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lingray (美好的时光,为我停留)
2014-10-26 01:36:08虽然这个版很习惯骂志愿役,不过志愿役还是有很好的
不仅是工作认真,甚至是失去自由、失去生命
分享这篇文给大家看看,文长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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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政府遗弃的台湾人:这不是007电影,而是真实情报员悲歌
文:李志德
“这是国家的事,不就是海基会该管吗?为什么还要去找国共平台?”
在海基会不算太宽的过道上,一位中年男人的嘴里迸出这句话。说话的人没有刻意压低声
音,虽然语气也还算平和,但“不是海基会该管吗”、“国共平台”这些略带敏感的字眼
,还是让一位和他擦身而过的职员陡然吃了一惊,因而回头多看了他一眼;同时也看到了
一位直发留到领口,神情严肃的中年女子,亦步亦趋的走在男子的侧后方。男人的长相有
点眼熟,但女性全然陌生,绝对不是公众人物。再后还有一男一女两名年轻人,各提着一
只黑色公事包。
职员回到办公室,好奇地向同事探问刚才在小会客厅里,是谁见了客人?来客又是谁?答
案是董事长江丙坤刚刚见了军事情报局长葛广明,跟葛广明一起的女性不知道是谁。这个
答案让该职员立刻把好奇心压了下去,久在海基会的经历提醒他,这种事不宜再问下去。
还是赶快回去把资料和用品装箱,明天就要出发去北京了,一个个黑色的旅行箱排排站在
办公室的通道上,像一排短小精干的士兵。
2008年6月11日,第一次江陈会出发前夕所发生的这段小插曲,在很多年后才流传出来。
但究竟是什么事,让葛广明这位指挥对全中国情报作战、有权力经手绝对机密文件的情治
首长,必须赶在江丙坤出发前一天来和他见上一面?在当时知悉个中缘由的人屈指可数。
事实上,葛广明来到海基会的目的,是探询江丙坤有没有可能向中国党政高层提一件延宕
两年的案件:军情局主管东南亚事务的上校副处长朱恭训和上校组长徐章国两位高阶干部
,2006年5月26日在越南遭到中国国安厅暴力绑架到中国。
跟着葛广明一起拜访江丙坤的,是军情局主管中共国际和对台情报研析的副处长周嘉(化
名),但她更重要的身份,是朱恭训的妻子。
***
朱恭训1958年出生,个头不算太高,但体态健壮结实。长脸大耳、忠厚老实的面相让人很
难跟电影中的“零零七”情报员身份连结在一起。
朱恭训的军旅生涯从情报士官学校开始。毕业后进入情报干部训练班,也有一段时间留在
情报学校培训学生,这足以说明他的成绩优秀。朱恭训也管过人事、财务和行政业务,经
历比起情报学校其他毕业生丰富一些。他和徐章国在情报学校认识,两人关系从队长学员
,转变为长官部属。
离开行政职务后,朱恭训在军情局担任综合参谋一段时间。之后外派英国才正式走上情报
实务工作。军情局同事说朱恭训“下山”(离开学校接触实际情报工作)虽然晚,但经历
完整是他的“后发优势”,在越南出事前,他正在民间学校读研究所,马上就要提出硕士
论文。
约莫同一时间,徐章国开始接触大陆台商情蒐业务。那时银弹充足的军情局攻势不断,不
管是运用台商、军情局本身干部渗透中国或收买中共党政军人士,形势一片大好。零二年
后,两岸优劣态势逆转,但军情局仍然力图在中国境内建立内线。于是有了朱恭训、徐章
国的越南之行。
朱恭训和徐章国在越南遭到绑架失事后,从民进党到国民党的军情局上上下下讳莫如深。
各种版本的“真相”在不同时间出现,却常在关键情节上相互矛盾。一旦军情局被问起本
案,特别是牵涉到两人“去做什么”、“为什么行踪曝光”这类问题时,就保持着讳莫如
深的职业惯性。当事人家属则因为事涉亲人安全,从不公开发言。是以要描写这起案件的
真相,只能从周边人士切入,穷尽一切关系,努力靠近熟悉整起事件的核心人士,钩勒出
