灵和幻觉到处都是。”
里奥的转述并不准确,但观点没错。他说得很对,曾经的我也一样。
“如果它敢回来烦我们,”里奥下结论。“那我就再干掉它一次。这些年我们的战帮不知
道解决了多少恶魔。那玩意不过是一次精神能量的随机爆发而已,不用担心的满头大汗。
你有空还是多考虑下现状吧,我们好像已经迷路了。”
“我们没有迷路。”我回答道。“再过几天战舰就会穿过辐射星区,我们正在艾卢西尼安
之幕的边缘。”
“随你怎么说吧,巫师。法库斯有消息么?”
“他还是不回复通讯请求。”我其实并不太担心这事。转化为附魔者的过程可能是几天,
几周,甚至几个月。只要法库斯的手下不去猎杀低等奴隶之外的船员,他们就可以在这段
癫狂期内随意行事。有时我会搜索法库斯的意识,但一堵冒着浓烟的、受污染的记忆之墙
阻挡了我的感知,而那记忆绝没有人类的成分。看来即使坚强如他,这场战斗也还远未终
结。
“你的新宠物又跑到哪里去了?”里奥用脏兮兮的手指为自己的丑脸抓痒,接着将一口腐
蚀性的浓痰吐到甲板上。我已经多次告诉过他别这样做,但那只是对牛弹琴。
“我不知道泰雷玛农在哪。我给了他在船上行动的自由。”
吞世者不满地摇头。“这恐怕不是个聪明的决定,卡杨。那些第三军团的家伙哪怕烧成灰
,也不能相信。”
“这话我在帝皇之子伏击之前就对卡达拉斯说过了。请不要用我的俏皮话来取笑我,里奥
。”
里奥咧嘴笑了笑,一口铜牙闪闪发亮。
又过了几天,泰拉罗克号终于进入了艾卢西尼安之幕。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狱是一片翻腾著
波涛和漩涡的广阔海洋,其中既有狂暴的飓风,也有平静的岛礁。现实与虚幻在此相汇,
但却互相排斥。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没有任何舰队能完好无损的出入恐惧之眼的边境。事
实上,将战舰在恐惧之眼内编队航行已经很不简单,只有经验最丰富的海员、巫师和恶魔
才能做到。而驾船穿过那条可怕的边际线—这事需要的天赋根本无法想像。这里是完美的
避难所。虽然我们很难出去,但帝国也绝对打不进来。当然,帝国并不怕我们。事实上,
那时的帝国早已把我们忘光了。
冰冷而令人发狂的寂静笼罩着恐惧之眼的一些地区。艾卢西尼安之幕时刻提醒著造访者,
一个种族是如何被毁灭的。我们在色孽初生的余波间航行,见证著一个外星帝国绵延星际
的坟墓。
星幕本身是一片巨大的黑红色浮尘带,笼罩着恐惧之眼边缘数个早已死亡的星系。扫瞄系
统只能穿透很短的距离,无法提供任何有效信息。贸然驶入的飞船—这种事恐怕几个世纪
都不会发生一次—大多永远留在了那里,少数幸运儿也从未带回任何有用的资料。我读过
的寥寥几本报告没有提到任何星球的存在。很可能当那个新神出世时它们就被吞噬了。
几个月的航行终于有了结果。泰拉罗克号漂浮在星幕的边缘,展开鸟卜器侦查前方。但在
迷雾的掩盖下,艾娜米希斯什么也听不见,感觉不到,发现不了。
“让我们进去吧。”我对舰桥船员们下令。
战舰缓缓前进,盲目地驶入那片黑暗星幕中。这是一趟没有目的地的航行。法库斯和萨冈
凌乱的只言词组根本不足以提供真正的方向。可事到如今,我们只能硬著头皮前进,护盾
全开,武器待命。
第一天的搜索毫无结果。第二天也是一样,接着是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到第六天时
,我们遇到了一片几乎不可见的小行星带。直到阿萨卡和我将感知探出船外,我们才勉强
知道了它的密度和大小。
(这里曾经是一个世界。)在几个小时的航行后,他对我说。
但我察觉不到任何证据能够确认他的话。(你怎么知道?)
