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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vikk33 (vikk33) 看板: HatePolitics
标题: [转录] 中研院院士吴玉山:“想要理解今日中国,
时间: Wed Sep 29 20:45:49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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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之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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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政治学?
“台湾政治这么乱,你觉得要怎么办?”素朴直接的提问,却可能让多数政治研究者哑口
无言。“研之有物”专访中研院院士吴玉山,他认为部分原因来自台湾政治学的史观断层
、方法窄化,威权时代成为研究议题“新禁区”,研究者也远离了社会关切的价值论述。
他综观台湾政治研究发展,强调除了量化方法,人文关怀与训练更是不可缺少的必要条件
!
对过去哑口无言,便无从理解今日
“我的初心很简单:台湾要怎么活下去?这是最迫切的问题,也是我从没忘记的研究热情
!”
中研院吴玉山院士长年关注两岸与国际关系理论,也专研台湾宪政体制,探讨世界各国与
台湾的半总统制如何运作;另一研究领域则是社会主义国家的转型。然而,他投入最深的
是“中小国家面对霸权的国际战略”议题,因为“国家如何存活”始终是萦绕他心头的忧
重关怀。
台湾是一个新兴民主国家,夹在中、美两强之间,又位处战略断层带,为了深入了解台湾
的发展轨迹、思考对外关系,政治学研究不应只关注台湾的“现在式”,更需要了解过去
,才能透彻地思考下一步!
然而吴玉山观察,民主化之前受限于威权压力,研究者就算冒险踩红线,仍存在跨越不了
的学术禁区;民主化后,主流学术圈转向晚近的选举实证调查。1949-1990 威权年代因
而吊诡地成为共同的空白区,他形容为“台湾政治研究的断代”。他也分析,过去的台湾
相似于今日的中国大陆,都高举“不要碰政治,全力拼经济”,史观断层将让我们错失透
过自身的经验背景,洞察中国政体的基础。
问政治研究常触碰到当局的敏感神经,经历民主化,台湾的政治学有什么改变?
答大家可能很难想像,“国内政治”曾经是政治学发展最落后的领域!
民主化把政治学分割成了两个时代。解严以前,台湾处在威权政体下,“国内政治”是敏
感的禁区,毕竟研究国内政治能研究谁?两蒋吗?凡是和台湾政治相关的内容,都是当局
禁忌,学者得承受踩在红线上的风险。
例如,已故中研院院士胡佛从美国学成归国,1961 年在台大政治系任教,引进了国外的
新政治学方法,并大胆挑战禁忌,是国内访调经验研究的鼻祖。他与其他学者研究监察院
的体制,出版《中华民国监察院研究》,但这本书不只遭禁查,研究者也被惩处!
“搞政治太危险”、“做什么都好,就是别碰政治”,在威权时代的氛围下,政治学甚至
不被视作为学术,执政者满腹猜疑,民众受访也充满恐惧,多数政治学者只能转向研究国
际关系、公共行政、政治哲学。
但台湾民主化之后,一切逆转。大家开始一窝蜂投入国内议题,大量分析选举结果、选民
意向、政党变化。
可以说,民主化前本土研究付之阙如,民主化以后,原本最落后的领域转眼变成显学。
问民主化前后的这种巨大差异,让台湾的政治研究出现什么问题?
答美国每隔一段时间,会将国内政治学的发展整理成册。民国百年时,台湾政治学界也曾
经想仿效制作百年专题,却发现无法进展,因为 1990 年之前与之后呈现巨大断层。对
于 1949-1990 年这段威权时空环境,我们的政治研究竟然是空白而陌生。
这主要受到三大因素的影响:方法、政治与认同。
在“方法论”,传统政治学很重视与人文、法律、历史的关联,关心制度、思想理论,许
多学者也会研究古代的政治现象,讨论君王或朝代的政治思想。 90 年代以后,实证调查
、量化统计与模型运算成为主流,越来越趋近经济学模式。大体来看,政治学方法几乎从
“思想理论”转向“统计大数据”,以前写文字,现在写出来的是方程式。另外,新的研
究方法需要实证数据,而 1990 年之前的数据难以蒐集,方法因而限制了议题,使我们无
法去研究过去。
“政治”则影响了议题设定。解严之前很难跨越红线,学者只好避开台湾政治,进行中国
大陆或国际政治的研究,研究台湾得承受被“请去谈话”的压力,少有人碰,留下的资料
便少;但民主化后,当代的本土研究呈现飞跃性发展。在此种情况下,过去威权时代的台
湾政治恰巧成为研究空区。
民主化也同时影响了“认同”转变。“中国倾向”是过去的政治学特性,研究者会强调中
国历史传统与政治思想的影响,对于台湾的本土事务缺乏兴趣。现在的政治学全面翻转成
“台湾取向”,偏重 90 年代后的实证调查,草根、在地、本土化,对于台湾政治与中国
大陆的历史关连、威权体制等政治传统和社会影响,缺乏兴趣及理解。
于是,我们的政治学切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以民主化为分界,90 年代之前与之后的研究方法、议题设定、关怀取向天差地远。威权
时代的台湾政治,研究者不去触碰,等于是形成了新“禁区”!
