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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ylo1321 (Open Ears)
2018-11-08 21:43:54【第七十五章 十九岁 错不在你】
“妳真的要去?”
列车停下了,外头光线昏暗,车厢廊道已燃起烛灯。
“怎么了大哥哥,安妮不能去吗?”
塔隆没有回答女孩的问题,默不吭声地站了起来,往出口步去,安妮鼓著腮帮子跟上
去。
“大哥哥!怎么不理我!”
一出列车,红土贝德村污浊的空气随即淹没了视线,混杂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月台的
灯火在朦胧的空气里苟延残喘,几乎起不了多少照明的作用,但塔隆不受影响,他步入一
片灰濛濛之中,安妮紧追着塔隆,好不容易才跑到他前方,硬是将他挡住。
安妮双手抱着胸,一副大人的口吻:
“好歹我也救了你,但你却如此吝啬。”
塔隆面色沉肃,半晌后才回答:
“那不是外人能去的地方。”
“大哥哥,”安妮沉着脸说,“我们之所以会遇见,绝非什么偶然,安妮救了大哥哥
也不是因为刚好路过,因为安妮要去找安朵阿姨,如果大哥哥不能答应这个要求,那就太
不会做人了。”
原来这才是安妮找上他的真正目的。
但是,塔隆向她摇摇头。
“夫人的长眠之处,只有家族内部最核心的几位人物知道实际位置,我可以告诉妳,
我确实是少数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之一,与此同时,我也有保守秘密的义务,请不要为难我
。”
“大哥哥……可是……”
“抱歉,这是将军的命令。”
塔隆绕过安妮,继续往前走,安妮不甘心地跟着他身后。
“大哥哥是不是还不信任我?”
“说过了,我相信妳。”
“那为什么大哥哥不让我去找安朵阿姨?大哥哥认为安妮会搞破坏吗?大哥哥认为安
妮会把地点告诉别人吗?大哥哥不喜欢安妮吗?大哥哥觉得安妮是坏人吗?大哥哥你太可
恶了!大哥哥是忘恩负义的坏蛋!”
安妮在月台上大声尖叫,她的声音实在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但塔隆没有再为了使他
安静而妥协,反而任她宣泄,等她终于安静了,才缓缓蹲下来,直视她那双青绿大眸子。
塔隆的眼神就像四周的尘雾,黯淡如影却隐隐浮动,恰如他低哑的嗓音。
“我可以明白妳想要见她的心情。”
“那当然!”安妮气呼呼地说。
“但是,夫人想见妳吗?”
塔隆反问。
“咦?”
安妮瞪向塔隆。
“大哥哥觉得安朵阿姨不想见安妮?这怎么可能嘛!安妮的妈咪跟安朵阿姨可是最好
的朋友耶!”
“但妳们却将夫人抛下了,不是么?”
塔隆淡淡地说。
“据妳所说,灰色秩序残存的魔法师几乎都跟随灰袍术士与暗影女巫离开,独留夫人
在诺克萨斯,以一己之力同时对抗黑色玫瑰与达克维尔政权……”
他停顿了一下,隐约觉得心中浮起一股悲伤。
“这实属不易,我不晓得是什么支撑夫人活下去,但在我看来,妳们只是背叛她的人
。”
塔隆抬起手腕,拉下袖子,女妖的面纱黯淡无光,破裂的宝石再也无法保护谁。
凭依诅咒带来的回忆片段,至今仍清晰地烙印在脑海里,仿佛那是他自己的记忆。
安朵梅达。
她为什么不愿意说出所有的真相?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就是知道,而我能做的,只是别再让谁去破坏她的宁静。
”
“大哥哥……你别再说了……”
忽然,安妮哭了。
“大哥哥……”
安妮扑向塔隆,将他死死抱紧。
起初塔隆吓了一跳,犹豫了几秒钟,还是轻轻将双手护住她。
她哭得很厉害,就像所有的孩子一样,抽噎时浑身几乎都会跟着颤动。
“呜呜……呜呜呜……我……”
塔隆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等她哭完。
“妈妈……安妮……爸爸……呜呜呜……”
她在母亲的肚子里待了十年,算上来实际年龄应该与他相去不远,但她却有着孩子的
特权--任性。塔隆暗暗思忖,他并非真的不想让安妮去见安朵梅达的墓,也绝非是忘恩
负义人,但他若不如此,眼前这个女孩,能说出更多情报吗?