(刚才有一块岩石撞在虚空盾上,我感觉到了。那里有生命的回音。这片陨石带曾经是一
个世界。)
(谁毁灭了它?什么东西能把一个星球打成碎片?)
(我们会搞清楚的,不是么?)
“引力干涉!”一位掌舵机仆喊道。有引力意味着附近存在大型星体。会是那个世界的残
骸么?还是一块巨大的行星碎片?
我的怀疑只是徒劳。这股引力波在虚空中时时变幻,轨迹完全不符合自然法则,我们也找
不到它的来源。冥冥中似乎有一颗星球正在移动,那片陨石带则亦步亦趋地跟随着它。
“这下我们真是走丢了。”时隔一个星期后,里奥又说出了这句话,但这次我无言以对。
到了第十天,我终于抵挡不住睡意。一如既往,我又遇到了咆哮的狼群跑过城市燃烧的街
道。
但是几十年来的首次,梦境里往昔的回忆渐渐消失了,我的梦出现了别的东西。我看到了
下雨。雨点打在我皮肤上,带来灼热的刺痛。它们从铅色的天空中落下,洒向一片广阔的
白色岩石平原。我看见雨水冒着丝丝白烟侵蚀岩层。当流过嘴唇时,这液体尝起来像是机
油。当雨水洒入眼睛时,我的视觉随着一阵剧痛消失了,由皑皑白雪变成彻底的黑暗。
我就这样惊醒,一边用颤抖的手指抚摸著双眼。
“你感觉到了吗?”我大声问道。
房间另一头,盖娅用低吼回应了我。
“艾斯’席亚拉(aas’ciaral).”妮菲塔丽说出了一个艾达名字。泰雷玛农躲在旁边轻
笑。与我一样,他能理解血卫的异族口音,我完全搞不懂他是如何学会的。
但我知道泰雷玛农在笑什么。‘心灵之歌’曾经代表一颗行星,可面前的世界已经不配再
拥有这个名字了。它的真容隐藏于浓厚的积云之下。诡异的闪电在云层中隐约可见。
许多神秘学大师们认为每个世界都有它的灵魂。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如今艾斯’席亚拉饱
受折磨的恶毒灵魂一定想将所有造访者置之死地。它的半个身躯已经彻底消失,残存的部
分也布满小行星留下的创伤。按照常理,这个世界早就该彻底消亡,但艾斯’席亚拉依然
顽强地活着,带着残缺不全的躯体,它在星幕中漂浮至今。一颗永无光明的星球。
我们聚集在指挥座旁,透过观察窗注视着眼前灰白色的世界。只有在恐惧之眼,这个自然
法则听命于凡人意志的地方,如此残破的星球才可能幸存。从这里我们无法确认行星表面
的状况。扫瞄仪已经彻底失灵。我们尝试朝凝固的云团发射探针,但同样一无所获。
“附近还有别的船么?”里奥问。
“这里是艾卢西尼安之幕,兄弟。除非直接撞到,不然就算你飘上三千年,也不会看到任
何东西。”
里奥小声嘟囔一句脏话—我已经习惯这种事了。“为什么不检测附近小行星带的等离子读
数,好歹弄清楚轨道上还有没有别的船。”
“什么都没用。”阿萨卡说道。“很多比你聪明的人早就试过了。”
我观察著周围隐约可见的几颗陨石,它们悬浮在永恒的黑暗中。泰拉罗克号正位于一个畸
形世界的轨道中,百万颗岩石月亮在这里陪伴着我们。
“就像个啃了一半的烂苹果。”乌里万评价说。我不解地回头询问,他耸耸肩。“苹果是
一种水果。生长在纳维尔的土地上。”
“怎么会有人愿意来这里?”里奥无法理解这颗星球作为隐居地的好处,因为它不符合吞
世者的要求。恶魔占据着恐惧之眼内数以千计的世界,它们之间时常爆发血腥的战争,这
是众神的游戏。夺取一颗星球往往会成为许多战帮的末日之战,而眼前这颗能随心意改变
的星球绝对是恶魔的乐园。
毫无疑问,艾斯’席亚拉上疑点重重。
“这是个藏身的好地方。”我说道。
里奥又朝甲板上吐了一口痰,他依然有所顾虑。“你说的信号就是从这里来的?”