问政治学研究的“史观断层”,是否会影响对当前政治现象的理解诠释?
答政治学研究和社会的互动、影响是双向的,能够溯源政治学的过往,才可能从中去探究
:什么样的政治制度、环境,产生相应的政治学?当时的政治学研究,又对社会带来何种
影响?
政治学本身的发展,其实是政治与社会发展的一部份。
当我们陷入“自我断代”,只关注当下、眼前的议题,对于 1949-1990 年台湾的政治发
展究竟有哪些历程?政治思想如何演变?体制如何运作?自然就无从理解,难以谈论。但
是这些研究非常重要:过去的时空环境,正是当今多数政治人物的养成背景;今日的社会
分歧与政党对立,就是过去政治经验的鲜活反映。历史正活在当下!
民主化以前,“台湾政治”是研究禁忌。民主化带来本土化,国内政治成为显学,但
“威权台湾”反而形成新禁区。
方法限制、资料欠缺、对谈论威权历史的排斥,让学界对民主化之前的历程缺乏兴趣,台
湾政治发展仿佛只从民主化后才开始。
结果是,对制度、文化、人物与事件之间难以建构跨时的深层理解,大家对当前政治现象
的论述,自然变得浅窄单薄,没有历史的纵深。
问政治研究的自我断代化,是否也会影响两岸研究?
答这是很可惜之处。
想要理解今日的中国,过去的台湾是最好的研究对象。
好比《人民日报》与《中央日报》、共青团与救国团的参照,过去国民党、今日共产党的
各种统治手法有高度相似性,这与两党早期和苏联共产党的渊源有关。政治上都由一党控
制,经济倾向市场化,朝国家资本主义发展;媒体、政治新闻受到高度监控,但戏剧综艺
、明星娱乐、社会新闻则大放异彩,如同台湾的老三台(台视、中视、华视)时代,警总
同样严密审查报纸与出版品。
一般威权体制很难如此盘根错节,党的力量化成细胞全面渗透。最好的参照便是台湾──
把威权时代的台湾经验乘上十倍、百倍,就能看见今天的中国。
尤其,“威权比较研究”是目前的国际主流显学,过去台湾是很好的研究对象,这也正是
我们的优势!西方学者不容易跨越语言、文化隔阂,我们则有充分经验背景,但这需要对
过往有足够厚实的认识。
可惜的是,我们的中国专家只懂对岸,不懂台湾;台湾专家只懂现在,不懂过去。
问该如何克服政治学的这种断层困境?
答多一些人提出倡议!也需要从研究经费、预算的掌握者,例如科技部开始推动说服,鼓
励更多相关学者投入。
另一方面,学科必须“跨领域整合”,政治研究与文化、社会史、经济史更紧密结合,才
能让越来越数字化而干枯的政治学,扩展出历史纵深的视野,深入解释政治现象。
人文的训练与关怀,是一个必要的条件。
我们的研究议题经常是:近期几次选举、对中国的印象、本身认同的变化,很少关注到
1990 年以前,这让台湾政治学的根柢越来越浅薄,无法跨时贯通。同时,在方法论单一
、高度往量化倾斜之下,研究者可能不自觉地远离了难以套用这类方法的重要议题,也很
难深刻理解与历史密接、而对当代影响重大的相关议题,例如对岸的“一带一路”政策倡
议。
理解过去,才可能思考未来。唯有带着历史的纵深,清楚自己如何走到现在这一步,
我们才能踩在足够的基础上思索未来。
问对于年轻的政治学研究工作者,有什么建议?
答踏入学术领域,研究者首先必须达到体制的要求,包括量化、统计、资料科学的能力锻
炼,这是基本门槛,台湾学者都有不错的基础。
因此重点是:什么是真正触动你的“研究兴趣”?
每个研究者心中必定有一簇火苗,因为这个火苗,让你选择踏上研究这条路。但这一路上
,我们碰上各式各样要求、任务、阻碍,很可能在不知不觉间,火种已经悄然熄灭。
很多人升等前,心中火苗仍很旺盛;但越是努力升等,被期刊、论文、点数要求追着跑,
拚命达成各种评鉴分数,火苗就越烧越弱。
当有一天你终于拥有自由,可以按照兴趣发展研究,却发现你已经忘掉了自己的火种
,这是非常非常可惜的事啊。
不满足分数的要求,就无法在学术上存活;可是一旦想的只有分数,最终也会失去自我。
所以越往前进,更要善于培养自己的火苗,尽可能把体制规范、兴趣热情结合,妥善协调
“必须要做的事”与“燃起兴趣的初心”。
我投入国际关系研究的初心很简单:“我们的国家要怎么能活得下去?”,这就是一路走
来我不曾忘记的研究热情。作为政治研究者,价值选择、现实关怀也应该都要在我们的那
份初心中!
研究是一条辛苦的路,但初心够强,多苦都会变成乐。所以,千万记得看顾你的火种,好
好守着、养著,别让它熄灭了。
4.附注、心得、想法︰
※ 40字心得、备注 ※
遗憾的是
数不清的遗孽
依然缅怀甚至试图复辟那时代
没收财产注销户籍
送回中国牠们比较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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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删与板主删除,同样计入额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