灰色秩序与黑色玫瑰之间的纠葛,即便在战场贵族的数据库也没有太多记载,几乎可
以说是一段被遗忘的历史,就连将军也对此所知不多。然而将军却娶了安朵梅达,这是为
什么?马库斯将军,一介军派至上的统帅,竟然娶了灰色秩序的魔法师,安朵梅达的真实
身分,恐怕连老密尔斯也不清楚,就连卡特莲娜与卡莎碧雅恐怕也不知道。
然而,灰色秩序绝对是在这世上,除了柏纳姆.达克维尔之外,唯一了解黑色玫瑰的
组织了。所以现在,他不能错失任何取得情报的机会。
安妮哭得浑身乏力,眼泪鼻涕满脸都是。塔隆将她抱了起来(他很难想像自己竟然这
么做),边走边在她耳边说,“安妮,妳究竟是小孩还是大人?妳说妳在母亲的肚子里待
了十年,感受了她所有的经历,所以我认为妳应该算个大人,但妳却总像孩子哭闹。这对
我而言很不公平,因为我不可能像妳一样,不如这样吧--我当妳是个大人,我们之间公
平地谈话,而非总要我屈就于妳的任性,这样如何?”
“安妮是……大人?”
“安妮是个二十几岁的成年人。”塔隆说。
“可是安妮……的确是小孩子啊,没有人会认为安妮是大人啦。”
“妳是个大人,我知道。”
“大哥哥……你好奇怪,嘻嘻。”安妮破涕为笑,“妈咪希望安妮永远像个孩子,因
为安妮没有童年,妈咪认为是她让我没有童年。说个秘密……安妮一出生,就被爹地扔进
森林里哦,可是,安妮活了下来,大哥哥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安妮根本不是婴儿,而是…
…怪物。”
塔隆静静地听着。
“妈咪她在见到我回来时,好高兴,那时候安妮带着泰贝尔回来,所有人都好欢迎我
,只有爹地的脸色很难看。他说:‘这孩子根本不该存活,她的存在让我们回想起过去的
恐怖,她的存在,让我的妻子不知减损了几年的寿命,这孩子……是个怪物。’”
她说得忧伤,却没有哭。
“没有一个父亲会那样说自己的孩子。”塔隆试着安慰她。
“但爹地说得没有错,”安妮抓紧了塔隆的披风,下巴靠在他肩上,“安妮之所以有
这么强大的力量,是因为妈咪在怀着安妮的时候,也就是他们还未离开诺克萨斯之前,依
然作为灰色秩序的一份子,而做着灰色秩序该做的事情。”
塔隆沉默了数秒,才开口问她:
“灰色秩序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安妮靠向塔隆的耳边,对他耳语:
“维系柏纳姆.达克维尔的生命。”
塔隆错愕地停下了脚步。
“妳的意思是……灰色秩序维系著柏纳姆.达克维尔的不死命脉?”
“嗯。”安妮平静地说。
“不、这并不合理,”塔隆说道,“既然如此,达克维尔现在怎么还活着?他依然长
生不老,依然坐在诺克萨斯的王位之上。”
“安妮不知道。”
“妳不知道?”
“嗯,因为妈咪也不知道。”
塔隆无话可说,却又有千百个疑问。
女孩噙着眼泪说道:
“妈咪也很想知道,但她永远不会知道了……”
塔隆凝望着安妮。
“妈咪已经去找安朵阿姨了。”女孩露出悲伤的微笑。
“那么……”塔隆沉下眸子,“或许夫人已经将真相告诉她。”
安妮勉力扬起一丝笑容,却很快就消失了。
“大哥哥,带我去,好不好?”
塔隆阖起双眼沉思。
“妈咪从来没有机会向阿姨解释,妈咪因为怀着安妮的缘故无法继续作战了,安妮就
像怪物一样吞噬著妈咪的魔力,使妈咪几乎无力再战,这一切都是安妮的错,妈咪没有错
,爹地也没有错,安朵阿姨必须知道,妈咪很难过,不是故意丢下她……都是安妮……”
女孩说着便哽咽了起来,但是,塔隆轻轻抚她的脸蛋,坚定地告诉她:
“妳没有错。”
说完,塔隆将她背到背上,安妮的眼神有些懵然,搂着塔隆的脖子,沉沉地伏在他肩
上。
“大哥哥?”
