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点
●中国共产党（CCP）的军事理论家，将混合战争定义为国家如何部署，包括民间社会在
内的所有方面的有形和无形国家力量，来间接对抗对手。
●现有的中共出版物表明，混合战争接受系统对抗的前提，即战争是综合国力的较量。
这些出版物表明，混合战争不同于系统对抗，因为从定义上讲，混合战争并不接受将强调
嵌套系统作为看待战争的方式。
●中华人民共和国透过将台湾嵌套在对美国的混合战争中，并为了台湾打一场混合战争。
其针对美国的混合战争，还针对了美国的地区盟友，如日本和菲律宾，以削弱美国领导的
安全架构提供地区稳定的形象。
译注:
文章内提到的嵌套(系统)，原文皆为nested，就像下图的例图一样:
https://imgur.com/a/6k1Zrc2
介绍
中国共产党的军事理论家，将混合战争定义为国家如何部署，包括民间社会在内的所有方
面的有形和无形国家力量，来间接对抗对手。
他们还将其视为在一个相互联系的全球化世界中，用来对抗大国的一种手段。
他们将混合战争定义为整体及综合实力的竞争。
理论家们用这一概念来挑战系统对抗思想的首要地位，而系统对抗思想是整个2000年代和
2010年代初中国共产党的主导框架。
这一框架包含了美国决策者所说的混合战争和"灰色地带"活动，如操纵舆论或部署非正规
部队。
中共军事理论家将这些概念置于更广泛的战略框架中，强调跨领域和政府组织的协调来发
动战争。
这与美国的概念不同，美国的概念侧重于战争之外的战术行动。
美国基于在必要时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合作、竞争和对抗的政策必须与中共的观点相抗衡，
因为中共认为中共周边国家的竞争，是一种混合战争对抗，而不是竞争的形式。
美国关于中共在“灰色地带”运作，或是使用“混合威胁”的解释并不能解释这一点。
它们未能将该党的行动，纳入该党如何利用胁迫手段实现其政治目标的这更大概念中。
从政党理论家的角度来理解混合战争，可以让决策者了解如何从整体上对抗中共的胁迫目
标，而无需对该党的每项胁迫行动做出回应。
中共混合战争理论
中共军事理论家的主流观点认为，混合战争是国家如何部署包括民间社会在内的有形和无
形国家力量的各个方面，以间接对抗对手。
军事理论家高巍于2020年，在国家认可的国防部下属新闻媒体上，首次提供了中共对混合
战争的精确定义，他抓住了这一概念的广度。
"[混合战争是]在战略层面上，运用政治（舆论、外交、法律等）、经济（贸易战、能源
战等）、军事（情报战、电子战、特种作战）等手段，统一协调实施的战争行为"。
高氏使用"战略"一词的背景，是围绕2010年代俄罗斯对叙利亚和乌克兰的军事干预下展开
的讨论，其目的是实现俄罗斯的政治目标。
这一语境表明，高氏对"战略"一词的理解大致对应于战争的战略层面，即在特定战区使用
所有可用的力量，来实现该战区的所有目标。
然而，没有一位中共理论家在讨论混合战争时，明确使用战争层次框架。
●美国军方将战争的战略层次，定义为包括国家政策和战区战略在内的层次。
"在战略层面，一个国家通常会确定国家指导方针，以实现战略目标，支持战略最终状态
，并使用国家资源来实现这些目标"。
至少有一些中共组织，如中国电子商会，在其工作中重复了这一定义，这表明党内官僚机
构对高氏的概念有一定程度的共识。
中国人民解放军指挥官最近的声明强化了这一点。
自2010年代中期以来，在中国西部地区担任过多种指挥职务的解放军西部战区司令王海江
，于2023年5月发表了一篇文章，呼应了高氏对混合战争的定义。
其他中共军事理论家则通过阐述如何实施混合战争概念，深入探讨了该党如何看待混合战
争概念。
这些理论家发表的观点表明，中共将在中国周边地理，或在政治上重要的第三方国家与美
国争夺影响力行动上，视为混合战争。
这些理论家代表了党的思想，因为他们要么为党的精英干部授课，要么在广泛发行的军方
附属刊物上发表文章。
●中央党校国际战略研究所，是对党内精英进行国际关系培训的机构之一。
该研究所研究员韩爱勇认为，混合战争的目标是在不直接针对大国的情况下破坏大国周边
的稳定。
混合战争不一定要征服领土，而是要赢得民众，慢慢恶化大国周边的安全环境。
●《解放军报》理论部编辑许三飞，指出了中共理论家的共同论点，即全球化的互联性为
大国之间的间接对抗开辟了道路。