“那可不是什么信号。”阿萨卡纠正他。
“我指的是那个幻觉。”
“作为一个野人,你还挺风趣。梦境呼唤(somnus-cry)和幻觉是两码事。”
里奥的情感闪烁着恼怒的火花,但他选择忽略掉白色先知的嘲笑。
“卡杨,你说说看?”他问我。
我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它是一种催眠状态下的跨星际情感植入手段。”
“好吧。”他努力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我全明白了。”
他想听进一步解释,但就像许多第六感的表征应用那样,我不能向没有亲身经历的人解释
星语的含义。即使是帝国审判官—他们可能是这项技术的唯一见证人—也少有人能全面理
解复杂的灵能技术。据我所知,几乎没有星语者直接服务于神圣审判庭,而那些有天赋的
学者和武士往往不愿意花费数十年掌握星语的奥秘。
不同于灵能者间无声的意念交流,当星语者跨过亚空间对遥远的世界喊话时,他们发送的
并不是文字,也非语言。事实上,星语者们甚至不能进行精确的信息传输。凡是接受过相
关训练的灵能者都不会做这般无用功。
资深星语者送出的是自身意念的印记,以及一段特定的记忆与体会。它可能是瞬间的情感
释放,或者是一段长达数小时的启示。无论沟通是有意还是无意,星语在原理上都与感知
接触类似,只不过前者会耗费无穷的精力。就像你可以轻松低声说话,却会被声嘶力竭的
高喊累的气喘吁吁一样。
但是信息绝不会原样到达接收者那里。如果收发的内容能够保持一致,帝国的面貌必将天
翻地覆。多数星语技巧在于如何解析收到的幻象,并追踪它们的来源。灵能者们被拘禁在
轨道空间站中,身体与操作台相连,用颤抖的手指握住笔在纸上涂写,而管理员则埋头分
析他们的潦草绘画。这些隶属政务院的星语装置往往是劫掠队的首要目标。就孤立整个星
系来说,没什么比先发制人切断通讯更加有效。
发送讯息并不难,解读它却极尽复杂。哪些消息是从遥远行星发来的呼唤,哪些不过是一
场噩梦?哪些梦境代表血战将至的警告,哪些只是描述几个世纪前的旧事,仅仅传达了一
位死者的意念呢?
阿萨卡曾梦到一整个城市的孩子站在街道上,哭喊著呕吐出秽物。常年生活在恶魔横行的
恐惧之眼中,我早已见惯了如此荒诞不经的梦境,但阿萨卡没有忽略它,反而坚信这是一
条消息。他猜的没错:讯息来自一个怀言者战帮,在数十年前被里奥和十五利齿战帮所毁
灭。白色先知听见了其中巫师们的临终惨叫。
这就是可悲的现实。固然你可以通过长期学习,逐渐体会出讯息之间的差异与特质。感受
通讯是否还具有时效,并判断它们真实与否。可归根到底,你能做的永远只是猜测。
可那些洞察力不足的愚者呢?相信我,这种人并不少见。万年来,帝国已经有无数人在亚
空间中迷失了神志与灵魂,他们的名单阅之不尽。
“我觉得它是一条消息。”我对里奥说。“这是我能给你的最直接、最确切的解释了。”
他冷哼一声,脸上写满了怀疑。
“我重新说一遍,我知道这是一条消息。固然不能确认来源,但它将我们带到这里,那个
我梦中的星球如今就在眼前。”
“听起来还是不怎么可靠嘛。”
(相信我。)
里奥狠狠甩了甩头,不是拒绝我的观点,而是拒绝我接触它的思维。他的左眼因为疼痛而
微微痉挛。奇怪,一次简单的思维连接就能刺激脑部植入物进入激怒状态。虽然过去他也
不喜欢我触碰它的意识,但有什么东西正在这里推波助澜。会是我们脚下的世界么?