晚风吹掠过焦土似的平原,车站灯火摇曳,他们在灰朴朴的空气中行走。
“妳没有错。”
低沉的嗓子在寂静的空气中化开,有如此刻逐渐恢复黑夜的黑,沉寂地驱走污浊的沙
土。
“是安妮的错。”
“妳没有错。”
安妮神情疲惫地勾著塔隆的脖子,时不时地吸著鼻子。
“是安妮的错……”
“妳没有错。”
“是安妮的错……”
一来一往的斗嘴就这样持续到女孩的眼皮终于撑不住,睡着了。
***
甫踏进家门,塔隆便感觉疲累感窜了上来。
“欢迎回来。”
老密尔斯已经在后门玄关迎接他,刺客一向由后门进入,尽管老管家告诉他,他的身
分已与过去不同,但塔隆依然习惯如此。
老管家一见他背了个女孩回来,蹙著灰眉说道,“我知道你异性缘不错,但这……”
“帮她准备个房间。”塔隆懒得跟他多说。
“当然。”老管家见女孩在塔隆背上睡得非常熟,摸了摸下巴的胡须,显然对此有些
费解,“难不成你想跟她同房?”
“你是不是嫌剩下的手臂太多余?”
“话说,二小姐的生日,你可有赶上?”
“赶上了。”
两人边说边踏进屋内,即便时间还不晚,宅邸内却十分阴暗,这个家的主人们都离开
了,加上将军的职位正式被杰利科取代,家族收入减去不少,裁去许多仆役,再加上塔隆
实行了内部清洗,首席刺客少了一大半,这一切的种种,使得诺克萨斯最显赫的贵族庄园
,现在看起来像个鬼城。
“二小姐过得如何?”在前头领路的老密尔斯十分关切卡莎碧雅,“联盟的生活还适
应么?”
“不知道。”
“她的衣服还够穿么?需不需要我再去订制几套?”
“不知道。”
“吃的东西呢?她与魔甘娜住在一起吧?天天能吃到她的面包,二小姐应该很开心吧
?”
“不知道。”
“你这家伙到底……”老管家回觑塔隆,露出仿佛孙女嫁错人那种愤慨的敌视。
“我累了。”塔隆面无表情地望着老管家,“待会再谈。”
“你们吵架了?”
塔隆面无表情。
老管家摸摸下巴,“忘了提醒你带个礼物,是老朽的不对。”
塔隆依然面无表情,但那眼神像在说“你可以闭嘴吗?”老密尔斯当然没有退让,继
续挖苦他。
“讨女人欢心这种事,老爷难道连一招也没教给你?”
“……”
“忝为老爷第一高徒,竟不知先安内再壤外这万年不变的道理,你还太嫩。”
“……”
“俗话说,女人是水,男人是刀;水能磨刀,亦能锈刀。”
“卡莎碧雅变了。”
当刺客说出这句话时,老管家终于识相地停止他的冷嘲热讽,敏锐地察觉到他言语之
中的无助,老管家眉头一皱,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继续领着他往众多客房的阴暗廊
道行走。
将安妮安置后,老密尔斯关上房门,缓缓转身凝视塔隆。塔隆倚在走廊尽头的灯火之
下,望着外头不发一语,管家缓缓走向他。
“这不是你的错。”
“闭嘴。”塔隆凶狠地回话。
“二小姐是自己做的决定。”
“我叫你闭嘴……”
“这不是你的错。”老密尔斯拍拍塔隆的肩膀,“你要牢记这一点。”
就在手掌搭上塔隆肩膀的那一刻,老人立即感觉到他沉重的徬徨。因为这一掌不但没
有给予他信心,反而使他颤抖了起来。
老密尔斯默默收回手掌,在他身后静默著,不忍去看。
他的背影就像只遍体麟伤的雄鹰,降落不能使他休息,反而加剧了疲惫。但他还是必
须降落,回到他的巢穴,他的家,独自一人疗伤。
不知过了多久,塔隆才自灰败的气息中缓缓昂起头来。
“明天,我要去见夫人。”
老管家颔首。
“老朽会为你备好芙蓉花。”
待续……
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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