以下的过程:
这对共同出任务的长官部属2006年5月25号从台北搭机飞往越南,26号到达目的地──越
南接壤中国的边境城市芒街。
芒街的位置就在中越边界的北仑河口。往北接壤中国,东面紧靠北部湾的地形,让它成为
重要的边境贸易大城。若消去北仑河所代表的边界意义,芒街和河对岸广西省东兴市看起
来更像一个整体,如同被基隆河一分为二的台北市。两边居民虽然国籍不同,但同属“越
族”(或称“京族”)。两方人民凭“边民证”就能直接往来,就像中国的其他许多边区
一样。
芒街的地理位置和人员往来的便利,使得外界相信朱恭训和徐章国到这里是为了和来自中
国的情报来源接头。也有报导言之凿凿的说,朱、徐两人是会见是中国国安单位一名自称
科长级的官员。事后证实这起绑架案是中国国安单位一手策划,因此,这样的推测倒也不
是空穴来风。
26号下午,朱恭训和徐章国住进芒街一间不起眼的旅店。进住不久,徐章国来到朱恭训的
房间,立刻就有人敲门。服务员隔着门用带有越南腔的普通话通知房内的两人有“公安安
检”,要求开门查对证件。门才开一条缝,四、五名身穿制服的越南警察用力推开门冲进
房间。带头的警察对旅馆服务员指控朱、徐两人在中国境内驾车肇事逃逸,必须押往中国
审理。还不等朱、徐开口反问,制服警察一拥而上把两人强押下楼。
经过大厅时,朱、徐两人试图进行第一次反抗,希望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经过一阵短暂的
扭打,越南公安掏出了武器,并在楼下另一批人的接应下。朱、徐两人就这么被手枪顶着
后腰上了车,并排坐在后座。
汽车一发动,随即朝着边界疾驶。这时,朱、徐二人互使眼色,尝试做最后一次反击,希
望二人中至少有一人能脱身。朱恭训狠狠攻击了坐在门边的一名绑架者,徐章国撞开车门
跳出车外。无奈绑架朱、徐二人的不只一部车,而是一个车队。徐章国一落下车,后头的
车子立刻煞停,跟上来制服他。留在车上的朱恭训和绑架者发生激烈扭打,扭伤了腰部,
接着二人就在枪口下像“綑猪一样地被绑进广西”。(这是当事人自我解嘲的形容,在家
属几次探监后,绑架过程的细节慢慢传了出来。)
从芒街市区到中国国境直线距离只有几百公尺。绑架者带着他们从北仑河搭船过边界。十
几分钟之后,朱恭训、徐章国已经明白自己碰上了从事情报员这个职业最大的风险:失事
被捕。
29号是朱恭训、徐章国预订返回台湾的日子。但预订班机上没有他们的踪影,定时该做的
联系也没有做。30号,军情局认定两人已经“失联”(失去联络),副局长郭荣长与欧降
龙决定向局长沈世籍报告。当时这位局长上任还不到两个月,他的前一个职务是宪兵司令
,与情报工作只有些许关系。
六月中,军情局副局长欧降龙到了越南,连同军情局驻越南的上校组长黄万义向越南政府
查询确切情况。欧降龙先带回越南政府的口头讯息,证实朱恭训、徐章国两人在越南境内
遭人绑架到中国。之后越南政府也发出白纸黑字的证明文件,说明朱恭训、徐章国是遭到
跨境绑架,这对台湾向中国发动后续交涉极其重要。
然而,除了这纸文件外,直到2008年5月,民进党政府的对外交涉并没有任何显著进展。
除了对外交涉不成,军情局内部也为朱、徐两人究竟是“失联”还是“失事”发生激烈的
争执。依照军情单位的定义,“失联”是指外派干员失去联络,可能是叛逃、意外重伤或
身亡,也可能是不明原因的失踪。但“失事”的定义很简单:被敌人捕获或击毙。
失事和失联的后续处理完全不同,失事必须规划营救、查明责任,最后免不了有人要被追
究责任;但失联却能用“待证实”等程序当借口,要不长期拖延不解决,或直接给足家属
一次性的抚恤后结案。总而言之,后者比前者轻松省事得多。
两位上校被捕后,中国不像2003年抓捕三十多名台商一样高调宣传,而是密而不宣的把两
人关押在南宁看守所。在没有公开信息、中国又拒绝和民进党政府做任何接触的情况下。
军情局长沈世籍和局里高层人士主张以“失联”来定性。当时沈世籍还用了一个比喻:这
就像飞机在空中失事掉在海底,若没有找到遗骸,就只能算失联。