“别这么干了。”他警告我,舌头舔舐著渗血的牙龈。空气中又出现幽灵的闪光,它们分
享吞世者的痛苦,抚过他的盔甲等待现世的时机。
“抱歉,兄弟。”我望着宇宙中残破的星球。“地表不存在生物迹象,但还有感知痕迹的
残留。”
阿萨卡无声的传讯有了些许愉悦。(感知痕迹,火拳肯定爱死这说法了。)
“感知痕迹是什么?”果然不出所料。
我望向里奥。那张黝黑,饱经风霜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苟的严肃神情—他并不纠结于观念差
异,只是渴望更多解释。阿萨卡的嘲笑依然留在我的脑海,里奥虽然鲁莽,但绝不愚蠢。
我与阿萨卡已经独自旅行太久,甚至忘记了大多数凡人无法用我们的视角去观察这个宇宙
。和妮菲塔丽一样,除了眼睛和战舰的扫瞄仪外,吞世者根本无从依靠,只不过我的血卫
从不屑于开口询问
“不论什么东西发出了那个消息,那绝对是个狡猾的家伙。”
“干嘛不直接说?”乌里万站在里奥身旁,摇了摇头。“你们提兹卡人真是越来越无聊了
。”
“以后我会注意。”
“咱们一起去。”里奥决定了。我早就猜到他会这么做。
“我也是。”妮菲塔丽请求道。我的外星女孩正站在空荡荡的王座边,用一块磨石修理水
晶爪的锋刃。旁人听到这话纷纷望向她。
“你得留在船上。”我劝说著血卫。“星球大气状况极不稳定,我得用力场盾一直护住你
才行。这次任务需要穿着太空服和头盔来完成。”
妮菲塔丽不满地叹了口气。“为什么?”
我回忆一遍梦中的场景,再次感受那烧灼皮肤刺痛双眼的雨水。
“那里正在下酸雨。”
==========
第十二章:复仇之魂
我可没打算盲目降落。有什么东西正在这里召唤我们,我想在落地之前找到它。穿过厚厚
的冻云与地面建立通讯连接的尝试只是徒劳,我和阿萨卡发出的灵能接触也是一样。接着
,搜索队花了两天确认合适的降落点。而那个奇怪的梦境对我们毫无帮助,它再未出现过

两天。凭借一点好运气,我们迅速完成了准备工作。在厚厚的云层面前,任何扫瞄系统都
不再可靠,战舰必须出动炮艇和战机勘测星球唯一的大陆。一开始,我们只发现了低垂的
铅云与死寂的、挂满冰霜的岩石。整个世界的时间似乎已经停滞,灰褐色的云层纹丝不动
,而酸雨也从未溶解冰霜覆蓋的大地。地面上的积雪刚刚在青烟中消失,又会瞬间冻结起
来。
作为这个超自然星球的闯入者,雨水毫不留情地冲刷着我们。每一次侦查归来,战机表面
都会受到严重酸蚀。炮艇的情况则更加糟糕。
首次侦查行动后,我在飞行甲板区找到了乌里万,他刚从一架普罗斯佩罗阳刃(
Prosperine Sun Dagger)的驾驶舱中跳出来。
“这地方简直是个坟墓,巫师。”他说。
我不得不承认他说对了。我们什么都没找到:一个聚居点,一座城市,一艘下锚的飞船,
任何可能成为梦境呼唤来源的东西。冒险进入云层下方给我们的装备带来了很大损失。鸟
卜器则受到星球本身的干扰而几乎陷入瘫痪。
最终,我们找到了。一位机仆驾驶员返航后向我们展示了一张模糊的照片,一艘被半埋在
白雪覆蓋的深谷中的战舰。但是照片质量很差,我们完全无法确认它的型号,以及停在那
里的时间。
“打个比方说吧,这山谷足够九百到一千万人居住。”当我们聚在指挥室的圆桌前分析情
报时,阿萨卡这样说道。
泰雷玛农也参加了,但他只是冷漠地看着我们。法库斯和他的兄弟们依然沉默,将自己牢
牢锁在避难室里。
“我可以开炮艇。”泰雷玛农主动要求道。
(你不能相信他。)阿萨卡立刻朝我发送。
(他现在是我的人。我像信任你那样信任他。咱们还是别再说这个了。)
(很好。我会在舰桥上随时准备好开辟通道。但不保证成功。星球表面精神连接的稳定性
完全无法预测。这世界就是个疯人院。)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任务。我下达了命令,约定在一个小时后与泰雷玛农和里奥在炮艇处
汇合。
但妮菲塔丽拒绝让我就这样离开。在一座只有昏暗的星光照亮的集合大厅中,她从哥特式
的拱顶间轻轻跃下,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的血卫在盔甲细微的嗡鸣声中落地,精巧的动作犹如凡人优雅跨过楼梯的最后一段台阶
。那对羽翅虽然早已为她掌握,但却并非与生俱来。如何得到它们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每当妮菲塔丽靠近我时,我都会感受到她安宁、神圣的内心,并更加珍惜她。不同于人类
们混杂着记忆与情感碎片的嘈杂意识,和红字战士们在虚空中思念、低语着的灵魂。血卫
的脑海是一片冰冷奇特的寂静光晕。只需短暂的陪伴她就能平复我的心绪,每次都是。
“Voscartha.”在她同类的语言里,这个词的意思是‘主人’,但妮菲塔丽从未微笑着说
出它过。“我想同你一起去。”
“这次不行。”
“我是你的血卫。”
“下面没什么东西能伤害我,妮菲塔丽。我的鲜血不需要守护。”
“如果你错了呢?”