他还指出，混合战争的出现是因为大国拥有核武器和庞大的军队，使这些大国的常规军事
力量之间发生实质性直接冲突的可能性降低。
●中国人民解放军官方网站发表文章指出，传统军事力量构成了混合战争的支柱，尽管大
规模战斗并非竞争的主要途径。
非正规部队和第五纵队对敌方社会的颠覆，相互强化了发动战争的非动能手段。
中共党媒《人民日报》军事版也撰文介绍了经济、外交、认知、法律、网络和舆论等非动
能手段，如何与动能活动交织在一起发动混合战争。
这些文章表明，中共大肆宣扬的“三战”（舆论战、心理战、法律战）是混合战的手段。
中国共产党的理论家们详细阐述了混合战争的使用，以及他们认为美国和俄罗斯是如何使
用混合战争的。
这包括在混合战争中披上法律外衣的重要性。
法律理由可以是维护国际法原则的主张，也可以是东道国政府的明确干预请求。
理论家们还解释说，一个国家可以出于进攻或防御目的使用混合战争，但并没有阐明混合
战争在实施或效力方面的区别。
因此，给混合战争贴上进攻或防御的标签，是中国共产党的规范性声明，而不是对不同战
争类别的阐述。
值得注意的是，自2022年俄罗斯开始全面入侵乌克兰以来，有关混合战争的公开文章寥寥
无几。
●高巍强调了俄罗斯在整个2010年代，是如何通过声称应东道国的要求而进行合法干预，
来为其在叙利亚和乌克兰的军事干预做辩解。
他还举例说，俄罗斯在占领克里米亚后举行全民公决，将其正式并入俄罗斯。
解放军的一个官方网站，也强调了航行自由行动等法律理由的重要性，这些理由是所谓美
国在南海对中国发动混合战争的基础。
●理论家李向英、王建宁和夏振宁在国防部下属的一家媒体上撰文称，美国发动的是进攻
性的混合战争，而俄罗斯则是防御性的。
他们解释说，自1990年代以来，美国采取进攻行动支持北约东扩，这使乌克兰成为美俄竞
争的缓冲区。
他们认为，美国通过煽动乌克兰民众反对亲俄政府的混合战争策略，将乌克兰推离俄罗斯
更远。
后一点大概是指2014年，迫使亲俄乌克兰总统维克托-亚努科维奇下台的"尊严革命"。
●中共军事理论家普遍认为，俄罗斯是实施混合战争的最有用案例，因为它在非洲、叙利
亚和乌克兰等地频繁使用混合战争。
中共理论界一致认为，俄罗斯在实施混合战争方面最初落后于美国，但自2013年以来已迎
头赶上。
混合战争与系统对抗在中共战略思想中的交集
中共军事理论家在面向公众的党内出版物中，很少明确关注混合战争与系统对抗之间的相
互作用，系统对抗是指将战争视为对立系统之间的竞争。
然而，这些出版物表明，混合战争与系统对抗的不同之处在于，因为从定义上讲，混合战
争并不接受将强调嵌套系统作为看待战争的方式。
●中国共产党对系统对抗的思考先于混合战争出现，并提出了与后者相互作用的概念。
这种新生的互动与解放军将领所借鉴的战略思想有关。
●以美国为首的联军在第一次海湾战争中迅速取得胜利，推动中国共产党开始将现代冲突
视为系统之间的对抗。
在这一系统对抗框架内，中共强调建立讯息和决策主导权。
●系统对抗理论和混合战争理论，都将第一次海湾战争后开始的全球化和技术现代化时期
，作为概念起点。
系统对抗思想兴起于2000年代和2010年代初。
2010年代末，混合战争开始进入党的词典。
郭若冰等中共军事理论家撰写的一些有关混合战争和体系对抗的文章表明，这两个概念之
间的交叉是党的理论家们一直在研究的课题。
郭氏在2022年的一篇文章中以体系对抗为切入点来描述混合战争，将后者视为"基于国家
综合实力的体系对抗"。
郭支持混合战争的观点，即在持续的斗争中融合动能和非动能手段。
这表明，即使在两个国家没有相互宣战的情况下，混合战争对于在内部实现党的政治目标
也具有重要意义。
对美国和台湾的影响
中共为控制台湾而采取的胁迫行动，属于军事理论家的混合战争框架。
中共试图通过政治、经济和军事手段渗透整个台湾社会，这符合高巍对混合战争定义的核
心内容。
中共还声称与代表中华民国国民的台湾组织协同行动，为其行动披上混合战争框架下的合
法外衣。
●中华人民共和国台湾事务办公室主任宋涛，于2月会见了台湾妈祖联谊会代表团。
妈祖是中华民国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共同崇拜的海神。
宋涛认为妈祖联谊会是加强中华文化和"维护海峡两岸民族感情"的一种方式。
利用这些宗教组织，很可能使中共能够在中华民国传播围绕中国人身份的亲中共叙事。