依照上述处理方针,主导本案的副局长郭荣长向部属发出“禁口令”。他曾是朱恭训的组
长,事发时还兼任督察处处长,专责忠诚和安全考核。当时就有一位对朱家遭遇十分同情
、经常向周嘉致意问候的同事遭到警告:“现在是你升官的关键时刻,不要常接近‘她’
。”
而力抗军情局主流意见只有朱恭训的妻子周嘉。圈内人解释说,军情局内不同单位泾渭分
明,其他单位的业务,原本不能过问也不该问。但此时周嘉的身分既是局内高阶干部,也
是家属。不仅要问,更要力争到底。朱恭训和徐章国既然是被中国国安单位人员跨境掳走
,就是“失事”,绝非“失联”。
“她争的是先生的荣誉”,看在理解周嘉的人眼里,这是为了自己先生和徐章国能得到合
理的定位和评价。为达到目的,周嘉开始“自修”情战人员的管理、失联和失事等法规。
这原本不是她的专业,只能靠着自己努力研读,加上在职同事和退休前辈的“暗助”,周
嘉到最后可以在内部会议上举著近十公分的“情战手册”和沈世籍等高阶干部据理力争。
由于失事补偿金较高,在越南失事又比大陆高。军情局高层放出的耳语,他们认为周嘉对
“失事”的坚持、力争在越南“失事”,为的就是想多要钱。当时国防部长李杰和后来接
任国安局长职务的许惠祐,对朱案家属大都是这样的观感。
最后终结这场争执的是军情局的上级、国家安全局长薛石民。他曾在2001到2002年担任军
情局局长,接任前的职务是特战司令部司令、马祖和金门防卫部司令,这是陆军培育接班
将领的标准管道,却和情报业务相去甚远。
情报圈内人对薛石民少有正面评价。批评最多的就是他“把情报员当士兵来带”,对待部
属态度严厉。但“情报圈”更不谅解薛石民的是他向陈水扁政府缴回超过40亿台币的“密
帐”,这让他成了许多老情报人口中的“公敌”。
薛石民的直率性格让他不容易扮演好“情报头子”这样的角色。但这样的性格却意外地在
朱恭训、徐章国遭绑架案上做出可能影响后续谈判的关键决定。在一次国安局和军情局的
内部会议中,周嘉向薛石民提出了本案的“定性”问题,薛石民眼睛一瞪,想都不想就的
回答:“这个案子我知道。他们两个当然是因公‘失事’,怎么会是‘失联’?”
薛石民一锤定音,本案的定性就不必再争论。
这时在台面上,中国方面依然保持着诡异的沉默,民进党政府依旧得不到任何讯息和态度
。但在台面下,不同的“管道”开始接触周嘉;或者反过来说,对军情局高层不再抱希望
的周嘉开始接触不同的“管道”,经营起自己的情报网络。
即使是敌对国家,双方情报人员相互熟识、联系,彼此互为咨询对象的情况时有所闻。这
些“管道”能够连起的“关系”,除非身在其中否则难以想像。包装着“管道”的可能是
政党、智库、学校,甚至一间餐厅或贸易公司。通过现职或更多退休同志冒险才能取得的
讯息,再加上大笔的金钱,这个小网络开始向她回馈。号称朱恭训亲笔写下的字条、在南
宁看守所的照片陆续到了她的手上。但这些都不足以百分之百证明朱、徐二人仍在人世。
这些管道也传来中方的意图。中国国安单位透过不同管道,不只一次以夫婿的自由、金钱
利益或全家团聚等诱因,希望策动周嘉叛逃投共。朱恭训的专长在于情报作战,主管的业
务是东南亚地区布署向中国渗透和情蒐。长期以来周嘉则负责情报研究、整理、分析。一
旦这对夫妻叛变,台湾对中国的情报作战、研究等两大区块都将被中方掌握。东南亚的部
署也将大半曝光,台湾运用台商向中国情蒐的部署细节,也将有相当一部分被中方掌握。
我们可以想像着手本案的中国国安单位经此一役必定立下大功,至于跨国境绑架这种手段
,只要台湾不抗议、越南不声张,自然也跟着消声灭迹,是“成大事”所不必拘泥的“小
节”了。
2008年下半年,周嘉和中国国安相关单位人员在第三国面对面谈判。中方来人直言不讳:
只要投诚,朱恭训立即获得自由,朱家一家团聚。
“妳看过电影‘集结号’没有?一个组织在面临关键时刻、必须牺牲个人时,通常是很无
情的。这个妳应该是明白的啊。”
周嘉眼睛直视著对方,反问:“我们算是同行,各为其主。情报组织都一样,最痛恨的是
背叛。换你是我,你会接受这些条件吗?”