“那我会杀掉胆敢埋伏我的人。”我的手按住腰间装有塔罗牌的皮带。她没有点头,因为
点头是人类的动作,但我感觉到了她的退让。
“这是个变革的时代。”她说道。这话令我不由地心有惴惴。她正不知不觉种复述盖娅不
久前的警告。
“是什么改变了?”
“我一直在观察。观察盖娅,观察那些新伙伴。观察你。我们到底为什么来这里,卡杨?
为什么来到这灾难的诞生之地?”
“我觉得你在设问。”
她抬起头与我对视。妮菲塔丽拥有最为迷人的目光。不知是否由于异星人特殊的双眼角度
,那对眼睛总会无声诉说她留在心底的话语。阿萨卡认为我不过是由于解读不了外星女孩
的内心而胡思乱想。他一直对我和妮菲塔丽之间的契约保持怀疑。
“设问?”她声音犹如刀剑出鞘的清鸣。“我不明白这个词。”
“它的意思是故意提出一个你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来强化自己的观点。”
她轻轻走进我,一根手指划过墙面。每个指尖的爪刃由深红色的,发出生物萤光的活体水
晶构成。金属墙板在利刃下发出微弱的啸叫声。
“不,这不是设问。我的确想知道来这儿的原因。”
“我们来帮助法库斯。”
“这事对你有什么重要?难道你也在寻找那艘战舰么?大叛逆的旗舰?”
“那船的名字叫‘复仇之魂’。泰拉罗克号的所有船员加起来,也不到操作格罗里亚纳级
战舰最低要求的十分之一。”
听到那个舰名,她微微冷笑。“它就是躺下峡谷下面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妮菲塔丽。”
盖娅不知从何处现身,缓缓靠近了艾达女孩。妮菲塔丽轻轻抚摸著母狼的皮毛,通过弯曲
的舌间对盖娅低声诉说著什么。虽然同是我最亲近的同伴,但她们之间莫名的亲密还是令
我的牙齿隐隐作痛。
“你在骗我,伊斯坎德尔。”她轻声说道。“不论你知道些什么,你都在关于你的想法和
为什么带我们来这里撒了谎。你想自己留着那艘船。”
“我说了,这里没有足够的人手操做它。”
她漆黑、深邃的眼睛迎上了我的目光。“可是你能,你手里还有别的战争领主没有的东西
。你有伊特扎拉。”
沉默说明了一切。我的内心对她来说犹如一扇敞开的窗户,不需要灵能她也能看清楚一切
。我瞪着妮菲塔丽,她也回望着我。
“盖娅和我能察觉到你的变化,”她说,“即使你自己还一无所知。在麻木中,我的族人
创造了那位新神,我们称她为大饥渴者。她的第一声啼哭焚尽了我们的帝国。她的第一次
吐吸抽去了我们的灵魂。她在黑暗中攫取著那些魂魄,直到现在依然如此。因此我将他人
的灵魂献给她,他们的痛苦抚平了我的创伤。他们临死前的哀嚎是我助安梦的摇篮曲。这
就是我族人们的命运,他们依然没有饶过我,即使我已经逃了如此之远。我理解什么是孤
独,卡杨,我也能察觉到他人的孤独。而你的灵魂已经太过寂寞。总有一天你会因此而死
。”
“我并不孤独。我有阿萨卡和里奥做伴。我还有泰雷玛农。我还有盖娅。”
“你得了白化病的前导师。一个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要跟着你,脑子有毛病的白痴。一
个被你用巫术奴役的堕落者。还有一只披着几乎杀死你的野兽外皮的恶魔。”
沉默再次回到我们之间。“我还有你。”我最后说道。
听到这话我的血卫微笑起来。妮菲塔丽在几个世纪以前就出生了,她甚至比我所有弟兄们
活的都要久,但对于一个艾达人来说,她才刚度过青春期。
“没错,你还拥有我。”她认可。“但请不要装作这样就够了。你不是人类,即使你还保
留人类的情感。你是一把武器,天生就该与兄弟们共赴战场。这是你与生俱来的本能,失
去了它你将一无是处。这就是为什么你欢迎火拳和乌里万的加入。这也是为什么你执意拯
救法库斯和他的手下。你的内心被孤独污染,兄弟之情是你被创造的唯一目的。所以,最
