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家

楼主: Shivian (游泳圈*游不回來*)   2005-01-15 14:43:32
搬家和和搬公司加起来的次数,
差点超过十指一伸,能一目了然的范围。
我现在的家在唭哩岸,一个捷运开工后才冒出的平埔族地名。
小时候,这一带统称都叫石牌。
国小六年,我都在同一个国小无忧无虑的度过,
因为我在幼稚园的时候就已经从民生西路搬到石牌来,
但是在国小四年级的时候,我又从公寓旧家搬到现在的家,
没有转学,因为旧家和新家走路十分钟就可以到。
自从搬到新家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踏进过以前的二楼公寓。
而一晃眼,17年就过去了。
旧家是约25-30年前盖的五层公寓的二楼,
一进门是长方形的阳台,有红色的铁栏杆和延伸出去的花台。
妈会在上面种一些花草盆栽,会在春日的午后浇水。
水从花盆底下多余的渗出,滴滴答答的打在一楼屋顶的浪板上,
再沿着凹槽流到路上。
有时候,妈妈会在阳台对着刚下班的老爸挥手;
有时候,妈妈会在阳台的最左侧往巷子里玩耍的我们大喊:吃饭啦!
有时候,我会在妈浇水的时候对他抱怨干嘛要种长相恐怖的螃蟹兰,
有时候,我会拿钥匙丢给楼下又忘记带钥匙的糊涂老姊。
更小一点的时候,我喜欢把手脚伸出栏杆之间的缝隙,
坐在低矮的底墙上发呆,因为我还爬不上花台。
拉开纱门,进入客厅,右边有固定式的鞋柜,
靠天花板的地方有一阵子还挂了鸟笼,养金丝雀和白文鸟。
左边的客厅相当宽广,沙发沿着落地窗摆成U型,
中间有张忘记是什么样子的长桌,离电视还有好几尺远。
电视只有三台,星期日的中午永远看的是百战百胜。
要打开电视,请拉最上面的那一个小钮,调音量,请转动最大的那个钮。
小妹动作快,于是有事小妹服其劳。
电视上面的天线,从三支可以转来转去的伸缩棒,
变成长得很奇怪弯成椭圆形的铁片,又变成小锅盖一样的小耳朵,
然后爸爸决定要在房子外面架个像晒衣架的中型天线。
星期六,也许妈在睡午觉吧。
我老是穿上自以为很美的粉红色连身裙,在客厅转来转去。
妈说,她搞不懂为什么我小时候那么爱转,怎么都不会头昏呢?
而我所有的印象,只有一张有点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的小人儿绑着马尾巴,把连身裙转成一朵盛开的朝颜。
单纯的幸福。
假日转,上课的日子也转。
傍晚写完功课,一切静悄悄的,暗琥珀色的黄昏。
厨房传来的炒菜香、客厅的卡通对话声和坐在背后的猫交织成一片温暖。
我转呀转的,听到看得入迷的姊姊大叫:你挡到我的电视了啦!
又转呀转的,到餐桌上偷吃刚炒好的沙茶豆干,心满意足地在椅背上翻滚。
复古的深咖啡色木条地板,是我的宝藏。
它五条并在一起成为一个方形,垂直交错成简单大方的几何图案,
有的松落了,手一抠一撬就可以拉起来,我把零用钱藏在里面。
总以为谁也不知道,更天真的想把其他牢固的木条给弄松,
结果一搬家,什么也忘了,连藏了多少钱在哪根木条都给忘得一干二净。
有天,妈问我,你后来那些钱有拿起来吗?原来,她都知道。
怎么不早讲呢,哎。
事隔17年。今天。
我踱进了公寓未关的大门,大门已经从红色的木门,改装成厚重的铁门。
踏在走过六年的公寓楼梯,突然觉得一切缩小了。
仔细数了一下,分成两段的楼梯,每一段只有八阶,不过十六阶的楼梯。
我知道,是不再背书包的我变大了,而楼梯还是在那里等我。
扶手一样是红色胶皮的铁栏杆,但是砖红色的墙面被漆成蓝色了。
在二楼家门口,两支雨伞就挂在17年前我离开时的同一个地方,
只是,我没有开门的钥匙。
该按电铃吗?
谁会出来见我呢?
她会相信我以前就住在这里吗?
木条地板换成瓷砖了吗?
纱门还用吗?
鞋柜会打掉吗?
沙发会排成U字型吗?
有人会炒沙茶豆干吗?
跳舞的小女孩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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