事后证明,零八年周嘉和中方的谈判是向朱、徐两家发出“最后通牒”。眼见朱、徐两人
没有投共的意思,广西法院终于开庭审理,朱恭训、徐章国戴着手铐、脚镣,在武警全程
戒护下“走过场”。审理结果,法官判两人无期徒刑,罪名“可能”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刑
法第一百一十条“参加间谍组织或者接受间谍组织及其代理人的任务”。说“可能”是因
为朱恭训、徐章国本人根本没有拿到判决书。当时的辩护人是哪位律师,也没有人知道。
两人放弃了上诉,一来心知肚明这没有用,二来审判必须定谳家属才能探视。这时离朱、
徐两人遭绑架已过了2年又7个月。家属不断自力救济,向对岸请托、找管道;或向两岸高
层陈情等等,敦促政府相关部门采取作为。2011年,两人刑期减为20年。
然而,面对来自各方的种种猜忌,周嘉白天把自己埋进业务里,不出席任何会议和活动,
连吃饭也不再到大饭厅。平素友好的一班同事,她也避免和她们接触,以免拖累别人。对
她而言,最重要的是下班后和她的“情报策士”们共同经营的援救丈夫的“情报网”。
陈水扁执政时期,薛石民之后的军情局长像走马灯一样不断替换。戴伯特九个半月、余连
发一年、彭胜竹十个月。沈世籍的去职更戏剧性,他在2008年3月16号,也就是总统大选
投票前4天被撤换。一般说法认为他误判中国对西藏的强力镇压,也有报导认为是因为他
没有即时向上示警对岸的共军活动,才遭到撤换。
沈世籍的继任者是葛广明,葛广明出身空军飞官。他曾在任职飞行部队期间,被秘密派到
俄罗斯试飞苏恺二十七战机,全空军只此一人。之后他担任空军电战大队长、志航基地联
队长,这是空军“假想敌中队”的基地。军旅生涯一路都和“敌情”分不开。民进党执政
后,葛广明开始进入国防部担任高阶幕僚。零七年十二月他接任国防部电讯发展室主任,
电展室职司“讯号情报”的收集、分析和密码破解,是机密程度不下军情局的情报机构。
“葛广明是历任最有心解决朱恭训、徐章国案的局长。”一位军情局人员这样评价他。从
接任局长的简报里,葛广明了解朱、徐两人遭绑架的详细情形。当然也知道朱恭训的妻子
是军情局高阶干部。葛广明想找个机会和周嘉先打个招呼,局内干部却告诉他“周嘉这个
人不理性、难沟通。局长最好不要自己上火线。”
而让葛广明揪心的是徐章国的妻子金玉熙在先生遭绑架的两年后去世。金玉熙原本就患上
癌症,而徐章国被长期关押,眼看援救之路遥遥无期,让她的病情迅速恶化。徐章国的父
亲,则早在他失事一个月后就辞世。徐家两名幼子,两年之内接连失去三位挚爱亲人。
无论如何都得找周嘉谈一谈。葛广明一个人站在局里大饭厅一行醒目的标语前:“团体即
家庭,同志如手足。”它是军情局祖师爷戴笠留下的“家训”。他决定在大饭厅等候周嘉
,心想她总得来吃饭吧。但他并没有等到人,周嘉连中午吃饭都不到大饭厅了。
2008年5月20日马英九就职后,葛广明获得留任。国民党重返执政带来的两岸关系新形势
,让葛广明决定把朱、徐两人的案件摆上台面。
6月10日,周嘉紧急请见葛广明,因为海基会代表团隔两天就要出发到北京参加第一次江
陈会,她有封陈情函希望送给江丙坤,却找不到人递送。周嘉希望江丙坤他在出席北京的
第一次江陈会期间,向对口的海协会、国台办,甚或是更高层如胡锦涛的会见中,传达台
湾对这起案件的关注,促成两人早日获释。