终,你开始抗拒。你野心勃勃,动身寻找最强大的战舰。你终于开始反抗困扰内心的孤独
,可这就够了么?”
她说的每个字都深深吸引着我。盖娅曾用她野性的观点阐述过这些改变,但妮菲塔丽清晰
、耐心的解释使我着迷不已。她轻轻靠进,手中摆弄著水晶爪,发出微弱的敲击声。
“这就够了么?”她又问了一遍。“你为兄弟而生,而每一把武器都需要被使用,不是么
?现在已经没人指挥你了,卡杨。帝皇不再从王座上发号施令,命令孩子们以他之名征服
星球。独目之王也不再遥望灵魂之海的深渊,要求你们与他一同堕落。”
“我是自己的主人。”
“真是直率,愚蠢的骄傲。我在劝你寻求团结,你却以为我怂恿你接受奴役。团结,
voscartha. 加入一个更大的群体,并超越自己。当甩开过往的枷锁时,你就真正自由了
。”
“我本来就是自由的。”
她站的更近了。太近了。任何其他人胆敢在那一瞬间像她那样接触我,都会遭到无情地毁
灭。但她属于我,我的妮菲塔丽,所以我允许她将手套里的,依然装有利刃的指尖轻轻拂
过我的脸颊。
不要将亲密误解为诱惑。这一霎那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欲望。有的只是单纯、无私的
作者: yaqw (yaqw)   2015-02-02 19:01:00
终于看完了 感谢分享Q___Q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5-02-03 16:01:00
为什么一路看下来 我觉得这吞世者很搞笑....为什么星炬可以变成人形!!???
作者: FESTUM (邪影)   2015-02-03 23:41:00
感谢分享~ 这应该不是结局吧?! 剧情都才进展到一半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5-02-04 00:48:00
还有为啥复仇之魂上的死者变成水晶啊??
作者: Pietro (☞金肃πετροσ)   2015-02-04 21:37:00
阿巴顿:干!你把我的限量收藏版伺服头骨砸掉了啦!很贵耶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5-02-04 22:07:00
.....阿巴顿一个人怎么开船的????
作者: Pietro (☞金肃πετροσ)   2015-02-04 22:14:00
他这些年就这么茧居在那边?
作者: zaknafein987 (苍)   2015-02-05 00:23:00
阿巴顿宅真久 话说男主原本船舰多大阿?感觉是个小城市社会了
作者: Pietro (☞金肃πετροσ)   2015-02-05 19:34:00
是说这种环境也没办法征兵吧 虽然基因种子很重要但是没有新血也办法扩员啊
作者: biglafu (哥吉拉弗)   2015-02-05 22:00:00
所以黑色军团现在要变成中小型企业的策略联盟了...???
作者: Pietro (☞金肃πετροσ)   2015-02-06 12:38:00
钢铁战士有Daemonculaba可以用 其他战帮呢?
作者: Silverdawn (Ptt乡民)   2015-02-07 00:25:00
这个吞世专门耍白痴...
作者: midd (none)   2015-02-07 13:54:00
真好看 感谢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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