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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来选村里长
作者: 蔡里长 | 社会观察 – 2014年6月13日 下午6:03
日前里长参加一场座谈会,名称叫做“大家来选村里长”。
数月前,台南市某洪姓记者来电,说有个网站正在推广“大家来选村里长”的活动
,想听听我的意见,那时我大略谈了一下当里长的甘苦。没想到后来推广这个活动
的公民团体真的找上我,面对面与大家互相勉励。那天我去了,回家后感触良多。
选举是公民的权力,大家都可以参与。我鼓励年轻人投入,但必须先有心理准备:
这是一场战争,从选前到选后都是,因为服务的对象是芸芸众生,他们可能学富五
车,就算里长再读十年书,也跟不上这些大儒;他们也可能没有学历,写一个笔画
比走一里路还困难;他们的口袋可能深不可测,嫌美容院太旧,自己花钱把美容院
装潢一番,只为了以后洗头时,感觉舒服一点;他们也可能穷到没钱吃饭,每天得
骑车跨越整个城市,到城市角落的小学收学生吃剩的营养午餐回家充饥。
要这些芸芸众生愿意拿着身分证、印章到投开票所投一票给你,需要多大的能量推
动?答案是很大很大。
村里长选举有下列特色:
一、 拜票时,几乎每个人都会满脸笑意地答应投给你,因为大家都不想得罪人。但
我很明确地知道,就算竞选总部成立时花钱送彩球、送花圈、送花篮给你的人,都不
一定投你。而总是漠然以对的人,说不定就是你的铁票,因为他们平时一直在观察你
的所作所为,而有了心证,就算刮大风、下大雨,也会去投票给你。
二、选民会骗你,但你骗不了选民,因为你就是他们的邻居,你生活在他们中间,你
有几件经常换穿的衣服,他们可能都已经摸透;服务过什么案件,可能连你自己都忘
了,但他们却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是他们切身相关的事。
有一位罐头伯,以捡拾空罐头卖给回收场维生,因而得名。三岁那年,他们父母将他
交给亲戚,然后跑到大陆经商,国共内战,遍地烽火,父母滞留不归,失去音讯。直
到七十五岁那年,里长帮罐头伯申请社会福利,需要调阅父母的资料,罐头伯才又勾
起心底深处那两张早已经模糊难辨的容颜。
失踪了七十几年,人到底还在不在都不知道,就算在,茫茫十几亿人口,哪里找去?
罐头伯天人交战了两天,最后同意在切结书上签字,说父母已经亡故,他才能变更低
入户的条件,一个月多领七千多元的补助。
是不孝?还是对自己公平?我不敢想像罐头伯在那两天里所受的心灵折磨,也许两天
里他把七十多年来的所有事都想了一遍,也许他一刻也不伤神,拿起铜板往天空一丢
,由老天来替他决定。
最后他签了。多了生活费,他有时可以吃一碗高档的鸡肉饭,不必只是羡慕而已;有
时他可以穿上皮鞋和整齐的衣服,搭车到高雄、屏东,去看他当兵时结识的老友。
多了笑容,但有时他会沉默地凝望天空片刻,在那些沉默的片刻里,里长看着罐头伯
的表情,总是叹息,他的父母还在吗?过得好吗?罐头伯的心里是酸楚?还是感念?
我都不知道,也不敢问。
罐头伯的兴趣是看人家举行丧礼,看得很仔细,而且喜欢找里长谈,仪式流程、阵头
多少、车队长短、是土葬还是火葬,棺木大小、形状……。可能是因为同情他的身世
,我总是耐心地听着,不时还加上些小评语,以提高他继续讲下去的兴致,他的人生
苦多乐少,难得有他可以讲得眉飞色舞的话题,我不忍心打断。
我就读的国立政治大学新闻系的老师们,如果知道他们的学生毕业后经常搞这种事,
应该会很无言吧!
没错,村里长就是搞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事,但这些小事对每一个小市民而言,都是大
事。罐头伯应该是找不到人听他讲这些“丧礼考察心得分享”,才会跑来找里长高谈
阔论,我成了他忠实的听众,最后变成了知音。
也许这样的服务能产生足够的动能,让罐头伯在选举投票日那天,拿着身分证和印章
到投开票所投我一票,但或许他会跑票也不一定,选票上没写名字,谁知道?
我鼓励年轻人参选村里长,但必须有心理准备:这是一场战争,一场美好的战争,准
备好你的双脚,去走;准备好你的双耳,去听;准备好你的双手,去做;准备好走入
芸芸众生里,去接受一场震撼人心的心灵洗礼吧,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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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巷口,望着盏盏灯火,今年的夏夜,好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