葛广明很爽快地答应了,他放下手边的工作打电话给国安局长许惠祐,敲定了时间到海基
会走一趟。
江丙坤坐在葛广明的对面,不发一语地听着案情。听完,他先是蹙著眉头回说:“此行全
程公开,但没有获得授权谈任何议题;况且这是件“政治性”的案件……”最后他给的建
议是去找“国共平台”。不过葛广明再三请托,江丙坤收下了给陈云林、胡锦涛等人的陈
情函,承诺会视情况尽力而为。整场拜会差不多十分钟结束。
江丙坤的反应狠狠浇熄了军情局及当事人家属对国民党重返执政所热切寄托的单纯想望。
虽然如此,葛广明还是依照江丙坤的指点去拜会当时国民党秘书长吴敦义。吴敦义口头同
意在北京奥运会举行期间,找机会向中国党政高层“提一提”朱、徐两人的案件。然而国
民党政府总是让笼罩在朱恭训、徐章国案件上的云雾散开了一些。2009年初,不管是海基
会、海协会、红十字会、国共平台和新党主席郁慕明等不同的管道都证实朱、徐二人的人
身安全和判刑定谳。台湾方面开始比较放心,至少中方“杀人灭口”的选项已经不存在。
这时已经由军职退役转任文职的周嘉提出到广西南宁探监的要求。以往台湾军情单位现役
军官虽然经常进入中国执行任务。但现职人员以这样的理由申请进入中国,在可查考的记
录里,这还是第一次。
从国安局长蔡得胜、国防部长陈肇敏、国安会祕书长苏起到行政院长刘兆玄,葛广明一位
一位面报。同样出身空军的陈肇敏给了意料不到的温暖回馈,他一口答应让周嘉“进去”
探监。因为中国对台湾情报人员有“终生追诉”的规定,为防意外,周嘉每回探视,都会
预拟好交待后续的家书,封存后分别交由家人保管。
自此之后,探监成为朱、徐两家的常态。对周嘉而言,“探视”不是进入广西的唯一目的
。她的网络也要在这里开展,透过一次一次探监,她与中国国安人员建立一定的交情。她
持续试探著两岸政府出面解决朱、徐案件,甚至建立政府探视制度的可能性。不久之后,
朱恭训的母亲也向国安单位申请探视。为此,朱恭训特别要求南宁监狱为他准备一套体面
点的衣服,他不要让妈妈看着他穿囚衣的样子。
除了周嘉外,还有一个人也想到朱恭训、徐章国和自己的一位老部下。这个人是陈虎门。
***
陈虎门这个名字曾经在1984年“江南案”爆发时广为人知,当时他担任情报局第三处副处
长,在“制裁”江南的行动中“承上启下”。向上,他直接受命于局长汪希苓;向下,他
负责召募、训练执行刺杀任务的帮派份子。
案发后虽然他被判刑两年半,但刑满出狱后,他仍然受到重用,回到军情局担任“特种交
通中心”的副主任。在情报术语里,“交通”指的是往来传递秘密文件、物品的信差人员
。1993年,他在该职务上升任少将,为掩人耳目,当时对外公布的名字是“陈奕樵”。
2009年12月,在陈云林第二次访问台湾前夕,笔者在台北市市中心的一家餐馆里见到这位
目光锐利、身形精瘦的老人。陈虎门已从军情局退伍,是这间知名餐厅的老板,访谈之间
他不住地请经理送上他得意的葱油饼。接受访问时,他也若有似无的提到,自己的“管道
”未断,为的是救出杨铭中。
前头提到台湾曾经成功策反解放军少将刘连昆,提供无数珍贵情报。刘连昆为台湾工作的
后期,为刘与台湾军情局间担任交通员的就是杨铭中,是陈虎门吸收、培养的干部。刘连
昆被捕后,杨铭中原本已在上海搭上飞机准备离境,没想到就在飞机开始滑行的前一刻,
机门被打开,一队上海国安人员上了飞机就大声喝道:“谁是杨铭中?”