台湾大陆事务委员会在10月警告称，中共试图以这种方式利用宗教团体。
●在中华民国总统蔡英文于4月初会见时任美国众议院议长凯文-麦卡锡之后，中国商务部
于4月中旬开始进行持续调查。
商务部保留将调查延长至1月12日（中华民国总统大选前一天）的权利。
这表明中共利用经济调查，通过混合战争影响中华民国的政治选举。
●过去三年来，解放军空军增加了每天侵犯台湾防空识别区的飞机数量。
这显示了中共针对台湾的混合战争中最突出的军事层面。
中共认为其针对台湾的混合战争是防御性的，这与俄罗斯应对北约扩张的经验类似。
产生这种看法的原因，是中共错误地认为中华民国（台湾）的主权是非法的，因为该党错
误地认为台湾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个省。
中共认为自己正在进行一场混合战争，以迫使台湾放弃与美国的关系，就像它认为克里姆
林宫在2022年之前在乌克兰对美国进行一场防御战一样。
中共控制的媒体将台湾描绘成美国操纵的棋子，一旦发生危机，美国就会抛弃台湾。
从中共的角度来看，它需要消除棋手（美国）与棋子（台湾）沟通和移动棋子的能力，以
实现该党"统一"台湾的目标。
中共的目标是削弱美国对台湾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影响力，这也是高巍定义的混合战争的
核心内容。
中华人民共和国将针对台湾的混合战争，嵌套在针对美国的混合战争中。
追求针对台湾的混合战争还涉及与美国的混合战争，因为该党认为美国与中华民国（台湾
）的任何关系都会破坏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稳定。
中共之所以持有这种观点，是因为它认为中华民国（台湾）是一个非法国家，只有被中华
人民共和国吞并才能稳定眼前的安全环境。
中共针对日本和菲律宾等美国的地区盟友发动混合战争，贬低美国领导的安全架构提供地
区稳定的形象。
中共在8月的宣传中，谎称日本从福岛排放了危险数量的放射性废水，这是中共嵌套式混
合战争努力的最新例证。
这种宣传也是针对美国的混合战争的一部分，因为美日在该地区有着密切的政治、经济和
军事合作。
中共将日本诬陷为不负责任的国家，也是为了反驳美国在该地区发挥的积极作用。
这种不负责任的形象使中共得以宣称，美国主导的安全架构只会制造混乱，而非稳定地区
局势。
●中国外交部和国营媒体指责日本"歪曲"了放流的安全性。
他们还暗示日本与国际原子能机构（IAEA）合作，多次隐瞒废水带来的真正危险。
这些讯息与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声明相冲突，后者认为福岛核电站的排放是安全的。
中共对菲律宾的军事胁迫（例如仁爱礁），也使其得以侵犯美国条约盟国的领土主权，作
为混合战争的一部分破坏了美国领导的安全架构。
10月22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岸警卫队和海上民兵，冲撞了正在仁爱礁执行补给任务的菲
律宾船只。
11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海岸警卫队，继续对执行补给任务的菲律宾船只进行骚扰。
这次侵略旨在使中国对仁爱礁的领土主张合法化，菲律宾自1999年以来一直占领仁爱礁。
心得:
看到ISW针对中共的混合战争理论提出相关观察，就机翻整理完丢上来了，
看完才多少搞懂，为何中俄对北约的东扩反应如此之大，
这样看来，乌俄战争的爆发，多少也跟俄国对混合战争的理论运用及认同有关。
至于最后一段跟台湾相关的部分嘛...希望别因为大选而导致推文爆走XD
毕竟照ISW所提出的理解来看，只要是跟中国相关，都可能是混合战争的一部份。
不管是民间交流或经济来往，还是认同中国的相关发言，
都可以被视为是中共的混合战争实施，哇我吓坏了.jpg XD
不过最麻烦的问题来看，或许是混合战争此关键字带来的观感，
因为这并非直接热战冲突的行为，又非宣战后才实施的工作，
但又挂上了战争这耸动的名词，一种战争又非战争的状况，
对于明确受害者的台湾来说，感觉上很难用一个明确或平静的态度来看待，
解释及定义太不明确这点实在是让人感到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