眼见躲不了了,杨铭中从容站起来,跟着他们下了飞机。他先被判处“死缓”(死刑缓刑
),之后减为无期徒刑。
“杨铭中派出去时,他才刚结婚不久,如今关了12年,也该够了吧”。2008年11月,陈云
林第一次访问台湾前,陈虎门对外透露了一个惊人的数字:两岸分裂分治60年来,为台湾
工作的情报员在中国失踪、被俘及殉职的人数,超过一万人。除了他自己念兹在兹的杨铭
中外,陈虎门也没有忘记朱恭训和徐章国。
“我的要求就是改善待遇、减刑,甚至换俘”,陈虎门说就算在美苏冷战时代,双方也会
不定期交换被俘情报员。如今两岸关系大幅改善,“陈云林来的时候,政府是该把这个事
情公开来讲了。”
***
尽管陈虎门站出来呼吁,但2008年陈云林的台湾行就在与连战、吴伯雄的觥筹交错,以及
民进党率众抗议的兵马倥偬间,匆匆画下句点。两岸海、陆两会的谈判代表,似乎没有人
想起朱恭训、徐章国和杨铭中。
隔年四月的南京江陈会又给家属带来了一线希望,因为两岸共同打击犯罪及司法互助协议
中列入了“移管”的规定,也就是台湾人民如果在中国服刑,“基于人道和互惠原则”,
在两岸政府及受刑人三方都同意的情况下,受刑人可以返回台湾服刑,在台湾服刑的中国
民众也有相对的权利。
“移管”的规定原本提供朱恭训、徐章国和杨铭中返回台湾的重要依据,但协议里却同时
规定:“受请求方认为有重大关切利益等特殊情形者,得视情况决定遣返”。
这一段文字隐晦不明,“重大关切利益”指的是什么?例如台湾不少经济要犯藏匿在中国
,但只要中国认定某位经济犯具有“重大关切利益”,就可以拒绝遣返台湾?事后台湾陆
委会解释,这段文字原本是规定“军事犯”、“宗教犯”、“政治犯”不予遣返,这是国
际间订定类似条约的惯例。只是中国方面觉得这样的写法不妥当,才改写成“重大关切利
益”。
“间谍罪”毫无疑问是“军事犯”的一种,换句话说,朱恭训、徐章国和杨铭中这类案件
,就这样被硬生生排除在司法互助协议之外。
南京江陈会结束后,家属的下一场打击接踵而来。2009年10月4日,葛广明被控贪污罪而
下台。马英九上台之初军中“买卖官职”传言不断,因而特别针对军中高阶将领发动一波
清查,葛广明就成了“军中肃贪”的代表性成果之一,到笔者完稿时,案件仍在法院审理
中(编按:葛广明已于今年9月底被最高法院判2年6月确定)。不管“贪污罪”最后结果
如何,这位自二零零六年来最积极为朱、徐两人奔走的军情局首长,就此去职下台。
国共论坛有时而穷,两岸协议刻意排除,海基会袖手旁观,葛广明自身难保。援助朱恭训
、徐章国的一切努力在2009年底几乎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这两位在执行国家赋予任务时
遭到中国非法绑架、监禁的上校军官,几乎被台湾社会所遗忘。
2014年6月曾任国安会祕书长的丁渝洲也站出来公开呼吁马英九总统,要以积极的作为主
动向中共提出释放我方被捕情报人员的要求。“这是领导者的指挥道德”。(相关新闻请
见此)
丁渝洲的呼吁见报时,两岸正在协商“互设办事机构协议”。其中的一个关键问题,就是
两岸互相派驻的代表有没有探视已方囚犯和嫌犯的权利,而探视的范围又有多大。在协商
初期,像朱恭训、杨铭中这类“情报犯”原本被排除在“可探视”的范围外,但九月初传
出的消息是台湾已考虑向对岸主张将“情报犯”加入可探视的对象里。
在当事人家属、学者、退休官员和民意代表不断关注和努力之下,马英九政府总算给出些
许微弱的正面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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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情报的,真的是军人当中最可怜的啊
作者:
ssarc (ftb)
2014-10-26 01:45:00没看过好莱坞的电影吗? 要为自己留后路
留再多后路也没用 失败了好一点严刑拷打 坏就人间蒸发
作者: yudi1991 2014-10-26 18:44:00
看完只能说辛苦了,佩服
作者:
fr373969 (Brian)
2014-10-27 07:36:00推
作者: lwjan 2014-10-27 22:49:00
推!一群无名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